“是,皇上!”公孙克领命,也是转身大步而去。
用的都是靖安侯府的人!
众臣心中暗警,皇帝如此安排,若出手的果然是建安侯府的人,便再没有一丝逃脱的机会!
公孙兄弟去后,皇帝向众人一望,说道,“其余人等与朕一同回营!”又再向端王淳于顺一指,说道,“带秦鹏!”说罢,转身走向御营。淳于顺躬身领命,急速命人去带秦鹏,诸王、众臣随在身后转回御营。
☆、第389章 方大公子是自杀身亡
重新依班站开,隔了片刻,端王淳于顺的两名侍卫也押着秦鹏入帐。秦鹏帐中跪倒,向皇帝见礼,皇帝眸光只是向他一扫,指着案上的细针,说道,“陆太医,你方才要用什么药,接着查罢!”
陆太医领命,向身畔太监道,“烦公公帐外吩咐下官医僮,将下官的药箱拿进来!”
太监领命而去,隔了片刻,带着医僮入帐,将陆太医的药箱呈上。陆太医自箱中取出一样药物,稍取一点白色粉末洒入方才的水碗中,却见白色粉沫很快变成浅浅的蓝色,还散出一缕异香。
陆太医细查片刻,微微点头,帐中跪下,说道,“皇上,这针上有可令马匹兴奋的药物。”
“可令马匹兴奋?”皇帝扬眉,问道,“不是受惊吗?”
陆太医摇头,说道,“此药沾在银针上,再刺入马体,马儿若不奔跑,药性便不会发作,可是若纵马奔驰,马儿血行加速,药力挥发,会令马儿越发兴奋。”
秦鹏闻言,立时磕头道,“皇上,昨夜确实如此,寻常马儿纵然神骏,在微臣急催下,一柱香功夫必然慢了下来,哪知昨夜那些马儿竟越跑越快,微臣使尽全力,竟然难以牵制!”说着双手一翻,掌心向上,露出满掌深深的血痕,触目惊心。
众人均不禁暗暗点头。寻常一匹奔马要想勒停,也属不易,而昨夜,他是拼自己一人之力,约束十余骑兴奋中的奔马,更非寻常人能够办到。
皇帝皱眉,说道,“还有这等药物?”
陆太医叹道,“此药民间常见,均是用在赌马赛狗上,马儿兴奋,奔跑速度与耐力就会比往日要强出许多。”
皇帝凝眉思忖,说道,“昨夜是秦鹏一人表演控马之术,施针之人,为何要用此药?”
端王淳于顺微一沉吟,说道,“或者,是为了谋害秦参将,或者……是为了引起围场上的混乱?”
众人一听,均是微微点头。
昨夜,若不是秦鹏控马之术精湛,拼全力将马儿束缚在一处,那十几匹下了药的奔马横冲直撞起来,场上怕有不少人受伤。
正在此时,但闻御帐外脚步声响,有小太监回道,“皇上,显武大将军求见!”
“传!”皇帝喝令。
帐外闻命,但见帐帘挑起,公孙克当先进帐,于帐中跪下,说道,“皇上,已寻到秋水剑!”说着将手一摆,身后禁军随上,单膝跪下,双手高举,手中托盘上赫然放着一把剑身极薄,如一泓秋水般的宝剑,正是两日前众人所见过的秋水剑。
皇帝向秋水剑一望,但见剑身隐隐带着一丝暗红,不由将牙一咬,问道,“在何处寻获?”
公孙克回道,“在秦四公子秦明的帐中!”
“什么?”群臣顿时轰然。立在齐王淳于信身后的建安侯秦义顿时变色。
皇帝脸色一变,问道,“秦明呢?”
公孙克回道,“秦明拒捕,已被微臣拿下,绑在帐外!”
“带进来!”
旨意传下,便有两名禁军将五花大绑的秦明推了进来。秦明衣衫凌乱,一脸愤怒,入帐内跪倒磕头,大声道,“皇上,请皇上为臣做主!”
皇帝扬眉,说道,“做什么主?”
秦明转头,向公孙克怒目而视,说道,“显武大将军无礼闯营拿人,臣等不服,与他争竞,他竟将臣捆绑,臣受此羞辱,心中不服,请皇上为臣做主!”
公孙克身体挺直,淡道,“公孙克奉命寻找秋水剑,执有秋水剑之人,便是昨夜刺杀方立业的嫌犯,秦四公子拒捕,臣自然动手擒拿!”
秦明脸色微变,怒声道,“臣不曾杀人!”
“你不曾杀人,秋水剑为何在你的帐中?”皇帝淡问。
“这……”秦明一窒,摇头道,“回禀皇上,今日一早母亲不见了秦璐,吵嚷起来,臣闻迅之后也四处寻找,并不知秋水剑为何在臣的帐中!”也就是说,旁人将秋水剑放入他的帐中栽赃。
端王淳于顺冷哼一声,说道,“建安侯府守卫森严,若说是旁人栽赃,众目睽睽之下,又有何人能出入秦四公子的营帐?”
“不错!”六皇子淳于坚点头,说道,“除了秦府自己人,谁又能做到?”
“皇上!”从头到尾,秦义始终默然不语,此时也终于忍耐不住,跨出一步,也掀袍跪倒,大声道,“皇上,秦明自幼在平邯府长大,与方大公子素不相识,更加无怨无仇,为何要置他于死地?而我建安侯府与方家同朝为官,素有来往,并无仇怨,也断断没有加害方大公子的道理。那秋水剑是孙女秦璐之物,如今秦璐下落不明,秦明是她的胞兄,又岂会陷害自个儿的亲妹妹?”
皇帝点头,目光向众臣一扫,定在端王淳于顺身上,问道,“端王,依你之见如何?”
淳于顺上前跪倒,说道,“父皇,秦家与方家同朝为官,寻常自然不会结怨。可是昨夜方立业挺剑击杀安得利,安得利曾对着他大呼‘杀人灭口’,若当真如此,怕不是私怨那么简单!”
是啊,若是私下勾结,或者各为其主,这暗杀灭口之事,便不是一个“同朝为官”就能抹煞!
众人闻言色变,不禁低声窃议。自从方艺琼立为宁王侧妃,这信阳方家便分明倒向了宁王。而秦家……众人的目光,都是不约而同望向秦义。宫里有一个秦翊,而与秦家有姻亲的江夏王府又是端王一党,如今秦家的外孙女儿阮云乐又嫁五皇子为妃,还当真瞧不出这只老狐狸最后要帮的是谁!
皇帝挑眉,又再望向阮一鸣,说道,“阮相,依你之见呢?”
阮一鸣眼见此事牵扯上方、秦两大家族,隐隐还带上诸皇子之争,稍一不慎,得罪了谁,他阮一鸣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摒息宁神缩在一旁,恨不能旁人都瞧不到他。
闻皇帝一唤,不由心底苦笑,忙出列跪倒,踌躇道,“皇上,昨夜安公公下药之事,死无对证,而方大公子将他击杀,若说是杀人灭口,也不过是安公公临死之言,或者是攀污也未可知,说不定只是方大公子见他下药,想要将他擒下查问罢了。”
只这么几句,便将“杀人灭口”四字定为信口攀污,当真是四两拨千斤啊!
老狐狸!
众臣心中腹谤,却大多点头应道,“是啊!是啊!或者是那奴才眼见难逃,信口攀污!”
皇帝也是抽了抽唇角,却又问道,“那,方立业被杀,又当何解?”你想四面逢源,朕非得让你得罪一方。
阮一鸣磕头,说道,“皇上,方才齐王殿下已查验清楚,方大公子是自杀身亡!”
“那方大公子为何自杀?”皇帝紧追不放。
阮相爷额角出汗,说道,“或者方大公子另有隐情,也未可知!”
“是何隐情?”皇帝再问。
阮一鸣苦笑,俯首道,“皇上,微臣不过猜测,方大公子的隐情,微臣不得而知!”
“哦!只是猜测!”皇帝点头,淡淡道,“难为阮相!”
阮一鸣刚刚松了口气,却闻皇帝又再问道,“纵然方立业是自尽而死,那秋水剑一剑却不是假的,依你之见,是秦明还是秦璐?”
阮一鸣一怔,不觉转头向秦明一望,说道,“皇上,依微臣之见,不是秦明!”
“为何?”
“皇上请想,若秦明要杀方立业,营中并不缺兵刃,为何要取一把众人皆知的秋水剑?若是秋水剑是旁人之物也倒罢了,偏偏却是自个儿的亲妹妹,如此做为,岂不是引火烧身?”
“嗯!”皇帝点头,说道,“阮相之言有理!那依阮相之意,那使秋水剑刺杀方立业之人,是秦璐本人?”
“皇上!”阮一鸣额头冷汗直冒,苦笑道,“秋水剑杀人,自然要追拿秋水剑的主人,是不是秦五小姐,还要审过秦五小姐才知!”
一句话,将这案子推到一个不见人影儿的人身上去!
众臣均暗自点头。这个法子不错,得学着点!
皇帝见他打了半天太极,句句替各人开脱,竟然说的头头是道,心里倒也有几份佩服,摇头道,“此案若交阮相来结,怕是无人会受罪责!起来罢!”唤他起身,自己拧眉思索。
皇帝心中暗道,“昨夜虽然是秦鹏力阻奔马,但又有谁知,他不是借故助方立业一同杀死安得利?如今安得利已死,死无对证,也只能从活人身上下手!”转念一想,问道,“昨夜随安得利一同出营的奴才何在?”
端王淳于顺道,“回父皇,那几位小公公均是御前的人,儿臣不敢私拘,已留下他们的姓名!”说着自怀中取一张纸,双手呈上。
皇帝命人取过,展开一瞧,但见十几个名字,倒有大半是自己身边儿的人,不由挑眉,一把掷给身畔太监,说道,“将他们尽数传来!”
太监领旨退下,隔了片刻,带着十几名小太监入帐,躬身道,“回禀皇上,除去小峰子之外,旁人尽数传到!”
小峰子是皇帝身边儿传职司酒的太监。
皇帝一听,不由挑眉,问道,“小峰子为何未来?”
小太监躬身回道,“回皇上,有同帐的太监说,昨日回营之后,见他脸色怪异,隔不多久,说是起夜出帐,再也不曾回来!”
“糊涂!”皇帝咬牙,说道,“为何不寻?”
“寻了!”小太监身子躬的更低,说道,“满御营寻遍,没有!”
此刻众人闻言,心知那名叫小峰子的太监才是事情的关键。只是,如今此人消失的无影无踪,怕无处查找。
皇帝无法,只得一方传命去寻,一边将那十几名太监问了一回,众口一辞,只说自己奉命抬了御酒出营,随后又跟着安公公到御营牵马,酒是安得利亲自选的,马也是安得利亲自选的,旁的一概不知!
☆、第390章 端王殿下
皇帝问了一回,不得要领,见诸王也都凝眉思索,不由心底暗恼,摆手道,“如今既无法查明,那便依丞相之意,待寻到秦璐再审!只是秦明处查到凶器,立时关押,秦鹏回营,随时听宣,不得擅离!”
这是软禁啊!
众臣闻言,都向帐中跪着的秦家祖孙三人望去。秦家世子秦天宇惨死,次子秦裕龙如今留在帝京,三子秦胜成驻守平邯府,如今秦明被押,秦鹏软禁,能助他们的,也只有建安侯秦义。
哪知秦鹏闻旨,脸色竟然没有一丝波动,也不等秦义求情,伏身磕头,说道,“臣,秦鹏领旨!”
秦明却脸色微变,咬了咬唇,也跟着俯身磕头,说道,“臣,秦明领旨!”
秦义向秦鹏望去一眼,又转头去瞧秦明,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来,只是俯首低声道,“儿孙不肖,老臣有失管束!”
皇帝微拢了拢眉,摆手命起,便有人上前,将秦鹏、秦明二人分别带下。
皇帝道,“如今秦璐与小峰子不知所踪,便再多留一日,各营细细查个清楚!”转向公孙克道,“显武大将军,此事便交了给你!”
“臣领旨!”公孙克行礼领命。
当即,皇帝又再命陆太医会同京邑司古四同,再次细查方立业尸身,看有没有新的线索,各府各营将昨夜人马部置报上,以备盘查,见众人纷纷领命,才微微摆手,小太监便扬声道,“退朝!”
众臣齐齐躬身行礼,慢慢退出御帐。
这一番纷乱,各府各营早已人心惶惶,御营外,各府的公子见众朝臣出营,忙纷纷迎上,七嘴八舌问个不休。秦三夫人一见秦明被押出,更是放声大哭,径直扑上前去,叫道,“明儿!明儿……”却被两名禁军挡开。
齐王殿下出营,放眼向两侧一望,并不见自个儿王妃的踪影,忍不住勾了勾唇,低声道,“小狐狸!”大步向齐王营帐而去。
回入营帐,见齐王妃正身穿蓝色的软毛织锦袄,下穿乌金云绣裙,外头裹着件狐裘罩衫,闲闲的靠在椅子中慢条斯理的品茶。
她倒没事儿人儿一般!
齐王殿下扬眉,轻咳一声,向一旁服侍的白芍望去。白芍微微抿唇,福身行礼,退了下去。
阮云欢抬眸,见齐王殿下脸色微郁,不由抿唇悄笑,见他坐下,起身替他斟茶,双手奉上,含笑问道,“王爷,方才听闻营中大乱,不知出了何事?”
“何事?”齐王殿下咬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向怀中疾带。
“茶!”阮云欢一声惊呼,却觉手中一空,茶已被他取过掷在案上,整个人却已跌入他怀中,被他双臂牢牢箍住。
齐王殿下垂目狠视,咬牙道,“小狐狸,你究竟做了多少事?”
阮云欢抿唇悄笑,说道,“我也是王爷去后才知道,竟有人先赵承一步杀了方立业!”
“你怎知是旁人所杀?”齐王殿下扬眉。
阮云欢淡笑道,“方立业是信武将军方俊达长子,又正得宁王信任,前途无量,岂会轻易自杀?”
淳于信向她默视片刻,叹道,“方立业自杀,只要拿出铁证,旁人会信,只有方俊达,是万万不会相信。他追查之下,自有线索引到宁王身上,却想不到,你也打上方立业的主意!”
阮云欢微微勾唇,淡道,“要剪除宁王羽翼不难,只是信阳方家也算名门旺族,就这样悄没声息的败了,岂不可惜?倒不如借他们之手,令秦家损兵折将!”语气轻轻,轻描淡写,语意中却透出森森寒意。
“嗯!”淳于信点头,说道,“盗秋水剑,刺杀方立业,不管是朝廷还是方家,自然会留意到秦家。而你这一举,一箭双雕,掳劫秦璐,污陷秦明,令秦家一下子失去两名臂助。”
阮云欢扬眉,问道,“不知皇上如何处置?”
淳于信望着她,不由勾唇一笑,抬手在她鼻尖一点,笑道,“小狐狸,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儿?”
阮云欢淡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云欢也不是事事都拿的稳!”
淳于信点头,说道,“秦明羁押,秦鹏软禁!”当下将方才朝中的事细细叙述一回。
阮云欢默然片刻,叹了口气,说道,“今日若云欢在朝,莫说秦明难逃一死,就连秦义老儿,也非牵扯其间不可,端王殿下终究是……心软罢?”轻轻摇头,叹了口气。
“怎么讲?”齐王殿下扬眉。
阮云欢道,“王爷难不成忘了?昨晚方立业曾道,查出安得利勾结申屠杰,而申屠杰的王妃,可是建安侯夫人李氏的内侄孙女儿。今日朝上秦义亲口言道,与方家有来往。这寻常一句,可做同僚间的相互应酬,却也可以有旁的意思!”
淳于信默默细听,点头道,“你是说,只要把握时机,将安得利昨夜的话提起。方立业杀他,是‘杀人灭口’,而秦家刺杀方立业,也可以是‘杀人灭口’,借李妍那层关系,将秦家的罪名坐实,还可顺手攀上宁王?”
阮云欢点头,说道,“若是端王殿下死咬不放,如今秦家被押的,恐怕不止是秦明!”
淳于信垂眸,低声道,“秦家对二哥离心,二哥也绝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今日他放秦家一马……”微一凝思,摇头道,“不然,恐怕二哥还有下一盘棋!”
“哦?”阮云欢扬眉,侧头凝思片刻,突然笑起,说道,“端王殿下有没有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