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气笑,说道,“当真是孩子话!”转向阮云欢,说道,“王妃,你瞧……”
阮云欢浅浅一笑,说道,“四叔在平邯府还不曾任满,便奉旨回京,想来皇上已有打算,端王殿下那里也未必能插得上手。若是祖母不安,云欢和王爷说说,改日设法向端王殿下问问便是,只是如今朝中多事,怎么也得万寿节之后!”
老夫人听她应承,轻轻松了口气,说道,“自然,如今怎么也是万寿节要紧些!”
阮一鹤笑着谢过,知道阮云欢久不回来,怕与老夫人有话要说,便道,“三哥在花厅那边照应,怕人手不足,儿子也去瞧瞧罢!”说着起身行礼。
阮一鸣也道,“我也去罢,这府里重新修过,怕你不认识路!”说着也起身向阮云欢和老夫人行礼。
阮一鹤笑道,“府里虽大,难不成还走丢了我?”说笑着与他同去。
如今祝氏掌管中馈,见二人离去,也跟着起身,说道,“都是几位爷,怕有想不周全的,儿媳去瞧瞧罢!”施礼也退了出去。
听到园子里人声远去,二夫人马氏堆出一张笑脸,说道,“母亲放心罢,如今我们有王妃在,四爷还能没有好去处?”
老夫人点头,向她望去一眼,却不接话。
马氏向前凑了凑身子,向阮云欢道,“王妃,算来我们二爷去济宁府已有两年,再有一年,也能回京了罢!”
阮云欢浅浅一笑,说道,“外官三年一任,三年后自然离开济宁,只是……是不是回京,还要看吏部的考评!”
马氏忙道,“济宁府被李家、黄家搅成一个烂摊子丢给二爷,如今非但整治的好好儿的,还屡立大功,吏部的考评想也不会差。”
阮云欢点头,说道,“想来如此!”
那边吕氏却低嗤道,“屡立大功?还不是沾王妃的光?”语气极为不忿。
马氏脸色微变,正要反唇相讥,但闻门外小厮回道,“三爷命小的来回,说花厅那边宴已摆好,请王妃和老夫人入宴!”
老夫人趁势摆手,说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沾光,今日王妃回来,大伙儿好好儿的乐乐才是!”说着扶阮云欢起身。
阮云欢忙反手相扶,笑道,“怎么祖母扶起云欢来,可万万不敢当!”
马氏向吕氏横去一眼,冷哼一声,也随着起身。哪知吕氏似得了理,说道,“二爷有几斤几两,往年我们又不是不知?如今若不是王妃,哪里会有这等好事?”
马氏大怒,霍然转身,瞪着她咬牙道,“那又如何,你若眼红,也求王妃提点,别在这里风言风语,谁又强谁许多?”
吕氏一跳三尺高,嚷道,“我眼红?我们三爷说什么也是靠着自个儿,如今虽说四处奔波,可不比旁人矮着一截儿!”
老夫人见二人当着自己和阮云欢就吵了起来,不禁将脸一沉,怒道,“罢了罢了!王妃只回来这一日,你们也要拌嘴,若是这样,倒不如不过来,大家安生!”
三夫人吕氏一惊,急忙闭嘴,陪笑道,“母亲说哪里话,儿媳只是和二嫂说笑罢了!”心里暗暗自怨,怎么如此沉不住气,眼看阮一鸣纳妾这许多日子,还没有姨娘生出个一男半女,如今要想法子回到这宅子里住,才能让相府的产业落到自己儿子手里。
二夫人马氏向她一瞪,却也不敢再争,陪笑向老夫人道,“是呢!儿媳和弟妹不过是说的急了些儿,倒教老夫人不痛快,当真是该打!”说着向吕氏横去一眼。
阮云欢冷眼瞧二人争执,此时才淡淡道,“三婶这是怨怪云欢不曾携带三爷,为何有话不向云欢直说?”语气浅淡,却带着迫人的寒意。
吕氏一惊,忙道,“王妃言重,臣妇并无此意!”
阮云欢冷笑一声,说道,“那就好!”横目向她一撇,垂眸道,“两位婶婶且去罢,云欢再陪祖母坐坐。”
吕氏被她目光扫过,顿时如冰水浇头,全身冰凉,哪里还说得出半个字来,只得咬唇,一把拽过正与阮云欣说笑的阮云婉,又唤上阮云琼、阮云翔,施礼告辞。
马氏却一脸得意,向她横去一眼,冷哼一声,也向阮云欢和老夫人施礼,带着阮云舒、阮云欣随后出门。
屋子里骤然袭来的寒意,令众丫鬟也是一噤,罗妈妈向众人摆手,行了礼,也纷纷退下。
老夫人轻叹一声,在阮云欢手上轻拍,说道,“她们素来如此,可不是对着你,你也莫恼!”
阮云欢点头,不愿提那二人,只是问道,“近日秦氏如何?”
老夫人眸底光芒一闪而逝,冷笑道,“当初你要留着她,如今我方知如此才痛快!”
阮云欢微微扬眉,却不追问。
老夫人咬了咬牙,低声道,“往日园子里那几位,也是明争暗斗,如今可好,有了她,旁人反联成了一气,当真是令人痛快!”
秦氏软禁木棉院,有张妈妈守着,除了府里管事的刻薄些,本来也能煎得过。只是自从上元节阮云欢令阮一鸣放她出来走走,阮一鸣哪敢不依?每日一早用过早膳,便命人将秦氏“扶”出来,园子里各处去走。
而那园子里住着阮一鸣的六位姨娘,其中樊香儿、袁青眉入门较早,受她不少暗算荼毒,如今有了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而邢红英产下死胎,也是拜她所赐,乃是今生之痛。席秋华心胸狭窄,又因她滑胎,自然也早怀恨在心。
虽说倪纤云、高飞羽与她并无多少旧怨,但身为姨娘,又有哪个不是盯着正室的位置,见她到此地步,明里暗里,自然也踩上几脚。
不过短短几日,秦氏便被六位姨娘折磨的形如鬼魅,偏偏老夫人得知香雪之事,下令禁了园子,如今当真是求助无门。
阮云欢深知这其中的纠葛,微微挑唇,说道,“闹便由她们闹去,只是这园子倒不必再禁,我倒想瞧瞧,那香雪能搅出多大的动静来?”
老夫人扬眉,问道,“你是说……”
阮云欢轻轻点头。
入宴,闲话一回,阮一鸣果然有意无意提到苍辽太子选妃之事,阮云欢浅浅一笑,说道,“前日苍辽太子倒是下帖子宴请了几位小姐,只是到底选中哪位,却不得而知!”
阮一鸣一怔,先回眸向阮云筝一望,说道,“怎么臣不曾听说?不知是哪几位小姐?”
☆、第427章 他会不会信
阮一鹤瞧他神情,脸色微变,也向阮云筝望去一眼。
阮云欢微勾了勾唇,说道,“我也是闻永乐公主提起,并不曾赴宴。”
阮一鹤忙道,“想来太子妃便在那几位小姐这中了吧?”既然阮一鸣不知此事,说明宴请的小姐中并没有阮云筝。
阮云欢笑道,“这倒不知,只是闻说,皆是才貌双全的世家小姐!”
阮一鸣听她将“世家”二字故意说重,眸底闪过一抹失望,便不再问。
那里老夫人摇头道,“闻说苍辽国极为荒凉,又民风彪悍,当真不知道,那些做家主的,怎么就愿意将女儿送去那等不见人的地方!”一手抚着阮云筝的头,说道,“若依老身,宁愿将你们全都留在膝下,热热闹闹的才好!”
阮一鸣苦笑,说道,“母亲所言虽然有理,但若是能做苍辽太子妃,日后便是一国之母,凤临天下,有何不好?”
老夫人冷哼一声,说道,“你莫忘了,如今冷宫里那位,也是太子妃!”
阮一鸣一窒,便不再语。
阮云欢淡淡道,“我们这既是家宴,还是莫论国事罢!”
阮一鸣悚然一惊,忙道,“正是,是臣失言!”眼见老夫人和阮云欢皆有不悦之意,也不敢再说,只是转话说些旁事。
阮云欢抬眸,向他扫望一眼,分明见他颇有不甘之意,不由微微勾唇。
宴罢,阮云欢回锦阑轩稍稍歇息,方起身往老夫人的紫竹苑去,进门但见只有祝氏陪着老夫人说话,不由挑眉,问道,“怎么二位婶婶回去了?”
祝氏忙起身相迎,说道,“方才几个孩子闹着要去园子里,二嫂、三嫂带她们同去了,不想王妃这么早过来!”
阮云欢含笑道,“再陪祖母说说话儿,这便回了!”
祝氏闻言,想着祖孙二人还有话说,便起身道,“那我去将几个孩子唤回来!”说着向二人行礼,便要退出。
阮云欢见她出门,方又唤住,说道,“今日也不得空,烦四婶和四叔说,明日晚些,到王府走一趟!”
祝氏忙应着退了出去。
阮云欢闻小丫鬟的招呼声远去,才向老夫人问道,“四婶掌管中馈可好?”
老夫人眉目稍动,点头道,“你四婶人憨直一些,被人怨怪难免,但大事上却不含糊!”
阮云欢点头,想了想,说道,“四叔在外十余年,如今回来,想来会留在京里。云欢是想,如今母亲是那般样子,那几位姨娘出身皆也不凡,这个家交给谁都难服众。如今四叔回来,四婶也安稳了,若是祖母觉着好,不如索性让四婶当家,她处置事务,也有些底气!”
老夫人一怔,说道,“让她当家,那你爹那里……”
阮云欢摇头道,“爹爹成日忙于朝政,哪里管得了许多?如今四婶虽然管着中馈,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祖母纵不说,那二位……”说着向外指了指,说道,“拿出当嫂子的架子,四婶也难应付,若是正了声名,便好做许多!”
老夫人想了想,点头道,“他们早已分了出去,纵不服又能如何,可你爹爹终究是长房!”
阮云欢叹道,“祖母糊涂,长房如何,四房又如何?祖母想想,如今那女人还在,便是名正言顺的阮相夫人,纵她不在,扶哪一位姨娘上来,又不是一番纷争?便是不扶姨娘,爹爹再娶一位回来,这六个姨娘岂是好相与的?为了一个掌家大权,还不捅出大天来?”
老夫人眼眸渐渐清明,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向她一望,伸手将她手掌握住,说道,“只是如此一来,怕你心里又过不去!”
阮云欢淡笑,摇头道,“祖母说哪里话,如今云欢已嫁,说这些话已是逾矩,不过是为了相府着想罢了!”
老夫人点头,说道,“你再容我多想想!”纵然阮云欢不在意,宫里还有一个阮云乐呢!
阮云欢见她心动,浅浅一笑,便不再说。
这个时候,便闻小厮在门外回道,“王妃,老夫人,前边传话,说齐王殿下来接王妃!”
“王爷来了?”阮云欢微诧,起身向老夫人行礼,说道,“既然王爷来接,云欢这便回去!”
慌的老夫人忙起身扶住,说道,“怎么这许久了,还行这家礼!”
阮云允微微一笑,唤白芍进来,重新裹了大氅,才向门外去。老夫人扶着罗妈妈,也忙送了出来。
刚出紫竹苑,远远的祝氏妯娌三人带着阮云筝姐妹回来,见阮云欢出来,忙迎上见礼,阮云筝问,“怎么大姐姐这会儿便走?”颇有不舍之意。
阮云欢微笑,说道,“王爷来接,想来府中有事,这便回去!”
阮云筝点头,便不再问。
马氏一脸惊喜,说道,“王爷亲自来接,可见对王妃的看重!”
吕氏一脸悻悻,却不多言。祝氏道,“如此,臣妇送王妃出去罢!”向老夫人辞了一礼,转身替阮云欢引路。
身后吕氏轻嗤,低声道,“倒是一个一个,均会巴结!”
祝氏微抿了抿唇,只做不曾听到。阮云欢却微微勾唇,侧头向祝氏一望,说道,“四婶掌管中馈,想来没少受她们冷言!”
祝氏轻轻一叹,说道,“横竖一家人,让让便是!”
阮云欢摇头,淡道,“他们早已分出去另过,留他便是一家人,不留便不是一家人!”
祝氏听她说的清冷,微微一默,低声道,“王妃说的是!”
阮云欢知道她性子温婉,又是做弟妹的,马氏、吕氏二人一个刁钻过一个,着急为难了些,抿了抿唇,便不再说。
前厅里,淳于信正端着盏茶,漫不经心的等候,阮一鸣坐在一侧相陪,满心想提苍辽太子选妃的事,可是见这一位淡着一张俊脸,连眸光都不向他瞄来,不禁便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阮云欢进门,一眼便见二人闷坐,不由好笑,福身见礼,说道,“怎么王爷亲来?有事命人传话便好!”
淳于信抬了抬眸,问道,“老夫人可好?”
这话不问阮一鸣,却专等着问她?
齐王妃好笑,说道,“老夫人甚好!”
齐王殿下点头,这才转向阮一鸣,说道,“本王便不进去行礼,烦相爷替本王向老夫人告个罪!”
慌的阮一鸣忙躬身道,“王爷客气,臣等当不起!”
淳于信点头,起身道,“走罢!”掠过阮云欢,已大步向厅外去。
这才是传闻中的齐王殿下罢!
阮云欢微挑了挑唇,随后跟来。行到府门外,才转身向阮一鸣行礼,说道,“爹爹留步!”
阮一鸣忙躬身回礼,眼瞧着她被白芍扶上马车,齐王殿下上马,一行人转出巷子,远远的去了才回。
径回王府后宅,阮云欢一边服侍齐王殿下更衣,一边道,“你赶着接我回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淳于信垂眸向她一望,说道,“纵然无事,你在那相府做什么?”
阮云欢抿唇,扬眉诧道,“相府是云欢娘家,回娘家还必得做什么?”
“小狐狸!”齐王殿下咬牙,低声道,“你只有一个家,便是齐王府!”双臂箍紧,仿佛要将她身子嵌入自己怀里。
小气鬼!
阮云欢好笑,忙道,“好!好!只有一个家!”身子挣了挣,待他手臂微松才喘出口气来,含笑道,“说罢,究竟何事?”齐王殿下虽小气,却也不至于自己回个娘家他也巴巴的跑去接了回来。
淳于信点头,这才正色道,“渭南有了消息,秦义已到渭南王府。”
“哦?”阮云欢扬眉,眸中露出一抹兴味,笑道,“如何?”她利用秦胜成,将秦义引去渭南,秦义认定秦胜成是投向了刘奇,刘奇却坚称不曾见过,分辩之下,必起争端。
淳于信挑唇,说道,“秦义气冲冲出了渭南王府,当夜渭南王府便着火。第二日,渭南街巷传出消息,说刘思江是因与秦氏私通,被秦家灭了口。”
阮云欢点头,浅笑道,“渭南王刘奇生性多疑,一听之下,必然以为那夜的大火是秦义命人所纵,必然会向秦义讨个说法!”这一步一步,皆在自己的设计之中。
淳于信挑唇道,“何止是讨个说法,当夜渭南王便率人砸了秦家在渭南的私宅。”
阮云欢倒不料刘奇脾气如此火爆,挑眉道,“这倒不曾料到!”
淳于信淡道,“阮一鸣杀刘思江,你替他祸水东引,引到老五身上,这一年来,他们斗的你死我活,渭南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折在老五的手里。如今老五又娶了阮云乐为妻,如今放出刘思江实际为秦家所杀的消息,刘奇想不信都难!”
阮云欢微微抿唇,轻声道,“原来王爷早知道!”
除此之外,想来秦氏滑胎,被阮一鸣软禁的消息,自己也命人放出消息,两相结合,刘奇自然非信不可。
淳于信垂眸,张臂将她身子轻轻拥住,无奈道,“云欢,老五究竟何处得罪了你,你如此算计他?”
阮云欢扬眉,向他定定而视,问道,“王爷可信云欢?”
淳于信轻轻点头,没有一丝犹疑。
阮云欢轻吁一口气,双臂环上他劲瘦腰身,埋首在他怀里,轻声道,“你若信云欢,便不要问,好不好?”
淳于信微微一窒,默了片刻,问道,“云欢,你我之间,还有何事不能明说?”
阮云欢心头微动,抬头向他深凝。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