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絮藏金玉 酥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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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絮藏金玉 酥油饼-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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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到府邸,立刻有人仆人带他们引至花厅。
  过了会儿,主人便出来寒暄。
  卫漾替他们一一引荐。
  此间主人姓闵,听闻他们是雪衣侯和明尊,双眼顿时一亮,又是行礼又是连声道有失远迎,并亲自引领他们至花园。
  此时花园满是游客,中间放着两排长桌,上面放着笔墨纸砚,想来是给这些才子挥洒笔墨用的。不过现在没人,大家都在欣赏菊花。
  几株名贵的菊花被挤得水泄不通,连片叶子都看不见。
  主人嘴上谦虚,但神情之间却满是得意,“其实我本来只是在菊开时节,请几位知交好友一同来赏花,没想到一传十十传百,倒成了当地的盛会。实在让人始料不及。”
  冯古道笑道:“花好,自然是人人爱的。”
  “若是本侯的心头好,是绝不准别人觊觎的。”薛灵璧冷不丁冒出来一句,眼睛还盯着卫漾。
  卫漾以为是询问他的意见,当下道:“一个人独自欣赏固然喜悦,但有了众人赞美,岂非喜上加喜?”
  冯古道忍不住轻笑。
  薛灵璧挑眉看着他,“很好笑么?”
  冯古道不敛笑意,道:“身心愉悦,自然会笑。”
  主人接道:“不错。对着这样美丽的花,再烦恼的事情都能抛诸脑后。”
  ……
  难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也不需烦恼,只要来看看这些花?若是如此,闹灾的灾民都不必赈济,只要送些菊花于他们便是了。
  薛灵璧冷笑。
  冯古道不用看他的脸色,光是看他站着的姿势心里就有数了。连忙扯开话题道:“卫漾公子不是让我们看画么?”
  卫漾正想找个机会提这件事,闻言忙道:“正是,还请闵兄带路。”
  主人自是乐意。
  画挂在花园旁的小屋里。
  屋里无桌,三面无窗,全是墙,两面挂满了字画,只剩下最后一面墙空荡荡的,散发出无形的诱惑。
  卫漾径自走到两幅菊花图前,介绍道:“左边这幅是我去年所作,右边这幅是我前年所作。”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如何?”
  冯古道看了眼画,又转头看与其并列的另两幅菊花图,微笑道:“栩栩如生,相得益彰。”
  卫漾又看向薛灵璧。
  冯古道说话还是较为含蓄的,只有他最一针见血。
  薛灵璧淡淡道:“不算辱没了被画的花。”
  卫漾这才放下心来。
  主人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卫漾公子歌画双绝,世人皆知。他的画自然是上上品。”
  冯古道问道:“你听过他唱歌?”
  “自然听过。卫漾公子声音浑厚,歌声气势磅礴,令闻者无不热血 沸腾。”主人赞美之情,溢于言表。
  ……
  ‘纤纤手,轻衣透’得让人热血沸腾?
  冯古道和薛灵璧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不屑。
  不过表面上,他们一温一冷,都是半点不漏。
  主人便带着他们看其他人的字画。
  冯古道不禁赞叹。常道江南多才子,广西不遑多让之。
  赏到最后一幅,便有仆人进屋来禀:“孟猛猛孟公子题诗完毕,请主人过去赏鉴。”
  那主人听后却不喜反忧。
  冯古道不由讶异地看向卫漾。
  卫漾苦笑道:“这位公子的诗,真是……”
  连卫漾这样的鉴定无能都觉得无法过关的诗……
  冯古道和薛灵璧突然很感兴趣。
  孟猛猛的名字虽然取得勇猛又可爱,但本人却是个身材干瘦,面色蜡黄的青年。他周围围着一群人,个个面带微笑,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眼角眉梢的讥嘲。
  孟猛猛毫无所觉,口沫横飞地解析着自己的佳作。
  主人挂起笑容,从容上前道:“孟公子又有何佳作?”
  孟猛猛道:“哈哈,快快快,这次闵兄一定会将他束之高阁的。”
  ……
  束之高阁?
  冯古道和薛灵璧对他肚子里的藏货有了基本的了解。
  主人对着纸,朗声念道:“南橘北枳如何分?闵家墙头蹲一蹲。放在墙内是黄金,放在墙外是草根。”他的声音随着纸上诗句慢慢地弱了下去。
  冯古道和薛灵璧都有几分意外。
  这诗听起来虽然韵律不整,又没什么惊艳词句,但是其内力所表达的含义却十分讽刺。
  果然,主人的脸泛起一阵粗红,半晌无语。
  孟猛猛一个劲儿地鼓吹自己,“如何?是否了不得?”
  才子中突然有一人拍众而出,“得了。这首诗明明是佘兄照着你的口吻所作,亏你还能这样洋洋自得。”
  孟猛猛眼睛一瞪道:“这是我花一两银子买的。买了自然是我的。”
  那人大笑道:“这样的诗也值一两。来来来,你且准备好一百两,我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写给你。”
  冯古道眉头微微皱起。
  孟猛猛急怒道:“我就是不要你的!我喜欢照岚给我写的。”
  那人道:“那你知不知,佘兄用那一两钱做了什么?”
  孟猛猛道:“他自然是用来买文房四宝的。”
  “什么文房四宝。他用来请我们喝酒了。”那人得意道,“可惜他没有请你啊。不过孟兄家财万贯,应当不会介意这么一顿小酒吧。”
  冯古道原先还觉得孟猛猛花钱买诗,即使被人作弄也是活该。但如今看到他这样被人欺凌,不禁又动了几分 恻隐之心。
  孟猛猛低着头,用眼角恨恨地看着他们,一字一顿道:“我武功很厉害的!你不要惹我!不然我会打你们的。”
  他这样一说,反倒引得其他人更加乐呵。
  之前讥讽他的书生更是上前一步道:“既然孟公子文武双全,便露几手让我们见识见识,也好开拓眼界。”
  有书生附和道:“所谓死读书,读死书。能够亲眼一见当代的绝世高手,我无憾矣。”
  孟猛猛被激得满脸通红,当真捋起袖子要冲上去。
  主人见状,连忙命下人将他拖开。
  “孟公子,何至于此?”主人大皱起眉,“若你在我府上有个闪失,我如何向令尊交代。”
  孟猛猛恶狠狠地盯着那伙书生,大吼大叫道:“我就揍他们,就揍他们!揍了他们就不会笑我,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主人目光一扫,看到冯古道,计上心来道:“既然是武林高手,自然要和武林高手比划才方显厉害。”
  冯古道又不好的预感。
  果然,主人道:“这位乃是魔教明尊,当今武林最厉害的高手之一,你若是能打赢他,才是真本事。”
  冯古道挑眉。
  原本对这主人所剩无几的好感此刻更是不留一分。
  孟猛猛果然傻乎乎地转头看他,“也好,我先打败你。”
  薛灵璧突然一脚踢起长桌。
  众人先是眼睛被白花花的纸挡住视线,随即赶到额头一凉,伸手一摸,竟是墨汁。
  待白纸落下。
  众人齐齐张望。
  除了薛灵璧、冯古道、卫漾和孟猛猛之外,竟然人人额头都有墨汁。
  薛灵璧淡淡道:“便算和局。”
  孟猛猛目瞪口呆。他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快的身法,高明的武功。
  冯古道见主人青一阵白一阵的脸,不禁失笑。
  看来薛灵璧也看不惯他们欺负弱小。
  啪啪啪。
  卫漾鼓掌道:“雪衣侯好身手!”
  薛灵璧道:“不如他们的口才好。”他眼睛朝书生们一瞄。
  那些书生受此大辱,原本还想下战书,来个文比,找回颜面,但一听对方竟然是雪衣侯,心里立刻打起退堂鼓。
  每个书生的梦想莫不是金榜题名,入朝为官。薛灵璧是当今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得罪了他,只怕后半辈子都只有名落孙山的份。就算有幸上榜,也只能去穷乡僻壤做个小官,此生休想再有翻身机会。
  主人似乎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误,连忙道:“刚才是我一时口快,还请侯爷和爵爷大人大量,包涵则个。”
  冯古道微微一笑,问孟猛猛道:“你可介意?”
  孟猛猛还是一头雾水,纳闷地反问道:“什么?”
  冯古道笑眯眯地对那主人耸肩道:“既然孟公子不介意,此事便作罢吧。”
  主人这才松了口气,但转眼见薛灵璧脸色阴沉依旧,心又缓缓悬了起来。
  门的方向,下人缓缓领来一个清隽青年,身姿峻拔,如竹挺立。
  “照岚?”孟猛猛大叫一声,跳起来冲了过去。


  赐婚有理(六)

  冯古道之前听到孟猛猛用一两银子向这人买了首烂诗,对他就不甚欢喜。但见他器宇不凡,双目清明,心中恶感又去了几分。
  佘照岚伸手拦住冲过来的孟猛猛,冲那群高声向他打招呼的书生道:“诸位见谅,家中有事,先走一步。”说着,松开孟猛猛,转身就往回走。
  孟猛猛跟在他后面,委委屈屈地道:“他们说你作的诗不好。”
  “我的诗一两银子能买么?”佘照岚的声音比他轻,却咬字极轻。
  冯古道诧异。听他与孟猛猛说话的口吻,分明比那群书生要柔和自然得多。
  “可你不是卖给我了。”
  “……不是让你别来。”
  “不行。好不容易你给我写诗,我怎么可以不来。”
  “我还给你写别的诗了,你不提?”
  “那些又不是菊花。”
  “你就是爱炫耀。”
  “我想聪明一点。”
  “……”
  两人背影渐渐远去,消失在门洞里。
  冯古道转头看那些书生,都有些讪讪的,加之额头那抹黑墨,狼狈不已。
  薛灵璧至此,对这场闹剧已经不耐烦至极,冷着脸道:“夏菊已赏,告辞。”
  主人还想挽留,但说辞却被他一个眼神冻结在喉咙里。
  临走时,冯古道特地赞美了一番他的菊花。
  主人哭笑不得。
  怎么听都觉得他说的不是菊花,是莲花吧。什么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上了马车,卫漾满怀歉意道:“我也不知道闵兄今日怎么会如此失态,还请侯爷和明尊包涵则个。”
  冯古道笑眯眯道:“我倒觉得他挺有趣的。”尤其是送他们出门时,完全忘了自己额头上还顶着一抹墨汁,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
  薛灵璧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冯古道知道他本不愿参加这类的聚会,这次是借题发挥。
  哪知卫漾一点都不准备就坡下驴,“虽然夏菊游会不成功,但南宁府还是有很多其他的聚会的。比如再过几天的泛舟诗会,又比如下个月的夜火会。”
  冯古道笑道:“听起来,卫漾兄倒是挺忙碌。”
  卫漾还是头一回听他喊自己‘卫漾兄’,兴致顿时高涨起来,“那是。你若是喜欢,不如就在南宁府住下,这样我们就可以经常品诗论文,把酒言心。”
  “品诗论文,把酒言新?”薛灵璧冷冷地吐出最关键的两个字,“经常?”
  卫漾道:“侯爷若是有空,也可以一起来。”
  “也可以?”薛灵璧面色阴沉。
  卫漾道:“当然,如果侯爷不得闲,我也不强求的。”
  他说的倒是真心真意,只是同样一句落在有心人耳朵里,就不是那么个滋味了。
  薛灵璧道:“魔教明尊很得闲么?”
  “呃,”冯古道摸摸鼻子,努力掩饰快要咧到耳根的嘴角道,“其实,我教长老都很能帮手……”
  薛灵璧冷哼。
  “但还是教务繁忙。”冯古道及时将话兜转回来。
  卫漾长叹一口气,“这太可惜了。”
  “本侯倒觉得挺好。”薛灵璧雪上加霜。
  卫漾道:“那冯兄一定多留几日。我与你一见如故,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亲近。”
  ……
  没机会才好。
  薛灵璧几乎有拔剑的冲动过。
  幸好马车正好驶到密云庄外。
  兼当密云庄管家的书生早已走出来,对下车的薛灵璧道:“王府派人递了个消息,说京城来的皇帝特使要见你。”
  “皇帝特使?”卫漾愣住。
  薛灵璧和冯古道倒不怎么意外。
  薛灵璧是皇帝最得力的臣子之一,而凌阳王则是皇帝最大的眼中钉,没有之一。现在最得力的臣子赖在最大眼中钉的地盘上不肯回京,也没透漏啥消息,皇帝心里自然要犯疑的。派个特使来打听情况实属正常。
  “来的是谁?”薛灵璧问道。
  “黄公公。”
  薛灵璧想了想,没记起他是谁。
  冯古道道:“之前去法海寺,我倒是遇见过一位黄公公,只是不知是不是同一位。”那个黄公公既然被委以安排他和袁傲策见面,说明是皇帝的心腹,来的机会很大。
  薛灵璧道:“皇帝特使通常是外臣。如果来的是内侍,说明此事多半是皇上个人的意思,又或是密旨。”
  冯古道道:“那见还是不见?”
  薛灵璧嘴角一扬,“见,却不是这样见。”
  黄公公听岳凌天南地北瞎扯已经整整听了一个时辰,不过反正是坐着,又有茶水点心,所以他半点都没有露出不耐烦的意思。
  岳凌则将蝗灾之事极尽夸赞之能地描述着。虽然这话黄公公不会信,但是回了京城,他还是要如实禀告给皇帝的。皇帝当然也不会信,但是他这里就算是把戏做足了。
  “侯爷到访。”仆人进来禀报。
  黄公公整了整衣服站起来。
  尽管当的是皇帝特使,但明面上却没钦差、巡抚之类的正式称号,所以还是依礼站起来相迎。
  过了会儿,两个人推着轮椅过来。
  近了一看,竟是冯古道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薛灵璧,旁边还站着一个高头大马的陌生壮汉。
  黄公公吃惊道:“侯爷?你的腿……”临行前,皇帝说的是薛灵璧水土不服,让他带着一道密旨去,顺便看看他的病情。但看薛灵璧气色,水土分明是服的,但是腿就……
  薛灵璧冷冷道:“摔了。”
  黄公公愣了下。薛灵璧的武功他是知道的,应该是怎么绊都摔不到的主啊。
  薛灵璧狠狠地刮了岳凌一眼,意有所指道:“在王府摔的。”
  黄公公在皇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有些事情是需要细问的,有些事情是要含糊过去的,便道:“可有大碍?”
  “这要问卫漾公子了。”薛灵璧横斜了站在一旁紧张兮兮的卫漾一眼。
  黄公公这才知道这个看上去高高壮壮的陌生汉子竟然是广西人人传颂的卫漾公子。
  “见过世子。”他行礼。
  卫漾连道不敢。
  “咱家远在京城,只听过世子歌画双绝,竟然不知世子的医术也一样高明。”若非医术高明,像薛灵璧这样的身份又怎么会让他看诊。
  卫漾愕然道:“我并不通晓医术。”
  黄公公惊讶,“可是侯爷不是说……”
  薛灵璧冷笑道:“我是说,若非卫漾公子,我的腿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卫漾眨巴着眼睛,一脸有苦说不出的样子。明明他自己要好端端地坐轮椅,怎么能将脏水泼在他身上。不过他也知道,薛灵璧这么说定然有用意。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认了。
  岳凌站出来道:“不过是切磋的时候世子不小心没收住手脚,侯爷又何必一直耿耿于怀。”言下之意,自然是嫌薛灵璧太过小气。
  黄公公不禁对卫漾另眼相看。没想到凌阳王世子竟然是文武双全的人物,刚才听他脚步声竟然没有听出来。仰赖卫漾魁梧的身形,看上去倒的确像个武林高手。
  薛灵璧见岳凌插嘴,便适可而止地转了话题道:“不知道皇上派黄公公来所为何事?”
  黄公公道:“皇上听说侯爷在广西身体欠安,十分担忧,所以特地派咱家来看看。皇后娘娘也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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