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这堆石头,一时傻了眼——这些石头到底值多少钱啊?这时倒真佩服古人,眼睛一瞟就能看出份量,准确地算出数目。
她可不行,只认识银票,因为上面有字。
呜呜,原来文化也有吃不开的时候!
好吧,以常理推断,蓝三也不可能换一千两现银带在身上跑,估计就是换了些银子在身上方便路上开支,那么这里满打满算,不会超过一百两。
据她有限的逛街经验所得,上次跟如意去买簪子,用掉了一百二十两;在谪仙居吃一顿饭,用掉了八十两;买一盒胭脂似乎是十两……
她叹一口气,这一袋银子能用几天,很值得商榷。
所以,她得赶快找份工作,不敢说象圣武皇后一样赚得盆满钵满,百世留芳,至少也要养活自己吧?
好吧,先看看她能做什么?
削水果?她削出来的水果那叫一个漂亮,就象水果天生没有皮,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削下来的果皮从头连到尾,绝不会断,而且厚薄均匀,绝无二至。
可,这有什么用?谁会出钱请她削水果?所以,这个排除。
再来,她会剪纸。
只要给她一把剪刀一张彩纸,立马就能让眼前的山水人物鲜活起来。可,剪了纸卖给谁,到哪里去卖,这也是个问题。嗯,这个可以暂时保留。
让她好好想想,那些穿越女是怎样发家的?
嗯,青楼,那里赚钱似乎很容易,是穿越大军赚第一桶金的首选目标。
可惜,她已非完璧之身,清倌已是不可能。艺妓?她不会歌舞,诗词歌赋记得的也不太多。所以,这条路貌似也不通。
药材倒是认得几味,可惜平生只替死人开刀,活人,没试过。
开店铺?她没有本钱,而且也不知物价,不赔光都算好的,更别提赚钱。
办客栈?那至少要有房子吧?
啊,疯了,想了半天,她居然找不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工作!总不能扛块招牌出去满世界转悠:专职验尸,每次收费五十两!
这也未免太吓人了吧?
她越想越泄气:拷,搞了半天,她学了一肚子的知识,竟还不如如意,至少在别人家做丫头,吃穿不用愁。
想到这里,她眼睛忽地一亮: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可以先从丫头做起嘛!行行出状元,从丫头里混成皇后妃子丞相侍郎的也不在少数啊!
她不禁闭上眼睛,开始幻想她从丫头到女帝的辉煌历程……
“夫人,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吧~”一只脏兮兮的手忽地伸到她的面前,打断了她的幻想。
她睁眼,看见一双饥饿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她,心一软,递出去一把铜板:“我也没多少,拿去买个包子吃吧。”
她不擅理财,独自在外面也不知过多久,只出不进,钱可不敢随便乱花。
哪知道,她这里铜板才给出去,呼啦一下围上来一群人,都是半大不小的的孩子,数一数,怕是有十来个:“夫人,行行好吧~”
“呃~”厚此薄彼的事,姜梅可做不出来,虽然舍不得,只得咬着牙,忍住心痛,从最小的石头挑起,每人分了一个。
送到最后,她数了数,手里只剩下不到二十颗小石头。而身后,居然还陆续有小鬼往她这边跑。
看来这些小破孩,也有自己的组织,看到有好处,一传十十传百,都跑来痛宰她这头肥羊了。
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不然自己明天要宿街头了!姜梅把心一狠,钱袋往怀里一捂,撒开脚丫子就狂奔,心中感叹。
看吧,就说坏事做不得,刚骗了纯洁的小三的血汗钱,自己立刻就被人骗。所以说,现世债,还得快啊!
离她不远的街角,站着一个衣饰华美的绝美少年,姜梅的一切都落在他的眼里,此时见她逃离,不禁摇头哧笑:“猪!我就知道,她要没有我,一天都活不下去!”
哎,说话这么恶毒,表情这么邪恶,除了那个惨绿的少年唐郁,还能是谁?
他抬手,懒洋洋地往身后招了招,一名身材发福的中年男子立刻毕恭毕敬地跟了上来:“少主。”
“去,”唐郁指着姜梅远去的背影,淡淡地道:“跟着那个蠢货,想办法把她身上的钱都骗光。”
“是~”中年男子领命而去。
姜梅跑了这么远的路,早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打量着这付身体,只怕从娘胎里出来,从没有过今天这么大的运动量,这一停下来,立刻腹中如鼓响。
她摸着肚子,这才想起,从早上起床吃了那顿饭之后,她一直顾着生气,粒米未进,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此时已至掌灯时分,街灯次递点亮,如繁星点点坠入人间,拉开了京城的夜幕。
其实身边不远处就有一家酒楼,堆彩扎绸,看上去十分豪华,食物的清香被风吹散在空气里,越发引得人肚里的馋虫造反。
摸着瘪瘪的钱袋,姜梅头脑里那根理智的弦开始发挥作用。
她不能浪费,而且出来得匆忙,也没带换洗的衣服,最少也得买一套替换的吧?所以,身上的钱连吃带住,要想支撑半个月以上,就得从节约每一个铜板做起。
所以,咽了咽口水,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离开。
路遇
姜梅东张西望在走在大街上,一门心思要找一家价廉物美的客栈,填饱自己的五脏庙的同时,还能解决晚上的住宿问题就最好不过,浑然不觉身后坠着一条尾巴。
司空博跟着她走了一段,见她眼睛一直瞄着路边的酒楼,却都只看一眼招牌就打了退堂鼓,看出她的意图,不觉有些想笑。
这里是皇城根脚下,想找便宜的客栈,应该往京郊或贫民集中的巷弄,比如天桥一带去才对,象她这样一直在主干道上转悠,找得到才有鬼!
他哪里知道,姜梅平素并不大出门,生活范围局限在王府和江家,就算偶尔上一次街,进的也都是高档酒楼。
她又不傻,自然明白能上那些地方的都是高消费群体,以她现在的经济情况,负担不起。之所以一直在瞎转悠,正是因为在京城的生活经验不够,一时不得其门而入罢了。
但姜梅毕竟是姜梅,瞎转了一阵之后,很快明白这样乱找下去不是办法,向路人询问之后,调转方向向郊区走去。
司空博找准机会绕路赶在她的前面,在一个偏僻的弄巷掉头,疾步快走撞了一下迎面而来的姜梅。
“哎呀~”姜梅早已饿得四肢发软,他一撞上来,噔噔噔连退几步,差点一跤跌倒在地上。
“对不起,你没事吧?”司空博百忙中拽住她的腕,扶了她站稳,顺手牵羊,掏走她的钱袋藏于袖中,这才装得一脸诧异地瞪着姜梅:“咦,这不是靖王府的九夫人吗?”
姜梅盯着他仔细看了一阵,歉然道:“对不起,我好象不认识你?”
“在下司空博,”司空博施了一礼,抬起头来,笑得恭谦有礼:“对了,我还没有谢过夫人对少主的救命之恩。”
“少主?”姜梅一怔之后恍然:“你是唐郁的家人吧?上次来江家接走他的那个?”
“不敢,”司空博骇了一跳,双手乱摇:“在下只是少主的一名家仆,那日去接少主的亦不是在下,而是家兄。”
“啊?哦~”姜梅闹了个乌龙,尴尬地红了脸:“唐郁,他还好吧?”
呃,既然两人没见过面,他怎么认识自己?姜梅心中疑惑,但想着反正只是偶尔遇见,以后再不会见面,不必追根究底。
“不好~”司空博悠然低叹一声:“来邀月数月,遍请名医,并未见有起色,不日就要离开了。那日专程去府上与夫人辞行,可惜未曾谋面,少主很不开心呢。”
“抱歉~”姜梅心中愧疚,脸越发烧得厉害:“是我的错。”
只怪她不该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现在跟姓君的闹得这么僵,再返回靖王府去请煜宸来帮唐郁治病显然已不可能。所以,她的这个承诺已变成了空谈。
她最重承诺,答应过的事情都要做过,没想到却在一个少年面前失了信,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对了,夫人这么晚了行色匆匆,又未带侍女,这是要上哪里去?”司空博打量了她一遍,明知故问。
“呃~”姜梅一时想不到理由,只得指着前面胡乱搪塞:“我约了人,正要去赴约。”
“是吗?”司空博也不揭穿,笑眯眯地打蛇随棍上:“在下愿护送夫人前往。”
“啊?”姜梅骇了一跳,头摇得象拨浪鼓:“不用不用,你忙,你忙!我还有事,再会!”
让他送还得了?她上哪里找出一个与她相约的朋友?而且,就算他自称是唐郁的家仆,那也是他的一面之词,她凭什么相信他,让他跟着?
司空博哪里肯听,亦步亦趋地跟着:“此处地偏,治安堪虞,若是让少主知道,在下路遇夫人,却不护送一程,必会拆掉我的骨头。所以,夫人只当是成全在下,允许在下相送吧~”
“哪有这么严重?”姜梅皱眉,心中不以为然:“唐郁只是个孩子,说话也许刻薄了一点,心却是不坏的。”
司空博笑道:“夫人教训得是,在下失言了~”
姜梅正欲再说,一个声音已在身后响起,音质透明,恍若琉璃,然而吐出来的话却让她差点吐血:“呀,蠢女人~”
“死小孩~”姜梅低咒,扭头,不远的街角处,一身白色裘衣的华美少年,不是唐郁是谁?
“切,这么晚还在街上乱逛,该不会是被人休弃,赶出王府,无家可归了吧?”唐郁一脸嘲弄地走了过来。
“呸!”姜梅心中一痛,强撑着笑容回嘴:“我是被别人休的吗?要休也是我休他!”
然而,谁休了谁,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除了自尊上好过一点,该受的伤害一点都没有减少。争得了一时之气,过后绵绵无尽的痛楚还是要独自承受。
“哈,”唐郁指着她,抚掌大笑:“真没用,果然给我猜中,真的被赶出来了!”
姜梅沉默,脸上的笑容变得勉强,轻声道:“我只是厌倦了,真的。”
厌倦了总是被欺骗,厌倦了总是被利用,更厌倦了总是要相互倾轧。她只想过得单纯一点,快乐一点,能拥有一份独属于她的,真正的爱情,难道这也是奢望?
“啧~”唐郁再打量她一遍,忽地踏前一步,以纤长柔美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摇头道:“看你这身狼狈的模样,定是身无分文就被逐出来了吧?所以,现在又饿又累还没处可去,在街上流浪?”
“胡说!”被他猜中实情,姜梅恼羞成怒,啪地打掉他的手指:“谁说我没带钱?我有钱!”
象是想向他证明,更象是要向自己证明,她把手伸向怀里,然后愣住——钱袋呢?
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偷了她钱袋的家伙,还敢一脸平静地站在她的面前,跟她闲话家常!
选择
唐郁嘲讽地挑起嘴角:“你的钱呢?”
姜梅的手僵在怀里,脸上阵青阵红,这一刻忽地觉得自己好失败,浓浓的挫折感和委屈油然升起,渐渐地红了眼眶。
他没说错,虽然表面是她休了君墨染,但她却并不是胜利者——至少,她心中丝毫没有胜利的欢愉。她,是出了长期压在胸中的那口恶气,然而,接踵而来的是茫然无措。
她习惯制订计划,按部就班地做下去,这样只凭一时的冲动,头脑发热地跑出来,不是她的性格。就算要离开,也得事先做好充足的准备,至少不必为今后的生活发愁,而不是象现在这样把自己变成一只无头的苍蝇。
她颓然地垂下手,缓慢而低哑地道:“是,我没用,被赶出来了。想笑就笑吧,不用藏着掖着。如果笑够了,请你离开。”
看着她慢慢黯淡的眼神,唐郁的笑容敛了起来,抬腿轻轻踢了她一脚:“喂,你不是吧?这么点小事就哭?这可不是我认识的江湄!”
姜梅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粗声道:“谁说我哭了?”
“我知道,”唐郁无奈地笑:“是眼里进了沙子,对吧?”
“去~”姜梅推了他一把,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还好,还会笑~”唐郁重又恢复阴阳怪气的表情:“我还以为你被那张鬼脸缠住,这辈子都脱不了身呢!这不是很好吗?离开他,天大地大!”
“行了,”姜梅白他一眼,挥了挥手继续往郊外走去:“别在这里贫了,快回去吧。”
“蠢猪,”姜梅眼一花,唐郁已拦了她的身前,嘲弄地道:“你现在身无分文,还能去哪?住破庙吗?”
“破庙?”姜梅微微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你知道地址的话,麻烦指点一下,也省得我走冤枉路。”
看来,她注定要与破庙结缘了!搞不好,她的另一半还真的是在那里等着她呢!何妨一试!
唐郁阴郁的蓝眸里跳动着愤怒的火焰:“你还真要去?当我死的呢?”
这蠢女人,都已断了她所有的退路了,面前摆着一个现成的机会,居然还不向自己求援?没想到她的嘴硬,脑子更硬!
“呃~”姜梅有些无措地抬眼望向一旁的司空博。
她去住破庙也好,住客栈也罢,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干嘛要死要活地气成这样?
他们之间只有数面之缘,就算她曾救过他一次,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他还扔了一万两银票……
而她,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赖上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吧?她自问还不至于堕落到如此地步!
“九夫人……”司空博恭敬地笑着欲劝。
姜梅抬手打断他:“我已自王府出来,从此与靖王并无半点瓜葛,请叫我姜梅,不然姜小姐,姜姑娘都可以。”
“好,就算你不怕脏,住得下破庙。你要吃什么?马上进入冬天了,你穿什么?”唐郁冷冷地睨着她,看她的眼神好象望着一个白痴。
“活人还能给尿憋死?”姜梅微微一笑,并不担心:“我有手有脚,有学问,只要肯动脑筋,总能找到活路。”
唐郁瞪着她,半天无语。
明知道他有的是钱,不怕多养一个人,开一句口求人会死吗?难道还要他开口求她?她做梦都别想!他唐郁这辈子从没求过人,字典里压根就没这二个字!
“江小姐~”司空博笑着打圆场:“少主的意思,希望小姐给他一个机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不然,我送你回江府也可以。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子在外面走太危险,要我们就这么放着不管,是绝不可能的。”
“不,”几乎是立刻,姜梅脱口反驳:“我不回江府,绝不!”
如果她想回去,还会把自己逼到现在这个地步吗?她也不信,离开靖王和江家,她就活不下去?
“那就没办法了,”司空博微笑:“江小姐若执意不肯跟我们走,那我们只能陪小姐在这里耗着了。我倒没什么,只是秋寒露重,少主的身体单薄,只怕吃不消……”
“咳咳!谁说我吃不消?”唐郁连咳几声,愤怒地低吼。
“江小姐自己做选择吧,”司空博乘机施加压力:“是留在这里耗一晚,还是先跟我们回去?”
“好吧~”姜梅见识过他的执拗,见他苍白如玉的面颊上浮起红晕,只得妥协:“我先跟你回去,不过我申明,只是暂住一晚,明天我还是要离开的。”
“哼~”唐郁冷笑一声,不置可否:“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他精心布下了天罗地网,从赤日千里迢迢来到了邀月,现在她到了他的手里,还会让她飞走吗?
“既如此,江小姐,少主,请~”司空博暗自松了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放慢脚步落在他二人身后以示敬意,悄悄一甩手,将钱袋远远地扔向了身后的暗巷。
数分钟后,一条黑影急奔入暗巷,在地上寻找了一会,把钱袋捡起,迅速融入了夜色。
京城某客栈里,柳无风正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叩叩两声轻响之后,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跪地禀报:“叩见三皇子殿下。”
“怎样,人带过去了?”柳无风倏地停步回头。
“属下无能,没有请到姜姑娘。”黑衣人心中惴惴,惭愧地垂下头。
“哦?”柳无风一怔,随即怒道:“蠢材,本座是让你去请吗?你不会用强的啊?”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