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花蕊(二)
那微微一皱的俏鼻,那盈盈水波的黑眸,还有那红润的薄唇,抚着她尖尖的下巴,他的手上也溢满了“幸福”。
被独孤掠捧在手心的幸福像花蕊般伸展开来,绾鸥只觉得有一种沉甸甸的收获。
既然人兽殊途,那么不管银狼王是谁,绾鸥也只是记着他的好,而不是去奢望再做他的女人,而此刻,被这个男人拥在怀中,才是最真实也是最幸福的。
不是吗?幸福就是有个人拥着你!
无论是荆棘满地,还是花开遍地,无论是危险时刻,还是平淡如水里,有个人,衷心的拥着你,拥着你的身体,也拥着你的心!
“走!”独孤掠抱着她率先进入“紫莓森林”。
沙沙吹动的树叶,可明亮的火光却丝毫不受影响,冰蓝色的月光下,藤蔓在相互交谈。
交谈?
对!
互相移动的树枝,扭曲着缠到了一块,像是一种古老祭祀文,又像是完全不同于人类的语言。
大黑马非常通人性,一听主人这样说,总是四蹄专注的踏行在森林里,遍地眼花缭乱的的多色蘑菇像豪华别墅的地毯,铺满了整个“紫莓森林”,也“阻止”了前行的道路。
“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清晨光着小脚丫走遍森林和山冈,她采的蘑菇最多,多得像那星星数不清,她采的蘑菇最大,大得像那小伞装满筐,噻箩箩哩……”
绾鸥不自觉的哼起了采蘑菇的小姑娘,在静谧的“紫莓森林”里一直回荡回荡……
“请问:踩蘑菇的小姑娘,要去哪里呀?”独孤掠听着她哼着歌,却又像是在说话。
大黑马的脚下全是被踩烂的各种各样的蘑菇,再经过后面的骑士部队们一走,完全是一条通道了。
“掠,采点蘑菇回去做多色汤喝!”绾鸥笑道。
独孤掠微微一凝眸:“你想谋杀亲夫!”
绾鸥恶狠狠的说道:“如果哪天你不再爱我了,我就用多色汤毒死你!”
“找到小豌豆的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叫米寿带着大部队来铲除‘紫莓森林’的所有蘑菇,免得其它四国的女子都伤心而死郁郁而终!”独孤掠一扬马鞭,向前急驰而去。
欢声笑语回荡在此刻,他们顺利走出“紫莓森林”,并没有遇到矮人巫师,也没有看到受伤的人们。
绾鸥不禁为自己过多的担心感觉到好笑,诅咒,哪有那么多诅咒呢!
走出布满冰蓝色月光的森林,外面又是一番风景!
金色的夕阳斑斑点点洒在春花烂漫的山头,传说中的渊山已经能看得到庐山真面目了,那坐落在半山腰的神殿,似乎就是小豌豆住的地方?如果她这么多年真的生活在这里,绾鸥来找到她又说些什么呢!
这里绿树成荫,相对于第一道谷里的浓雾和“紫莓森林”的神秘,这里显得好似桃花源般的美丽。
但是,飘浮在空中的除了夕阳无限好,还有星星点点的血丝。
挂在树枝上,有被绑在树根上的,有倒在地上的,也有被埋在乱石堆里的……
杀人手法和谷口如出一辙,想必是直往神殿去了。
冷残和棋玄已经下马检查伤口,其余将士也集中精力注意周围的情况。
忽然,棋玄叫道,“王爷你看!”
独孤掠翻身下马,同时抱下了绾鸥,大步踏过乱七八糟的尸体,疾步走到棋玄旁边。
“小豌豆之墓!”绾鸥叫了出来,马上吓倒在独孤掠的怀里。“掠……这……怎么办……”
“挖坟!”独孤掠斩钉截铁的说道。
绾鸥瘫软在他的怀里,“会不会对死者不敬!”
“我只知道对死者负责。”独孤掠安慰着她。
马上有士兵开始挖,说它是坟,还不如是用乱石砌成的乱石堆,墓碑也是用一块比较光洁的石头上写的字,而且是用血写的,没有落款,没有年月日,什么也没有。
不出一柱香的时间,乱石全部拿开,已经隐约看见浅湖色的衣衫,绾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摸着怀里的万氏巫术书,这一本书是唯一能够相认的证据了。
终于,一具蒙着面纱的妙龄少女躺在了石头下面,袅袅娉娉的身姿虽然被石头压过,但还是保持着美丽的身材,瀑布似的黑发散落在手臂一侧,另一只手抚着胸口,好像要拿什么东西,却成为一个永恒的姿势定格在这一瞬间。
“小豌豆……”绾鸥扑了上去,“你怎么样了,小豌豆?”
她胡乱摸着她胸口,想要探测还有没热气,全身冰冷如雪,而且姿势也已经僵硬。
“掠,你快来救救她呀……”绾鸥哭道,这么多天的寻找与努力,原来见到的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如果万老前辈泉下有知,也定不能安息呀!
“小豌豆,你看见了吗?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绾鸥从怀里拿出那本万氏巫术书,放在她的胸口。
独孤掠环视了四周,走到她身边,沉默着,望着神秘的面纱出神,忽然耳边有若有若无的颤音,竖起耳朵凝神一听,除了他带过来的百十人的心脏跳动的声音,还多了几十个出来,俊脸一冷,拉起绾鸥:“小玩偶小心!”
利爪爆伸出蓝色的光焰,即使有独孤掠的保护,还是烧在了绾鸥的身上,那藏在浅湖色水袖的妖冶五指,也滑过了绾鸥的肩头。
而绾鸥还沉浸在悲伤之中没有清醒过来,已经被独孤掠抱离了地面,她看着小豌豆的尸体灵活如常,赶紧叫道:“活了,活了,掠你用什么办法让她活过来的?”
独孤掠没有回话,而是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的红墟剑已经出鞘,爆长七尺,挑开了“小豌豆”的面纱。“原来是你!”
脆弱的花蕊(三)
听到独孤掠说“原来是你”,绾鸥也愣在了当场,她还在悲伤中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而且不明白小豌豆为何好像是在攻击她,一时不知做何反应。
这个穿着浅湖色衣衫的女子,长裾广袖,面纱下的容颜是人类皮相的十美之一,她在笑,她望着绾鸥娇笑,笑得妩媚,也是胜利的笑容。
“不……怎么可能……不可能……”看清楚是谁之后,绾鸥退后一步,丝毫没觉得肩上的痛楚和蓝火焰烧到秀发的心疼。
出生于信仰佛门的小豌豆应该是温怡的,微笑的,像轻风、像清泉,像这世上最柔和最洁净的阳光。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怎么可能是这个有着野心勃勃有着权欲私欲的女人?
七公主?怎么会是七公主?小豌豆怎么会是七公主?
“撤退,我们中计了!”独孤掠疾声暴喝。
“御郎,你走得了吗?”面纱被独孤掠用红墟剑斩碎之后,七公主也不再是装模作样扮假尸,而是大大方方的站立于小豌豆的乱石碑之上。
朱小七设了埋伏,绾鸥也从悲伤中缓过神来,看着刚才地上的、树上的死尸,此时全部活了过来,将独孤掠带着的百十来骑士部队团团围住。
“你——不是小豌豆。”
“我是小豌豆。”她的声音透露着得意,还扬了扬手上的万氏巫术书。“我也是朱小七。我是小豌豆和朱小七的血融在一起而生,我具有皇族的血统,也具有万氏巫术的精华,你难道还看不出来?”
“是你杀了小豌豆?”绾鸥悲苦的笑道。
除了悲凄的苦笑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一个与自己同生共死的人杀了人,她要杀死自己以谢天下吗?
“本宫看上她,是她的荣幸!”七公主得意的一笑,然后望了望冷酷绝决、满脸愤怒的独孤掠,奸笑道:“做得好,铿!”
铿!!!
一句“铿”让绾鸥感觉到事情不妙,她定定地看着七公主,假冒小豌豆骗我的眼泪无所谓,但你不该骗独孤掠陷入埋伏之中。
好苦,好苦。
七公主在陷害她。
可是,她不是还没拿到那半张羊皮吗?
七公主再次扬了扬手上的万氏巫术书,“谢谢你在军机处为本宫找到这半张羊皮,本宫会赏你!”
***,现在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女人心海底针,朱小七的每一句话,貌似说得风光无限,却都含着要独孤掠将她置于死地的境况。
那明明就是万氏巫术书,她却说成了是找寻第十二颗水晶头骨的地图——
半张羊皮!
况且,这半张羊皮是在地下皇陵里的万家佛堂找到的。
原来朱小七这个坏女人处心积虑的不仅仅是诬陷她,还要得到半张羊皮去找寻第十二颗水晶头骨的下落。
“将万氏巫术书还我,那不是什么半张羊皮,什么水晶头骨地图。”绾鸥冷冷的道。
她才不信朱小七是小豌豆呢!
“铿,不用怕,今天这里儿就独孤掠长眠的地方,就算你窃取了他的这半张羊皮,他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了?”朱小七继续煽风点火。“从来没见你哭过,你哭起来可是梨花带雨呢!”
如果早知道是你,绾鸥她才不会哭呢!怎样才能拿回属于万氏的巫术书,她可开始头疼了。
“看到没?你们今天走不出去了?御郎,念在咱们夫妻情份上,我让你和你所有的骑士们全都埋葬在景色秀丽的风水宝地,你再爱她有什么用,她一样要听我的,血淋淋的背叛了你。”朱小七笑道。
独孤掠没有理会朱小七的话,只是望向了绾鸥,她没有反驳,她该死的从头到尾都没有反驳,平常话多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此时紧抿着倔强的失了血色的双唇,而那双黑眸冷得像刀刃,仿佛要把朱小七钉死在墓碑之上。
“铿,过来!”朱小七娇声说道。
绾鸥单薄的娇小身躯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也不动,眼底,太阳的阴影沉沉,阳光直射到她的身上,竟然没有一丝暖意,那双翦水的眸子,彻底结冰。
朱小七忽然柔声道:“御郎的床品太差,回到本宫身边来,本宫知道你不会真的爱他,而是为了完成本宫布置给你的任务,现在任务完成,你不再是绾鸥,你是本宫的‘铿’,也是逍宣国的铿。”
由胸臆间漫出来的痛,犹如刮骨钢刀,刮痛她四肢百骸,也刮痛她心灵最脆弱的地方。绾鸥极缓地说道:“放掠走!”
一旦隐藏在心中的担忧变成现实,还是措手不及来面对,绾鸥知道她再怎么解释,也不会让人们明白,她是“铿”,她自始自终都是“铿”,就算她拥有现代人的灵魂,可身体却摆脱不了“铿”的一切。
那是绝望的眼神,无论她作过多少的努力,就算她熬过了残酷的寒冬迎来了温暖的春天,就算她曾试图作过抵抗,还是被朱小七算计得死死的。
绾鸥不敢看独孤掠,她脑中一片空白,周围的打斗声不绝于耳,刀剑相击,杀戮声起,朱小七埋伏在这里的人和独孤掠带领的骑士部队已经交上了火。
朱小七瞄了一眼战场,“只要你以后乖乖听本宫的话,我的男人就是你的男人,咱们也可以做到像独孤掠两兄弟一样,江山同坐,男人同享。”
“我叫你放掠走!”绾鸥突然大声吼了出来。“我讨厌你的江山,我恨你的男人!”
“本宫是你的主子,你竟然讨厌本宫的江山,本宫的男人!”七公主没想到她反咬了铿一口,她却没有发火,反而是冷得像冰。“别忘了,我们曾一起共享……”
脆弱的花蕊(四)
绾鸥的眼神像两道寒芒,直射过去:“从你在边关抛下我喂银狼王那次,你就不再是我的主子了。
为什么他们一起巡关,就她一个人被丢了银狼王的老窝里,绾鸥可没忘记是在银狼王的“卧房”里醒来,她怎么被遗弃了,怎么死掉的,没有人说过。可绾鸥不是“铿”,她是有恩必报,有仇必复。
最后虽然没被银狼王咬死,还死里逃生,可也承受了女人最难承受的切肤之痛,银狼王强迫了她,霸占了她。
哦……银狼王……那个黑暗生物……她也曾发誓要宰了他一雪前耻……
往事不可追忆!
只要一想到她是被效忠的BOSS出卖,心里就有上万把刀伸出来,要刮骨割肉。
“铿,你还执迷不悟?独孤掠一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他在利用你,你知不知道?”朱小七没有想到这时候“铿”还没有想通。
他利用了她?他利用她什么了?
如果说他已经知道她是“铿”的身份,依然宠她如故,这算是利用吗?
如果说他已经知道她是“铿”的身份,在古堡里依然舍身救她,这算是利用吗?
如果说他已经知道她是“铿”的身份,依然安排她在军机处做事,这算是利用吗?
如果说他已经知道她是“铿”的身份,依然给予她最缠绵的水乳交融,这也算是利用吗?
她绾鸥看不出来独孤掠在利用她什么,反而是这个处心积虑的女人,挑拨她和独孤掠之间的关系,掠,我没有害你,你信我吗?
“那你是一定要选择背叛本宫了,是不是?”朱小七忽然冷厉地道。
绾鸥忽然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从来没有效忠,何来背叛?”既然是她继承了“铿”的身体,现在就是她作主。
幸福,只能是自己抓在手中,她没有背叛独孤掠,那么,独孤掠会相信她吗?
“你忘记了本宫这么多年对你的养育之恩了吗?”朱小七不承认自己的挫败。
绾鸥瞪视着她:“说不定是你杀了我的父母,然后再养我,给天下造成一个假象,让我效忠于你。”
朱小七一听到这话,脸色速变,“你就是这么多谢你的再生父母?”
“那好,今天我不杀你。绾鸥甩了甩盈袖。
朱小七嗤笑一声,道:“你杀得了本宫吗?”
“但我能杀死自己!”绾鸥说,像在述说一件吃饭穿衣的事那么平常。
她要赌,像朱小七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当然怕死了,既然她们俩人“同生共死”,都在身体里埋下了“双蛇蛊”,那么,善于分析心理因素的绾鸥,当然也不是个只挨打的主。
“本宫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朱小七尖叫一声,扑了一来。
手中蓝色火焰出手,就将绾鸥整个人包围在其中,然后十指像十把利剑,直直的指向她身上的各处大穴。
“该死的你为什么不躲开?”独孤掠在一旁激战,看到她居然不躲不让,心下大骇,赶忙飞奔上来将她拉开,再接下这一记蓝焰掌。
那惨白的小脸,那视死如归的绝望,那被人陷害的苦楚,全部落入独孤掠的眼里,他的小玩偶,不……她不会背叛他……
绾鸥肩上的伤流出了血,十根手指,十个洞口,汩汩流着鲜血,她应该很痛,却麻木到任鲜血横流一点也没有知觉。
朱小七又一招攻了过来,冷笑道:“背叛本宫的人都得死!”
一招架开她的攻势,“小玩偶……”独孤掠看着她,她双眼茫然,好半晌,看见他在她身边,眼圈一红。
“我们走!”独孤掠抱着她,跨坐上大黑马,向原路返回。
掠……对不起……绾鸥说不出话来,所有的话都哽咽在喉,都是她的错,都是因为她,才有今天血肉横飞一幕。
手持红墟剑,将穿着绚烂锦衣的七公主的人像砍西瓜一样,杀出一条血路,带领着部下向谷口冲去。
可是,早有预谋的朱小七,已经埋伏了成千上万的人封死了退路。
整个谷口呈倒三角形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