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盈盈道:“三位请入厅中坐吧!”
田文秀道:“不坐了,我等特地来向二姑娘辞别。”
水盈盈微微一笑,道:“三位不可以多留此地一日吗?”
王子方道:“打扰一夜,我等已甚不安,怎敢再多惊扰姑娘,在下等就此别过了。”
说罢,抱拳一揖。
赵天霄道:“在下承蒙相救,感激不尽,大恩不言报,赵某人记在心中就是,日后姑娘如有需我赵某人处,只要一张四指宽的便笺,赵某必当如限赶往应命。”
水盈盈两道清澈的目光,不停在王子方和田文秀脸上打量,神色间一片冷峻。
田文秀轻轻叫了一声,道:“姑娘还有吩咐吗?”
水盈盈道:“贱妾希望三位能在此多留一日,今天日落之前,再走如何?”
她话虽说的客气,但神情间却是一片坚决,冷肃之色。
王子方道:“二姑娘有需在下等效劳之处,还望说个明白,只要我力能所及,必将全力以赴。”
水盈盈大开厅门,道:“二位请人厅中,咱们再谈不迟。”
赵天霄目光转动,望了王子方和田文秀一眼,奇道:“既是二姑娘要咱们多留一日,咱们就多留一日,又有何妨?”
田文秀、王子方心知一时间,也无法和他说得清楚,相视一笑,缓步人厅。
水盈盈坐了主位说道:“红杏有事他往,翠莲伤势未愈,三位如想用茶,就请自行动手。”
田文秀欠身道:“不用了。”
水盈盈沉吟一阵,道:“三位可是心中怀疑我为什么要多留三位一日,是吗?”
王子方道:“这个……这个……”
水盈盈放声一阵格格娇笑,道:“因为那张神医已经和我约好:午时左右到此,二位等他到了之后,再走不迟。”这几句平平淡淡之言,但却在王子方、图文秀的心中,起了莫大的作用,两人相互望了一眼,彼此都是欲言又止。
水盈盈嫣然一笑,道:“两位心中有事,何不说出,鬼鬼祟祟,岂不有失英雄气度。”词锋如刀,只逼得田文秀、王子方面红耳赤。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终于逼出了几句话,道:“非是我等坚持要走,实因王总镖头已和容公子约好在连云客栈相见。”
水盈盈接道:“如是那容哥儿,无法在连云客栈中找到了王总镖头,定然会寻上这雨花台来,三位在此地等他也是一样。”一夜之隔,水盈盈似是又变了一个人样,已不复昨宵那等郁郁愁肠,变得是那样坚强,近乎冷酷的坚强。
王子方道:“既是姑娘要我等留在此地,在下等自是敬遵大命。”
水盈盈缓缓站起身子,道:“三位就请在厅中稍坐,想那张神医就要到了。”
慢慢地转过身子,行入卧室。
赵天霄满脸茫然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子方道:“一言难尽……”仰起脸来,长叹一声,道:“一时知秋,看古城风云梦幻,正是武林大劫,横变的先兆。”
田文秀道:“唉!这等留客之法,和囚禁有何不同呢?”
他说话的声音甚高,似有意让那水盈盈听到。
王子方担心这一句话可能激怒水盈盈,立时闹成不欢之局。哪知情势演变,竟然是大大的出了王子方的意外,水盈盈竟然是听而不闻,内室中一片寂然,久无反应。
赵天霄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要把我糊涂死了。”
田文秀低声说;直:“此地不是谈话之处,只好请堡主先闷一时……”
只听内室中传出来水盈盈冰冷的声音,道:“告诉他吧!黄泉路上,你也好多个同行之伴。”
这几句话,说得十分露骨,言下之意,是说凡是知我隐秘之人,那是别想活了。
王子方突然哈哈‘笑,道:“姑娘救了赵堡主,咱们是感激不尽,撇开感恩一事,救一命取一命,那也是理所当然……”
赵天霄突然挺身而起,抱拳对着内室一礼,说道:“赵某人行年五十有二,受人之恩,屈指可数,姑娘把在下救出万上门,又找来张神医,替在下疗治好内伤,此恩此德,高重无比,姑娘如若要赵某之命,赵某也不敢违抗……”
室中传出水盈盈冰冷的声音道一:“赵堡主有什么话,等一会再说不迟。”
三人相视而坐,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听到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
王子方道:“大概是那张神医来了。”
田文秀接道:“真相如何,即可大白。”
转目望去,只见一个面色苍白,额下有须的老人,缓步而人。
在他身后,紧随着美婢红杏。那面色苍白的老人,点点头道:“有劳三位久等了。”
田文秀起身说道:“原来是张神医,阁下如不说话,在下真还认不出来了。”
张神医脸色严肃的望了三人一眼,回头对红杏说道:“二姑娘呢?”
王子方接道:“在室中休息……”
话未说完,瞥见较帘启动,水盈盈手执一柄宝剑,缓步走了出来。
她神情严肃,眉宇间隐隐泛起怒容。
田文秀暗中运气戒备,沉声说道:“张神医大驾已到,什么事姑娘也该说个明白了。”
水盈盈目光凝注在张神医的脸上,道:“你见过那黄帮主了?”
张神医神态恭谨地欠身说道:“见过了。”
水盈盈道:“他说些什么?”
张神医道:“他说此事和田少堡主等无关,二姑娘如心有不甘,尽管找他说话。”
水盈盈冷笑一声,接道:“要我去找那黄帮主吗?”
张神医道:“那倒不用,在下之意,约定时地,二姑娘和黄帮主按时前往约定的地点会面,彼此都可保持颜面。”
水盈盈眼珠转动,想了一阵道:“好吧!你先去和黄帮主谈好后,再告诉我。”
张神医呆了一呆道:“二姑娘如是答应,在下立刻去谈,如是不允,在下就不用去了。如是在下和那黄帮主约好后,二姑娘再变卦,那可是叫在下无颜见人了。”
水盈盈道:“如是我答应了,那黄帮主不答应,又将如何?”
张神医道:“在下自有安排,绝不致有伤姑娘额面。”
水盈盈目光转到田文秀的脸上道:“此人要如何惩治?”
张神医道:“田少堡主并非丐帮中人……”
水盈盈道:“他如是丐帮中人,帮助丐帮来对付我,那是理所当然,正因他不是丐帮中人,这般的吃里爬外,才使人痛恨得很。”
田文秀心中暗道:“原来是因为此事发作,其错在我,那不用辩驳了……”
张神医轻轻叹息一声道:“田少堡主带丐帮中人,混来此地,那也是无心之过,不用追究了。”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此事不用你管……”
目光一掠王子方和赵天霄,道:“我要割下田文秀的舌头,两位意下如何?”
王子方道:“一切事端,都为老朽引起,不知可否由老朽身代?”
田文秀挺身而起道:“大丈夫恩怨分明,既然是我田文秀闯的麻烦,自然该由我田文秀一身负担,与你王老镖头何干。”
王子方道:“如非老朽失镖,田少堡主如何会卷入这是非漩涡之中,追根究底该由老朽承担才是。”
水盈盈突然一提手中长剑道:“两位既是这般谦让,那就一齐割下舌头。”
田文秀暗道:“这丫头如此蛮横、冷酷,绝非良善的出身……”
心念转动之间,王子方已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道:“老朽身代田少堡主割舌……”张口吐舌,用力割去。
就在他右手举起的同时,突见白光一闪,冷风拂面,当的一声,金铁交鸣,手中的匕首突然被人击落。雅致的客厅中,陡然多了一个黑衣佩剑,黑帕复面的人。
他宝剑在鞘,双手空空,但击落那匕首,分明又是金铁交击的声音,显然拔剑击落匕首之后,重又把宝剑归人鞘中。
单是这一份拔剑还剑的快速,就足以震慑人心。
第十回神仙难测美人心
水盈盈冷笑一声,道:“容哥儿,你来干什么?”
容哥儿冷冷地说道:“在下来找王老英雄,如是这王老英雄不在此地,你就算设下龙肝凤髓的珍味也请在下不到。”
水盈盈本待发作,听完容哥儿一番话,忍不信嗤地一笑,道:“好大的口气。”
容哥儿两道森寒目光,透过蒙面黑帕,冷冷地望了水盈盈一眼,道:“王老英雄如何开罪了你,你逼他拔刀自绝……”
王子方生怕事情闹僵,不可收拾,急道:“容公子,这事和二姑娘没有关系。”
水盈盈嫣然一笑,接道:“我要逼他,与你何干?”
容哥儿道:“有区区在此,只怕姑娘很难如愿。”
水盈盈道:“你不能一辈子跟着他,寸步不离。”
容哥儿凝目思索了一阵,道:“在下倒有一个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
水盈盈一扬柳眉儿,道:“请教高见。”
容哥儿道:“在下和姑娘一决生死,如是姑娘伤死在我剑下,自然是永远无法再找王老英雄的麻烦了。”
水盈盈一扬手中长剑,道:“何以见得,死的不是你?”
容哥儿道:“在下如若伤死在姑娘剑下,自是无法再管此事了。”
水盈盈道:“好!我要见识一下你的快速剑法,有何出奇处,口气如此狂妄。”
容哥儿道:“你是女流之辈,你先出手吧!”
水盈盈突然举步一跨,直向容哥儿欺了过来。王子方心中大急,快行两步,抢在二人之间,说道:“二姑娘,容公子,请听老朽一言如何?”
容哥儿右手已然握住剑把,听得王子方之言,又缓缓放了下来.道:“老前辈有何教言?”
水盈盈剑一偏,拍向王子方的前胸,道:“闪开去!”就在剑势将要触到王子方的前胸时,突见白光一闪,当的一击,长剑被封挡开去。
凝目望去,只见容哥儿已然拔剑在手。他的动作快速无比,全场中人,大都没有看清楚如何拔出了长剑,而且能在那间不容发中,挡开了水盈盈的剑势。
水盈盈一双秋波凝注在容哥儿的脑上,冷冷说道:“果然是剑如闪电。”
容哥儿脸上覆垂着蒙面黑纱,无法看清楚他的面貌,只听冷漠地说道:“姑娘如是不服,那就不妨试试!”
水盈盈神色严肃,一语不发,脸上忽青忽白,显然她心中正有着无比的激动。
水盈盈轻启朱唇,说道:“好!我不试你几剑,只怕无法消灭你狂傲之气,也许你觉得自己的快速剑法,已是江湖无敌之学。”
容哥儿道:“姑娘不要徒逞口舌之利。”
王子方正待出言相劝,突然容哥儿急声叫道:“王老英雄闪避!”王子方只觉得眼前白光连闪,不禁骇然而退,凝目望去,只见容哥儿左臂上衣已破裂,隐隐透出血来,显然两人交手的几剑中,容哥儿吃了大亏。
水盈盈冷冷说道:“容兄,小妹的剑法如何?”
容哥儿道:“未见高明。”突然一振手腕直欺而上。
但见白光飞闪,剑气弥漫,快得使人眼花缘乱。剑光闪了几闪,室中又复平静。
定神看去;两人仍都停在原处,容哥儿执剑的右手,微微颤动,似是握不住手中的长剑,随时可跌落地上。水盈盈脸色苍白,娇喘之声,清晰可闻。
王子方一皱眉头,低声向张神医道:“张兄请劝住二姑娘,在下劝住容公子,不能让他们再打下去了。”
张神医轻咳一声,道:“这个,这个……”神态间无限畏惧,说了一半住口不言。
王子方看那张神医这个了两句之后,忽然住口不言,心中暗道:“如若让两人再打下去,必然有一人伤亡剑下,或是两败俱伤,此情此景,都应该看得出来才是,何以都不肯出面相劝,难道硬要他们打个生死出来不成…人”
忖思之间,突闻红杏高声说道:“容公子和我家姑娘比剑,咱们在此碍手碍脚,使他们心有所忌,不能全力施为,我们还是退出去,吧!”王子方道:“姑娘,老朽之意……”
红杏冷冷接道:“你是最爱管闹事了。”
王子方若有所悟地嗯了一声,任那红杏拖了出去。
张神医、田文秀、赵天霄等也鱼贯出了客厅。红杏才松开了王子方,回头带上了厅门,望着王子方道:“唉!你这大年纪了,还没有见识。”王子方只觉脸上一热,道:
“还得姑娘指教!”
红杏道:“他们都已习剑有成,进入了上乘剑道之门,就算咱仍一齐出手,也无法阻挡他们两人……”王子方点点头,欲言又止。
红杏接道:“如是咱们守在室中,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肯识输,必然将拼个同归于尽,咱们离开之后,也许两人有罢手之望。”张神医突然举手招道:“此地不是谈话之处,咱们那边谈吧!”当先向前去。
群豪正待举步,突闻一声娇叱传来,转头望去,只见厅中剑光源转,一片劈劈啪啪的声音,传了出来,似是桌椅被人撞翻,夹杂着茶壶、茶杯的落地之声。
红杏脸色一变,缓缓说道:“那容公子剑术虽高,只怕不是我家姑娘的敌手,如是两人中定有一人伤亡,绝非我家姑娘。”群豪都是一样担心,但却不便出言评论,事实上就两人交手两合的情势,也无法断定谁胜谁败。
一阵杂乱的声响过后,室中重又恢复了平静。显是,两人又交手一招。
这时,赵天雷等的心中,都很希望重回厅中。
众人站在厅门外面,足足等候了一盏茶工夫之久,仍不闻厅中有何动静,张神医举手一招,当先向前行去。群豪随他身后而行,直走到庭院一角处,才停了下来。
王子方道:“咱们和神医早已约好,不知何以中途生变。”
张神医望了红杏一眼。道:“两位不要误会,在下亦是情非得已。”
田文秀道:“你昨宵见过那二姑娘后,为何不肯和我再见一面、’张神医轻叹一声,道:“在下一见二姑娘,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先被她叱责一顿,不容在下分说,就要我往丐帮中去,约那黄帮主定期一战。”
田文秀心中暗道:“不知她何以知道丐帮中人混人此地的事。”
王子方道:“此事因何而起?”
张神医目光转注到田文秀的脸上,道:“当时在下亦不清楚,直待见到那黄帮主后,才知为了田少堡主,带了两个丐帮弟子,混入雨花台来,激怒了二姑娘。”
田文秀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他原想问张神医二姑娘何以得知?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只听张神医继续说道:“黄帮主大量如海,在下转告了二姑娘之意,黄帮主只不过淡淡一笑,既未答应,也未拒绝。”他吁一口气,道:“在下也不好再行追问,只好告辞而退,黄帮主亲自把在下送到门外,告诉在下,道:‘如是那二姑娘一定要见他,他自当亲身来此拜访。”’目光转顾群豪一眼,道:“在下的话到此为止,以后的事都是三位亲眼见到了。”
王子方目光转到红杏身上,道:“姑娘役有和那张神医同行吗?”红杏摇摇头,道:
“小婢别有去处!”
田文秀道:“不知可否说出?”
红杏摇摇头道:“不可以。”
田文秀道:“二姑娘倒行逆施,到处树敌,为了你家二姑娘,你如说出来,咱们为她构思一个良策才是。”
王子方道:“田少堡主说的不错,还望姑娘三思。”
红杏凝目思索了一阵,道:“我去邀请助拳的人!”
王子方道:“助拳人?”
赵天霄道:“长安周围三十里,住的武林同道,在下无不相识,但不知姑娘约的哪一个?”
红杏道:“不行,我告诉你们这些,已经很多了,如何还能再说。”
田文秀说道:“姑娘既是不肯多说,咱们也不便追问。”目光转注张神医的脸上;道:“张兄可曾瞧出那二姑娘和常人有何不同吗?”张神医摇摇头,道:“不似中毒,但性格却和她昔年为人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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