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总部与各地分公司主管举办年度联谊,白天的活动安排在一处高尔夫球场,也是凌云的投资之一。
“翟协理怎么一个人,没跟在总裁身边?”翟英杰换上球服戴着遮阳帽,悠哉悠哉地经过霍权泰旁边时,被他的声音拉住。
“我正要过去。”
霍权泰扬起嘲弄的笑。“是呀,这阵子你可真勤劳呢,亦步亦趋地像个跟班,我都看习惯了,一时分开才觉得奇径,想当驸马爷不容易呀,辛苦了。”
哪对情侣不爱腻在一起?这老鬼一天不讽刺他几句就不舒服。
“没想到霍总这么关心我,时时注意我的举动,我实在受宠若惊。”翟英杰回他一记虚伪有理的笑容,完全不伤表面和气。
“我担心你白做工,陪小姐玩够了,人家玉手一挥找其它的公子哥儿去,到时候啥也没捞着,那就冤枉了。不过这也怨不得,走后门本来就是低下的手段,吃鳖也是活该,年轻人还是脚踏实地的好哪。”
又是癞蛤蟆又是鳖的,真没口德。
“霍总,你担心太多了。”
“我只是提醒你,美色是女人的武器,不是男人的。”
他在影射他用胯下得势!?
如果可以,他还真想用胯下就让韦梨竹崇服哩,不过事情哪有可能如此美满。
“霍总教训的是。不过我又不是您,怎么会不安分呢?”翟英杰凉凉地笑道,听得霍权泰怒火中烧。“那碗鳖,您千万留着自己补身子呀!”
要说全公司上下现在有谁敢这么当面给霍权泰难看,绝对只有翟英杰了!
他也不想,但谁教他老爱找他麻烦。
“你——”
“今天天气真好,不是吗?”他扬个手,神色轻松地离去,留下吹胡子瞪眼的霍权泰。
“怎么了?你又跟霍总不愉快了?”韦梨竹远远就看见那一张恼怒的老脸。
“没事!”翟英杰笑着挥杆,毫不在意。
第七章
有异议的人还不仅于此。
“嗨!这么慢——”门铃响了,翟英杰过来开门,欣喜的表情转成微愕。“是你!?”
门外站着韦琼伊。她穿了一件素色的连身洋装,丝缎的长发刷得黑亮,冰艳的脸蛋脂粉末施,在清冷的气质中别含了一点年轻清纯的韵味,十分引人。她对着翟英杰,了然地问:“你在等我姐姐?”
“对。”他大方承认。
也是,韦梨竹有他给她的钥匙,不用按铃。
韦琼伊不说话,只是站在翟英杰面前望着他,直勾勾地,直看到他侧开身子请她进门。
“要找到你这儿并不难。”她坐进沙发,随意浏览了屋内的装潢,一会儿视线又调回翟英杰身上。
她找他干嘛?他想不出理由。不过她投在他身上的目光实在非常直接,那不是单纯的注目。翟英杰坐下,任她看着,知道韦琼伊一定有事要说。
“什么事?”
“你和姐姐……我听说了。”
“喔。”
“真的吗?”
翟英杰本要回答,想了想,反问:“你怎不问她呢?”韦琼伊不向韦梨竹求证,反而跑到他这儿来,有点没道理。
他想起上回见到她们相处的情形,以及韦梨竹从未在他面前提过韦琼伊的事,这对继姐妹感情似乎十分生疏。
韦琼伊没有解释,眼光闪了闪,又锁着他。说:“离她远一点。”
这更没道理了。
“你是替你父亲来的吗?”如果韦闲云也听到了风声并且觉得不高兴,他应该自己找他去谈的。
“不是。”韦琼伊回答。
这可让翟英杰困惑了。他和韦琼伊只有见过一次面,而当时相处的气氛也很好,现在她却专程前来要求他离韦梨竹远一些,难道她对他有什么不满?
“你不觉得这要求太突然,也太没道理了?”
“完全不会。”她显然有她的理由。
“你对我有意见可以坦白直接说。”
“我没有。”她沉下脸,神色晦暗。“我只是不懂,你为什么喜欢她?”
这种事情还需要问吗?对了味,就是喜欢了,爱情来的时候根本不论时机和理由。
“有机会我会慢慢告诉你。”翟英杰耐心答道。
“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她!”韦琼伊继续说,声音里掺着委屈,还有一点似有若无的不服气。
翟英杰就是再迟钝也感觉出来了,她不是对他有意见,是对韦梨竹。
她在忌妒自己的继姐?
“琼伊——”
“那我呢?你喜欢她,会不会也喜欢我?”她问,又用那种直勾勾的目光看他,毫不含蓄。
那种眼光翟英杰是清楚的,当女人对他表现出兴趣时就是这么看他,不过韦琼伊做得更大胆直接,没有一点故意的暧昧与扭捏。她明艳的眼睛很美,有一种早熟的姿采,本来韦琼伊就是个美人胚,和韦梨竹相比并不逊色。
可翟英杰没被催动,看着她,问:
“你们姐妹有什么过节?”
“如果你和她交往,我们就有了。”
“琼伊,你只见过我一次。”他这导火线当得未免太无辜。
“我哪点比不上她?她能给的,我也可以!”她一吋一吋靠近翟英杰,坐到他身边。“翟大哥,请你看看我,你觉得我如何?”她唤得亲热,年轻美丽的脸庞意图显明。
这是对他的考验吗?她在勾引他!
换作过去,翟英杰确实没有抗拒诱惑的节操,美人当前很可能真被撩动,因为他从不和谁固定交往,自然也就没有需要忠贞的对象。但是现在,他对女人的兴趣都集中在韦梨竹一人身上了,而且正好不打算背叛她。
眼前出现棘手的问题了。因为韦琼伊的身分特殊,无论如何,她是韦梨竹的妹妹,他要拒绝她,但却不想得罪她。女人恼羞成怒的后果是很可怕的,得细心处理,不能害她难堪。
翟英杰正要开口响应,这时门前传来开锁的声音,他注意力一时被引去,突然,韦琼伊唇角漾起一抹恶意的浅笑,她扑贴上翟英杰胸膛勾住他脖子,迅速用力地吻住他的嘴唇!
呈现在韦梨竹眼中的画面——是一对男女热情拥吻。
她想不到翟英杰会送她这样的礼物,更想不到他的对象……竟是琼伊!
翟英杰反应迅速地推开身上的娇躯,但已经来不及了。
“你……”他吃惊地瞪着韦琼伊。
“翟英杰!”韦梨竹失控地怒吼。
“小竹,这是误会,我没有……”
“你无耻!”
“我真的没有!你听我说!”他一脸冤枉,起身拉住她想解释,但被韦梨竹挣开。
“我不要见到你,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竹!”
他追上前,差点被摔回的门板毁容。翟英杰重重一叹,懊恼地转身——看到韦琼伊得意的微笑。
他被设计了。
男人都是这样的吗?
才有了开始就想更进一步,一旦得不到满足便往外发展,生物欲望远胜过对感情的尊重。韦梨竹不能接受,何况他的对象还是琼伊。
她的妹妹耶,他太下流了!
她从震愕到愤怒,然后觉得刺痛,那是被爱情背叛的难受。
她不想再看到那骗子的脸了,永远不想。
“怎么了?”门被拉开。
“没事。”她坐正,脸上的表情恢复平常。
三木玲子坐到女儿对面,仔细调整和服布料,抚平所有皱折后才将双手置于膝上,看她。
“妈妈下午不到公司吗?”
“待会儿。听管家说你没有吃饭。”
“我不饿。想研究一些资料,公事要用的。”她到东京出差,趁便回家。
“台湾那边,都上轨道了?”
“嗯。”
“小竹。”三木玲子唤。
韦梨竹一直闪避的眼神这才乖乖对上母亲的,心虚地怕被看出异样。
“妈。”
“别太累了。”幸好,母亲只是关心她的身体,慈爱地叮咛。
她松了口气。“我知道。”
“别……学那个人一样,弄坏了身体得不偿失。”
“你说爸爸?”
三木玲子睨了女儿一眼,有些别扭,不自在地又整整衣服,才承认:“明白就好。”
她个性中若有任何不坦率的地方,绝对都是遗传自母亲,韦梨竹十分确定。
“这几天我会放贵司的假。”
“为什么?”
“让他多陪陪你。”
韦梨竹眉头一蹙。“不用了。”
“当然要。分开了这么久不见,让他陪你是应该的,贵司也很乐意。”三木玲子理所当然地安排。
韦梨竹完全了解母亲在打什么算盘,她放下手上资料,敞开说清楚:“妈,我不喜欢这样。”
“怎么样?”
“制式的安排,太不自然了。”
三木玲子看着女儿,表情带着严肃。“你是对我的作法不满,还是对贵司有意见?”
“我对贵司没有意见,倒是您该问问他的意见。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就像手足一样,我相信他也只拿我当表妹看待,谈感情太勉强。”
“胡说,这项安排他完全乐意。”
“因为是你的安排。只要是你的意思他没有不听从的。”
“这不更好。小竹,你绝对找不到此贵司更优秀、更顺从忠贞的对象了,这对他来说也是福气。有了贵司当后盾,我便能顺利将财团移转给你。”三木玲子说,观察她抗拒的反应。“除非,你有其它喜欢的对象了?”
她脸色微变。
“小竹!”
“总之我反对这种策略算计的态度,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妈妈这样自作主张,对我、对贵司都没有好处。”
她说得斩钉截铁,然而三木玲子仍未改变心意:“我当年就是『顺其自然』,才会走到劳燕分飞的下场。”
“这不能相提并论……”
“正因为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所以更要审慎考量。贵司是自己人,从小跟在我身边,人格品行完全清楚,不会有哪个年轻人比他更令我满意,更适合你。”
母亲实在太一厢情愿了。
她的个性中若有任何固执之处,想必也是遗传自此。
“小姐,有你的电话。”女佣通报。
“哪里打来的?”
“台湾,说是公司的人。”
三木玲子起身。“去听吧,这件事就先说到这儿,我也要出去了。备车。”
“是。”
“妈妈!”韦梨竹喊住母亲。“你知道你不能勉强我。”
三木玲子回头看她一眼,平静地说:“这几天,就让贵司好好陪着你吧。”
她的用心,她有一天会明白。
这不是害她和贵司之间尴尬吗?韦梨竹头痛地走进起居室,麻烦,她眼前有一大堆麻烦。
“喂。”
“你躲得也太远了!”话筒那端传来的,是最大最大的麻烦。她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声音——翟英杰。她脸色一变就想挂掉电话,他像猜到她的反应低吼:
“你最好不要挂我电话!好不容易挖到了号码,再打十次八次甚至一两百次我都愿意,你知道我的耐心的,你就算躲得掉也不想别人被你害得鸡犬不宁吧?”
无赖!
黄姨这个不可靠的女人。
韦梨竹紧捏着话筒,彷佛那是翟英杰的脖子。一会儿,才冷冷出声:
“你想干嘛?”
“你都不听人解释的吗?”
她声音更冷,像裹着一层冰,还有锐利的尖角。“没必要。”
她是认定自己被欺骗了,并且立刻将他裁决出局没有转圜余地,宁为玉碎……好刚烈的个性!翟英杰叹气,无奈地开口:“我是冤枉的,真的。”
“我那天看到的不是琼伊?”
“是她。”
“你们没有搂在一起?”
“……有。”
“接吻?”
“这我……”
“你不要脸!”
“我可以解释。”他说。“我什么都没有做,真的!那天她忽然来找我,话说没几句扑上来搂住我就亲,我一时不防而你正好进门,看见便误会了,就这样。我和琼伊根本不熟,我比你更觉得莫名其妙。”
好烂的借口。“翟英杰,你说谎也不晓得打草稿!”
“你不相信我?”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还是白痴,一个铜板拍得响?你如果什么都没做,琼伊好好一个女孩子会自己找上你家,还故意勾引强吻你?不可能!何况时间也未免太巧,她刚抱住你我就进来撞见了,你敢做就敢担,不要推卸责任,那只会让我更失望。”
他听了咬牙。“你以为我脚踏两条船,而且还是姐妹花,我有这么低级!?”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我没有!”
但韦梨竹全然不信。
“我现在只庆幸没有随便将自己奉献出去。你这种不专一的人……根本不懂感情的意义,你只有滥情和游戏,我不是你的玩具!”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有火了。“我明白你现在正在气头上,说的气话我不会计较,但后面这句就太尖锐也太过分了。我没有跟你游戏也没拿你当玩具,你的判断能力到哪去了!?”她不是一向很冷静理智的吗?骂起他来倒是毫不犹豫地口不择言。
“是你承认男人都只想那些的,我不给你,你当然转头就去找别人。”
“你搞清楚,是我尊重你,不是你真的抵死不从。我若真想的话,当时只要使出浑身解数你还能不就范吗?”
“你……”她被他的话回得满脸通红。
“她要喜欢我,我有什么办法!”
她沉默。
“我如果真的背着你乱来也不可能选那时间,你不要忘了我们有约,除非我是白痴。”她说的巧合反而更印证他的无辜,翟英杰指出。听不到她的声音,他追问:“你明白了吗?”
“我眼睛看到的让我无法相信你。”
那就是他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该死!
“所以你就逃回去?”
“我没有逃,我回日本是出差。”韦梨竹坚决否认。
他冷哼。“出差,什么样的大差事需要劳动到你大总裁放下整个公司不管亲自出马?我都不知道呢。”
“不关你的业务你当然不知道。”
“你何时返台?”他忽略她的冷淡。
“我何必跟你交代。”
“你到毫要怎样才会消气,真的不想再见到我了吗?”
韦梨竹咬着嘴唇,不说话。
“我想见你。”翟英杰柔声说,毫不掩饰他的思念和情意。“如果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不行!”
“那你就出现在我面前。”他不要就这样和她划清界线。
“你威胁我!?”
“不敢。”他的声音听起来可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公司内部正值多事之秋,你不坐阵难道不怕霍权泰那伙趁机搞小动作吗?他们可是期待得很。”
这还不叫威胁?
韦梨竹忍着气,沉声问:“琼伊呢?”
“我怎么知道,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误会发生后他只想着如何对韦梨竹解释清白,根本没心情管她;而她显然也不想帮忙收拾,一溜烟就不见人了。
“你倒撇得干净爽快。”
“反正我怎么说你都不接受就是了,你根本认定我是兽性多过人性。你到底哪天回来!?”他要见到她的人,才能当面将事情解决,隔着电话线对扯一点作用也没有。
“该回去的那一天。”
“你敷衍我!”
“那正是我对你的感受。”
“小竹——”
“不要叫我!”他说得没错,不管他如何解释她就是无法相信他,相信她那生疏但确有名分的妹妹会使这种手段。她清楚琼伊不是热情的人,即使她真的爱上翟英杰,也不会这样主动大胆。
一个铜板拍不响,他一定也有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