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爷爷真那么困难吗?还是你认为我不配当你的爷爷?”
“不是的,你误会了!”齐天洪别过脸不看她,她眼睛一转,用不同的声音唱着:“爷爷……爷爷……爷……爷……爷爷爷……爷……”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一次叫两个字就行了!”
“遵命!”她甜甜地笑着行了个礼,又说:“你该睡了,我抚你回房,对了!先吃药。”接着传出倒水的声音。
齐铭知道他们快出来了,急忙闪到阴暗处。
陈玉欣扶着他爷爷慢慢地走回房,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齐铭听到陈玉欣愉悦的声音:“爷爷,你的脚快要好了,再过几天你就可以自己走动了!”
爷爷的脚怎么了?齐铭双眉紧锁思忖着她话中的意思。难道爷爷的脚有问题?为什么他不知道?齐铭决定要问个清楚!
陈玉欣哼着歌,走进厨房冲洗手中的两个玻璃杯,浑然不觉齐铭站在黑暗中凝视着她。她垫着脚打开上面的柜子,把擦干的杯子放进去。
“我爷爷怎么了?”齐铭蓦然开口。
她受了惊,手中一滑,玻璃杯掉落下来,在她赤裸的脚边破碎开来,她惊喘一声,齐铭快事地跑了过来,两手紧紧地攫住他的双臂,将她抱坐在餐桌上,不待她反应就跪在她前面,握住她赤裸冰冷的脚踝……
齐铭痴痴地望着她洁白的皮肤上涌出的鲜红血迹,他渴望用他的唇、他的舌吸吮那诱人的细纹,舔舐那惹人怜惜的伤口;不过他不能。他只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谨慎地控制自己的力道,轻轻地压在出血的伤口上面,怕再度弄疼了她!
陈玉欣感到一阵羞怯,徒劳无功地想从他有力的手掌中抽回脚,他炙热的掌心熨烫她敏感的肌肤,让她心中有种惶然不安的悸动,她的心跳仿佛擂鼓般的敲击她的心,从未经验过的热浪窜过她的身体,她纤瘦的身躯不自觉地轻颤。
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齐铭才缓缓移开视线,阴霾地仰望她茫然失措的脸庞,过了许久他才开口:“为什么不穿鞋?如果你听我的话就不会伤到自己了!”
她不知该说什么,沉默地垂下头,看着自己被他的大手裹住的脚板,不安地移动了一下。
“别动!血还没止住。”他强硬的口气让她不敢再乱动。
齐铭知道他不该让自己的眼睛直望着她,但他实在没办法。半跪在她前面的齐铭,正对着她最诱人的部位——形状优美的胸脯、不盈一握的细腰、浑圆的臀部,还有在两腿阴影中的女性部位;被她女性幽香所包围住的齐铭,敏锐地感觉到自己已经被唤起,他挣扎地想留住脑中的最后一丝的理智——
“爷……老爷他的腿发生溃烂。”
陈玉欣细柔的声音穿过他浑沌的大脑,他集中精神捕捉她的话意。
“溃烂?”
“嗯,患有糖尿病的老人常因为腿部未梢感觉变得迟钝,一经撞伤或是挫伤,再加上没有适当的处理,最后会引起溃烂,老爷就是这样。除夕那天晚上他不小心跌倒了,我才发现他不常走动是因为他的腿上有溃烂的情形。”
“我没想到爷爷他……”齐铭脸上出现自责,陈玉欣了解他并不像他外表上的那样不在乎,他是关心爷爷的。
“不能怪你的,老爷他怕别人知道以后会送他到医院去截肢,所以……”
“截肢?”齐铭惊愕不已,倏地站了起来急吼:“这么严重,我得马上送他去医院。”
“你别激动!听我说——”她不顾自己的腿,想跳下来拉住他。
齐铭连忙回过身来罅她:“你没穿鞋会被玻璃碎片扎伤的。”
她趁些机会扯住他,急忙地说:“我已经请文医生来看过老爷了,他说情形不太严重,我照他的交代帮老爷敷药按摩,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可以放心了”她看齐铭仍然面色凝重,又说:“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等明天文医生来了你再问他。”
齐铭对她摇摇头,他不是不相信她的话,只是不能原谅自己疏忽了照顾爷爷的责任。“我应该早点察觉的,应该照顾他的人是我,不是你。”
她以为齐铭是怪她发生这样重大的事没通知他,仓皇地说:“我想过通知你的,可是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对不起!”
他抬起头,确定得到她的注意之后,强调地说:“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是我自己的疏失。”他突然握住她揪着他衣服的小手,不顾她的抵抗紧压在胸前,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她,良久才又说:“谢谢你。”
陈玉欣一阵郝然,推却地说:“这没什么,比起我欠你的,这不算什么。”
“你欠我的?”
“因为你娶了我,老爷才会以为你不再尊敬他了,而且因为我害你不能跟李小姐结婚,你们才需要千里迢迢地去欧洲度假;如果你没到欧洲去,你跟老爷也就不会起争执,一切都是我引起的,是我害你的。”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心痛她竟然把所有的错都归于她自己,可是他又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都还混乱不清的感情。
她固执地摇摇头,落寞地说:“都是我害的。”倏地抬头,缩回还被齐铭握着的手,拉远两人的距离。“我回房去穿鞋再来清理这里。”
齐铭抱着她越过地上的碎片,把她放在厨房门外的地毯上,又蹲下来检查了一下,确定她的脚没有什么大碍后,就推着她上楼,坚决地说:“厨房的事我来就行了,你去睡觉。”
第八章
随着春天的来临,一向静肃的齐家也有春回大地的景象,处处充满着开朗的气氛。
齐天洪对待陈玉欣像他不曾拥有过的孙女,不像他跟齐铭始终保持的严肃关系;他以娇宠的心情对待她,有时会倚老卖老地缠着她,要她陪他下棋、散步,让她为他做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她实在是巧手蕙心,平常让他倒胃口的东西,经过她的手就变成一道道佳肴,让他再也吃不习惯王嫂做的东西,王嫂也乐得把这苦差事交给陈玉欣。
只不过,这样一来就累垮了陈玉欣。每天上午,她忙着准备中饭、做点简单的家务事,陪齐天洪吃完中饭以后,趁着他午睡,又赶回家去陪她母亲,顺便为她母亲纯补品,到了傍晚再急急忙忙赶回齐家预备晚饭,这样来去奔波、上山下山,累得她一吃完晚饭就体力不支、频频点头了。
受到家里温暖气氛吸引的齐铭,每天尽可能地回家吃晚饭,当陈玉欣陪齐天洪在书房下棋聊天时,他常藉找资料为由到书房去,待在那里听他们两个人温馨的对话。
愈是跟她相处,愈是受到她的吸引,齐铭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陷入她柔情的网里。
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素来认为女人除了美貌便无一可取的他,却被无惊艳外表的她给蛊惑了!她那内蕴的温润蕙质紧紧地攫住了他的心,前所未有的爱怜涌现心头。他想他是爱上她了——齐铭终于明了自己的真心。
让他迟迟没有表白的是陈玉欣对他的态度——她在他面前是那么拘谨小心,总是回避他的注视,她跟爷爷和家里的每一个人相处时总是挂着甜美的笑容,除了他以外!这是齐铭最耿耿于怀的。
在未确知她对他的情感之前,齐铭是不会
露出自己的情意的。他只能在晚饭后的短暂时间,趁她忙着陪爷爷下棋时,偷偷地注视她。当她笑时,他也感染一分喜悦;当她蹙眉伤神时,他渴望能站在她的身旁帮助她。
有一天,他突然发觉到陈玉欣是强打起精神陪他爷爷的,因为她在他爷爷没注意的时候总是猛打哈欠、强撑开爱困的双眼。双过了一段时间,齐铭发现在爷爷思考下一着棋时,她会不自觉地打起瞌睡。
最后连专心下棋的齐天洪也发现了!棋下了一半的陈玉欣竟睡着了!齐天洪既心疼她累坏了,又懊恼没人可陪他下棋;在一旁的齐铭立刻自告奋勇解决了他的困扰,他先把陈玉欣抱到沙发上,让她好好地休息,然后接手陪齐天洪下棋。
齐天洪这才知道原来齐铭下棋的功力跟他是难分上下的,两人战得难分难解,一盘棋下下来都已经接近子夜了,齐天洪输得不甘心,还想再向齐铭挑战;但齐铭挂心窝在沙发上熟睡的陈玉欣,不肯再陪他玩。
齐天洪也担心陈玉欣两边奔波,两人商量的结果,决定第二天就为好心表个司机接送她,齐铭还打算多请两个
人来帮忙整理家务,好让她有时间休息。
没料到第二天齐天洪告诉陈玉欣这个安排以后,她说什么也不肯答应,齐天洪已经领教过她的固执,跟她周旋了半天,她才勉强同意再请两个
人,因为这会减轻王嫂的工作量,她不能不顾王嫂自私地拒绝;可是为了她顾用一个司机,她绝对不能接受的,爷爷对他这么好,她非常感激他,但她不能不知分寸利用人家的好意。
她猜想齐铭一定没告诉他爷爷,齐氏的营运情况并不太乐观,否则齐铭也不会答应娶她;就因为不知道这件事,爷爷才会提议要帮她请个私人司机。请个司机可是要花不少钱,她已经欠齐家这么多了,怎么能再接受他奢侈的安排。
齐铭知道她的决定后,也曾提议让他的司机来接送陈玉欣,可是还是被她拒绝了;她以为他是受了爷爷的压力才会提出这样的提议,她当然也不能接受。
齐天洪心疼她每天徒步上、下山,就叫她把她母亲接到齐家来,陈玉欣也觉得这样对她母亲比较好;可是张秋霞却拒绝了,她的观念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己又不是没有儿子,怎么能住在出嫁的女儿家呢?
倒是金佩萱举双手赞成,竭力鼓吹张秋霞搬过去,这样他们才有藉口常往齐家跑,拉拢彼此的关系。不过,张秋霞打定主意说什么也不搬过去麻烦人家,陈玉欣只好继续两头跑,练腿力了。
陈玉欣抬头看了眼天空急速变动骤结的乌云,赶紧加快脚步希望能在下雨前回到齐家。今天是爷爷的生日,原本她打算今天下午回去看她母亲的,可是下午接到玛丽的电话,说她母亲昏倒了,家里没人在,她吩咐玛丽先送她母亲到医院去,她再赶过去会合。
她到了医院时,她母亲已经清醒,直吵着要回家,医生说最好住院观察几天,她马上办了手续,等联络到她大哥、大嫂后,才放心离开医院。
爷爷一定等得很着急,她答应过今晚给他做他最喜欢的黄鱼翠饺跟酸菜鸭,这两道菜都很费时的,时间恐怕太晚了——陈玉欣愈想愈心急。
突然轰隆隆的雷声响起,豆大的雨点倏地疾洒下来,不一会儿工夫,陈玉欣已全身湿透,连眼镜片上都水渍淋漓,她只好拿下眼镜,埋着头继续往前走。
突然,她暂缓速度侧耳听,在潇潇的雨声中似乎夹杂着微弱的哀鸣声,她睁大眼,在水气迷蒙的大雨中找寻声音的来源——终于在及膝的草丛中找到了一只刚睁眼不久的小黑狗,它全身打着哆嗦,乞怜地对她摇着尾巴。
“哦!可怜的小东西,你的主人不要你了吗?”陈玉欣弯身抱起它,包裹在外套内。“不要怕,我带你回家。”
她刚走出草丛,一辆宾士轿车紧急煞车,停在她的身旁,前座车窗倏地降下,露出一张秀气甜美的脸孔。
“你要上山?雨这么大,我们送你吧!”
她看看自己的衣服湿淋淋的,下摆还滴着水,只得摇摇头。“谢谢你,我家快到了,就在前面。”
“不管你要去哪里,先上来吧!”车内的女子坚持地说。
她摸摸自己湿透的衣服,不好意思地说:“可是,我会弄湿你的车子的。”
“没关系的,快点上车。”那名女子笑着说。
陈玉欣只好打开后车门,坐进车里;这时她才注意到车内除了那个热心的小姐以外,还有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他沉默地看她一眼就又发动了车子。
“这是我先生宋擎天,我姓林,你叫我天姿就行了。”林天姿转过身来对她自我介绍,然后好奇地问她:“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车内的冷气让陈玉欣微微颤抖,她用双手裹住自己御寒,回答林天姿的问题:“我叫陈玉欣,住在阳明三路十号。”
“齐家?”开车的宋擎天神情讶异,突然开口。
“嗯。”陈玉欣点点头。
“你诠在齐家?你是齐家的人?”宋擎天又问,虽然他跟齐家并没有来往,但据他所知,齐家人口简单,只有齐天洪、齐铭祖孙两人。
“是……不过,我不是齐家的人。”陈玉欣想起齐铭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我是在齐家煮饭的。”
林天姿一听她是为齐家煮饭的,马上想到个主意:“那你一定很会做菜喽?可不可以教教我?”
自从她跟宋擎天结婚以后,宋擎天就不让她再到宋氏去工作。怀孕以前还好,起码她还可以到师父家去练功,随便游荡;可是她怀孕以后,宋擎天就采取二十四小时紧迫盯人,担心自小体质孱弱的她发生不测,害她每天待在家里过着乏味的生活,再不找点事做,她会抓狂的。
陈玉欣还来不及回答,林天姿眼尖地注意到她外套内有东西在蠕动。“那是什么?”
“是一只小狗,我刚才捡到的。”她拉开外套让小狗露出头来,湿透的胸襟接触到冷气,她不禁打了个喷嚏。
林天姿注意到了,立刻拿起宋擎天挂在椅背上的风衣递给她:“快披上,小心感冒了。”
“谢谢你。”陈玉欣接过衣服披在身上,调皮的小狗在衣服中钻来钻去,一会和露出头,一会儿露出不断晃动的小尾巴。
“哇!好可爱。”林天姿解开安全带,整个人转过来趴在椅背向后看着小狗。
宋擎天着急地喊着:“天姿,这样太危险了!你快坐好。”
林天姿完全不理会他,径顾着头号陈玉欣:“它是公的还是母的?不晓得它是哪种狗?如果我摸它,它会不会咬我?”
面对一连串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的问题,陈玉欣哂然一笑,干脆举高小黑狗让林天姿观察个够——
“它好可爱哦!啊!是只公狗……它好乘哦!会亲我的脸颊,不知道能长到多大?乘,不要怕,再亲一个!”林天姿放开原本拉着椅背的手,亲热地抱过小狗,完全不理会一旁吓得脸色发白的宋擎天。
逼不得已,宋擎天只好先将车停靠在路旁,不顾林天姿的反对,硬是把她手中的小狗还给陈玉欣,然后强迫他嘟着嘴的老婆坐好,系上安全带才再发动车子。
“你什么都不让我做。”林天姿赌气地说。
“我是为了你好,要是你有什么……”宋擎天低哑地说:“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宋擎天话语中浓厚的担忧,让她立刻忘了闹别扭,反过来安慰他:“怀孕生子是很普通的事,每天都有人在生孩子,我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想太多嘛!”
宋擎天叹气道:“我没有办法不想,你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林天姿吐吐舌头,不再说话。他说的是事实,结婚一年多了,生活起居中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在照料,连怀孕以后的产检也都是他盯着迷糊的她去的。
“好嘛,以后都听你的。”林天姿愧疚地说。“不过,你要答应我,让我跟玉欣学做饭。”这样她才能有机会出门呼吸自由的空气。
宋擎天眯着眼考虑。
林天姿又说:“她住的地方离我们这么近,不会有问题的啦!拜托嘛!”
“陈小姐并没答应教你……”他的话还未说完,林天姿已经抢着问坐在后座的陈玉欣。
“玉欣,你愿意教我吗?我一定会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