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营就差没得意忘形的伸手去拍柳下惠肩膀了。
柳下惠把杜营那篇废话翻来覆去思量了好几遍,总算明白了其中的核心精神,三个字“要好处”。
笑话,你柳下惠首付都没交就想拍拍屁股把孔丘领走,万一躲到哪个深山老林食人族部落的胃里去了,我去哪找你们追债去?
想要孔丘可以,交上首付,只要八百八十八,孔丘立马领回家。
念及“首付”两字,杜营顿时萌生思乡之情,想起自己那染血的八万块钱,现在早就变成熊猫粪了吧?
柳下惠神色狰狞的跪坐在榻上,脸色忽白忽青,彷佛下蛋一般焦躁。
猛地咬碎一口牙齿,柳下惠一口鲜血喷出,在空中化为一条血龙,飞舞腾挪,尺长的龙身竟然给人以扭转乾坤,晃动宇宙之势,每一下舞动都引起天地间的某一处庞大力量随之应和。
杜营感受不到天地间的微妙变化,也看不懂这条血龙的神妙,只是对柳下惠这个死了上百年的老鬼还能喷出如此新鲜的血液感到惊奇,这老鬼的食品保鲜技术起码领先世界三千年啊。
柳下惠一招手,空中的血龙一个盘旋落在他的手心,此时的柳下惠气势顿时比先前强大了百倍,那条血龙化作一把三尺长的铜剑。
杜营心中陡然一紧,他突然在柳下惠眼中看见一丝杀机,暗叫不好,这老鬼想打劫。
杜营在心里狂呼老李哥哥之名,甚至莫名其妙的在尾巴后面加上“急急如律令”之类的话。
毫无反应,几道冷汗从杜营脑门流下,在鼻尖汇成硕大的一颗,如明珠悬挂,甚是耀眼。
好在柳下惠杀机只是一闪而过,渐渐回复他正人君子的形象。
“抱歉,在下刚才突然心魔骤起,差点不能自制,让李老先生见笑了。”柳下惠毫不避讳,把自己刚才的私心剖析的清清楚楚。
杜营抹了一把鼻尖的冷汗,惊魂未定的坐直身子,竭力掩饰先前的丑态。
“这把宝剑传承自轩辕黄帝,有开山断岳,划地为河之威,是我君子一脉传承之重器,现交与李老先生保管,后世道门如有所需,可遣门人持此剑传令小派,小派自当竭全力相助三次,三次之后,还请道门赐还此剑,以续法统。”柳下惠把铜剑推到杜营面前,以一种割肉的语气颤抖的说道。
杜营拿起这把握在手里颤颤巍巍想要飞出掌心的铜剑上下打量,这要是拿到苏富比
杜营找遍剑身也没看见轩辕黄帝的个人签名,倒是在背面找到两个细小的字迹。
君子??????
“展兄,为什么这把剑上没有轩辕黄帝的名号啊?反而写着君子二字,你不会是唬我的吧?”杜营对自己明察秋毫得意之极。
虽然这把剑和记忆里黄帝战蚩尤的那把剑很像,但是帝王之剑怎么会没有铭文,你柳下惠也想靠造假来欺骗消费者,信不信我喊三一五来给你曝光啊?
柳下惠一脸无奈,这个不学无术的二流子老聃也让他不省心,解释道:“黄帝铸剑之时还在和蚩尤大战,其时还没有文字,万民结绳记事,仓颉造字是在天下平定之后啊,至于君子两字是周文王被囚于羑里时所刻,用以警醒自己。”
杜营顿时一张老脸红的有若天边彩霞,被文盲轩辕黄帝和乱写乱画破坏古董的周文王联手坑了一把。
杜营没有什么脸面再说下去了,一挥手,示意柳下惠领孔丘走人。
柳下惠几声呼唤孔丘都置之不理,近前一看,孔丘肃然而立,双目紧闭,隐隐约约从喉头传来一阵鼾声。
………【第八章 被逐出师门的孔丘】………
孔丘正在梦里和周公称兄道弟如胶似漆之时,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恩师杜营转手甩卖了。
一旁,杜营目瞪口呆的看见千古君子典范柳下惠揪住万世师表孔丘的鼻子一阵猛拧。
还来不及和周公说再见,孔丘就被周公的正统传人给抓回现实世界,睡眼朦胧的孔丘半响才看清了柳下惠那张气的乌青的脸。
孔丘顿时惊醒,睡意全无,对着杜营拜倒在地,连连磕头请罪。
看见孔丘对自己如此恭敬,杜营心中实在有些不忍,但是看着手里的轩辕剑,他又舍不得还给柳下惠,鱼与熊掌的选择出现在杜营的面前,拔剑灭了柳下惠?杜营自问下不了那等狠手。
暗自叹了一口气,杜营还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一边回忆上辈子看过的经典电视剧,一边慈祥的念着对白:“悟空,你来我洞中不门下已有多少时日了?”
孔丘愣了一下才想起师傅还给自己起过这么个外号,虽然不知用意,但还是恭恭敬敬的答道:“丘不才,拜入先生门下只有一日光景。”
只要你肯接套就好办,杜营立马问道:“这一天以来,汝学有所得乎?业有所精乎?”
孔丘昨天白天站了一天岗,晚上又被柳下惠狠狠批了一顿,哪有时间搞什么学业,要是换个心眼活泛的家伙说不定会来几句“恩师一言一行,皆是楷模”之类的马屁糊弄过去,可惜他是孔丘。
“禀恩师,丘一无所得。”孔丘说的很实在。
等着这句话的杜营差点没跳起来给孔丘颁个最佳男配角奖,太会接戏,连忙怒声道:“了无所得,还敢白日昼寝?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
当着孔丘的面剽窃他以后的名言,杜营很有一种明着给人戴绿帽子的快感,每个汗毛孔都是那么通透。
伏在地上的孔丘闻听此言,汗如雨下,不敢自辩,连连叩首不已,声震厅堂,片刻之间,额头开始渗出血来。
杜营不忍让孔丘再受罪,连忙吩咐他起来,孔丘再三请罪之后,方才起身,额角已是血肉模糊。
“去吧,去吧,从今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徒弟,你也不得叫我师傅。”杜营挥了挥手,不忍再看。
孔丘闻言立时傻了,呆呆的站了半响,方才喃喃自语道:“大道无路,生有何益?”
说得几遍之后孔丘暴起急冲,一头向门柱撞去,照这个速度,他的脑袋就算够硬,不曾撞烂,脖子也会来个折叠造型。
柳下惠一闪,出现在门框边上,一把拦住寻死的孔丘。
孔丘冲力已竭,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抬头看见白衣胜雪的柳下惠,颤声说了句:“展兄,恩师不要我了。”再也忍不住泪水,嚎啕大哭起来。
孔丘幼年丧父,生平第一次拜杜营为师,实在是把他当父亲般看待,谁成想因为自己一个不小心睡着了,被逐出师门,孔丘顿时愤恨欲死,耻于活在世上。
看见抱着柳下惠大腿痛哭流涕的孔丘,杜营心头一阵发紧,手里的轩辕剑摸起来是那么的烫手,开始扪心自问,自己做错了吗?
“丘。”杜营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句。
泪眼朦胧的孔丘听得此言,如奉纶音,以膝盖代步,几下行到了杜营桌前,俯身受教。
“丘恭听先生教诲。”孔丘不敢再称恩师,但是言行举止还是把杜营当做师傅。
杜营正在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识海中的老子陡然冒了出来,掌控全身。
“老朽逐你出门,固然是因为你学业懈怠,但主要还是跟你的心性有关,你心性质朴,于一言一行之间精益求精,固无不可,然我派讲究天地万物,无所不通,你若强习并非好事。”
老聃不愧是老聃,言语行动之间带着别人无法模仿飘逸之气,几句话说得孔丘心态平和了下来。
“丘生性愚鲁,还请先生指点。”孔丘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收拾心情继续请教。
“展兄乃我至交好友,得传羲皇法统,君子一脉以礼为一切根本,待到精微深奥之处,一样可以拔脱九州囚笼,用以入圣,你可转入其门下,用功精研,教化天下人,他日你我未必不能会于蟠桃宴。”
孔丘闻言,再次拜谢,对着老聃叩首九次,转身而去,虽然他注定要拜柳下惠为师,但是却不愿当着前任恩师的面进行。
柳下惠也心知此点,向老聃拱手道了一声谢后飘然出门。
房中一片寂静,老聃体内,两个灵魂却开始了新一轮讨论。
杜营对半路杀出来的老聃感激万分,他可说不出刚才的那番话,要是不能让孔丘回心转意,真让他撞死当场,那自己罪孽可就大了。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杜营拷问着自己的道心,顺便也问了问旁观者李耳。
“什么是错?”老子开始反问。
“错就是厄不知道。”杜营这才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彻底抛弃从小受到的善恶观念所影响,错误这个词明显是建立在善恶观上的。
“你讨厌柳下惠吗?”老子突然问道。
“说不上讨厌,主要是看见他那一本正经的君子模样有时候让我感觉自己渺小的就像个蛆虫,问这个干嘛?”杜营如实回答,柳下惠确实是个摒弃人类一切恶习正人君子,就因为如此,杜营才看他不顺眼,老想刁难他。
拔出轩辕剑,杜营仔细凝视着这把代表着华夏文明的至宝,微微颤抖的剑身上,一条黄龙攀附其间,犹如活着一般。
“如你所愿,他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了。”老子的话若有所指。
“为什么?你要出手干掉他吗?没什么必要吧?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杜营豁达的道。
“是你自己出的手啊,你拿走了他的轩辕剑,他的魂魄再也不能长驻于世,最多三天就会消散在天地之间。”老子悠悠道。
沧琅琅一声响,华夏至宝轩辕剑跌落在地上,犹自不停跃动。
杜营神色木然,看着门外。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
天地之间一片洁白。
整个世界有如一块无暇的美玉一般。
那个像雪一样洁白的正人君子,宁死也没有向自己下手啊。
………【第九章 河边传道】………
孔丘低头直冲,一路疾走数里,终于在一条河边停住了脚步,看着横在眼前的河水,不知为什么,他又悲从中来,泪如涌泉,抱着河边的一棵杨柳树哭了起来。
那颗聪慧质朴的本心告诉他,最后跟他说话的那个老聃不是他师傅。
师傅这么不愿意见我吗?连最后的留言也要假于他人。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了鹅毛大雪,层层叠叠装点着鲁国的江山。
漫天大雪中,孔丘一个人抱着河边的杨柳树失声痛哭。
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像这样哭过,哪怕三岁丧父之时,也没有今时今日来的悲切沉痛。
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拂过孔丘头顶,扫去片片雪花。
看见柳下惠亲切熟悉的面容,孔丘不由得上前一把抱住。
“展兄不师傅呜师傅”孔丘泣不成声,不知所云的呼喊道。
柳下惠露出从来没有在孔丘面前展现过的慈祥亲切,温和的对孔丘道:“坐下吧,我有话对你说。”
孔丘连忙用袖子在柳树下扫出一片干净的地面,脱下外衣盖在地上,请柳下惠坐于其上,自己这才跪坐在一边,俯身受教。
“想我君子一脉,始于上古羲皇,以神算为宗,然欲想算无遗策,其心必正,心不正则卦有私,卦有私则天道不显,天道之端,无过于皇庭,是以君子一脉历朝历代,不离于朝,夏有龙逢,商有比干,其不是不明自己身陷死地,然心念不通,如你所说,大道无路,生有何益?”
“然生死之间既然无所逃遁,卦象再准也是无用,纵然明知必死,也要以薄言正君王之行,所以很多先贤根本不屑于钻研卦数,只以正心求道,传至文王,被囚于羑里之时闲来无事,才钻研推演出后天八卦,虽然不能辨查天地大气运,但是算起家常小事,无所不验。”
“法脉传至本朝周公,因其封地为鲁国,是以君子一脉也世代承袭于鲁国,先贤周公把君子一脉分为两派,神算和正心,正心派正是为师法统,依附于鲁国朝廷而生,神算派流于荒野,不再进入朝廷。”
“丘有一问,请恩师示下,周公为何要把君子一脉分开?”孔丘听到这里,忍不住发问了。
“你心性质朴,不知人间险恶,周公此举正是为了保存君子一脉的法统,周公本身便是国君,还遭周天子所忌,我们这些传人何能幸免?”
“周公固然可以不在意,然其后世子孙,岂能个个都会不介意朝中有一个事先知道国君生死安危的人?周公如果不分拆法统的话,君子一脉想来早就绝了传人了。”
“这些就是我君子一脉的来历,日后你见到神算派传人,当以同门视之,不可心生隔阂。”
“丘谨尊师命。”
“我正心派讲究的是以本心撼万物,心正则万邪不侵,诸魔退避,平日里无时无刻不以世上种种大诱惑磨炼此心,直到一颗真心横超世界,脱离生死好恶之取舍,到那时,任你从心所欲,亦是君子风范,不入恶流。”
“我君子一脉有两个大敌,第一是传承自炎帝神农氏的天机派,讲究的是明查万物,无所不通,乍看下和道门有点相近,但是天机派最终目的是驭万物以为人用,这和道门的大道无廓,天地微尘相差甚远。”
“天机派目的是好的,但是做事不讲品行,只说利弊,很容易堕入万般诱惑之中,变异了本来的心性,想要驭物却被万物所操纵,时常出现为了自己国家利益,攻伐他国的人,物迷于心,不能自制。”
柳下惠说道此处,目光迷离,彷佛看见了什么故人一般。
“恩师是否想起了谁?”孔丘察言观色,发问道。
“是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两派之间的宿命之战,我输了,输的干干净净,输的彻彻底底,那个人是天机派千年不遇的天才,为师虽然自认心无微瑕,但还是输了,自那天起,为师抛下鲁国,隐遁封地柳下,了此残生,好个管仲,好个管夷吾,我展禽输得心服口服。”
从来都是谦谦君子的柳下惠突然激动起来,用力以手拍地,神情亢奋。
“管仲啊,管仲,你虽然处处都赢了我,但是你的徒弟肯定不如我的,我的徒弟一定可以万世流芳,成就超出我十倍百倍,成为可以和历代圣贤并列的人物。”
孔丘哪曾想到恩师居然把自己看的如此之高,连忙附身拜下,不敢起身。
柳下惠又平静了下来,肃整衣冠,重新坐好。
“我君子一脉和天机派因法统对立成为宿敌,其实正是两派借以磨炼传人心性的法门,只要能够胜过对方传人,自然能够得窥于至道,文王,周公莫不是踏着天机派传人的头顶超越先贤,登上巅峰的。”
“就算是管仲,何尝不是在踩碎我的道心之后成其大事,他的盖世功业,就是踩在为师头上办到的,先前你睡着之时为师为了一时贪生曾对老聃起过杀心,正是源于当年之败。”
“丘儿你天性聪慧,偏又品行纯良,两得其利,他日道心大成之后,可去齐国寻天机派传人一会,借机超脱境界,明察天道。”
“我君子一脉和天机派相生相克,只是点到为止,不曾绝了对方法统,但是还有一派传人,丘儿可要当心了。”
“请师父示下。”孔丘恭声道。
“这一派传自魔神蚩尤,上古魔神蚩尤及其亲传弟子刑天无不丧于轩辕黄帝之手,与我君子一脉实有血海深仇,一旦相遇,必有一方殒命。”
“这一派有一套盖世神兵,一面盾牌坚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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