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派有一套盖世神兵,一面盾牌坚不可摧,能治愈一切伤口,一把大斧所向披靡,除了轩辕剑外无可阻挡,当年蚩尤一时大意把它赐给弟子刑天,才被轩辕黄帝借机斩了,其后刑天学艺不精,为师报仇,被轩辕黄帝趁隙砍了脑袋,犹自借着盾牌之力止住流血,飞遁而去,虽然头颅不可复生,但是刑天还是以乳为眼以脐为口活了悠长岁月,直至找到传人,交出干戚方死。”
“轩辕黄帝一时大意,让刑天留下法统,我君子一脉世世代代便受到魔神派的纠缠,丘儿若胜过天机派传人之后,丘儿可自行决定是否寻魔神派传人一战,此役若胜,德超尧舜不是幻想。”
“魔神派讲究的是人役万物,魔神役人,以超于人境,自比于神明为宗旨,强调弱者当死其躯以供强者食之,使得强者越强,以达到超脱。”
“魔神派传人有个很明显的特点,喜欢以人为食,他们认为人是万物生灵之首,有着其它物种所没有的灵气,可以强化己身,越是强者身上的灵气越足,所以智者,勇者,仁者,贤者是他们的首选。”
孔丘伏地听得握紧拳头,瑟瑟发抖,恨不得跳起来就找魔神派传人拼命。
“魔神派传人是谁?还请恩师告知。”孔丘说话异常激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人十五天后正好一百八十岁了,他叫展雄,是我的弟弟,别人都叫他盗跖。”
………【第十章 高歌的人们】………
杜营百无聊赖的倚在门边看着漫天白雪。
老子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他这年轻的灵魂还不适应孤独的氛围,总想找人倾诉些什么。
拔出轩辕剑,杜营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扣指在剑脊上轻弹,一声声轻响不绝于耳。
借着宝剑之声,杜营突然开口狼嚎起来:“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声震四野,市坊内诸多避雪的行人和住家的百姓被惊起,纷纷躲在窗里门边,偷偷观看这个大雪天坐在门槛上狂歌的白胡子老头。
虽然听不懂唱的是什么,但是大家从故作豪迈的歌声里听出一股挥之不去的悲伧,仿佛在哀悼某个人,某件事。
杜营的歌声越来越响,不停的反复重唱,一口气唱了半小时之久。
唱到最后杜营翻来复去的就是歌词最后的几句“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声音从嘹亮直到嘶哑;杜营还是不肯停歇。
直到最后,杜营一口气接不上来,直接从喉头咳出一团血来,落在洁白的地上,分外耀眼。
此刻的杜营,早已泪流满面。
他恨,恨自己和自己所在的时代,教会了自己这些肮脏的市侩手段。
害死了一位真正的正人君子。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这大概就是杜营内心最真实的写照吧。
自以为是二十一世纪少有的好人,常自比于古人。
谁知真的跟古人比起来,屁都不是。
我和我那个充满物欲拜金主义的垃圾世界是一路货色,来到这里真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玷污。
杜营扑倒在积满白雪的大街上。
静静地不想动弹。
就让这洁白的雪掩盖住肮脏的自己吧,起码让这个世界干净些。
希望这个世界不要再出现我这样的穿越者。
别再玷污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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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营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他用八万块钱交了首付,在一套毛坯房里吃住五年才把房子装修好。
他娶了个普普通通的媳妇,生了个平平常常的儿子。
几年后,分期付款的房子终于完全是他的了。
他激动的哭了。
几天后,媳妇卖掉房子跟姘头跑了。
留下一个横看竖看跟自己长得都不像的儿子。
四十岁那年,他转运了。
他被领导赏识,一路提拔,五年时间升为局长。
在当选局长的那天,他当着全局职工的面作报告。
“嗯,这个”多么熟悉的腔调。
他笑了,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三尺长的铜剑,哦,君子剑。
举剑一挥,自己那可憎的舌头离开了身体,鲜血喷的全局职工满脸都是。
真是一个好梦啊。
杜营不想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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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丘惊呆了,魔神派的传人竟然是恩师的弟弟。
“盗跖天分远胜于我,不逊于管仲,在追寻大道的路上也走在我前面,要不是我在他小时候给他灌输过一些最基本的正心法门,成为他的心障,他也许早就可以真的超脱人境,化身魔神了。”
“原来,纠缠了几千年的三派之战,到了我们这一代,我居然是最差劲的那一个。”柳下惠淡淡一笑,不再介意于自己的得失。
孔丘抬眼观瞧,此时的柳下惠已经不再是那副严肃的样子,神情变得悠闲淡定,万事不萦于心。
“其实天机派和我们君子一脉是有可能一起提升的,只是机会相当渺茫,需要双方修为绝对的均衡,数千年间也就是黄帝和炎帝,文王和姜尚两代达到过,日后你若是遇见管仲传人算了,管夷吾没有我这么好命,不可能找到能与你匹敌的天才的。”
“盗跖受我心障所困,百年来未尽全功,我死之后,他立起感应,魔道之心再也无碍,异日必将杀伐众生,以证魔神道,丘儿道心大成之后,若是有把握,自可前去制之。”
孔丘听到柳下惠说道一个“死”字,赫然起身,细细观察柳下惠身体,不见有血迹外伤,神情上精神也是颇佳,方才松下一口气。
“丘生性愚鲁,顽劣已极,得蒙恩师不弃,收于门下,正是奋起学业之时,需恩师提点之处尚多,学成以后更要报答恩师,恩师怎能在此时提起一个死字?”
“世上岂有不死之人?羲皇轩辕之尊尚不免于太虚,何况为师乎?我之肉身早已在百年前腐朽无用,一道阳神逃避司命,苟且至今,只是为了传你法统而已,今传人已得,大任已卸,岂可让冥冥中老友久候?”柳下惠不屑于说杜营坏话,不管当面还是背面。
“为师死后,你可以去老聃身边侍奉,他道门无所不通,对于我君子一脉的所有典籍都有涉猎,为师会让你带封信去,他会收你的。”
“为师一身纠缠于三派之争,不敢娶妻生子,丘儿你虽是我徒,但是我待你如亲子无二,唯恐管教不严,不曾对你施以笑脸,才让你被小人得手,拐带了去。”本来一脸恬淡的柳下惠说道这里,神情又激动起来,可见实在是对杜营抢徒之事恨之入骨。
孔丘闻言,不敢多想,连忙又俯下身子,以额触地。
“先前收你为徒的那个不是老聃本人,是附在他身上的一道虚魂,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言语之间,毫无道心,为人巧言令色,贪妄无尽,此人凡心不除,日后成就不大,丘儿日后侍奉老聃,少与之为伍,免得坏了我宗派家风。”
孔丘闻得此言,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丘儿,你日后想要得窥大道,还是先善待妻儿吧,人伦不修,天道不佑。”
柳下惠抬起头来,一脸温柔的看着满天飘散的白雪。
“为师的一生挚爱曾经在为师怀里坐了一个晚上,祈求为师娶她,想要和为师生死与共,哪怕只活一天也好,为师没有答应。”
“第二天一早,她走了,先去了天命所归之处,等待着为师凯旋相会,可惜为师不争气,输了。”
“丘儿你说,一百多年了,她的气也该消了吧?应该原谅我了对吧?”
孔丘起身正欲说话,柳下惠挥手又制止了他。
也许柳下惠根本就不想听见第三人的声音,这是他和她的问答。
柳下惠突然从怀里掏出连接在一起的两块柳木板,不停的拍在大腿上,纵声而歌。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柳下惠按着拍子反复吟唱着这四句,歌声高入云端,百回千转。
在孔丘惊恐的目光中,柳下惠身形逐渐变淡,直至于无形。
吧嗒一声,两块柳木板掉在地上,面上的一块上面刻着三个大字。
李耳启。
………【第十一章 还死人债】………
茫茫大雪中,孔丘踟蹰而行,在雪地里跪听了一上午柳下惠的传道,强健如孔丘也一样受不了。
双手托起合着两块木板,恭敬的举过头顶,这是柳下惠留下的唯一物件。
孔丘很想再大哭一场,可是已经没有眼泪了。
迎着北风前行,眼角两道冰凌贴在脸上,孔丘也不知道去擦,因为他的脸早已冻的麻木了。
回到老聃住所,房门静静的打开着,空无一人。
门外五尺的地上,一个人形雪包正在默默的越集越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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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营醒来了,尽管他很不愿意。
毕竟是老聃的身体,非同凡响,七十来岁爬冰卧雪小半天,起来浑然无事,跟盖着被子睡热炕上没什么区别,把那个孔丘专门请来正站在桌子上起舞的巫医吓得一跟斗栽在地上,汗水眼泪鼻涕齐留,混合着脸上的油彩,全部流进那张大的嘴巴里去了。
请走了那个乱吃零食不讲卫生的巫医,孔丘跪于地上,向坐在床上的杜营叩首三遍,从怀里拿出两片柳木板举过头顶,献于杜营面前。
“先师大行之前嘱咐丘侍奉先生左右,随时请益,望先生收留,这是先师之信。”
虽然那两片木板翻开就可以看见内容,但是孔丘绝对不会去偷看他人信件,更何况是自己视如父兄的柳下惠所写。
杜营手脚发颤,拿过了那两块柳木板,翻开上面刻着李耳启的木板,直接看下面一块。
信的内容很简单,比封面多一个字,四个字。
你欠我的。
一笔一划如同鞭子一般抽在杜营的道心上,把道心抽的道道伤痕。
“丘,下去休息吧,明天随我离开。”真正看见了事情的结果,杜营反而平静了下来。
孔丘施礼退下后,杜营关窗锁门,把自己关在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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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过天晴,大路之上绝少行人。
孔丘健步前行,引领着坐在青牛之上的杜营。
积雪颇深,厚达二尺,一上午下来,以腿踢雪,为青牛开路的孔丘累的满脸是汗。
“丘,累了吧,先歇一歇,吃块饼。”杜营神色温和的递上一块烤饼。
看见杜营关切的神情,孔丘顿时内心百味陈杂。
虽然不太明白经过,但是孔丘知道,柳下惠的死和杜营脱不了关系。
不然不可能前几天还和他有说有笑的柳下惠突然之间就这么死了。
死得如此仓促,如此悲哀。
但是他也是万分不愿和杜营为敌。
毕竟,这个人是世上除了母亲之外第一个给他以关怀的人。
哪怕只是个关怀的表情,哪怕那个表情是假的。
孔丘还年轻,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默默接过杜营递来的烤饼,放入怀中,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杜营暗中叹了一口气,拿起一块烤饼自己吃了起来,倒不是因为饿了,而是他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
饭后继续赶路,日落之前,两人来到一个村落,找了户人家,安顿下来。
一间柴房住下了杜营和孔丘,柴房里有一半堆满了粗大的木桩,这是百姓准备过冬做的储备。
北风从门缝里呼啸而入,看看衣着单薄的孔丘,杜营拿出火石火绒打擦起来,吩咐孔丘去取些柴火来。
孔丘拿了几个木桩,就合成了粗大的一捆,放于杜营身边。
杜营皱眉看着这一根根大木桩,从包裹里抽出轩辕剑,递给孔丘,让他把柴火削细。
熊熊火光温暖了整个柴房,火光在北风的撩拨下忽左忽右,差点把杜营一把雪白的胡子给燎了。
削完柴火的孔丘把轩辕剑奉上,被杜营给阻止了。
“留着吧,这把柴刀以后还要劈很多柴呢。”
杜营好像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头,和衣躺下,闭眼沉沉睡去。
孔丘默默的守护着火堆,抚摸着轩辕剑鞘上的“君子”两字,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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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行来,这一日两人终于来到泰山脚下。
看见远处雄视齐鲁的大山,杜营振作精神,赶牛鞭一指泰山。
“丘,你可愿登泰山而小天下乎?”
孔丘望着远方威武雄壮的大山,深吸一口气,回身对杜营拱手为礼。
“他日孔丘学有所成,自当临绝顶以观天下之大,此时此刻,却不宜徒增傲气。”
杜营深感差距,自己二十岁时会有这种觉悟吗?不记得了,反正不会想着天下之事,那时的自己应该正在学校里被各种颜色的裙子迷花了眼吧?或者说,自己那一代人就没有多少以天下大事为己任的,也许正是知道天下之大,才会那么颓废吧。
他不觉得自己比不上孔丘,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于战争年代的危机感,正是由于春秋五霸在华夏大地上的纵横践踏,数百年战火不断,才会催生出诸子百家的种种思想,其核心宗旨都是以和平为目的。
不管是道家的小国寡民,儒家的仁义主张,墨家的兼爱非攻,法家的大一统思想,全是基于一个目的--反战。
杜营却是来自一个几十年没打仗的国度,他们这一辈人只能在影片里寻找战争的影子。
全世界的胶片也不可能完全诠释出战争真正的残酷面。
杜营也曾经是疯狂的军事发烧友。
也曾经追捧过暴力美学。
苦练过几年武术搏击。
花一个月时间用特种钢条自己打磨出一把砍山刀。
一切的一切,全是荷尔蒙作祟。
当杜营和孔丘行经一处古战场时,杜营得出了以上结论。
密密层层的荆棘和杂草也不能完全掩盖满地散碎的白骨。
绝大多数铜兵器已被人捡走,只留下腐朽到完全失去了形状的木棍和零星的兵器和衣甲碎片。
这些碎铜片已经失了本来面目,就像刷了一层黑漆一样,看上去黯淡无光。
孔丘比杜营镇定的多,或者他不信鬼神,或者他不畏鬼神,谁知道呢。
杜营则是够呛,他一辈子哪见过这么大手笔的场面啊?
方圆数里之内的植物全部异常的茂盛。
时不时窜出的蛇鼠之类的小心动物更是让他心惊肉跳。
明知道有老聃护驾,没有任何危险。
但是杜营心里还是忍不住害怕,就像看恐怖片的感觉。
杜营脸都快青了,还要在孔丘面前做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着实辛苦。
一声脆响,青牛的蹄子仿佛踏碎了什么东西。
杜营侧身一看,一只本来完好无损的人手骨被牛蹄子踩得陷入地里去了。
“啊。”杜营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了。
孔丘闻声回头,停下等待杜营命令,杜营脸色涨红,一时间非常尴尬。
“等出去后放把火把这块地烧了吧,此处阴气森森,大是不祥,当去火以焚之。”杜营开始没话找话的胡说八道,总不能告诉孔丘自己刚刚那声喊是被吓的惊叫吧?
孔丘默默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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