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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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冠天下- 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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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礼之处请使者见谅。”阮烟罗先敬酒意义暧昧,他先敬就可以任意加诸理由,不至使白绮歌难堪。易宸璟达到目的便不再坚持,双手执着酒杯微微躬身,刚要举杯饮下却遭到阮烟罗伸手阻拦。

    抬眼看去,那双明亮而深陷的眼眸神采奕奕,嗓音亦是甜美诱人:“酒不急着喝,太子殿下能不能先告诉我,您是怎么看出索南并非真正使者的?”

    “方才使者跳舞时我注意到那位假使者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偶尔抬起头也是满眼敬畏,试问,如果是真正的使者怎么会害怕一个普普通通的舞姬?其他几个友邦都是正使、副使一同前来,唯独胭胡国只见一人,所以我才会大胆推测胭胡国正使另有其人,而那人,就是姑娘。”

    易宸璟回答得合情合理,也符合姬三千说的是索南出纰漏泄露了身份,然而这回答还是被阮烟罗抓住漏洞,眼波流转,言语愈发暧昧:“太子殿下解释了第一个问题,可是……我现在想知道,太子殿下不看我跳舞却去观察索南,是因为我跳得不够好还是太子殿害怕被迷住不敢看我呢?”

    阮烟罗这番话说得暧昧至极,故作委屈的表情更显得妖娆妩媚,话里话外满是挑逗意味。

    好歹也是个使者,这般出格表现立刻引起了在座皇子大臣的不满,再怎么说白绮歌已经表明自己是易宸璟妻子身份,胭胡使者明知如此还百般调笑勾引算什么事?!不过,当然了,如果被勾引人的换做他们……还是可以接受的。

    遥皇一向看重风气,对阮烟罗的言行也是有些不满,故意咳了一声端起斟满的酒樽:“胭胡使不必在意,璟儿常年带兵打仗征战沙场,性子有些凉薄,对女色并不亲近。这杯酒就由朕来代敬好了。”

    遥皇亲自敬酒岂有不喝之理?阮烟罗含笑点头,接过姬三千递来的酒樽仰头一饮而尽,度数极高的烈酒入腹后面不改色,好像喝的是清水而非烈酒一样。遥皇老迈又身缠痼疾,一杯酒下肚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再想多喝是万万不能了,万般无奈下只好转向白绮歌,和颜悦色:“宴后璟儿还要与朕商议国事,陪酒一事就交给祈安公主好了,刚才你抢了阮使者的面纱,按理也当敬酒道歉才对。”

    开席没多久,才几杯酒下肚就不行了?难怪不擅酒力易宸璟在宫中都能被视为酒量好,原来是矮子里拔大个儿,弱鸡里挑英雄。瞥了一眼弱鸡夫君,白绮歌也不推辞,端起酒面带笑容:“冒犯之处请阮使者见谅,这杯酒绮歌先敬。”

    仰头,一杯酒点滴不剩。

    “第二杯代太子殿下敬阮使者,舞姿极美,前所未见,当真是胡姬一舞旋倾国。”

    再抬手,第二杯酒尽。

    “这第三杯——”

    “第三杯我来敬。”不等白绮歌说完,阮烟罗先一步抢断,笑容里的僵硬不自然转瞬即逝,“敬祈安公主好酒量。对了,祈安公主是……”

    白绮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阮烟罗是在问她的身份。刚才遥皇叫她祈安公主,不知道的人听起来会以为她是遥皇女儿,但她刚才又隐晦表明了自己是易宸璟妻子,公主这个名头让她的身份变得异常特殊。

    遥皇似是早有准备,回答得模棱两可,漫不经心:“祈安公主是昭国人,且是中州最著名的将门白家之后,也算是遥国座上宾客。”

    宾客代为陪酒?真亏遥皇想得出。

    白绮歌笑笑不予反驳,谁让她现在无名无份,遥皇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根本没有反驳的资格。

    手背忽地传来温暖触感,熟悉的动作不用看也知道,是易宸璟。宽大手掌紧紧拉住白绮歌,消瘦但不乏奕奕神采的面庞上挂着浅浅笑意,语气漫不经心,却着实让满座皇子大臣以及遥皇惊心。

    “还有另一个身份父皇忘记说了。绮歌是我的正妃,只因最近国事繁忙耽搁了太子妃册封之事不能名正言顺陪酒,让诸位使者见笑了。”

    漠南五国使者露出恍然大悟表情点点头,齐齐感慨白绮歌好酒量,遥皇则一语不发坐在主位上,面色不改,手指缩回掌心紧握成拳。

    当着漠南五使的面,易宸璟若无其事地挖了个坑让他跳。

    对待感情是否专一,是否能从一而终,这点可以看出一个男人的责任心如何,堂堂一国太子更换太子妃传出去绝对是耻辱而非佳话,而且让手握三军统率权力的白家知道白绮歌已经是太子妃却又被撤位,白家会默不作声吗?易宸璟就是摸准遥皇好面子怕丢人的心里故意当着众人面定下白绮歌太子妃身份,倘若日后遥皇再要逼她娶偶阵雨另立太子妃,这面子无论如何是保不住的。

    知子莫若父,知父,同样莫过于子。

    易宸璟与遥皇之间的无声较量漠南五使自然不知,惊叹过后纷纷表示赞赏,就连阮烟罗也稍稍露出惊讶神情。

    “原来祈安公主是太子殿下的正妃,那还真是失敬了。”毫无诚意地躬了躬身,妖冶双眸里一丝戏谑闪过。表明胭胡使者身份后阮烟罗的放荡气息并没有收敛,看着易宸璟时依旧目光迷离,依稀带着某种诱惑期待:“真是可惜啊,我王还说倘若太子殿下尚无妻室打算将公主送来联姻呢,看来上苍注定公主没这个福分。”

    “联姻?!”缩在角落里躬身垂首的索南闻言惊呼出声,被姬三千冷冷一撇马上又唯唯诺诺低下头。

    连副使都不知道的联姻意愿,可能是真的么?白绮歌笑了笑,嘲讽目光射向阮烟罗:“阮使者所说的公主是贵国哪一位?不会恰好是……”

    “我王为表示诚意,此次出使遥国特地派烟罗公主前来,并议联姻之事。”锐利眼神与白绮歌目光交错而过,淡淡给予肯定回答的人,是姬三千。

    一句话再度引发席间震动,且不说遥国一干人等,就连漠南另外四国的使者也张大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阮烟罗,谁也没想到,互通有无的事情还没有商定前胭胡国竟会来这么一手。联姻何等大事,那意味着两国结盟互助,不是相交已久的友国就是臣国供上身份高贵的女子,从没听说刚刚建立交往就派出公主求婚的!

    “看样子烟罗是没这个福分与太子殿下喜结连理了,枉我带了那么多嫁妆前来。”阮烟罗毫不羞涩,刻意做出一副惋惜失望之情。

    “联姻之事烟罗公主也不必急于商定,今日是为几位使者接风设宴,来日方长,其他事情可另选时间再议。”遥皇没有当场把话说死,饱含深意的目光与易宸璟目光相接,而后迅速避开。

    又蓄谋什么呢?易宸璟皱眉,心底厌烦之感无限扩大,与白绮歌相握的手掌渐渐收紧,却总觉得,越来越无力。

第254章 活在一起

    “什么跟什么啊!那女人要不要脸!还是什么什么公主呢,真不害臊!”

    敛尘轩透出明亮烛光的前堂里,叶花晚叉腰瞪眼,凶神恶煞地怒吼着,桌边一圈人托腮的托腮,叹气的叹气,唯一一个龇着牙傻笑的还被易宸璟淡淡一瞥化为沮丧表情。

    “漠南五使均有备而来,胭胡国更是心怀鬼胎,单是今晚这席接风宴就状况百出,日后不知道还会闹出多少事端。”白绮歌愁眉不展,手边一杯香茗早已冷透仍未喝一口。

    先是偶阵雨又来阮烟罗,易宸璟惆怅之余愈发觉得自己没有发言权,可是看见白绮歌紧锁的眉头又觉得心疼,叹口气,说起话来小心翼翼:“父皇保留联姻可能未必就是选我,除了我之外不是还有很多尚未立妃的皇子吗?再说会不会同意联姻还不一定,毕竟胭胡算不上大国,联姻的必要性并不大。”

    “没看那位公主对你势在必得么?从头到尾眼睛都不看别人,一直放在你身上。”白绮歌托着腮满眼无聊。

    易宸璟多少有些委屈,他能做到稳重如山、坐怀不乱,但不能让别人也禁欲似的离他老远啊,眼睛长在阮烟罗身上,她想看就看,他除了尽可能回避外还能怎么做?

    自从偶阵雨突兀出现后,傅楚等人已经习惯了易宸璟露出这种表情,尽管实际上白绮歌并没有吃醋嫉妒或是怎样,易宸璟是小心过度才会如此。

    “我想应该不至于太糟糕,殿下不是说过吗,皇上是个极好面子的人,今天殿下当着漠南五国使者的面说出要立白姐姐为太子妃时皇上没有反驳,那么以后也就没理由再反对,金口玉言,身为一国之君想要食言不是件容易的事。”

    看着易宸璟无精打采的神情白绮歌忍不住想笑,幸好傅楚的严肃分析拉回气氛,这才没让纠结的易宸璟更加幽怨。阮烟罗的出现令本就复杂的情势更加混乱,白绮歌本该担忧才对,然而易宸璟晚宴上那两句话让她所有低沉心情一扫而空,那样的坚定决绝,足教她心安。

    “时辰不早了,荔儿今天得换药,我先送她回去。”看看沙漏,傅楚起身走到荔儿身边稳稳扶住轮椅,温柔体贴至极。

    “都回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想起白天时候白绮歌说到傅楚喜欢乔青絮的事,易宸璟望向少年单薄背影有些发呆,被白绮歌捅了一拳才回过神。

    傅楚送荔儿回房,战廷和叶花晚也一道离开,偌大的房中又只剩下风浪里颠簸的两个人。

    “明天单独对傅楚说吗,胭胡使者的事?”白绮歌披上半身长的狐白裘,冰冷双手自然而言地交到易宸璟掌心。

    “嗯,荔儿和叶子在,不方便说。”捉住白绮歌的手塞进怀里,易宸璟深吸口气淡淡叹息,“傅楚不希望她们两个丫头听太多权谋纷争,我也不想,难得宫里还能有几个单纯的人,被染黑就再洗不干净了。”

    无处不是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的宫里,叶花晚和荔儿那样心思单纯的少女的确珍贵,她们葆有的那份天真善良不只是易宸璟、傅楚想要守护,白绮歌亦不例外,也正因此刚才的交谈才会匆匆结束,有关漠南五使,有关阮烟罗,更深处的猜疑推测都被深藏心底。

    见易宸璟没有离开的意思,白绮歌轻轻推了推他:“你也该走了,东宫离敛尘轩尚有一段距离,别回去太晚耽误休息。我敢肯定,明天一大早皇上就会召你去紫云宫。”

    易宸璟摇摇头:“不回去了,今晚就睡在这里。”

    自从傅楚等人以及大部分下人随易宸璟去了东宫后,敛尘轩就只有玉澈和白绮歌两个人居住,即便是燃着火盆仍然冷清得很,白绮歌不想易宸璟睡在这边着凉却也没有出言反对,她希望能最大程度给予易宸璟自由,给他身为太子最难得到的东西。

    往卧房走的路上,白绮歌沉默地跟在易宸璟身边,手依旧被紧攥着——易宸璟就像是怕她丢了一样,无时无刻不忘牵着她的手,坚定有力的温度便从他手心过度到白绮歌身上,使得寒冷的冬天不至于太难捱过。

    卧房里玉澈早放置了两个火盆,回去时盆中木炭正熊熊燃烧,然而这还不足以让白绮歌寒症深埋的身子感到温暖,最终还是易宸璟出马当人肉火炉才能好些。

    “剩下的下人都在敛尘轩外起居,大半夜的,总不能折腾他们来照顾。”目光掠过易宸璟铁青脸庞,白绮歌猜到他是在为她没能得到很好照料而生气,伸手抚开两道剑眉间的褶皱,笑容暖上三分,“我过得很好,真的,有玉澈在,什么都打点得井井有条。”

    许是两人间很少像这样谈些平凡话题,易宸璟莫名地贪恋这种感觉。长出口气把白绮歌紧抱在怀里,目光凝视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是不是能过得更开心一些?想多了却又觉得未必,如果我真的成了田间农夫而你整日在家缝衣做饭,那样的日子恐怕用不了一年半载就会厌倦。你觉得呢?”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流着皇家血脉终究逃不脱深宫阴影。我倒宁愿你是皇子、太子、大将军,否则便是埋没了你的才能和雄心壮志。”白绮歌翻过身,整个人压在易宸璟胸膛上,指尖无意识地梳理着他额角碎发,“就好像那个烟罗公主,倘若她生在市井人家大概是要被当做荡·妇的,可一旦套上公主的身份就没人敢再非议,反而要赞扬她胆色不逊姿色,连大遥太子都敢于调戏。”

    说着说着竟又拐到阮烟罗身上,易宸璟不禁苦笑:“你果然很在意,我还以为你胸襟过于宽广根本不会吃醋呢。”

    “胡说八道什么,好好说着正经事,怎么就变成我在吃醋了?”不轻不重地拧了拧易宸璟的耳朵,白绮歌正色道,“说真的,你不觉得那位烟罗公主很难对付吗?”

    “论酒量还是你比较难对付——手下留情,耳朵要掉了。”

    “该正经时候没个正经。”

    被狠狠瞪了一眼后易宸璟终于心满意足摆正面色,刚被抚平的眉心又皱到一起:“那女人看起来对大遥人事颇为了解,而我们对胭胡国的了解仅限于往来行商传言,在知己知彼这点上已经先输一筹,至于联姻是她一时起意还是胭胡国早有打算就不得而知了。今天在席上你也看得出吧,其他四国提出许多建议时都要看胭胡脸色,想来胭胡国并非如他们自称的那样积贫积弱,很有可能是这五国的核心,能顺利按下他们的气势的话,再要威震异域就不难了。”

    白绮歌沉默片刻,而后淡淡一声轻叹:“你也想继续扩张疆域?”

    扩张就意味着侵占他国,战争无可避免,在战火中崛起的遥国不怕征杀,可百姓如何受得了连年烽火狼烟?一场北征使得灵芸城生灵涂炭、一夜覆灭,还要有多少个灵芸城的悲剧不断上演,还要有多少乔大河那样朴实无辜的人马革裹尸,还要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她看的够多了,看得心碎。

    “还在昭国家里时,娘亲跟我说过,她最怕的事情就是昭王下出兵令。”白绮歌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静静伏在易宸璟胸口,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每次接到出兵令爹爹和二哥都会连夜奔赴战场,之后娘亲总是站在门口望着,不管多晚,不管天气多冷,每天都要在门口站上很长时间,直到爹爹和二哥平安归来。那种心情我理解,北征时你独自出战却不让我离开大营,什么叫望眼欲穿我总算明白。”

    易宸璟疲惫闭眼,摁着额角轻揉:“上战场是生死搏命,你以为我想?这些年娘亲劝过我多少回老老实实做个皇子等着封王,可是如果不披甲立功我哪来的今天,只怕早在权斗中成为别人的垫脚石了。原本我以为北征军功要下荔儿后就万事大吉,没想到父皇会……”

    “没想到皇上会逼你另娶她人,是么?”

    无力点头,易宸璟又是一声悠长叹息。

    “宸璟,我想知道皇上不许我成为太子妃的真正原因。”白绮歌忽地起身半坐,外间长明灯微弱光芒透过窗纸淡淡打在脸上,映出异样执着表情。

    凡事总有解决之法,知道根源所在去寻找出路才不会茫然无措,如今两人只是揣摩着遥皇心思或奋力反抗,根本毫无作用,倒不如从长计议。另外一点原因在于,白绮歌不希望易宸璟因此与遥皇再闹矛盾,他们毕竟是父子,倘若真的因为她导致父子不和,这罪名她实在担不起。

    易宸璟知道拦不住她,沉吟少顷,勾起手指触在微凉面庞上:“我们两个去问定然得不到答案,这样好了,明天我去找偶大将军聊聊,他是父皇的心腹更是老友,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那我去找皇后娘娘。那日与皇后简单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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