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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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冠天下- 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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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

    不只是遥皇,偶遂良和易宸璟对白绮歌的决定也颇感意外。偶阵雨入宫后几次发生意外,众人对白绮歌的猜疑越来越深,按理说这种时候应该尽量远离偶阵雨彻底撇清联系以证明所有事情与自己无关才对,怎么白绮歌反其道行之,竟然主动增加她和偶阵雨接触的机会?要知道人言可畏,如果偶阵雨再发生什么意外,她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微微眯起眼眸瞧了白绮歌好一会儿,遥皇又转向偶阵雨:“小阵雨,这么安排你可愿意?”

    只要能跟在易宸璟身边,偶阵雨才不在乎谁来照顾她,忙不迭用力点头:“愿意愿意!”

    如此紧张形势下本该严肃紧张,偶遂良却忍不住苦笑——当宝贝似的养了半辈子的女儿,看来死心塌地认准一人什么都不顾了。如果可能,他真希望易宸璟能拥有两颗心,不需要一半,只要一点点,一点点拨给自己的女儿就好……

    “胭胡的烟罗公主回请是在今天下午吧?大概有四五位皇子跟朕说会赴宴,朕就不过去了。你们两个先回去休息养养精神,别在外使面前丢了颜面。”挥了挥手,遥皇一阵剧咳,“小阵雨跟着璟儿回东宫,遂良,你留下,朕有事找你。”

    易宸璟牵着偶阵雨小手与白绮歌告退,偶遂良目光追随很远,直到窗外身影再寻不见。

    “别看了,璟儿的为人你还不清楚?他既然答应保护小阵雨就会信守承诺,伤不了你的心肝宝贝。”遥皇揶揄似的笑道,眼里疲倦一扫而空,换上精明色彩。

    偶遂良叹息一声,与老友开玩笑的兴致并不高:“如今局面陛下打算如何收场?还坚持让太子娶小雨?我早说过这样会害了小雨,就算白丫头心胸宽阔不与她争斗,暗处里别有用心之人还会放过这机会吗?这才入宫几天就出了一堆乱子,陛下不疼小雨,我可是心疼得流血。”

    “行了,平日干干脆脆的人,怎么一说到女儿就这么罗里啰嗦?”遥皇佯装发怒,目光却依稀有几分悔意,“朕没想到璟儿会来这么一手,现在立小阵雨为妃也不好,立白绮歌为妃也不好,朕是骑虎难下啊!再加上胭胡从中捣乱,愈发没个主意。”

    “其实太子妃该选谁由太子决定最好不过,陛下现今所做是费力不讨好,何苦?白丫头从进宫不久就受到陛下关注,论品行能力样样优秀,而且太子也表意非她不娶,陛下这般从中阻挠少不得要落下棒打鸳鸯的恶名,更有可能让某些人借机生事。”

    “也要她生得起事才行。”片刻前还和颜悦色的遥皇忽而冷笑,漆黑眼眸一寒,凛凛威势从苍老羸弱的身躯上流泻而出。普天之下敢于与一国之君对抗的人或许不少,然而在这深宫皇院内有勇气挑战他的,只有一人。端起茶杯看着杯中映出自己面庞倒影,遥皇语气恢复平淡:“当年朕顾及司马将军和姚丞相残余势力作乱留她一条性命,禁足三年又坐了多年冷宫,她要是个聪明人就该死了再生事端的心,都快入土的人了还想着东山再起,妄图借白绮歌重夺权势、插手国政,她这是逼朕痛下杀手。”

    偶遂良顺着遥皇目光看去,茶杯里澄净水面映出的面庞皱纹横生,已不是昔日意气风发的俊朗青年,可那股子气势依旧。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帐内是指挥若定的奇才,沙场上是横刀立马的勇将,有心机不乏谋略,有胆量不缺才智,那时的遥皇凭借一人之力硬生生耗灭独揽兵权的大将军司马原和一手遮天的丞相姚俊贤,几十载春秋流逝,他又要以残烛之躯再度投身争斗,与结发妻子做最后了断,拼出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吗?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年修得同船渡,这样的结局……

    “遂良,已经过去多少年了?自从她爱的那个男人被朕赐死?”似是本就不期望得到回答,遥皇无声苦笑,“太久了,久到朕……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荼兰,司马荼兰。”偶遂良表情麻木,语气索然无味,“那件事之前,陛下一直唤她荼儿。”

    司马荼兰,一个即将消失在遥国史书里的名字,一个永永远远刻在两个男人心里无法抹除的女人,哪怕记不起她的名字,她的存在却永生永世不会被忘却。

    目光移到偶遂良紧攥的拳头上,遥皇怅然,转头望向窗外,恰见一只迷途的孤雁悲啼天际。扯起嘴角挤出生硬弧线,不知为何,声音竟有些发颤。

    “你……果然还爱着她。”

    那时年少,谁付轻狂,终换一场红尘错爱,生生世世的遗憾。

    人世间哪段姻缘是对的,哪段又是错的,除了上天之外谁还能看得清楚明白?紫云宫里沉默的两个男人看不透,东宫偏殿里一个人小声哭泣的偶阵雨看不透,一身简装出宫赴宴的易宸璟和白绮歌二人,同样看不透。

    “为什么主动接近小雨?她再受伤你难逃责任。”马车内,易宸璟不解问道。

    白绮歌笑笑,从温热大掌下抽出手覆在他手背上,一丝丝凉意紧贴掌心:“我自有分寸。宫中不是都怀疑我要暗害偶小姐么,如果我就在她身边而她安然无恙,这传言就可以不攻自破了吧?”

    “你是想转守为攻,断绝被人陷害的可能?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易宸璟点点头,眼中担忧稍解,“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就必须确保小雨安全,荷香宫的祸事不能重演,否则所做一切前功尽弃不说,还会为你招来更多麻烦。”

    白绮歌看起来并不担心,眸子里满是信赖:“有你和战廷在,谁能在东宫为所欲为?当然,动起手来主要还是靠战廷。”

    “……他也只能在白天保护你,夜里不还是要靠我么。”

    “易宸璟,你脸呢?”

    “不是被你送人纳鞋底去了吗?”

    “真想知道你原形毕露后那些女人有多少会弃你而去。”

    修长手指抬起白绮歌下颌,低头在唇上轻轻一咬,眸子里笑意温黁:“都走吧,这辈子骗得你一个就够了。”

    “咳咳……”车厢外传来一阵狼狈咳声,驾车的某个呆笨护卫偷听不成反被自己口水呛到,听着车厢内二人肆无忌惮的笑声满脸愁苦——好不容易听人表扬自己一句,结果话题马上转到了意料之外的方向,似乎还带着那么一丝暧昧味道。战廷的脸红到脖子根,幽怨地叹了一声,摇摇头驱散满脑子不纯洁想法,继续心无旁骛地驾着马车向前行去。

    长乐街距离皇宫很近,马车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刻着芸香酒楼四个大字的牌匾已在眼前。

    二人还没下车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嚣,撩起窗向外看去,芸香酒楼大门前里里外外围了几圈人,带着调戏之意的笑声不时爆发,偶尔还听得一两声起哄。

    不会是那女人吧?易宸璟有种不祥预感,下了马车躲在一群人后面慢慢向人群里挪动,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变成了现实——酒楼门前,阮烟罗一身大红纱裙妖娆妩媚,四肢与雪白颈项裸露在外,引得周围男人心猿意马,直吞口水。

    更糟糕的是,他被阮烟罗看到了。

    “怎么才来?等你好久了。”踩着轻盈脚步走到脸色黑沉的易宸璟身边,阮烟罗巧笑倩兮,极其自然地挽住易宸璟手臂,“你再不来,我就要被这群如狼似虎的中州男人给吃了!”

    易宸璟只觉得浑身发麻四肢僵硬,脊背上无数冰冷汗珠沁出,幸好身后伸来一只素手将他拉开,略显瘦削的身影挡在面前与阮烟罗对峙。

    “阮姑娘是在赞他老实安分、坐怀不乱么?也对,如果他是个随随便便拈花惹草的人,我又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呢?”

    白绮歌笑若春风,面对身材高挑的阮烟罗毫不自卑,一举一动大方得体,一言一语无不是在表明,她才是易宸璟的正牌妻子。

第259章 婆娑双舞

    一个容貌绝美且衣着暴露的异域女子站在酒楼门前是春色无限、引人遐想,再加上个冷漠不失俊朗的男人是养眼绝配、无双佳话,可白绮歌往那里一站,本就其貌不扬的长相还横着一道狰狞伤疤,偏偏天壤之别的两个女人同时表现出的一个男人的执着,那就是滑稽好戏、荒唐故事了。

    三个人才说了两句话就引来围观百姓议论纷纷,有嘲笑白绮歌容颜丑陋还要出来丢人的,有撇着嘴打赌阮烟罗是不是烟花女子夺人所爱的,更有不明就里便怒斥易宸璟脚踏两船用心不专的,方寸之地一时流言蜚语四起,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三个人身上。

    “有话进去说。”易宸璟最厌烦被人如此盯看,拉着白绮歌抬步就要往酒楼里走,前脚还没跨进门,人群中忽地传来一声半是疑问的惊呼。

    “这不是皇子将军吗?那天在义庄前我见过!”

    突破易宸暄围堵闯回帝都时易宸璟等人曾在义庄前与敌人激战,有不少百姓看见并牵连其中,不过那时几个人都是满身满脸的血迹脏污,看得也不是太分明,所以过了半天才有人发觉。

    那声惊呼迅速引起人群波动,交头接耳之声越来越大。易宸璟微微皱眉想要赶紧消失在众人眼目中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那次激战有许多无辜之人受伤,他不想刚当上太子就被臣民指摘。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他的意料,欲来越多的人确定他和白绮歌的身份后,起哄之声渐渐变成整齐高呼。

    “是太子和太子妃啊!皇子将军和他的战妃!皇子将军千岁!战妃千岁!”

    战妃……白绮歌哑然失笑,这称呼怎么连大遥百姓都知道了?还以为只是军中笑谈,不想竟流传开来。

    被认出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说谎否认,易宸璟不得不转过身点点头,无奈地敷衍塞责,白绮歌则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微笑着看易宸璟首次公开露面引起的轰动。

    百姓敬他,这并不是件坏事。

    很显然阮烟罗也没预料到会有如此状况发生,惊讶之余看向白绮歌,语调听不出是妒忌还是羡慕:“想不到你在百姓心里地位这么高。”

    “没有皮囊表象引人注目,那就只有为民护国、祐我大遥了。”白绮歌淡淡回道,意有所指,“犯我大遥者,意欲毁我遥国江山者,我和宸璟必会仗剑纵马将其斩杀,以安天下。”

    阮烟罗没有回复铿锵有力的话语,笑了笑,先一步走入酒楼,转身时眼里一丝冰冷闪过。

    皇城之中,天子脚下,帝都百姓对见到皇族没太多震惊激动,也就是见到传闻中护佑遥国疆土不为外人所侵的皇子将军和传奇战妃时才稍稍情绪高昂了些,待白绮歌和易宸璟双双进入酒楼后也就没了兴致,人群一哄而散。

    酒楼二层雅间窗子的珠帘无声放下,站在窗边的男子回过身,一脸感慨:“果然还是七弟当太子好,以前我走到哪里都要被人白眼呢。”

    雅间里几个年轻人哄笑,没有遥皇在,这群皇子才没那么多拘束,什么家国大事也只做笑谈罢了。

    “几位请随我去楼上,太子殿下已经来了。”身材高瘦的姬三千忽然出现在门口,用并不恭敬的语气淡道。

    富庶都城最不缺奢侈繁华之地,这芸香酒楼就是例子,外面看去如普通酒楼一样,里面却别有洞天,一层是普通食客聚集的大堂,二层是一个个装修精致的雅间,三层平日里不开,只有出得起钱的人才能进入——这间房占了三层一半大小,虽不如皇宫的雕梁画栋却也是处处细致高雅,墙上挂着名家书画,桌上放着极品香茗,便是连那桌椅也都是最为昂贵的木料,由帝都最出名的大师打造雕刻而成。

    “看来胭胡国也不是像姬护卫说的那样贫瘠,这里就算我们来也会被父皇骂作奢侈浪费的。”皇子中有人打趣道。

    “真是冤枉死人了,为了这顿宴席我胭胡可是要很多人饿肚子节省呢。”阮烟罗说着说着又凑到易宸璟身侧,丝毫不理会白绮歌在旁边,“要不是今天太子殿下赏脸光临,我肯定会心疼这银子花的不值,白白便宜了店老板。”

    众皇子又是一阵起哄,只有几个头脑聪明些识时务的默不作声,静悄悄看阮烟罗带来的一场好戏,颇有几分期待之意。易宸璟不擅长应付女人,尤其是阮烟罗这类主动又大胆的女人,白绮歌再怎么回击也只能是兵来将挡,阮烟罗要献媚、要大诉衷情她也只能看着,管不了。一场别扭的宴席下来,有关出使联盟的事没谈几句,基本上都是在听阮烟罗赞扬易宸璟顺便隐晦地贬低白绮歌,除此之外就是白绮歌犀利回应,听得易宸璟身心俱疲。

    “太子殿下似乎很没精神,这样好了,烟罗借此机会专为太子殿下献上一舞助兴,如何?”妖娆百态的身姿跃到席中央,阮烟罗含魅浅笑,一双灵动眼眸波光流转,勾得众皇子连连高呼应和。见易宸璟看也不看一幅“随你便”的样子,阮烟罗目光一转跳到白绮歌身上,笑意深了几分:“都说中州人杰地灵,女子都是极美且多才多艺的,想来能成为太子妃必当更胜一筹吧?烟罗不才,想请祈安公主同舞,好让我那目光短浅的护卫见识见识什么叫人外有人,免得他总是盯着我看。”

    姬三千本来面无表情站在一旁,听阮烟罗的话脸上瞬间通红,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狼狈形容看得战廷吃吃偷笑。

    战廷笑得出,易宸璟却笑不出,其他皇子也都收了笑容满心紧张。

    阮烟罗的舞技众人都见识过,放在中州不算顶尖也是高手,而他们又都知道白绮歌不善歌舞,二人斗舞孰胜孰败显而易见。斗舞失败是小事,面子是大事,遥皇最重脸面,倘若知道白绮歌斗舞输掉丢了面子,恐怕刚刚安定的太子东宫又要风云再起了。

    大皇子半张着嘴愣愣看着白绮歌,为难神色带着担忧,易宸璟不方便出面,本想让这个风流浪子替他为白绮歌解围的念头也被打消,倒是九皇子灵机一动笑道:“祈安公主前段日子身体不大好,最近才见气色好些,烟罗公主还是换些别的比拼吧,要是让祈安公主累到引发旧病,我们太子可是要心疼的。”

    “就是,祈安公主病了可就没人陪我们喝酒了!”其他皇子赶忙随声附和。

    大皇子挠了挠耳朵:“不然……斗酒?”

    阮烟罗笑容一下僵住。

    和白绮歌拼酒斗量,生无可恋的人才会作此选择,她分明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酒桶!

    接风宴上被白绮歌凶猛酒量震慑的漠南五国使者自那以后绝口不提酒字,饶是自诩酒量极好的阮烟罗也不敢再吭声,这会儿大皇子提出斗酒着实吓了她一跳,自然不会选择以己之短搏敌所长。

    “上次接风宴已经斗过酒了,今日再斗酒未免无趣。怎么,太子殿下舍不得祈安公主出面,还是说对大遥女子的舞技不自信呢?”

    到底是个口舌灵敏的人,转眼间阮烟罗就将话题转移,从可怖的斗酒又扯回拼舞之上。

    挑衅之意已经很明显,白绮歌不接就是气短,凭她性格怎会低头认输?可是歌舞的的确确不是她斗得起的,别说是与阮烟罗,就算普普通通的中州女子都比她强不知多少,根本没有半点胜算。

    见白绮歌和其他人都面露难色,阮烟罗狐媚一笑,也不等白绮歌接受或拒绝,素手高扬,翩跹舞姿与姬三千悠扬笛声一同开始。

    轻歌曼舞本是娱乐,搬到两国之间、朝政之上就变得不那么简单,白绮歌仿佛从婉转笛声里听得盛气凌人的小国无声冷笑,更从轻盈舞步下看到阮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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