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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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冠天下- 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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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抹柔情自心间流过,白绮歌又想说些什么,可老天爷好像故意欺负她,嘴还没张,帘帐就忽然被掀开。

    “……”

    “……不弃,有事么?”

    “……没事。”

    本来纯洁的友情在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短暂沉默里变得暧昧起来,白绮歌遮住额头匆匆走出帐外,浑身提不起半点力气:“我先走了。”

    “嗯,去吧。”

    门前笑意吟吟的碧目公子面色如常,倒是身侧略高一些的苏不弃表情有些异样,等白绮歌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才倒吸口气,嫌弃眼神直直射向宁惜醉:“白日宣淫?”

    “回去后我要赶紧向义父报喜,整天木头脸的不弃居然也会开玩笑了。”

    苏不弃收回目光,转而投向宁惜醉腰间空了的银丝笼,长而整齐的眉头微皱,手掌一翻,与白绮歌拿走那只一模一样的蜡丸躺在掌心:“七年炼一蛊,义父给你作保命用,你却给了她。”

    宁惜醉抓过蜡丸塞进银丝笼,小心翼翼挂回腰间,神情平静:“她比我更需要保护。以前有那位太子守着她、护她安全,现在她孤身一人又要去自投罗网,我不放心。”

    “所以我也要陪你发疯,是么?”苏不弃垂下眉眼淡淡一叹,“除了义父之外,我们都疯了。”

    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宁惜醉苦笑:“最先发疯的人不就是义父吗?我们只是被传染了而已。别想那么多,如果义父要责罚的话我不会连累你的,所有责任推给瑾琰就好了。”

    “……那我真要替瑾琰好好谢谢你了。”苏不弃面无表情瞥了一眼。

    “不客气。”干脆回应完全在苏不弃的意料之内,宁惜醉扯起嘴角笑得纯良无害,一双翠玉色的眼眸眯起来愈发像只狐狸。

    轻轻松松也只是片刻,白绮歌心情才好起来不到半日,一只被丢在广戍军军营前的盒子再次让遥国南陲要地蒙上阴影,当传信兵捧着染血的盒子战战兢兢递给白绮歌时,独自赴约以换回斥候营一百七十三位将士的想法已然成为决定。

    盒子里是斥候营士兵的半只手臂,以及沾血书成的“邀约信”。

    “约见的时间地点都有所改动,明日午时三刻,桓水河北岸渡口。”放下信,白绮歌静静看向两位副将,眼里波澜不惊,“彭将军,艾将军,我不在的时候将士们就拜托你们了,切记不可轻举妄动,我们面对的敌人比以往都要狡猾。”

    两位副将自然明白白绮歌的意思,心一沉,竟是异口同声:“末将随白将军同去!”

    “信上说的很明白,双方主将君子之约,违者,将要付出毁诺的代价。如今我斥候营近二百位精锐士兵都在对方手上,失去他们将是广戍军无法弥补的损失,你我都承担不起。”深深呼吸,紧握藏在袖中的连命蛊,白绮歌挤出一丝笑容,“放心吧,我会见机行事,只要能活着绝不寻死。”

    她死不起,遥远的帝都有人等着她,久不联系的故乡有人念着她,为了那些思念她的人,她必须拼命活下去。

    那一晚仍是小桌烈酒,畅快豪饮,喝完倒头便睡,哪里还管什么形象规矩?倒是宁惜醉没了平时的淡然洒脱,在白绮歌睡着后沉默地坐在一旁为她扇去热汗,直到手腕酸楚失去知觉。

    营外不远处,借着朦朦月色,一只与其他信鸽颜色不同的花毛信鸽咕咕两声后悠悠飞走,朝着东面太阳升起的方向。

    熟悉大遥版图的人都会知道,再往东去是一块并不算富庶却十分安宁、百年来很少有战火蔓延的净土,那地方没有势力纷争,宁和安乐,如同世外桃源,而它的名字也沾染了些许仙气。

    苍梧郡。

    易宸暄封王之地。

第276章 暗中激斗

    桓水河湍急险峻,渡船难行,一直都依靠吊桥往来,唯一一个渡口是几十年前邻近县城一位县丞修建的,当时募集大量金银造了一艘大船才经得起凶猛水势。然而那船历经风雨侵蚀终于在几年前腐坏,而后桓水河北岸就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渡口而无渡船,艄公也早就不在,徒留破旧木屋立于岸边。

    信上让白绮歌赴约的地点就在这里。

    按照约定,双方只有主将前来赴约,方圆一里地内不许任何一方士兵踏入。粮草被劫时白绮歌与对方主将卢飞渡有过短暂接触,对他的印象并不算坏,而且她也不像宁惜醉那般对邀约之人身份抱有太多怀疑——宁惜醉提出的几点质疑其实都缺乏根据立不住脚,很勉强,在白绮歌的理解中那只是好友不愿她冒险的借口,所以除了一里外有部分广戍军外并没有在附近安置人手。

    孤单的木屋安宁无声,渡口也是静悄悄的,大片空地不见人烟。一个人走向渡口木屋,湍急水流带来的河风湿润,走到门前时,白绮歌还是稍稍犹豫了一下。

    安陵国只劫走粮草辎重但未伤广戍军一兵一卒,卢飞渡也表示安陵主君有意招安暂不会对她下杀手,这样的话她的安全多少有了保障,而突袭带走近二百人的斥候营并在数日后送来断手,是不是说明对方等答复等得不耐烦,又或者是在向她施加压力呢?如果是后者,那么安陵主君也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与其打交道必须万分小心才行。

    定了定心神推开门板,荒废多年的木屋里腐朽潮湿之气扑面而来。由于小窗被木条封死,即便是晌午时分屋内仍黑漆漆一片,习惯外面光明的眼睛忽然进入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白绮歌只得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约好午时三刻,现在二刻不到,果然守信。”黑暗中传来幽幽一声男音,单听这嗓音白绮歌就知道,屋内的人并不是卢飞渡!

    “不知阁下哪位,今日约我来见的人应该是安陵国卢将军才对吧?”不动声色沉沉开口,白绮歌诱那人继续说话,试图循着声音辨认说话人身在何处。

    “卢飞渡只是个带兵打仗的莽夫将军,招安这种重要的事岂能由他来做?”那人口气十分不屑,“招安”二字由他说出来异样刺耳。回答完白绮歌的问题后屋子里沉默少顷,在安静中一簇火苗噗地亮起,终于结束了令人压抑的黑暗,那人也继续刚才所说:“我安陵国国君求贤若渴,听闻祈安公主一介女流却骁勇善战,特地命我前来询问,问问祈安公主可有意愿来我安陵国效力?”

    刚要适应黑暗的眼再度被烛光刺到,白绮歌下意识躲开那道光亮,侧头时飞速地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人,嘴角扬起无声冷笑。

    果然,宁惜醉比她深思熟虑,且有一双毒辣的眼睛。

    祈安公主的名号有多少人知道?当初替嫁遥国时昭闵王匆匆封赐的名号罢了,到大遥成为易宸璟的妻子后别人就都叫她皇子妃,就算前一段时间遥皇撤了她的妃位,如此称呼她的人也寥寥无几。遥国皇宫之中还记得这名号的人少之又少,在遥远的边陲呢,在异军突起的安陵国呢?假如安陵国主君真的很在意她的军事才能,那么注重的应是她身为将军的身份而非昭国公主。

    自称安陵国主将、口口声声说奉命来招安她的人九成可能是别人假扮的,并且,幕后主使极有可能对她非常熟悉。

    发现端倪的白绮歌没有立刻逃开,她需要了解这个人的目的,若能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主使就更好了——前朝后宫危机重重,任何一个可能威胁到易宸璟的人或势力都不能放过,必须彻底捣毁!

    那人还没察觉到自己已经暴露,仍在趾高气扬罗里啰嗦:“祈安公主是白家后代,天生的将才,在遥国不受重用实在是暴殄天物。我安陵主君惜才,最不喜欢看到有能臣良将被埋没,如果祈安公主肯归顺我安陵,一品大将军之位必归你所属,届时挥斥三军、声名远扬,岂不是为白家更添威信?”

    “既然知道我是白家后代,那阁下没理由不清楚白家现状,一旦我背叛遥国得到的只会是家人被牵连,未免太不值得。假如贵国有势力解救白家脱离遥国控制,也许我会……”

    白绮歌故意说一半留一半,那人不疑有他,语气里带了几丝欣喜催促:“这个好说,这个好说!只要祈安公主签下投诚书,我马上派人发兵昭国保护白家!”一边说一边将笔墨纸砚摆好,那人的举动简直可以用迫不及待来形容了,贼眉鼠眼完全暴露在光亮之下:“多拖无益,祈安公主就在此写下投诚书吧,笔墨早已准备齐当。”

    “不急,我还有话要问。”白绮歌负手站立,读不出心思的笑容淡然,“阁下说要发兵昭国,不知安陵手下有多少精兵良将竟敢这么说?那里可有昭国和遥国两方兵力驻守,不是随随便便夸下海口就能让人信服的。”

    那人语塞,迟疑片刻又道:“我军有精兵八千,个个功夫了得、勇猛非凡,足以抵挡遥国十万人马。”

    “呵,以一敌十还要多加几人么?”白绮歌冷笑,再不掩饰嘲讽之色,“投诚书暂且放下吧,还请阁下回去转告你们烟罗公主,她这点小伎俩跟从前一样幼稚可笑,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什、什么烟罗公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人脸色大变矢口否认,欣喜表情一瞬转为恼羞成怒,却让白绮歌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

    祈安公主,八千精兵,这些不都是阮烟罗的口吻么?那女人在遥国帝都搅了一趟浑水后出乎所有人意料老老实实离开,原来是得知她被封为广戍将军来南陲讨逆,所以蓄谋这边的诡计来了。只可惜阮烟罗再擅谋划终是不了解军事,一个才十几万人口、几千士兵的漠南小国哪里明白八千敌十万是多么可笑?更不会像已经与安陵国主将接触过的白绮歌这样了解,深谋远虑的安陵主君不可能发兵昭国。

    如今的昭国没有遥军驻守,统率三军护佑那片水乡泽国的人正是最疼白绮歌的白家次子,被称为战神、令敌人闻风丧胆的中州名将,白灏城。

    白绮歌毫不犹豫地相信,这世上想要以同等兵力战胜二哥的人绝对不存在,哪怕是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安陵国主君。

    见伪装被白绮歌识破,那人凶相毕露,狞笑两声一挥手,腐坏的木屋墙板接连扑地发出沉闷响声,竟从墙壁之后跳出近十个手执兵器的魁梧男人。白绮歌顿悟,这些人一早就拿着后添置的木板紧贴墙壁躲在后面,为了不让她发现墙壁厚度有异,因此才封死窗子又不点灯,看来是早有准备——准备用武力逼她就范,写下投诚书。

    “祈安公主以为我不知道昨晚你安排人马在一里之外布下埋伏?哼,邀约是我提出的,早防着你们这手呢。实说了吧,两日前我就已经在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你来钻,现在你升天无路、入地无门,唯一选择就是写下投诚书,不仅能保得自己性命也能换回你们遥军一百多条人命。若是不肯的话……”那人冷笑着使了个眼色,马上有执着刀兵的人上前一步,雪亮寒光直指白绮歌。

    白绮歌面无惧色,负在身后的手一扬,萃凰剑在众人眼中留下一道耀眼光芒。

    “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陡然高喝打破木屋里的僵持,直直袭去的短剑打翻灯台,灯油撒了一地,火光也顺着窜起,赤红烈焰卷着火舌驱走黑暗,映衬那道敏捷身影如若游龙惊鸿。

    狭小的木屋内敌众我寡,看似对白绮歌极其不利,然而事实情况正相反,对方人高马大接近十人,而她娇小灵敏又是独自一个,随便挥手刺去都能伤敌;反观对方就为难了,长刀长剑那么砍过去,要么不小心伤到同伙,要么动作过大阻碍了其他人行动。总之明明占尽便宜的一伙被空间限制,无可奈何地成了吃亏的一伙。

    几度有惊无险躲过攻击,白绮歌还是决定把角斗场转移到屋外,总不能一直囚在屋子里等体力耗竭任人宰割。主意已定,灵敏躲过又一波攻击后用力捏碎蜡丸,紧接着闪身从一人肩膀下钻过,身影直奔向外面光明之地。

    天色正阴霾,并不算刺眼的光明令人怀念,然而白绮歌没时间欣赏南陲风景,除了埋伏在木屋内的人外,外面同样有人等着她出现。

    这就是所谓的天罗地网?真够简陋。

    眼看从地下坑道里艰难爬出的一群敌人,白绮歌下颌微扬露出轻蔑笑意,一步步朝渡口方向退去。渡口之后是蜿蜒河岸与湍急河流,一人多高的落差下传来阵阵水流激荡之声,曾有多少人沉尸在这怒吼的河水下实难想象。

    “祈安公主是个聪明人,何必为了一张投诚书连性命都不要?你看那河水又急又大,跳下去可就没命了。”贼眉鼠眼的男人见白绮歌把自己逼上死路,不由笑开了眉眼毫无诚意地劝说着。

    “姑奶奶既然敢来,还会怕你的天罗地网么?”一脚踏在渡口边缘,感受到身后咆哮的湿润河风,白绮歌竟无端生出几分豪气,仿着昔日乔青絮的语气朗声嘲笑。

    在敌人渐渐逼近的包围下,白绮歌张开双臂,扬起头颅向后倒去。

第277章 生死未卜

    白绮歌出人意料的举动让所有人呆若木鸡,直到听得有什么东西搅动河水哗啦啦作响才反应过来冲到岸边,只见一只破旧木船摇摇晃晃飘在河面之上,刚刚跳下去的白绮歌就在船头,在一个碧目浅发的男人怀里。

    “我就说会接得很准,不弃总是怀疑我的能力。”宁惜醉放开白绮歌满脸得意,顺手把变成黑色的蜡丸丢进滔滔河水中。

    七年育一蛊,千金难买,本是保命求救的珍宝,却被他随意送人。苏不弃撑着船桨淡淡看了一眼打旋沉入河底的蜡丸,抬头正迎上白绮歌目光。

    “今日欠宁公子一条命,希望以后有机会能还上。”将手里被捏碎的蜡丸也丢进河里,白绮歌郑重地向宁惜醉拱手道谢,而后者笑容不改,依旧那般温润如玉,落拓宁和。

    “视为知己可死,又何况一只没什么用的虫子?白姑娘言重了。”

    谁家没什么用的虫子会用银丝笼套着精心保护?白绮歌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那蛊虫定然不是寻常之物,否则苏不弃不会用那种欲言又止的惋惜神情看宁惜醉。相处时间越久她越觉得愧疚,一路走来数不清宁惜醉帮了她多少次、为她花费了多少金银珍宝,就算他是个颇通经营之道的富商,这样大手笔且不计回报的花销也太奢侈,而她能回报的就只是喝着他的酒,受着他的恩惠与照顾。

    如果有一天宁惜醉开口,那么不管是什么条件,她都会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河水湍急又有巨石横在中央,苏不弃不敢由着水势推动小船,只能竖起竹浆插在石缝里一点点顺流移动,速度相当缓慢。一人多高的落差,还有如此危险的急河,那些伪装成安陵军的人再傻也不会跳下来自寻死路,白绮歌坐在船头看一群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不由笑出了声,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宁惜醉一直看着她,沉默如夜。

    假扮安陵主将的男人伏在渡口边缘又是瞪眼睛又是破口大骂,骂着骂着似乎想起什么,扭过身子朝后面拼命挥手,白绮歌正好奇他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诡计,南边河岸上忽地响起惊慌高呼。

    “跳船!快跳船!快啊!”

    巴掌大的一块地方,除了他们三人和假冒伪军外还会有谁?彭、艾两位副将都在一里之外伺机待动,没她命令不可能过来啊,而且还是相反的南边河岸……满心疑惑回头仰望,白绮歌顿时茫然。

    跪在岸边不停向他们拼命呼喊的人,居然是安陵国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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