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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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冠天下- 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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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放过我的意思,反而会想尽一切办法逼迫爹爹和二哥,甚至不择手段。他是昭国的君王,最容不下有人拥兵自重公然对抗,如今二哥和爹爹为了我的事违抗命令,这会让闵王觉得自己被架空成了傀儡,所以他撤退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多久,他一定会引遥国大军前来,做最后了结。”

    狠狠倒吸口凉气,玉澈惊得脸颊煞白:“那……那怎么办?小姐,我们就要这样等死吗?”

    “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白家世世代代守护昭国这片土地,对闵王也算仁至义尽,当初因为我偷布防图一事闵王不念旧情要降罪于白家,现在又说要撤了爹爹和二哥的军职贬为庶民,他这么做本就是忘恩负义之举,白家自然没必要再为他效命——我们忠于的是昭国百姓,而不是一个昏君。”

    白绮歌的言论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玉澈听得心惊胆战,转念想想这些年白灏城在闵王手下四处奔波却得不到应有对待,心里隐约又觉得爽快,想了想,大着胆子轻声问道:“小姐的意思是,咱们白家要反了么?”

    “不反,哪里还有活路?”白绮歌反问,主仆二人一时间陷入沉默。

    事实上白绮歌早看出白灏城有反心,若不是下定决心要造反,白灏城又怎会不顾白家安危去遥国劫天牢?事情走到这地步而昭闵王尚无动静,想来是沟通昭国士兵未果,转头去遥国求援了,九成可能是白灏城暗中知会过昭国各位领兵将领,且那些人也都不愿再为昭闵王效力,借这次机会试图摆脱昏君统治。

    不管最后是白家胜还是昭闵王胜,昭国改朝换代的的日子,马上就要到来。

    “也不知道殿下那边怎么样了……”憋了半天,玉澈终是忍不住小声嘟囔,一双眼紧张地向白绮歌偷瞄,见白绮歌并没有伤心动怒的迹象才又继续道,“小姐以后打算怎么办?还有机会再见到殿下吗?小姐这一走,只怕殿下那边也不好过……”

    白绮歌意料之外地平静:“谁都不会好过,就算是二哥顶下劫天牢的罪名,宸璟依旧逃不过皇上怀疑。可是啊,玉澈,我们还得活下去不是吗?一味伤心难过帮不上任何忙,倒不如好好活着,只要活着就有机会再见,我相信,宸璟也不会轻言放弃。”

    三年,他和她的缘分不会如此浅薄,说好要厮守一辈子,约定了要成为他唯一的妻子,那些誓言,比他们的生命更加重要。

    所以,她会好好活着,等待重聚那一天。

    一声巨响打破了沉寂,白绮歌和玉澈不约而同向外望去,正见一脸慌乱的白灏羽撞门闯入。

    “姐、姐!不好了,遥国发兵来抓人了!”

    阴霾天色因这句话更加低沉,几点雨滴落下,一场大雨在沉闷雷声中拉开序幕。

    玉澈紧咬嘴唇把惊呼吞回肚里,侧头向白绮歌看去,那张淡然容颜上还是平静若水,仿佛早预料到这一天会到来。端了杯茶递给白灏羽,白绮歌淡道:“别跑着说话,容易呛风——二哥和爹爹也知道消息了吧,他们怎么说?”

    白灏羽摇摇头推开茶杯,脸色比先前更加焦急:“姐,你……还跟没事儿人是的,让我怎么说好?你知不知道带兵的人是谁?就是太子殿下啊!”

    端着茶杯的手一抖,白绮歌身子晃了晃终是没能站稳,茶杯跌落地上摔了个粉碎。

    带兵来围剿白家的人是易宸璟么……

    想不到这么快又能见面,想不到,竟是以如此方式,如此身份。

    再见,他和她,已是敌人。

    昭国是中州最美丽的一片土地,这里山水相连,碧海苍天,一年四季细雨温润,总有看不完的绿色,看不够的风情。站在曾被自己率兵攻破的高山之巅,易宸璟迎着风负手站立,心里通着,表情却是麻木。

    这半生攻城掠地、荣马驰骋,在他手中覆灭的王国只手难数,沙场上的功绩就快超过遥皇,然而他感受不到半点喜悦或是骄傲,每次解下战甲走在沦陷的土地上,他总会觉得不安。

    死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又有多少家庭骨肉分散?多少眷侣阴阳永隔?

    他的罪,从未停止。

    大概是上天对他夺走无数人性命的报复吧,当他就快触及皇位君临天下,按照自己的意愿熄灭战火硝烟时,最无情的报复降临了——剑在手,甲在身,他将要毁灭的这片土地上有着他挚爱之人,而他,无从选择。

    率兵六万围剿昭国全军,助臣国,灭白家,这是遥皇亲手写下的圣旨,是他即位前最后一道考验。

    不从,视为反叛,罢黜储君之位,有关系者一律论罪诛杀。

    陶公公颤颤巍巍宣读圣旨时易宸璟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表情,只看见身边战廷愤怒面色,素鄢绝望眼神,以及傅楚无力垂下的头颅。哦,对了,还有自己踉跄晃动的脚步。

    “太……将军,已是巳时,还不下令发兵吗?”副将是个从未接触过的年轻人,一颗忠于遥皇的心无人不知,易宸璟才在山头站了不到一个时辰,已经被他催了不下四次。

    挥挥手,易宸璟身形不动,仍对着水乡泽国优美景色沉浸其中,语气比吹过的山风更加清冷。

    “整军一日,明早出兵,先拿下昭国都城。”

第296章 兵临城下

    遥国财力雄厚军资富裕,军中将士清一色朱衣铁甲;昭国不若遥国那般舍得在军备上大力投入,所以将士们多是青灰色葛衣,外面战甲也以皮革、藤条为主,只有主将立了功才能受君王赏赐得一件银甲,而其中尤以白家为将者的铠甲最为贵重,件件都是打磨精致的亮银铠,远远看去,雪亮耀眼。

    昭闵王半梦半醒间看到亮银铠在眼前还以为是自己做梦,翻个身咂咂嘴想继续入睡,结果锦被被人掀开,身上受了凉风一个劲儿发抖,清醒过来才发现哪里是什么梦境,披甲执剑的三军统帅白灏城就站在榻前。

    “白、白灏城?!你怎么在这里?”被扰了好梦的昭闵王一脸怒容,目光触及白灏城手里已经出鞘的剑立刻换了表情,大惊失色,“你想干什么?拿着剑要干什么?!来人,快来人!”

    白灏城没时间欣赏昭闵王的丑态,拎着衣领把人拽下床,手臂一震,直接丢到另一名将军怀里:“陶将军,宫里的事交给你了,暂时不要走漏风声,前沿遥国大军就快兵临城下,这时候绝不能让都城百姓陷入慌乱。”

    “末将明白。”陶将军对昭闵王可没有白灏城那么好态度,一脚踹去,直踢得昭闵王狼狈滚地。

    时至此时昭闵王仍有些迷糊,只从白灏城话中听明白遥军正在逼近,登时两眼发直,呆呆傻傻坐在地上:“不可能啊!遥皇明明说会派人去泽湖围剿白家,怎么来了都城……”

    “王上宁可相信对我昭国土地虎视眈眈的敌人也不肯相信忠臣之言,如今引狼入室还不悔悟吗?”白灏城气得冷笑,紧攥着长剑目光如炬,“因着有白家率军死守,遥国不愿造成过多兵力损失,所以一直以来才会与我昭国相安无事;现在倒好,王上主动打开大门请敌人进来,还要将昭国最后一道屏障剿杀,遥皇怎么可能不趁虚而入?遥军距离都城尚不到二百里,城中百姓还不知情,等到他们知道是王上招来这场灭国之祸,只怕王上以死谢罪都得不到宽恕了。”

    昭闵王虽算不上昏聩但也绝不是个聪明人,气头之上只想着除掉白家夺回兵权,没想到被遥国钻了空子,这会儿悔不当初却为时晚矣,除了神情恍惚喃喃自语外再无作用。白灏城扬了扬下颌,陶将军粗暴地把昭闵王拖走,富丽堂皇的寝宫之内就只剩下白灏城和一群惊恐瑟缩的宫女太监。

    “家里还有人的、想和家人团聚的都走吧,现在昭国岌岌可危,我不求你们能上阵杀敌,只拜托各位,在交战之前请不要透露任何消息,若是百姓恐慌涌出城外,只会惨遭敌人屠杀。”白灏城语气恢复平和,甚至有些柔情,手一扬,一袋碎银丢在地上,“这些钱你们分一分,没多少,战乱起时倒是够逃亡他国谋个生路的。”

    一众宫女太监你看我、我看你,过了好半天才有人敢慢慢上前捡起钱袋,简单分了分后一群人白着脸色低着头,迷茫地往寝宫外挪动。

    “白将军……”人走得差不多时,忽然有小太监转身扑通跪下,砰砰砰就是三声响头,“白将军,我、我想留下,我想和白将军一起保家卫国!也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家里还有亲人么?”

    小太监摇摇头。

    “那留下吧,如果你愿意。”白灏城笑笑,手中长剑丢进小太监怀里,“你高瞧我了,我并非为了保护昭国,这次,只是为了保护喜欢的人而已。”

    中州大地最为动荡的那年六月,遥国皇子将军率兵进攻昭国长驱直入,很快便抵达都城梁施,兵临城下,然而风雨中走过数百年的老城并没有立刻沦陷,当遥军到达时,早有忠字大旗飘荡在城墙上空,那是整个中州都要为之倾倒的记号,于这片土地上最令人敬仰的存在。

    军神、战神,叫什么都好,总是是流传百年的传奇,白家。

    “白灏城是昨天才带兵入城的,如果我们及时出兵就不会让他们抢先了……”遥望威势凛然的忠字旗,年轻的遥军副将露出绝望又抱怨的神情,旁边站着的主将易宸璟却只字不说,转身走进将帐。

    沙场生死,战争胜负,一天的时间足以令风云突变,而这一天,是他故意拖延留出的。

    白灏城是更胜父亲白敬甫的用兵奇才,如何排兵布阵,如何占据先机,如何以最小损失换取最大胜利,所有战争取胜的要素仿佛都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对白灏城而言信手拈来一样简单,正是因为相信白灏城无与伦比的用兵才能,所以易宸璟才会留出一天时间给他,为的就是让白灏城率领的昭军先行占领都城梁施,居高临下,依托护城河紧守城门。

    攻不下梁施,谁还能伤害到城中的白绮歌?

    昭国多湖泊沼泽,湿气极重,将帐里阴冷发寒,易宸璟坐在案前微微出神,而后推开案上的攻防图敲了敲桌子:“酒呢?”

    “将军,战中饮酒是不是……”副将一脸为难,低头偷偷觑着面色阴沉的易宸璟。易宸璟虽然贵为太子,带兵打仗时却极为遵规守矩且不沾酒色女气,严肃刻板是出了名的,副将实在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不可一日无酒,不分时间场合想喝就喝,醉了便在帐内倒头大睡,全然一副酒鬼模样。

    为了个面容丑陋又有通敌罪名的女人?不至于吧?年轻的副将想不明白也不敢问,知道遥皇此番下旨剿杀白家与白绮歌投敌叛国又逃出天牢有关,却无法相信,像易宸璟这样坐拥一切的太子竟会因白绮歌如此失魂落魄。

    “少废话,去拿酒。”

    副将被易宸璟冷冷呵斥,无奈之下只好取来酒放在桌上,看易宸璟一杯杯饮下,而后仰躺在软席上,手臂遮住双目沉沉睡去。

    年轻又热血澎湃的副将哪里懂得,醉酒是件多么美好的事。

    醉了,就能忘却烦扰,醉了,就能在梦里见到她,听她说句话,看她笑,看她在身边而不是远去背影,醉了就不必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惊醒,摸着身侧冰凉被褥,心如刀绞。

    腐蚀到骨子里的思念,致命之毒。

    遥军兵临城下时,白绮歌正在相距不过十几里的王宫内。如她猜测,白灏城得知遥军已经发兵后立刻有所行动,事先安排好的四千士兵连夜包围王宫并将昭闵王软禁,其余士兵围绕都城梁施布放,整个都城成了密密实实的堡垒,其中被重重保护着的,正是被冠以投敌罪名的白家三女,白绮歌。

    “二少爷已经向百姓们解释过,大家也都知道小姐在遥国立下的功绩,所以谁也不相信小姐会投敌叛国。其实大家心里一直都憋着股火,觉着王上对遥国言听计从是奴才的表现,丢了昭国尊严。这次要是能击败遥军就好了,我们昭国就可以摆脱臣国身份,还像以前那样自由,也不会再有闵王那样的昏君。”

    陪着白绮歌的玉澈对这场战役抱有很大希望,言语中满是美好憧憬,白绮歌静静听她说着,脸上表情越来越沉寂。

    无论谁胜谁负她都要失去一些东西,一些视若生命的人,这不是昭国的自由抑或遥国一统天下的丰功伟绩能比的——于她而言天下有算是什么呢?功垂千秋的美誉,后世传颂的神奇,一切都比不上亲人、爱人,比不上她此世愿为之往赴生死的人们。他们活着,她才有活下去的意义。

    可这世界上又哪来那么多称心如意呢?

    “白将军,敌方主将有书信递上。”

    接过传信兵送来的信笺,白灏城淡淡目光掠过白绮歌沉静面容,看也不看随手将信撕了个粉碎:“回信过去,除非遥皇答应视昭国为平等邻邦并不再追究绮歌被诬陷罪名,否则我军将士将死守到底。”

    “二哥问过爹爹的意见了么?梁施已被遥军重重包围,即便不主动攻击,我们也会在数月之后水粮断绝不战而败,届时城中十万百姓生死谁来负责?若是开战,二哥又有几成把握以少胜多?宸璟虽不如二哥才智天纵却也精通用兵之道,固守下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白绮歌的话白灏城不是没有考虑过,确切说他自己也知道获胜的希望十分渺茫,尽管如此,白灏城还是当做没听见一样不予答复,直接叫人把白绮歌送回暂住的房间。

    兵变夺权,这已经够疯狂的了,还在乎更疯狂一些吗?白灏城有句话始终没对白绮歌说出口,他怕说了就再回不到过去,连现在这种平平淡淡的关系也无法继续维持——如果易宸璟真的下令发兵攻打,那么他会不惜一切杀了那个夺走白绮歌身心却又为江山社稷弃她于不顾的男人,然后带她走,天涯海角,碧落黄泉,哪怕她对他没有一丝半点的爱意,他仍会默默相守,直到她能再度露出笑容,再像儿时那样,小小手掌放在他手心里,说一声,最喜欢的人就是二哥。

    为了那一句,宁教天地变色,山河染血,背负天下。

第297章 穷途末路

    与昭国湿润气候截然相反的漠南腹地,破旧帐篷里几个人正聚在一起低声议论。

    “我就奇怪了,主君不是说最大敌人是遥国吗?为什么不趁这机会帮助昭国?既能落个人情又能重创遥国,按兵不动错过机会太可惜了!”

    “急急急,你急有什么用?主君和兀思鹰军师都说不能打,那就是不能打,至于为什么……嘿嘿,咱们这几个脑袋加一起也顶不上军师和主君一根头发,还是别自找不痛快了。”

    “听说兀思鹰军师发过誓不与白家交手,好像有什么渊源,如果这次白家没有援手必定要败给遥国,那时军师怎么办?岂不是见死不救了吗?”

    “谁知道呢,主君和军师他们都神出鬼没的……”

    帐内交谈一字不落被外面的人听个清清楚楚,卢飞渡撇撇嘴,横起胳膊捅了捅身旁一脸无奈的兀思鹰:“怎么你也反对帮昭国,不是说白老将军是你的恩师吗?”

    “正因为是恩师,所以才不能帮忙。”兀思鹰无奈表情化作苦笑,似乎已经习惯了卢飞渡不经大脑提出的各种问题,“白家三小姐的罪名是投敌叛国,就因为那次卢将军劫了遥**资却放了她,加上之后有伪军冒充我们偷取砂炮,三小姐与我们的关系是洗不清了。如果现在我们出手帮忙,遥皇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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