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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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冠天下- 第2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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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寻找时,耳畔不停传来易怀宇声嘶力竭的呼声。

    “荼儿!荼儿!”

    记忆里易怀宇还没有为谁如此焦急慌乱过,不知不觉间,偶遂良放慢了脚步。

    浓烟和混乱人群让本来一目了然的营帐变得难以分辨,偶遂良一边喝退乱跑的士兵一边指挥人灭火、警戒,除此之外还要极力寻找司马荼兰所在,看上去冷定从容,实则慌乱不已,不过是强作镇静罢了,好在他心底的无声祈祷被上苍听见,摸索到第四个营帐时,微弱呼救声清晰传来。

    “荼儿?别乱动,我这就过来!”偶遂良努力分辨声音传来的方向,情急之下竟直接唤出司马荼兰名字,登时心头一颤,再不敢胡乱开口——喜欢她这件事目前只有易怀宇知道,他不希望任何人其他人察觉,特别是司马荼兰。

    既然得不到想要的结果,那么就不要给她平添烦恼。

    许是因为周围太过吵杂,司马荼兰好像并没有听清刚才谁在唤她,等偶遂良推开乱七八糟阻碍接近时,火势在众人扑救下已经减弱许多。偶遂良趁机打量一番,不由倒吸口凉气——司马荼兰没有被大火困在营帐中,可她的情况比那更糟,营帐旁边用于固定帐篷的巨大原木倒下正压在她腿上,如果不是他来得及时,只怕司马荼兰逃无可逃,只能被活活烧死。

    提口气冲到司马荼兰身边,偶遂良试着抬了抬圆木,很沉。

    “忍着点,等下我抬起木头的瞬间赶紧出去。”垂下眉眼温柔地对司马荼兰叮咛嘱咐,及至司马荼兰冷静下来坚强点头,偶遂良这才敢使出浑身力气抬动圆木。

    烈火炙烤的大地无处不是炽热滚烫,那圆木下端已经烧成黑炭色,上部虽未燃烧却也被大火烤得滚热,易怀宇将圆木抬升到一半时方才发觉掌心专来钻心之痛,然而他丝毫不敢放松,生怕沉甸甸的圆木再伤到司马荼兰,只得咬着牙忍痛继续。

    司马荼兰知道那圆木相当沉重,对偶遂良而言想要抬起十分费力,是而尽管腿上剧痛未消,她还是在圆木抬起的瞬息拼了命向外挪动。

    腹中怀着小生命的人,行动哪可能不受影响呢?就在司马荼兰满头大汗一寸寸挣扎时,一双手臂稳稳将她托住,用力一拉,整个人便逃离圆木重压的威胁,惯性作用下,与身后的人一同向后跌倒。

    “怀宇?!”转身正见被烟火熏得发黑的熟悉面容,司马荼兰又惊又喜,竟不顾有谁在一旁黯然看着,扑进易怀宇怀中头颅深埋。

    “别怕,没事了。”易怀宇轻轻抚着被烈火烤得些许卷曲的秀发,唇角温柔不尽,“先离开这里再说。来,我背你出去。”

    司马荼兰顺从地爬上易怀宇脊背,偶遂良则默默跟随其后,三个人迅速撤离出着火区域,一场虚惊总算过去。

    大火很快被士兵们扑灭,另有副将带一队人在火中搜索蛛丝马迹,受伤的将士们聚在主将帐外等待随军大夫治疗,将帐内是伤势相对较轻的副将参军以及易怀宇几人。随军大夫忙得焦头烂额,易怀宇索性要来烫伤药亲自动手为司马荼兰涂抹,又寻来一根粗壮树枝暂时给她当拐杖用。

    “没有严重的烧伤烫伤,大夫说腿也没关系,只是压得时间太长会麻痹一段时间。大难不死,你要有后福了。”半是玩笑调侃着惊魂未定的司马荼兰,易怀宇脸上显露出放心笑容。

    司马荼兰瞪了他一眼,随即想到什么,蹙起细长的黛色长眉:“火是有人故意放的。起火前我正在小憩,隐约听见帐外有窸窣响动便出去看看,刚一掀开帘帐就见有两个人鬼鬼祟祟鼓捣着什么。我本想喝住那两人盘问,谁想后面有人偷袭,头上挨了一下后就昏过去了,直到你喊我才醒来。”

    “等他们搜索回来再细问吧。”易怀宇头也不抬,温热手掌轻轻推着药油。

    “你手怎么了?”无意间瞥见易怀宇手背一片赤红,零星几个水泡刺目,司马荼兰倒吸口气,小心翼翼用指尖轻触,“疼吗?”

    易怀宇摇头。

    旁侧帮忙打下手的小士兵回头看了一眼,咧嘴笑道:“刚才将军本打算给司马小姐送药去的,没想到才走半路那边就出了事,将军一着急便把药打翻了。那药是我刚熬好的,正热着呢,这不,将军的手都烫伤了。”

    行军打仗吃苦受伤在所难免,可是这种伤实在划不来。司马荼兰低下头,捧起易怀宇受伤的手轻轻吹气,唇角一点微笑不知是苦涩还是甜蜜。

    “你着急了?”

    “能不着急么?水火无情,再说万一有人暗中下黑手怎么办?还好你没事,不然我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易怀宇专心擦药,回答得漫不经心,而正是这无意识的漫不经心让司马荼兰心头一阵温热,如水似的眼神愈发柔和。

    出征前二皇子急急娶了司马将军妹妹的事早传遍军营,如今谁不知道司马荼兰是未来皇子妃的身份?他们二人柔情蜜意那是一群将士们喜闻乐见的,毕竟鲜有女人出现的军队中难得感受到一丝温情。

    小士兵一双机灵眼眸偷偷觑着司马荼兰微红面颊,微微侧身朝偶遂良挤了挤眼睛,稚嫩面庞上不无得意。偶遂良挤出一丝微笑作为回应,悄悄将双手背到身后。

    无人看见的掌心里已是伤痕累累,血肉模糊。

江山故曲Part。34

    遥国帝都在二皇子迎娶司马家千金的热闹过后迅速恢复沉寂,冬日尾巴上,也就处处燃着火盆的人家稍微有些人气,然而在将军府,炽热火盆仍驱不走无形寒意。

    “前几日后宫查了一件案子,牵扯出东宫最得信赖的马公公,微臣觉着其中有蹊跷便来府上告知,也不知道有没有叨扰到姚大人。”负责皇宫库房的司库官躬身站于桌旁,奉承笑容堆了满脸。

    姚俊贤挥挥手,也笑道:“有劳邓大人事事留心,老夫当感激才是,怎说得上叨扰?不知邓大人今天来有什么切实消息?”

    前几年司马原就以奉养唯由把姚俊贤请入将军府同吃同住,私下里则无话不说且都是些秘密话题,是而将军府的下人并不多,司库官四下看看没人便伏低身子凑到姚俊贤耳边:“马公公拿着假手谕去库房提走五斤*和十颗雷火弹,这事儿被东宫一个嘴快的宫女抖落了出来。那雷火弹威力巨大,皇上惊惧之下派人追查,谁知道前晚才下命令,第二天一早那马公公就离奇暴毙,而丢失的*和雷火弹至今没有找到。另外我从守卫营那边听说,最近几天太子曾经偷偷派马车往外运过什么东西,万一是丢失的雷火弹……微臣觉着不妙,所以赶忙来告诉姚大人和司马将军一声,真也好假也好,近日里还是该多提防些。”

    姚俊贤沉吟半晌,而后扬手拍了拍司库官肩头:“这件事老夫记下了,多谢邓大人提醒。对了,老夫记得邓大人尚有一女还未婚嫁,是吗?”见司库官喜形于色忙不迭点头,姚俊贤抚着胡须点了点头:“那正好。你看,原儿娶正妻林氏两年多还没有子嗣,老夫一直想给他寻一房妾室,如果邓大人和令爱不介意……”

    “哎呦,哎呦!姚大人您这是抬举小女了!她哪里配得上司马将军呢!”嘴上推脱着,可司库官的眼里已经笑开了花,期盼之意溢于言表。

    司马原是手握重兵的将军,姚俊贤又是位高权重、门生遍地的文臣,一文一武再加上新近与风头正劲的二皇子结为亲家,若能加入司马家那还不高人一等、享尽荣华富贵?不过是随时送些消息出宫就能换得前途无量,实在美哉。

    司库官小算盘打得美,精明算计都看在姚俊贤眼内,姚俊贤也不说穿,草草约定有这么一出婚事后便送客出门,而后直接转入司马原书房。

    “太子从宫内库房偷运走一批*和雷火弹。”

    “雷火弹?”正专心致志练字的司马原停住笔,茫然抬头,“那东西极是难得,当年异邦送入宫中总共才那么三十枚,太子一下拿走这么多不会让皇上担心么?再者说,他要雷火弹干什么用?来炸我们?”

    姚俊贤眯起眼,冷笑一声:“杀我们需要雷火弹吗?十颗足够把你这小小将军府炸飞三遍了。皇上看着确实着急,还特地派人追查,不够依我看老头子只是做做样子,实际上已经默许太子把东西运走——马公公又不是傻子,不可能看不出手谕是假的,八成可能是被利用当了替死鬼。”

    司马原吸气,若有所思:“舅父的意思是……皇上故意让太子带走这些雷火弹?这也说不通啊,既然想给偷摸给了不就可以,何必大费周章?”

    “你脑子里除了兵书还能装些东西吗?”姚俊贤瞪了司马原一眼,“你也不想想,如今正是二皇子与昭国交战之时,万一哪天写回一封信管皇上要那雷火弹怎么办?守我大遥河山的正事,皇上敢说不给?给了,能放得下心?”

    易怀宇和皇帝之间的关系虽说没到势同水火,但和气肯定是已经没有了,让他以抗敌为借口拿走威力巨大的雷火弹,皇帝还真没那胆量。

    司马原丢下笔托着腮苦思冥想,过了好半天才觉察到不妙:“舅父,倘若雷火弹和*真是太子拿走的,会不会运去南陲了?太子可是把二皇子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万一他一狠心炸了军营——”

    “你才想到?就你这脑子,连荼儿都不如。”姚俊贤懒懒地坐到藤椅中,斜翘嘴角藏着一丝冷笑,“此番出征二皇子无论胜败都会对太子造成更大威胁,皇上稀里糊涂觉得无所谓,太子却如惊弓之鸟坐不住了,想要孤注一掷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袭击征军并非好主意,除非二皇子运气不好死在南陲,否则等他回来定然不惜一切也要除掉太子。依我看,二皇子兵败的几率很小,而且有偶家那小子在,想要偷袭他成功也没那么容易。”

    姚俊贤老谋深算朝中鲜有人能及,司马原从来都是自愧弗如的,往日里听舅父分析各种势力阴谋总觉等高深莫测,可这次,他只觉得心惊。

    “舅父早猜到太子是想袭击征军了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阻止?荼儿她也在军中啊!”

    “不是说了没那么容易吗?”姚俊贤沉下脸,不耐烦地起身负手,“成大事者都要付出一定代价,为了能让荼儿顺利成为二皇子正妃我才同意她随军同行,又不是让她去送死,你吼给谁听?跟你们两个操了半辈子心,到老还要听你责怪,真是养了只狗崽子!”

    姚俊贤之后又抱怨些什么司马原没有注意,心底渐渐弥漫而起的凉意让他难以集中精力,只觉得浑身发寒,忽而想起不久前偶遂良登门时对他说的话。

    “姚大人极力促成殿下与司马小姐的婚事,目的真的是为司马小姐好吗?有些时候,越是亲近的人越难读懂。”

    是啊,越是亲近的人,细看之下才越觉得陌生。曾几何时把舅父当成父亲一样信仰,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不加反驳,而今惊觉各自期盼的东西不同,这才回忆起舅父在许多事情上令人捉摸不透的决断。

    司马原陡然心慌,他不知道谁能保护千里之外唯一的妹妹,更不知道至今所作决定究竟是对是错,是否真的能给她幸福。

    还有一点他绝对不会想到——就在他心慌意乱的同时,刚刚经历混乱的征军大营里,司马荼兰正依偎在易怀宇怀抱中安然沉睡。

江山故曲Part。35

    司马荼兰自幼就喜欢随哥哥出入军营,骑马射箭无一不精,一副高挑匀称的身材偏有铜似的皮、铁似的骨,比起同龄女子更加健康结实。不过自从腹中有了易怀宇骨肉起,她的行动便受到极大限制,军营大火一番折腾下来,终是熬不住了。

    从火场救回司马荼兰后易怀宇并没有太多担心,看她谈笑风生如常,精神比先前更好,还以为没什么大事,结果当天夜里一直没有害喜反应的司马荼兰就开始不停恶心作呕吐了个昏天黑地,脸色也苍白起来。

    “是动了胎气。孕时最忌讳着急上火和剧烈动作,司马小姐以后要小心着些才行啊!”

    随军大夫在易怀宇黑臭表情下战战兢兢擦去额上汗水,就着昏黄灯光写了个安胎方子,却也知道这时候根本没地方去弄药,少不得还是要吃先前配好的药。好在司马荼兰本人不是很介意,新药也好、旧药也罢,只要是易怀宇亲手递来的,再苦她也能干干脆脆仰头一饮而尽。

    “去休息。”抵达南陲戍边军营第一夜,易怀宇与戍边将军议定完事情披星戴月回到营帐,看到司马荼兰坐在毡毯上一针一线缝衣服时,额角又开始隐隐作痛。

    “还不到子时,催什么?”司马荼兰头也不抬,贝齿咬断丝线后长出口气,“总算缝好了。你也真是的,堂堂二皇子、人前人后扮冷酷的大将军,怎么衣裳坏了也不知道缝一缝?让将士们看了不会笑话?”

    堂堂皇子去捏着针线绣花吗?

    易怀宇一声哼笑,无可奈何地坐到毡毯另一端:“这些事情交给别人,大夫不是叮嘱过要你多休息、别着凉么?我可不想你瘦骨嶙峋返回帝都然后让司马家的人都来找我拼命。”

    司马荼兰抬头白了易怀宇一眼,继续去缝另一件褂子,唇齿间的话却未停:“别总拿我哥和舅父说事,如果他们两个不追究,你还要放任这孩子不管不成?好歹是你种下的孽种,当爹的少没自觉!”

    “无所谓,我不在乎孩子。”

    淡漠慵懒的语气让司马荼兰手掌一抖,尖锐缝衣针刺破指尖,一大滴殷红血珠悄然滚落。

    翘起朱唇浅笑,司马荼兰仍低着头:“不在乎?因为是我怀的么?换做苏诗韵的话你就要千百个担心了吧?倒也是,母凭子贵那是嫔妃争宠夺势才有的现象,你心里就她苏诗韵一人,自然孩子也是她的重要了。”

    易怀宇不是很了解女人,但司马荼兰话中一股子醋味儿他明显闻到,深吸口气,笑容收敛:“这和是谁的孩子无关,我本就不喜欢孩子,而且现在也不是花费大量精力在孩子身上的时候。”

    “也就是说并不想要这个孩子?”毫不犹豫地,司马荼兰反问。

    半张着嘴愣怔片刻,易怀宇最终也没找到合适的回答说辞,苦笑一声,枕着双臂仰躺在毡毯上。

    “荼儿,你非要把我想成不懂感情的恶人么?”

    “你自己要做恶人,关我甚事?若不是情势所逼,你不是还打算把我这个累赘推给别人么?也不知道上辈子得罪了哪位神仙,这一世竟让我栽在你身上。”

    糊里糊涂发生关系后,易怀宇的确做出过把司马荼兰交给偶遂良的打算,但那时他并不知道她已经怀有他的骨肉,一边想着要坚守对苏诗韵的誓言,一边又考虑到偶遂良喜欢这个活力过剩的千金,所以才会当了把实实在在的恶人。

    不过仔细想想,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百无聊赖中随手拿过司马荼兰缝补好的衣衫瞄上一眼,易怀宇愣了一下,而后哭笑不得:“算了,别缝了,还不如我自己来。”

    垮大歪斜的针脚跟醉汉似的,就算缝好了能穿出去么?

    司马荼兰当然听得出他话中意思,瞪了一眼,赌气地把针线和缝补一般的褂子都丢了出去,抱着膝盖坐在角落。许是怀着孩子这般姿势不太舒服,过了少顷,司马荼兰又舒展开腿脚,只是这样一来聚不住热气,难免冷得发抖。

    易怀宇一直看着她折腾来折腾去,忽地坐起身勾了勾手指:“过来这边坐。”

    司马荼兰挪到易怀宇身边坐下,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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