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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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冠天下-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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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风吹过,盛放的红梅花瓣上几片薄雪被吹落在地,那花却仍旧傲立枝头,在斑斑点点的阳光掩映下更引人眼目,艳丽如火。

    “娘亲说红绡的品性就如这腊梅一般,看着娇弱,内里则坚韧高贵,天生的与众不同。”弯腰捡起一片落地花瓣,易宸璟声音温和道,“小时候你胆小怕事总被人欺负,每每都是红绡冲上前去替你出头,她那张利嘴,便没有公主身份也要教人退避三分,也就是在你我面前能温柔些,当真是小辣椒一只。”

    “那样的女子才是真性情,也难怪你如此倾心。”

    心里藏着令人难以接受的残忍真相,再加上玉澈很快要离开,白绮歌说话间显得心不在焉。易宸璟见她没什么精神也就不再提红绡的事,停下脚步紧了紧披风,犹豫片刻方才开口:“云钟缙那边可有什么进展?”

    白绮歌心里一紧,扭头望向一旁避免被发现闪烁目光:“有也不大,许多事还得反复去查问才行。事情过去那么久了,能还原多少真实很难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尽量去查。”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似乎是想到什么,易宸璟忽然浅笑,“对了,父皇和偶大将军看过你绘制的兵械图连连称颂,有几处不太精细或者疏漏之处已经交由研天营修改,没什么意外晚些时候会交给工天营制作,此次北征差不多就可以用上了。你愿意的话我想找时间让你见见偶大将军,出征霍洛河汗国他不会去,闲暇时你可以找他请教兵法上的问题。”

    偶大将军是遥国正一品大将,虽不如白敬甫名扬九州人人敬仰,却也是个善用兵法立下无数功绩的沙场豪杰,能得他指点可以免去许多死读兵书之苦,易宸璟这么安排是希望白绮歌能尽快精通兵法之道,否则便是浪费了她的聪明才智。

    “你看着办吧,不过我擅长的是阵中布兵,战术上终归要愚钝些,只怕帮不到你什么忙。”心里有事总不安定,白绮歌决定找个借口先走一步,以免说太多被易宸璟发现端倪,“我还要给玉澈准备回去的东西,有事的话就让战廷到徽禧居说一声。”

    “去吧,路上小心。”点头送别白绮歌,易宸璟站在原地看她一步步走远,忽然有种感觉。

    现在的白绮歌像极了红绡,又或者比起红绡,她更像素雪堆积中那一株凌霜傲寒的腊梅,看似朴素无华却骨骼坚硬,在平淡环境下一枝独秀,欺风傲雪。坚强如她,如红绡,才是能在他身边走到尽头的人。

    出了腊梅园白绮歌本想直接回敛尘轩,谁知与太子易宸煜不期而遇,风雅雍容的太子还记得眼前其貌不扬却给他留下极深印象的女子,灿烂笑容有若晴日:“这不是七弟的皇子妃么?当日几场酣饮痛快淋漓,皇子妃的洒脱豪爽令皇弟们感慨不已、记忆犹新,至今还常常提起。今日一见越发觉得荣幸,宫中有皇子妃这般奇女子,总感觉平添许多亮色。”

    “太子殿下过奖了,贱妾出身低微不懂礼数,有损皇室颜面之处还请多包涵。”

    “哪里的话,我倒觉得女子本该如此,拘泥小节未免死板。啊,还有,昭国与遥国习惯不同,皇子妃须得了解些大遥宫规。”扶起屈膝行礼的白绮歌,太子一脸诚挚,毫无做作嫌疑,“身为皇子妃怎可自称贱妾?那是侧室们的称呼,以后遇人自呼姓名便可,莫自降了身份。”

    白绮歌脸一红,尴尬点头。

    她本就不是什么龙子凤女,身体里也没有半点皇家血脉,对这个时空许多礼节规矩了解甚少,偶尔说话办事总会逆礼俗而行招人嘲笑。尴尬同时又觉得有丝暖意,高高在上的遥国太子并没有想象那般气势凌人,其实早在东宫后殿时白绮歌就有些感觉,太子易宸煜与其他皇子相比少了太多太多傲气,谈笑间对谁都很客气又真诚,根本不像即将掌控天下江山的储君。

    这样的人被束缚在皇位之上不得自由,着实可惜。

    “皇子妃可有空闲?陪我走走如何?”见四下无人,太子低声开口相邀。

    “嗯?啊,没什么事,我就是来看看殿下是否需要添些衣物,能与太子殿下同行绮歌荣幸之至。”东宫与敛尘轩南辕北辙,要走也不是同路,白绮歌不知道太子葫芦中卖的什么药,一时有些微愣,还好反应机敏些没有继续丢人。

    路上太子一直在说些诗书礼乐风雅物事,白绮歌几乎完全听不懂,只能陪着尴尬而笑,默念传言中太子贪图享乐无心政事果然属实。倘若日后真是太子继位,大概遥国不出十年就要风雨飘摇了。

    还有几步路就到御书房时,太子停下脚步拉了拉白绮歌衣袖苦笑道:“说了一堆没用的浪费时间,其实我只想向皇子妃道声谢罢了,那天在后殿要不是你帮忙,可能要掀起轩然大波了。”

    “后殿?太子殿下是说我喝醉了误闯一事?”太子没挑明话头,白绮歌亦不敢直白说出,言语中揣着明白装糊涂。

    太子摇摇头,脸上带着一丝羞愧:“事后锦簇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连累皇子妃被谨妃责罚实在愧疚,我一直想找机会道歉却苦于没有机会,今天可算是说了出来。”

    白绮歌笑了笑没有说话,敏感地发觉太子叫锦昭仪居然直呼其名,看来对她并无防备。

    “是我不好,那么重要的东西没能精心保管。”白绮歌刚想劝说太子不要内疚,没想到接下来一句话直接让她哑口无言。太子叹了一声继续苦笑:“收的荷包实在太多,我也忘了都放在哪里,随手一扔就不记得了,不料被小人钻了空子。”

    收的荷包太多?!

    随手一扔?!

    这回答带来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当初锦昭仪直言与太子之间私情,白绮歌完全没想到如此惊人的事实在太子口中竟然能轻描淡写一笔带过。除了锦昭仪外,太子究竟还有多少私通女人?

    “这么机密的事随口说出来,太子殿下就不怕被皇上发现龙颜大怒吗?”惊诧之余,白绮歌又觉得相当意外。

    “发现就发现吧,生气更好。”太子小声说道,有意无意发出抱怨,“最好父皇一生气撤了我的太子,那些政事啊、打仗啊烦都烦死了,哪有沉浸山水草木、佳人美景来得逍遥自在?就是怕说出来连皇子都做不成,直接被父皇贬为庶民吃苦受罪或者干脆拉出去问斩。父皇那臭脾气,我是不敢惹的。”

    自古皇家多奇葩,大遥太子在奇葩中绝对算是佼佼者。白绮歌哭笑不得,刚才自称有私情者众多,这会儿又对一个不熟悉的皇子妃抱怨不想做太子,真不知道眼前已过天命之年的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如果太子说的都是真心话,那么想要他交出太子之位岂不是太容易了?

    心头一动,白绮歌侧头笑道:“既然如此,太子殿下何不禀明皇上并无继位之心?想来皇上也不会硬逼着非要您来坐这太子之位的。毕竟关乎江山社稷,马虎不得。”

    “算了,我哪敢?”似乎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太子打了个寒战一脸愁苦,“平日里我稍微抱怨几句就会被右丞相大加责骂,为了这事怜蓉还烧了我藏的许多诗集画册,要是真说了出来,不是被右丞相扼死就是被怜蓉活活烦死,我可受不了。”

    果然,太子妃与右丞相一直在暗中操控太子,尉迟一家才是易宸璟夺位的最大障碍。

    白绮歌正出神思考着,冷不防脸侧一热,竟是太子伸出手指轻轻抚摸她脸上的伤疤。

    “真可惜了,皇子妃容貌并不差,都是这该死的伤疤闹的。”惋惜地摇摇头,太子眼中一亮,“我记得早些年曾有臣国送来一颗赤血鲛珠,据说有焕颜去疤之奇效,哪天我去向父皇要来送与皇子妃如何?”

    不待白绮歌回答,身后忽地传来爽朗笑声。

    “赤血鲛珠珍贵无比,整个遥国也只有这一颗,看来皇兄为讨佳人芳心连父皇的宝贝都要抢呢。”

第077章 空穴来风

    “赤血鲛珠传说为鲛皇泣血所化,乃是泽国国宝,虽是当做贡品呈入我大遥宫中,其意义远胜过平常供奉。太子殿下张口闭口就要送人未免草率了些。”

    身后传来两个男人声音,其中先说话的一个让白绮歌禁不住屏息,手掌暗中攥紧。

    皇宫虽大,遇到易宸暄却总是很容易。

    “一晃寒冬就要过去了,数日未见皇子妃,不知近来可好?”

    转过身挂上笑容,白绮歌淡定自若:“五皇子操劳内政无暇顾及琐事,绮歌应当先问候五皇子才对,失礼了。”

    有其他人在旁边站着,易宸暄与白绮歌却单独交谈,甚至冷落了身为太子的易宸煜,看起来他们关系要比旁人更亲密一切,只有面对面不动声色的两个人心里才明白,这又是一次没有硝烟的交锋。

    太子心思比较单纯,没能觉察出任何异样,仍是十分平和面对半路出现的易宸暄与另外一个男人:“今天是什么稀罕日子,五弟和左丞相怎么也到御书房来了?”

    “谨妃感染风寒,左丞相思念心切想去后宫看看,臣弟便顺路同来向父皇请安。”

    左丞相?面前这个贼眉鼠眼、弓着腰见不得人似的男人就是谨妃兄长,左丞相宫如海?利益相冲突的三人聚在一起还客客气气的,今天惊讶真是不少,都不知道该如何消化了。屈膝行了个礼,白绮歌从容不迫向三人辞别:“朝政之事后宫不便干涉,正好敛尘轩还有些杂事,绮歌失礼,先走一步。”

    应了一声目送白绮歌离去,太子不无惋惜:“好好一个直率女子,也不知是谁这么狠心留下那道疤,幸而七弟不嫌弃她容貌,属实难得。”回头看看笑意不减的易宸璟,太子又道:“父皇身体不适先回寝宫了,我还要到母后那边请安,五弟与左丞相可要同行?”

    易宸暄和左丞相均表示先去给遥皇问安,太子寒暄几句后便独自离去,见周围无人,左丞相一声嘲笑:“去年正值盛宠的玉贵人自感容颜衰老,向皇上讨要赤血鲛珠都被斥责一顿,太子竟妄想要来送与身份卑贱的联姻公主,真不明白他怎么想的。”

    “男人都好面子,尤其是在女子面前。”易宸暄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故意说道,“七弟都未曾想到的事太子倒是很在意,也怪不得别人都说太子温文尔雅、体贴周到,是宫中最得女人心的人——传闻七弟对皇子妃并不怎么热心,前一段时间皇子妃在东宫后殿闹了些误会,当时出头帮忙的好像也是太子而非七弟啊。”

    说者是否有意暂且不提,听者有心,回想刚才太子捧着白绮歌脸颊的暧昧场景,左丞相心中一动,一双小眼眯成条缝。

    秽乱后宫,那可是遥皇最厌恶憎恨的事情。

    徽禧居一连几天都冷冷清清没个声响,玉澈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见任何人,其他侍女送来的饭菜或许能吃上一两口,白绮歌放在门前的连半口都不肯动。心烦几天后白绮歌也看开了,玉澈离开遥国未必不是好事,身为空有其名的皇子妃,她接下来将要面对的除了无休无止的争权夺势外,还有来自素娆不时出现的小动作,把玉澈留在身边只会带去危险,倒不如放其自由。如今易宸璟还算是待她不错,即便没有玉澈尽心侍奉,想来也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不过,有一点变化一时间难以适应,那就是孤单。

    素娆在敬妃面前事事争宠,白绮歌不愿与之较劲,索性除了请安外干脆不出徽禧居半步落个清静;离预定出征时间只剩一个月,大战在即,易宸璟一天比一天忙碌,自然也没时间再与她见面;战廷偶尔会出现,然而两个人都不善言辞,加上战廷又是个老实敦厚近乎木讷的人,通常都是刚聊两句再无话可说。

    偌大的敛尘轩,似乎她是脱离一切活着的。

    寂寥午后独坐内堂,白绮歌随手翻阅几乎看不懂的兵法书,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轻笑声,抬头向前堂望去,正见锦昭仪和戚夫人相携款款走来。

    “这是刮的哪阵风,竟把你们两个给吹来了。”放下书,白绮歌急忙起身倒茶。

    戚夫人失去腹中孩子后就回到了遥阖殿,好在易宸暄并没有再为难她,有锦昭仪时常过去陪伴相劝,整日哀伤的戚夫人也渐渐走出悲痛,娇美如花的脸上重又露出笑容。

    “锦昭仪说总闷在屋子里不好,想来想去又没什么地方可走动,听人说最近七皇子一直在御书房忙着,所以我们两个就商量着来了你这里。怎么,不欢迎?”戚夫人笑着打趣道。

    “哪敢不欢迎?盼你们还盼不来呢。这徽禧居一天到晚没个人气儿,我自己也觉得怪闷的。”

    接过茶,锦昭仪并不急着喝上一口暖暖身子,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白绮歌:“你就这样整天呆在敛尘轩,没去其他地方走走?”

    “我能往哪里走,人生地不熟的,认识你们两个都算是意外了。”白绮歌摇摇头低叹,“宫中是非多,少出门少说话才能独善其身,毕竟我比不得两位姐姐在宫内多年,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办错事、得罪人。”

    戚夫人与锦昭仪面面相觑,迟疑片刻,戚夫人拉住白绮歌坐在一旁,眉眼间担忧不尽:“绮歌,你是不知后宫险恶,即便你不出门一样落人口舌,躲也躲不掉。不瞒你说,今天我和锦昭仪来就是为了劝你,最近千万不要随意出门,以防被人算计。”

    白绮歌一愣,抬头看向忧心忡忡的二人。

    戚夫人话中有话,明着是劝说,实际上是暗示她已经有不好的事发生,就算她躲在敛尘轩哪里都不去也逃不过。

    平静表情变得凝重,白绮歌压低声音:“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还请二位姐姐明示,我终日在敛尘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不知道。”

    见白绮歌满面困惑真是不知情,锦昭仪和戚夫人你捅捅我我捅捅你,最后还是锦昭仪忍不住轻声道:“是这样的,也不知哪个生怕天下不乱的家伙放出谣言说……说你和太子殿下有私情。”

    “我和太子?!”白绮歌讶然失笑,“我和太子总共才见过几面?这谣言未免太可笑,根本就是空穴来风。是不是宫里太闷把人都闷出病,脑子和眼睛都不好用了?真是无聊至极!”

    如果传言是说她和易宸暄的多少还能理解,二人私下接触过数次,易宸暄又有故意离间她与易宸璟关系的行为,可是说到太子就不得不说是扯淡了,传出这谣言的人绝对脑子有问题。

    “你先别动气,我们自然是相信你的。”戚夫人看白绮歌反应强烈忙安抚道,“但我们相信是一回事,别人信不信是另外一回事。放出谣言的人说得有鼻子有眼,说曾在御书房外见你与太子殿下同行且状似亲昵,偏巧前天太子殿下又突然向皇上求赤血鲛珠要除去你脸上伤疤被痛斥一顿,弄得满后宫皆知,一来二去,这谣言也就越传越广、越穿越玄乎。”

    不知不觉中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白绮歌有些无奈,有些无语,又有些无所适从。

    本以为向遥皇求赤血鲛珠一事太子只不过是说说罢了,没想到竟然真的开了口,那赤血鲛珠价值连城、意义非凡,太子这么做等于是在给她树敌,不管有没有求来,后宫嫔妃、众皇子正室妾室乃至太子妃,哪个不得嫉恨眼气?一把年纪了做事不经大脑,假如易宸煜当上皇帝绝对是要引遥国步向亡国之路的。

    关于戚夫人说的另一句话白绮歌也很在意——有人看见她和太子在御书房外同行,并且“状似亲昵”?那天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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