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邵晟紧蹙着眉头:“此话当真?”
“当真!”柳世圭道,“现下朝堂上正跪着的文武大臣还不能让皇上您下决定吗?”
韩邵晟心里思躇良久,他确实对何青有私心,偏袒于他,但这却会带来大庆的灾难。到时候伤亡人口上升,京城一旦出事,这后果……
但何青呢?要将他关在乞丐村里,到时候万一真被说中了,他也受了传染不就遭了?
看出了韩邵晟的犹豫,柳世圭进一步道:“乞丐村一说实数谣言,只要皇上命人封闭,过上一段时间无事发生,也便可以解封了!”
韩邵晟没有说话。
“请皇上为天下苍生考虑!难道皇上想让外面的谣言因这一事闹得更沸沸扬扬?这对何大人而言也是一种压力,恐怕他这段时日未上朝的原因皇上也是明了的,为何不借此事将事情平息过去呢?”
对!韩邵晟在心里肯定了柳世圭的说法,何青这段时日未来上朝的原因他再清楚不过。外头的谣言四起,外头容不下他,宫里的奴才没事更会嚼舌根。之前淑妃还当着他的面对他进行攻击。而如果正巧借此机会让他与何青的关系得到澄清,何青也就可以回来上朝,不用再去理会那些流言。
但韩邵晟一思及何青在回避他与自己的关系时,心里不由得就是失落。他是想保护何青的,不想给他压力,他处处为他着想,而何青却没有表示过……
也罢,先让这阵流言过去,之后他再与何青处好关系。
“行,朕准了。”
☆、第 28 章
何青躺坐在床上,旒彮将一碗药塞到他手上:“给我喝了。”
何青干咳几声,喉咙很干燥,干燥,却没发热,端着碗的双手上有些红肿的小块:“我怎么了?”
“就是咳嗽。”旒彮整理药箱,背对着何青,何青看不到旒彮复杂的神情。
听到是咳嗽,何青的情绪似乎也放松了些,转而与旒彮聊起天来:“最近京城瘟疫,我真担心染上了……咳咳……”
旒彮白了何青一眼:“有我这大师在,你就是死了我都能给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别给我提这些有的没的。”
“我去看过村里一些染咳咳上的,他们身上的皮肉都烂了咳……咳……我将他们分隔开来,但这样就是让他们等死,咳……旒彮,你有办法吗?”
旒彮的眉头有些紧蹙,但他回过身面对何青的时候还是一副严肃的模样:“你给我好好躺着,不然我将你当瘟疫的隔离了,就等着染上等死吧!”说着,上来拿过何青喝完了地药碗,将躺坐着的何青按进被窝里,盖上被子,“我走了,你好好休息着,等我回来你没睡着,小心我给你隔离!”
“咳咳……你真是……”
“闭嘴!有闲功夫说话不如给我睡着!”说完,将何青露在外面的一只手塞回被子里。那只手上面有一块一块的红肿,很淡,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肿胀起来,然后……恐怕他现在身上也布满了这样的红肿了。旒彮掖上何青一侧被子的时候明显慢了很多。
这时,外头开始闹哄哄的,听到外面阿成的声音一路喊过来:“阿青!阿青!阿青阿!!!”
何青马上从床上坐起来:“怎么了?”问道。
旒彮微蹙了下眉,阿成直接推门而入就是神色慌张往何青方向走过来:“阿青,阿青我告诉你啊,那个皇……”
“阿成!”旒彮喝止住了阿成,他的声音很大,何青被他吓了吓,旒彮拉过阿成,转头对何青道:“你休息,我去处理。”带着阿成往外走。
旒彮小心地阖上何青的门。静心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确定他没有起床以后才放心下来。
看旒彮这么小心地模样,阿成一直站在旁边很好奇:“怎么了?突然将我带出来?我来找阿青……”
“别找阿青。”旒彮打断道,“有什么事,跟我说。”
“对了!”阿成这才一拍脑袋,“皇帝派人封村来了!”
“什么?封村?!”听到这个消息,旒彮也是震惊,“怎么封村?干什么封村?”
“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人带兵来的,现在就在村口上,带头的那个好像就是那个韩公子身边跟着的随从。”
“随从?”旒彮想了想,“柳誉龙!”
“哎呀!”阿成都被旒彮这副模样弄更急了,他原本就是火急火燎来的,现在旒彮还有空在这里想来的人是谁,阿成这一根筋的都要急死过去了,“你就先去看看呀,边走边想不可以阿!”
外面两人乱哄哄地吵闹声终于结束。
何青窝在被窝里两眼面对着头顶的纱帐:“封村……?”
旒彮在门口停留很久,来回好几遍,终于还是股起勇气推门进去。
何青又坐在那里,低垂着头,看着被面上自己的手。他手上那些小红块,旒彮见到一次就会心疼一次。
旒彮快步过去,将他的手抓住,塞回被子里:“跟你说几遍了,给我睡觉。”
何青不为所动,旒彮将他藏进去的手也没有伸出来:“你老实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
旒彮眼睛倏然睁大,倒抽一口气:“你,你讲什么鬼话!”
“我不是三岁小孩子,这些肿块……咳咳,不久后就会烂出来,到时候我就快死了。不让我出去,不然别人进来,咳咳咳,你只是换种方式……咳,将我隔离罢了。”
“阿青……”旒彮的表情很难过,何青依旧是那个垂着头的动作,他这个样子只会让人心疼。
何青又问:“刚才……封村了?”
“这……”
“韩邵晟封的?”
“阿青,你先管好自己……”
“你不用说,我早该知道了,咳咳,我都快死了……”旒彮只能听到何青的声音,因为他一直垂着头,听到他的声音,听到他有些喘气的声音,然后,一滴什么东西下来,被面上有一点水渍。
偏偏在这种时候,哀莫大于心死……
“阿青……”旒彮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过去,搂过何青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就这样安静地搂着。在他没有依靠的时候给他一个肩膀,这就是旒彮现在唯一能做的了。韩邵晟在哪儿?旒彮不知道,这个绝情之人,别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别再给阿青伤口了……
宫内,蟠龙殿。
韩邵晟背身于朱红的木门之后,转身过后,他的表情凝重着。
旁边,柳誉龙回到了他的身边。
韩邵晟问道:“封了?”
“是的。”
“……阿青,怎么样?他骂朕了?”
“这……”柳誉龙欲言又止,最后道,“属下也未进入察看,但据他的好友旒彮的意思是,他似乎兵了。”
“什么?!”韩邵晟凝重的表情顿时崩溃,“你说,他病了?他被传染了?”
“这……属下还未知。”
“朕不是安排了太医院的人进村医治的吗?怎么没消息?”
“太医院的人至今尚未研究出对症的方法,安排进去也只是拖延时间。”
“里头多少人染了瘟疫?”韩邵晟眉头紧锁,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柳誉龙。
“染的已经隔离了,属下做了恰当的处理,至今未有染上的还在村内。”
“阿青在哪儿?”
“在村里。”
听到这个消息,韩邵晟算是松了口气,既然染上的被做了隔离,那就是说现在在村里的阿青虽然病了应该不是染了瘟疫。
“皇上!”这时,一个声音在蟠龙殿内响起,是个女声,很响亮。
韩邵晟向哪个方向看去,原来,有人躲在蟠龙殿巨大的廊柱后面一直偷听着讲话。现在,她正跪在韩邵晟的面前。韩邵晟仔细一看,那人居然是秀儿!
“秀儿?你怎么会在这里?”韩邵晟对她的出现很是惊讶,霎时想到她可能听到了之前所有的对话,“你在偷听!”
秀儿脑袋磕在地上给韩邵晟磕头:“皇上,奴婢要是不偷听就来不及了,您要封村,您是想看着阿青死吗?”
柳誉龙正要上前,韩邵晟拦住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秀儿身为宫女逾越了本职是秀儿的错,但您忘了两年前的惠妃娘娘吗?她是怎么死的?她是个牺牲品被毒死的!当年受到皇上如此的庇佑都能被人毒害死去的惠妃娘娘,现在的阿青难道处境不是一样的吗?一样的流言一样的压力,您知道有多少人想让他死吗?您不把他留在身边保护他,反而封村,这是给多少人机会去除掉他啊!”
“皇上?”听到这样的猜测,柳誉龙也是一样的表情凝重,他回过头去看韩邵晟,韩邵晟的表情已经能用恐怖来形容了!
韩邵晟双目圆瞪:“你是说,阿青会死?!”
“是的!”秀儿肯定道,“有了惠妃娘娘做前兆,皇上您还想让这样的悲剧再重演吗?惠妃娘娘没有罪过,阿青也没有啊!”
韩邵晟霎时倒抽一口气:“誉龙。”
柳誉龙颔首:“村……已经封了,恐怕来不及了。”
“解封,将阿青带到蟠龙殿来医治。”
“这……不太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博物馆学的“吓大”的牛叉老师对我们很失望,她难过了半天说:“哀莫大于心死……”您是吓大的,俺们不是吓大的阿,亲~
☆、第 29 章
是夜,又是城外送别的亭台,又是一轮高挂的圆月悬在树梢。
亭内,一只修长的手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那……大人的意思是……?”
对面,依旧是那个声音,那个人:“老夫的意思是,刚巧乞丐村封了,到时候那何青在村内染了,恐伤及他人,独自出村不复返,不是没可能的,对么?”
“对。”那个声音很平稳,没有起伏,“既如此,大人想让他消失在哪?”
“哪?老夫听闻了何青与皇上的事情,好男风可是江山延年的大忌,而城外羧山上的山贼头目到是对纤细的男子有所垂涎。”
只见,一双唇微微上扬,那只在桌面上敲打着的手停住,收回纯黑的衣袖中:“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天空,一抹黑色的阴影缓慢遮盖住了透亮的月色,一如那只纯黑的衣袖,掩盖起的一切。
乞丐村。
封村已有数日,太医在村内一来害怕自己被感染,一来也是韩邵晟的意思,有了危机在身,总会开始认真且没日没夜地研究着瘟疫的解决办法。
而旒彮,他是没有多大帮忙的。毕竟太医院的一群老骨头自命清高,别说旒彮是个江湖郎中,就算是那个哲人智能,没有哪圈光环围绕,也休得走近半步。
但旒彮一个人却比一群人进步得多,没几日,旒彮就发现,瘟疫的情况分几个层次。第一,就是咳嗽,再来,便是红肿,最后,肿块破裂,烂掉,死亡。而一旦肿块破裂,注定的,就是要去鬼门关了,只是早晚。
旒彮虽然对瘟疫的了解比太医院的那群老家伙多,但这让他更加心焦。因为何青身上的皮肤之前已经明显泛出红块,这些时日过去,必定已经浮肿,要是再研究不出如何医治的办法,等何青身上的浮肿破裂,皮肤溃烂,也就死了。
旒彮现在日日待在何青身边,何青已经知道自己染上了瘟疫,旒彮就怕何青一个想不通自己去寻死。而且官兵来了以后就将村内染了瘟疫的人都隔离出村,要是被官兵发现了何青,将他隔离出去,就是眼看着他死了,这是韩邵晟的意思,旒彮知道,韩邵晟作为一国之君,他必须保全最多的人。他现在一边要保护着何青,一边还要研究解救办法。
好几次,旒彮看到何青日渐憔悴的模样,而韩邵晟将染上瘟疫的人隔离等死的态度,喂了何青喝完药,药碗还没端走,他就忍不住到屋外去打水洗脸,把眼泪生生给逼进去。
这晚,旒彮躺在何青房间的睡塌上再一次沉沉睡去,他太累了。
何青在床上不断地咳嗽,无法入眠,咳得口干了,实在没办法,便喊旒彮。
但喊了几声,想到近日旒彮为了自己忙里忙外的模样,何青也就不喊了,他独自起身,披了件衣服,摸着黑到桌边给自己倒水。
茶壶倾斜的角度很大,但就是没有水出来,何青翻开盖头闻了闻,空的。
何青捂着嘴轻声咳嗽,他怕声音太大将旒彮弄醒过来,小心地摸到门边,还是准备自己出去打水。
夜有些冷,何青不自觉地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将木桶扔进井里,拉着手柄转了几圈。
何青感觉有些吃力,没想到居然会这样,这个身体真是没几天可以活了。
何青每转几圈就要休息一下,好不容易才摇摇晃晃将一桶水打上来,打上来,但拎不动,只能倒掉半桶再提。
何青突然想到村里现在都住着健康的人,这水是一村人用的,而他是有病的,他用了这水不就可能传给村里其他人?
思及此,赶快在犯成大错以前将水全倒掉。
还是回屋里去继续躺着吧。
万万想不到的是,正当何青往回走,突然感觉头顶有些不对劲,正抬头看,一只麻袋就将人套住了!
何青突如其来地开始猛烈咳嗽,他敲打着,喊着,但那是只袋子,再如何也敲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当何青敲得无力地时候,从袋外透进了一股气,何青警惕地捂住口鼻,却还是很快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嘘!这是皇上的命令!”
“什么?这是要将人除掉?”
“我也不清楚,我们照吩咐办就是了。”
何青的意识小小地恢复过来,他的身体随着抬着的人有节奏地往前行径。
他试图动了动身体,外面的对话就很有默契地停止了。何青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
走了没多少的路,何青就感觉到自己随着袋子一起扔了出去,他惊呼一声,在一个算是柔软的地方滚了一圈。
接着,外面有人在稀稀疏疏地对话。四周是黑暗的,没有灯盏,很快,对话结束以后,何青被束缚着的袋子的口子被人解了开来。
何青急切地探出脑袋往外透气,在袋子里他总感觉到头晕。
四周很黑,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还是能隐约感觉到面前有人,是他将袋口解开的。
何青摸着黑出来:“是谁?”
对面的人没有作声,但接下来的却让何青措手不及。
对面的人直接上来将何青推倒,待何青还没反应爬坐起来,对方就开始扯他的衣服。
何青原本就只穿了睡衣,原本也就披了件外衣,却在被绑的时候落在了那里。何青自卫地拢住自己的衣服:“谁,是谁?!”
何青在黑暗中摸索着,四周是柔软的床铺!而同时,一只大手一把抓住何青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扯了过去,接着,那只手顺着何青的脸很简单地一路往下在他身上摸了遍,还算满意道:“不错的身子。”
何青很慌张,咳嗽得也很厉害,他一边咳嗽,一边躲过试图来抓他的手。但很快,再如何也是徒劳,似乎对面的人也不止一个,没几下,何青就被几只手给按住,脸贴在床上,扣在那里。
不得动弹的时候,先前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不喜欢不听话的,看来你是没被教过。”说完,又伸过来一双手,将何青直接剥了个精光。
对方摸着何青的身子,顺着他的脊柱很快找到了何青身后的地方,一只粗大的手一边摸索着一边道:“等我够了,就赏给你们。”此话一说出,旁边按压着何青的人似乎有了几声粗气。
何青拼了命扭动自己的身体,因为这种一头向下,另一头又被顶起的感觉,更加猛烈的咳嗽汹涌而至:“咳咳咳咳,咳……咳,不,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