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人!”女金刚断地坚持两个字。
“如果交不出人来呢?”
“春之乡从此消失。”
“芳驾办得到么?”
“绝对!”又是两个字,极之狂妄。
“很好,芳驾就露几手看看!”
“女金刚”杜冰心再不多说—句话,“呼!”地一掌劈出去,号称女金刚,当然人如其号,走的是刚猛路子,女人而走这种武功路数,在江湖上还真罕见,—出手便有碎碑裂石之威,难怪她能劈碎“春之乡”的园墙大门。
暗中的丁浩为之心头一紧。
“桃花公主”当然不敢硬碰硬地打,极巧妙地闪了开去,在闪开的同时还击了两掌,奇幻之中带着厉辣。
“女金刚”杜冰心根奉不在乎“桃花公主”的反击,不闪不避,“呼!”地又是—掌,隐挟雷鸣之声,对手的掌力上身竟然行所无事。
于是,—场可以形容之为“有趣”的剧目叠了出来。
一方是矫若灵鹤,另方是猛若虎豹。
说是“有趣”,其实凶险万分,“桃花公主”掌指互用,招式之奇诡厉辣令人惊心,而“女金刚”的掌功沉猛结实,光是带起的劲气足可卷倒—个人,如果挨上一掌,很难说会是什么状况。
武术中有个原则是“柔能克刚”,但双方的功力必须在悬殊不大的情况之下才行,否叫这原则便打了折扣。
“桃花公主”守多攻少,几乎处于完全被动的态势。
“女金刚”一味强攻虽说很耗真力,但却占尽先机。
生死之搏如果失去主动是极端不利的,闪躲封拦所耗的真力也相当可观,只要一个疏神死伤立见。“桃花公主”的情况大不相同,她是不敢硬接硬架只好以游斗的方式应付,而丁浩则是故作佯狂以应致,这中间差别很大。
凡是以强猛阳刚为主的,通常都缺乏耐性。
盏茶时间一过,“女金刚”便感不耐了,她一向对付敌人都是速战速决,三招两式便解决问题,今晚对“桃花公主”已属例外,因为“桃花公主”的身躯步法相当奇奥,虽落下风,但仍无法在短时间之内拾夺得下。她突地收势后退两步,弓身缩掌,掌心向外,身躯突然暴胀了许多,衣衫无风自鼓,目光变成了电炬,形态极之可怖。
暗中的丁浩可发了急,他看出“女金刚”将要施展的是武林中迹近失传的“莽牛气功”
之类的功夫。
女人而能练成此种功力,真的是奇迹。
“桃花公主”绝挡不了—击是意料中事。
丁浩的确是很着急,他如果一出面,“桃花公主”对她师兄所编的故事便会穿帮,因为故事中他是被救走的。
“桃花公主”明知情势危殆,但她不能逃避,因为她是此间主人,只好明知不可为而为,后果不计,她作出抗拒之势,当然,身为密探头子,反噬之道的,不过,与敌偕亡的行动只有在万不得巳的情况之下才用。
丁浩已没有考虑的余地,他不能眼看“桃花公主”伤在“女金刚”的手下,于是,他故意退远些,歌声响起——
醉里吟南无,
壶中现弥陀,
君不见太白放荡长安市,
佯狂高歌!
…………
随着歌声,人从暗中步出。
“桃花公主”喜之不胜,这是她想象不到的情况。
“女金刚”口里叫了一声:“醉书生!”双掌推出,撼山栗岳的劲气匝地暴卷。
这一着大出丁浩意料之外,发掌已是不及,他以闪电之势横厘镖去,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挡,他别无选择。
“轰!”然巨响声中,丁浩的身躯被震腾空。
大部分的劲气被丁浩挡消,但余波仍然惊人,把“桃花公主”震得一个踉跄。同—时间,她手里掷出—个鸡蛋大的小球,“波!”地一声在空中爆开。“女金刚”的反应简直骇死人,她竟然在“桃花公主”一扬手之际横移了八尺,换了别人是无法办到的。
丁浩在空中翻了数滚,飘然落地。
原先被叱退的手下为劲气爆声所惊,又涌现门边。
丁浩显然无事,从容地步到“女金刚”面前。
“女金刚”心里震惊,但火气却直往上冲。
“醉书生,你敢横岔一枝?”声如乍雷,简直地就不像是女人。
“有话好说,动气会伤身!”丁浩—脸古怪相。
“你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嘻嘻!没这回事,在下还没尝尽天下名酒,岂能就此谢世,只是不喜欢见流血罢了。
芳驾与‘春之乡’主人应该没什么深仇大恨,这么美的人应该也不会是极恶之徒,任何事都可以讲理,用不着……”
“她不是极恶之辈,你看?”抬起左手。
虽然天色不明,但仍可看出衣袖三四五个破孔。
丁浩心头震颤了一下,“桃花公主”掷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女金刚”慢闪一丝丝,这些洞会留在身上而不是衣袖上,不用说这足以致命。但要不是自己这—挡,“桃花公主”,也必毁在那其强元比的劲气之下。
“生死交关,她不能不反击对不对?”
“这是阴毒手段!”
“好啦!到底为了什么,由在下作个调人如何?”
“你‘醉书生’算老几?”
“无所谓,算老么吧!”
“哼!作调人,你配么?”
“要怎么才配?”
“你要能接老身一击还能活着开口再说。”
“可以!”丁浩不假思索便答应了。
“醉书生,你……”桃花公主急叫,她是真正的关心,怕丁浩接不下“女金刚”的一击,那种武林罕闻罕见的掌功光想想就足以令人股栗。
“别担心!”丁浩朝“桃花公主”笑笑,这一笑等于是一种抚慰,也表示了他有自信。
“酒能壮胆,也能助气,在下刚刚喝了一顿,胆气正豪,能接鼎鼎大名的女豪客一击,定可增加名气,也可以长些见识。”他说得非常轻松,似乎根本就不把这当回事。顿了顿接着又道:“叫他们退下去,在下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戏。”
“桃花公主”挥了下手。
七八名男女手下全退了进去。
“女金刚”心里多少有些嘀咕,“醉书生”真的能接得下她的一击?他是迷于女色还是喝醉了逞能?刚才他飞身横挡,人在虚空,可以顺势而消解了许多力道,如果面对面硬接,情况可就大大地不同了。
“醉书生,你真的是不要命了?”她这是试探,如果“醉书生”真的能承受一击面不倒,对她出名气也有损。
“说过了,还想多活几年喝酒。”
“不许取巧闪避?”
“当然,芳驾别门缝里看人。”
“很好,准备?”
“请!”
“桃花公主”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她不愿见可怕的结果,却又无法阻止。她有生以来,头一次受上一个男人,偏偏彼此无缘,而且又是那样的结局,双方没有以后,便不会出现奇迹,因为她自知丧失了资格,“醉书生”这样作,只有增加她的痛苦。
“女金刚”已摆她了原先发掌时的架势。
丁浩可不敢托大,凝神以待。
空气在刹那之间冻结。
夜色似乎更浓了。
这一击的结果是什么,无人能够想象。
“呀!”一声沉喝,“女金刚”双掌推出。
狂飚匝地,撕空裂云,像暴雷乍殛。
“桃花公主”好久才回过呼吸,她真想上前抱住丁浩,她想欢呼,然而都没有,反倒心头刺痛,因为她不能拥有他。
“醉书生,你的功力可比美‘酸秀才’!”这句话是“女金刚”由衷的称赞。
“在下不需要跟谁比美,醉书生就是醉书生。”
“你很傲?”
“艺业务有专精,比喝酒‘酸秀才’就不是在下的对手。”丁浩故作佯狂。“现在芳驾可以接受在下作调人了?”
“你准备如何调解?”
“双方暂时放弃敌对,分别找人,找到人之后再论是非曲直。令高足并不在‘春之乡’,这点在下可以保证,因为在下也曾荣幸作过上宾。令高足已经是成名人物,他的行动可以自己作主,如果定要‘桃花公主’交人,未免强人所难。同时被延请入园作客,必须有上乘武功赢得同侪,这就免不了被人怀恨报复,所以芳驾应该重估对象,找出当初的落败之人。”
丁浩说的固然有理,但实底上他是在袒护“桃花公主”,他曾听“空门”弟子“无羽鹤”透露过凡入园作客的没一人再出现江湖,而“无羽鹤”又已遇害,这其中大有文章。但他不能说出来。
“当初落败之人是谁?”
“在下不在场,不知道。”
“她应该明白?”目光扫向“桃花公主”。
“是‘天罡剑’苏子午!”桃花公主接话。“但她不是落败,而是伏尸。”
“女金刚”脸变了变,好一会才开口。
“天罡剑的出身?”
“不知道!”
“好,老身会查明!”转向丁浩“醉书生,你作的是调人,如果老身发现别有文章绝不会放过你?”
“这句话情在理中,在下接受!”
“女金刚”飞闪而去。
“桃花公主”上前数步。
“醉哥,你……为什么要再来?”声音很低但非常激动。
“我根本没离开过。”
“你听到了我跟……”
“不错,是听到了,你说的故事很精彩!”丁浩耸耸肩。“醉妹,这外事心照不宜,我问你句话可答则答。”
“什么?”
“你师兄是谁?”
“这……”桃花公主咬牙沉思了许久。“醉哥,我不能告诉你,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可以为你舍命,但是不能告诉你这—点,相信我,不是由于对我的利害关系,而是基道义。”“好,就算我没问!”丁浩很爽朗地接受这事实。
“醉哥,你赶快离开,否则我会有麻烦。”
“你也会受人监视?”
“不错,极可怕的控制网。”说着,放大了声音,显然是故意让她们自己人听到。“醉书生,你真的不恨我?”
“公主,在下舍不得恨!”丁浩也放大声音。
“其实……今晚的事只是一个误会。”
“我想也是!”丁浩目光一阵游扫,再用超人的听觉默察了一阵。“公主,你是在下生平所见最了不起的美人,希望你能允许在下能再来看你?”
“唔!那是以后的事。”
“告辞!”丁浩抱抱拳,转身离去。
这回,他是真的走了。
XXX
这是间小破屋子,缺门少窗,淹没在杂草蓬蒿里,四周还留有田园畦沟的痕迹,看来屋主人早巳弃地为良了。
天该亮而没亮。
空中在飘着霏霏细雨,雨虽不大,但仍可淋湿衣服。
附近不见人家。
丁浩踽踽而至。他没有一定的目的,当然犯不着冒雨赶路,于是他顺脚走到破屋檐下,想等天明雨止再走。
突地,他听到屋里传出男女交谈之声——
“太郎,我想得你好苦,飘洋过海来中原找你,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找到你了,太郎,我们……永远不再分离了么?”是个少女的声音,但腔调很怪。
“不会了,永远不会了!”是个年轻人的声音。
“太郎,我……感觉像是在做梦,把我抱紧些。”
“梅子,这恐怕是天意,你不该来的!”
“为什么?难道你已经……啊!你……你……要……”
“没办法,梅子,我的秘密你知道得太多!”
声音极熟,由于有檐滴声听不真切。
“嗯!”半声惨哼传出。
丁浩暴喝—声:“屋里什么人?”
第六章狐狼挡道
第六章狐狼挡道
“刷!”是有人穿窗而去的声音。
丁浩疾掠列屋侧,—条人影已在十丈之外,以他的功力而论,定可追及对方,但想到屋里的女人也许还没死,救人比什么都重要,就这么—犹豫,人影已自视线中消失,他转身绕回正面,进入堂屋,不见人,满鼻子霉味。
上前两步到房门边,探头往里望,木板床上有条白渗渗的人影,运足目力再看,赫然是—个赤裸的女人,呼吸不禁为之—窒。这当然就是被称作“梅子”的女人,看样子她与那男的曾发生过男女关系,她还活着么?
无所谓男女之闲,救人最要紧。
丁浩进房,到了床边,伸手探查,气如游丝,心脉欲断还续,是被重手法点了死穴,虽然奇边般地没断气,但已经无救。丁浩尝试着把本身真元徐缓迫入她的体内,许久,她的呼吸开始重了起来,失神眼珠子略见转动,口唇也连连张合,她似乎想说话。
“梅子姑娘,他是谁?”丁浩—声接—声地问。
“他……他……”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杀你?”
“他……流云派……刀客……太郎……”
丁浩全身—震。
“流云刀客余宏?”
“太郎……法王……收留的……”
“什么法王?”丁浩大声问,耳朵凑向她的嘴。
“法王……专门收容无依……孤儿……我也是……他怕我……在中原会……所以忍心灭口。”声音至此中断,头歪向一侧,两眼没闭。
丁浩全身发麻,怪不得声音如此熟悉,原来他便是自己的内弟“流云刀客”余宏,他深深地想—一
余宏是从东瀛回中原的。
梅子是东瀛女子,是余宏的女友。
他为什么要杀害对他委身的女友?
为何要灭口?
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逞了兽欲之后灭口,人神共愤。
他还算是人么?
法王是何许人物,收容孤儿的目的何在?
法王也到了中原么?
丁浩木立着,心乱如麻,余宏—百个该杀。但他是妻子余文兰的堂弟,且已是齐云壮的继承人,他作了这等丧尽天良的恶事,该如何处理?自己如果要包庇他,武道何存?师训又安在?杀了他,余家岂非要绝后?
雨已停。
天色已经大亮,有人迫近破屋的声音传来。
丁浩用褪放在一边的衣物遮盖住赤裸的尸体。
超人的感觉,来人巳到了破屋门外。
丁浩步出堂屋,目光扫处,又—次骇然而震,门外是两个戴着白脸面具的长衫客,怎看就象一对僵尸。
二人何来?该不会是余宏搬来的援兵?
如果是,余宏滞留在北方到底是捣什么鬼?
心念之中,丁浩沉稳地步出大门。
两个戴面具的立即站成犄角之势,目射杀芒。
“你就是‘醉书生’?”其中一个开口。
“不错!”丁浩点点头。“两位有们见教?”
“奉令取你颈上人头。”
“噢!奉何人之令?”
“这你就不必问了!”
“呛呛!”两声,长剑出鞘,从拔剑的姿势来看,两个都是不俗的剑手。丁浩若无其事地挺立着,心里在想:“自己是在破屋之内,而对方直冲破屋而来,显然是受人指使,而指使的极可能便是余宏,不然对方不会一口就问自己的名号,照此推断,余宏已经投身某一帮派,制住对方便可揭开谜底。”
“杀人该有个理由吧?”
“理由就是执行命令。”
“两位认识‘流云刀客’么?”
“不认识!”回答得很是干脆。
丁浩楞了一楞。
“上吧!”另一个开了口。
寒芒乍闪,两支剑同时攻出,剑法是上乘的,而且迅厉之极。
丁浩闪过,不拔剑也没反击。
两个戴面具的展开了猛烈的攻势,每一剑都指向要害,而且配合得天衣无缝,从招式看来,两人是同出一源。
丁浩以玄妙的身法在寒芒中穿梭。
两支剑愈攻愈疾,变成了光网,无懈无隙,丁浩在光网中失去了揣影,因为他穿的是白衣,光与人混成了一色,他如何在剑光交织成的网中游动闪掠,在第三者而言简直地不可思议,这已经超越了人所能的极限。
“啊!”地一声惊叫,光网破碎,现场顿然明朗,戴面具者之一退到了两丈外,手中无剑,剑已到了丁浩手中,另一个窒住,但窒住也只是短暂的片刻,剑又攻出,那秀剑的立即徒手助攻,惊人的画面再次叠出。
丁浩有剑在手,反客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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