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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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狼君-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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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了啊,听寨主这口吻,情况肯定不对劲,事情似乎不是大伙儿想的那模样。
  霍鹰瞪着方大娘,这时才完全明了,原本铁青的脸色,霎时间转为苍白,高大的身躯猛地站起。
  “她出寨了?!”他咆哮道。
  “呃……是啊……”大娘吓得后退数步,连忙点头。
  “为什么不拦着她?!”这回,咆哮升级,俊脸青筋暴绽,好不吓人。
  该死!她一个失忆的姑娘,大半夜在九山十八涧里乱转,就算没跌死,迟早也让山兽给吃了!
  “可——可——问儿说,是、是寨主您要她滚——呃——要她下山的。”大娘脸色发白,鼓起勇气。这可是“罪证确凿”,赖也赖不掉的,寨主喊得好大声,整个山寨都听见了呢!
  霍鹰脸色更难看,猛地重击桌面。轰的一声,木桌在重击下转眼分尸。
  “我只是要她滚出这房子,不是要她——”他话声一顿,握拳咬牙,粗声咒骂着。“该死!”
  她手无缚鸡之力,没了他的帮助,连山路都走不好。如今趁夜下山,会遇上哪些惊险?
  她可能迷了路,正吊在某座山崖上,或是又失足滚落某条山涧。她也可能误闯深山,或是正被哪只猛兽追赶,受了伤、跌了跤,甚至奄奄一息地在垂死边缘——
  众多臆测在脑海中闪过,他紧握拳头,背脊发凉,担忧得快要无法呼吸。
  问儿,他的问儿,会遇上什么样的危险——
  “寨主。”大娘低唤一声,从没见过寨主有这种表情。那双从来冰冷的黑眸,如今满是惊慌,冷静消失不见,他成了个方寸大乱的普通男人。
  霍鹰猛地回过神来,额上已经布满冷汗。
  “叫大夫到前头等着!”他吼道,抓起长剑,脚尖一点,便飞身冲了出去。
  还未赶到广场,霍鹰的哨声已传遍山寨。
  一匹高峻的黑马嘶鸣着,回应他的召唤,立即冲出马厮,在他身旁喷气踏步等着。
  他翻身上马,停也未停,策马便朝寨门而去。
  “开门,放桥!”巨大的吼叫声,像能震动地面。
  守门的大汉吓了一跳,忙跳起来照做,生怕动作慢一些,便会被寨主砍了。
  桥还没放到一半,霍鹰已连人带马骑至,未等整座桥落下,他便冲上桥去,策马一跃而起。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人马一体,飞跃山沟,落至对岸,不一会儿,他的身影便已消失在森林里。
  第九章
  浣纱城——
  “大小姐、大小姐——”
  隔著花苑小径、层层垂柳,便听见春步一面大呼小叫,急急的奔过来。
  “这回又怎么了?”舞衣停在回廊中,啼笑皆非的看著贴身丫鬟。“还大小姐呢,小心让城主听到了又要罚你。”
  “你是大小姐嘛。”春步喘气叨念,唤了二十年的称谓,即使舞衣嫁为人妇,她还是改不了口。
  “好了,说吧,为什么跑得这么急?”
  “啊,对了,大小姐——”
  “嗯?”舞衣挑眉警告。
  “是是是——”春步警醒,连忙改口。“夫人,门外有个姑娘啊,说她是楚狂,呃,是城主失踪的妹妹——”
  “是卿卿姑娘?”舞衣一楞。
  春步忙点头。“秦不换在门前见著了她,吓了一大跳呢!”
  前些日子,楚卿卿由虎帐弟兄迎接南下,经过九山十八润时,让人给劫了。虎帐弟兄覆没,卿卿则不见踪影。
  楚狂以为是山狼所为,气愤的领兵攻打山寨,亏得是舞衣出面阻止,才拦下一场厮杀。在那之后,发生了太多事情,挽纱城被攻陷、楚狂被劫、舞衣领兵复仇,杀了始作俑者,还救回了丈夫。
  这些日子以来,挽纱城忙著重建,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也极有默契的不去提起卿卿的事。他们都以为,卿卿已经香消玉殒,哪里知道,这会儿那姑娘竟从鬼门关前跑了回来。
  “人呢?她人在哪?”
  “  请进厅里了。”
  舞衣惊喜交集,匆匆往大厅走去,一面还吩咐著。“要厨房备膳,准备一桌上好酒菜。还有,辟出一间清静屋子,送热水跟衣裳去,让她洗洗尘,可别怠慢了。”
  “是。”春步闻言,忙去办事。
  “等等。”舞衣想起一件事,又唤住她。“再派个人,立刻去堤防上通知城主。”得知妹妹安然无恙,他肯定高兴极了。
  春步微笑。“已经派人去了。”
  “很好。你回厅里时,记得去泡壶上好的桂花茶来。”
  “是。”春步点头,用小跑步奔开,急著去做事。
  舞衣则往大厅走去,她绕过重重庭院,踏过遍地的雨花台石,走入宽阔明亮的大厅,在门前停下脚步。
  杉木客座上,正坐著一名秀丽温婉的姑娘,手里拎著个包袱。她垂眼敛眉,一身荆钗布裙,却衣著整齐,掩盖不了那灵秀的气质。
  “卿卿吗?”舞衣问道,主动走过去。“我是舞衣,楚狂的妻子。”她轻声说道。
  跟粗犷高大的楚狂比较起来,卿卿纤细如柳,是个令人忍不住要呵护疼宠的美人儿。那双蓊水秋瞳,像是总蕴著泪,让人心疼,就连眉宇间,也有几分的愁。
  卿卿点头,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呆望著眼前的美丽少妇。
  早就听说过,款纱城的方舞衣,是南方的第一美人,美若天仙。但那仅止于听说,没有想到,传闻可只形容到方舞衣十分之一的美丽,真正的她,美得慧黠秀雅,令人神迷。
  卿卿赞叹著,立刻对这新嫂子有了好感。
  也只有如此绝世佳人,才匹配得起大哥呢!
  舞衣微笑著,热络的拉起她的小手,在主位上坐下。
  才一坐下,卿卿便察觉,嫂嫂的腰间穿著南方妇人有孕时所系的绣兜,卿卿瞪大了眼,有些惊叹。
  啊,大哥手脚真快呢!!
  发现她的视线,舞衣粉脸微微泛红,装作不知。
  “你一路辛苦了。”她轻描淡写的说道,察觉少女微笑下的愁容。
  卿卿略略一僵。
  “没的事。”她轻声说道,心头一酸,想起一张狰狞的俊脸,以及那声吼叫——
  滚,你给我滚出去!
  真是不争气,明知道该对他死了心,为什么只是想起他,心口就好疼好痛——
  厅内有瞬间沈默,外头却传来一阵骚动,跟著就听楚狂人未到,声先到。
  “卿卿!”他吼道,高大的身躯,像阵风般卷进厅里——
  卿卿才刚抬头,就看见多月未见的兄长。
  “大哥!”她笑逐颜开,连忙奔了过去,扑进兄长怀里。
  楚狂一把抱住她,连日来的担忧,直到此刻才松懈。他紧紧抱著小妹半晌,确定她安然无恙,没少条腿,也没缺条臂膀,才松开双手。
  紧接著,才一开口,连串责骂就涌了出来。“你这小丫头把我给吓死了!这些日子你跑哪去了,既然没事,怎不快点来挽纱城找我?”
  舞衣在一旁,掩著唇微笑,早习惯了他以责备代替关怀的性子。
  这个男人,要他说出肉麻话儿,可比杀了他还难过呢!
  楚狂的质问,让卿卿哑口无言。
  很显然的,大哥跟霍鹰有些过节,要是让大哥知道,她这些日子都待在山寨里,又入了霍鹰的院落,成了他的女人,大哥肯定要气坏了,只怕到时候挽纱城跟山寨,又要兴起一场争斗。
  “呃——我——我摔了个跤,跌下山崖,一时摔伤脑子,记忆有些乱,这些天都懵懵懂懂——”她、心念急转,编了个谎话,不敢据实以告。
  “你这些天都待哪儿?”舞衣问道。
  “这个——有人救了我,替我疗伤,收留我一些日子。后来,我恢复了记忆,才找到城里来的。”
  “那人住哪?姓啥名啥?咱们好去谢谢人家。”楚狂问道。
  “咦?”卿卿僵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人名唤霍鹰,又称山狼,他不但救了你妹妹,顺道也吃了她——
  她怀疑,要是实话实说,大哥会不会气得当场昏倒。
  “怎么不说话了?想不起来吗?”楚狂一瞪眼,浓眉狐疑的蹙起。
  卿卿咬著唇,水汪汪的大眼看向一旁,不知该向谁求救。
  聪慧的舞衣立刻看出端倪,款款走来,握住卿卿的手,睐了丈夫一眼。
  “好了、好了,卿卿才刚到,肯定累极了,就先让她歇息吧!”她转过头,对卿卿露出友善的微笑。“来,我让人清了间屋子,在里头备了热水,你先去洗个澡,先歇会儿,其余的事情,就等晚点儿再说也不迟。”
  楚狂一扬眉,方要开口,就见舞衣回头,以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皱眉,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还是闭上了嘴,眼睁睁看著妻子带著小妹往内院走去。
  入夜后,方府内寂静无声。
  用完了晚膳,卿卿坐在房里,隔著窗棂,看著天上的月儿。
  那轮月亮,让她想到山寨里,躺在霍鹰床上时,所望见的那轮。
  霍鹰!
  他在做什么?会不会——也正在想著她?
  可能吗?他那么无情,是不是早就把她忘了,怎能奢望,他会想念她——
  想得出神,敲门声突地响起,卿卿愣了一下。
  “哪位?”
  “是我,舞衣。”
  卿卿应了一声,连忙起身开门。
  “听楚狂提起,你夜里总是手脚冰冷,我让喜姨煮了一壶活血益肤的桂圆蜜枣茶,让你喝了,看能否好睡些。”舞衣已经换了件秋袄,缓缓走了进来。秋意跟在后头,手里端著药壶与瓷碗。
  “让喜姨费心了。”卿卿福身。
  “别这么说,把这儿当你自个儿家吧!”舞衣笑著说,见秋意将茶壶摆在桌上后,便轻挥左手,示意她退下。
  门被关上,屋内只剩姑嫂两人。
  “来来,别站著,我们坐下聊聊。”舞衣亲切的牵著她的手,来到桌旁坐下。
  “你刚到挽纱城,一切都还习惯吗?”她一面说著,一面替卿卿倒了碗热茶。
  可茶才刚递过去,卿卿却突然脸色一白,捣住了嘴,奔到一旁去乾呕了起来。
  “怎么了?你没事吧?”舞衣连忙走过来,取了手绢,替鲫卿擦著额上冷汗。
  “没——大概是最近胃不太好——恶——”卿卿白著脸,抬首才开口,又是一阵恶心上涌,不由得再度转头乾呕。
  舞衣愣了一下,一个念头闪过心头。
  “你这情况多久了?”她追问。
  “半个月左右。”卿卿缓过气来,轻声说道。
  舞衣心下有些明白,接著又问:“闻著食物的气味,就会不舒服吗?”
  卿卿点头。“是的。”
  “早上的时候呢?”她不死心的再确定。
  “呃,想赖床。”卿卿脸儿微红。
  糟了,嫂嫂会不会觉得她很懒?
  “楚狂知道这件事吗?”舞衣眼儿瞪得老大,伸手覆住胸口,知道自个儿的猜测,肯定有十之八九跑不掉了。
  “知道啊!方才用膳时,他还追问,我是不是黄瓜吃多了。”哥哥每次问她时,脸色都好苍白呢!
  舞衣低笑一声,想起前不久,丈夫才吃过黄瓜的苦头。
  “有什么不对吗?”卿卿好奇。
  “没什么不对。”舞衣敛起笑容,认真的看著卿卿。[只不过,我想——“
  “嫂嫂想什么?”卿卿问道,有些不安。
  “你大概是怀有身孕了。”舞衣轻声说道。
  卿卿闻言一呆,手儿一松,茶碗跌在桌上,香甜的热茶洒了一桌。
  “小心别烫著了。”舞衣连忙说道,拉著她的手,不让她收拾桌上翻倒的茶碗。
  看卿卿的反应,这下子,十成十是真的了。
  “我我我……那……那那——”刚被人点醒,卿卿慌了手脚,小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别慌、别慌。”舞衣拍著她的小手,要她回床边坐好。“没事的,一切有我。”
  “我……他……”卿卿捣住小嘴,红了眼眶。
  舞衣牵著她的手,注视著那双带泪的眸子,神情严肃。“卿卿,你和嫂子说,是不是对方,呃——用强的——”
  一个年轻姑娘,失踪多日,会遭遇的危险,可比男人多上千百倍。她虽然心疼,却也不得不朝最糟的地方想去。
  那张粉嫩的小脸,顿时热得发红,小脑袋垂得低低的,摇了摇头。
  舞衣松了口气,总算露出笑容。
  “是救了你的那个人?”
  卿卿点头,两手在裙上绞著。
  “你喜欢他?”她语音带笑。看来,是两情相悦了。
  卿卿再点头,只觉得脸儿烫红得快冒烟了。
  “那好办,来,告诉我,孩子的爹是谁,我帮你去说这门亲事。”舞衣热络说道,急著想办喜事。
  亲事?!
  卿卿猛然抬头,脸色煞白。“不要、不要,别去说。”
  “为什么?”舞衣不解。
  “因为——因为——”卿卿咬著下唇,挣扎了好半晌,未了,才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出几个字。“是山狼。”
  “山狼?!”舞衣惊呼一声,几乎吓傻了。
  山狼?那个残酷暴戾、人人间之色变、传说中没半点人性的山狼?
  “嘘——”卿卿将指搁在唇上,求嫂嫂噤声。
  “是霍鹰救了你?”舞衣坐回床上,眼儿还是瞪得很大,一脸不可置信。
  “你认得他?”卿卿狐疑,很诧异会在嫂嫂的口中,听见山狼的真名。
  “当然认得。”
  “我以为,挽纱城和山狼有恩怨。”卿卿迟疑的问,看嫂嫂的模样跟口吻,压根儿不像是正在提仇人的名号。
  舞衣嫣然一笑。
  “那是十几年前的往事了。那时,山寨里当家的,是霍鹰的爹,那人几乎无恶不作,过路行旅,无一放过。直到霍鹰成了寨主,情况才有所好转。”
  这些一年来,霍鹰劫富济贫,虽然顶著山贼的名号,却做收留流民的义举。就连这次挽纱城被攻陷,也亏得他领兵下山,助黑衫军一臂之力,才能顺利减了乱军。
  卿卿心头一动。
  “嫂嫂晓得霍鹰的家事?”
  “你是想追问,关于他杀了亲爹,又逼疯后娘的谣言吧?”舞衣扬眉回问。这些年来,她时常乔装上山寨去,寨子里的事,她可是一清二楚。
  “嗯。”
  “霍鹰的爹,名讳是啸天,可谓丧尽天良。偏偏长子霍鹰自小强硬,不肯抢夺寻常百姓,也不动良家妇女。两人不时争吵,当时的霍鹰,不时遭到毒打。”
  卿卿捣著小嘴,倒抽口气。
  一想起他曾受过的可怕待遇,她就想哭。是因为那些过去,才让他变得如此冷酷吗?
  舞衣一脸同情,叹了口气。
  “你知道霍夫人是疯的,对吧?她原是官家千金,父亲告老还乡时,被霍啸天袭击,眼见家人惨死,她才陷入疯狂。”
  “但,她生了霍擎了——”那悲惨的往事,让卿卿脸儿惨白。
  “霍啸天见她美丽,不管她已陷入疯狂,仍强抢回寨子里,几年下来,她几乎被折腾得不成人形。”
  “天——”
  “几年后,是霍鹰亲手弑父,救了只剩半条命的霍夫人。她疯病难愈,总把他当成霍啸天,见到他就尖叫不已;霍擎年幼,甚至视他为仇人。”
  积蓄在眼中的泪,终于再也克制不住,纷纷滚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他始终背负著这么多误解吗?谣言愈传愈盛,他又不肯解释,于是误会愈来愈深——
  一条手绢递来,替她拭乾泪水。
  “别哭了,免得让楚狂瞧见,以为是我欺负你。”
  卿卿低下头,羞红了脸。
  “嫂嫂。”她怯怯的唤道。
  “嗯?”
  “你怎么对他那么清楚?”
  “谁?”舞衣假装不懂,逗著她笑问。
  卿卿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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