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摸了。”洵大奶奶笑道,“你若是没事,这面颊上红莹莹的和水蜜桃似的,但凡心里有点事,那点红就没了,只剩下白了!”
蓉卿愕然,苦笑着道:“洵嫂嫂这是在取笑我呢。”话题算是带过去了。
几个人就结伴接着往前走,唐氏问洵大奶奶,“一直没有机会问您,别院那边住的如何,守着的下人可还尽心?”
“好是好。”洵大奶奶无奈的笑道,“就是太安静了,住个三五日还成,让我日日住在那边,可不得把我给急死了。”
“你就是个热闹的人。”桦大奶奶笑道,“还学人家附庸风雅,可不得急死你。”
唐氏也忍不住轻轻笑起来,洵大奶奶道:“您说的没错,我是没那福气享清净的了。”说着话几个人已经到了齐老太君房里,朱妈妈正拿着美人捶坐在脚蹬上轻轻捶着,齐老太君歪着罗汉床上,戴着眼镜不知道在看什么,见几个人进来就招手喊来蓉卿,“正好你们来了,帮我瞧瞧。”
蓉卿走过去,发现齐老太君正在看库房的册子,她笑着问道:“祖母要找什么?”齐老太君就把册子递给她,道,“我记得我陪嫁里头有个鸡翅木绣春江图的插屏,还是我娘家兄长去苏州带回来的,我这会儿想找出来摆在窗头上,可怎么也看不见。”
“这些事您让丫头们看就成,您上了年纪房间里光线又暗……”话落,翻了几页册子,指着上头道,“您看看是不是这个?”
齐老太君放远了看了半天,点头道:“就是这个。”然后递给朱妈妈,“你带着婆子拿出来。”
朱妈妈应是。
齐老太君就看着几个小辈,问道:“怎么今儿一起来了。”桦大奶奶就笑道,“我们一起来,您也只能看得见五弟妹一个人,可怜见的我们这些昨日黄花,可不就是没人疼的了。”
“你这个猴儿。”齐老太君呵呵的笑道,“都快当婆婆的人了,还像个没长大的一样。”栋哥儿眼见着也要开始说人家了。
齐老太君又看着蓉卿,问道:“翰哥儿还没有回来?”蓉卿点头,道,“过两日要出门,许是衙门里的事要准备吧。”
“可是为了江匪的事?”洵大奶奶听着就面露惊恐的样子,“现在外面都传遍了,说运河上出现一股神出鬼没的盗匪,有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还能行侠仗义,不抢百姓银财,只劫富人之物。”一顿又道,“说的神乎其乎的,我听着就惊出一身汗来。”
“若真有这么厉害的人,又怎么会去做盗匪。”齐老太君嗤笑道,“指不定是那些人自己散出来的谣言,吹嘘标榜自己。”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桦大奶奶点头道:“还是祖母一针见血,有见地。”
蓉卿却是若有所思,如果这些话真的是那股盗匪传出来的,那这些人确实不是简单的角色。
“祖母。”唐氏开口道,“……四爷说等过了七七,就派人将大哥和大嫂的棺木移去祖坟……”齐老太君听着就颔首道,“这些事你们夫妻两个决定就成,法华寺那边再请了人做几场法事就成。”
唐氏,不确定的问道:“司哥儿和荣哥儿要不要去?”齐老太君就皱了皱眉,道,“荣哥儿留下吧,让司哥儿跟去就成。”入土要长子捧土摔灵。
唐氏应是。
“栋哥儿的亲事,你在外头相看的时候,也帮司哥儿留个心,他没了娘和老子,可婚事不能耽误了。”齐老太君说起来眉头微皱,“不求家世,年纪大个一两岁也无妨,老实踏实会过日子就成。”
桦大奶奶道:“您不说我心里也记着呢,到时候我瞧着不错的再请您过目。”齐老太君点了点头。
齐老太君给司哥儿说媳妇,家世相貌不谈,只在人品和年纪上有要求,蓉卿垂目喝茶,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她也是怕再娶个不省心的回来,家里又会挑事闹事。
几个人又坐了一刻,连二奶奶和其它几个妯娌,以及长辈里的妯娌也都过来了,一众人在房里说了一刻的话,蓉卿跟唐氏一起辞了回去,到蓉卿院子时,唐氏道:“闵氏的事情一直没有机会谢你,四爷心里有事只怕也没有想到这上头去,辛苦你了,五弟妹。”
蓉卿笑笑,忽然想起来有好几日没有看见齐皓了,问道:“四哥他……还好吧?”
“还是那样。”唐氏叹了口气,“不过在庶务上顺手了,人确实比以前开朗一些,可回到家里依旧是捧着书,要看不看想着心事。”一顿无奈的道,“但总比以前好点,愿意和我说话。”
这就是进步啊,一步一步来齐皓总会改变的。
“不着急。”蓉卿笑道,“四哥这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您要让他一时半会儿改了,也不是容易的事。”
唐氏理解的点点头:“能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齐皓得封了世子,如今虽没有在朝中当差,可光府里的庶务也够他忙活的了,还有她,主持中馈琐事团团转,两个人坐在一起也有话说,有商有量的,别人家的夫妻也不过如此罢?!
心思转过她又有些羡慕的看向蓉卿,齐宵的体贴疼护她看的见,那样的感情她不敢奢望,却也忍不住艳羡。
两人分开,蓉卿回了房里,青竹和红梅正在房里摆置衣裳,见蓉卿进来,青竹歇了手给蓉卿倒茶,蓉卿问道:“这两日没有看到青青,她都干什么了。”
“她啊。”青竹笑着道,“也不知看到谁房里的帐子好看,说要给奶奶绣顶帐子,就天天埋头在房里做针线。”
青青的绣活是跟着蕉娘学的,针黹上比明兰和青竹四个人都要好,蓉卿听着也不禁笑了起来:“难得她有心了。”青竹把茶奉给她,笑道,“说是要赶在夏天给奶奶挂上呢。”
蓉卿抿唇轻笑,正要说话,外面听到明兰喊了声:“五爷回来了。”蓉卿听到便起身迎了出去,与齐宵迎面撞上,她笑道,“今天回来的挺早。”
“嗯。”齐宵轻声道,“下午在宫中,出来就直接回来了。”
蓉卿服侍齐宵脱了朝服,又换上家常的道袍,洗了手脸两个人坐在桌边说话,青竹和红梅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蓉卿道:“去镇江的事定了?”
“嗯。”齐宵点头,蓉卿就道,“那我给你收拾衣物,要走水路夜里还是凉的很,带两件夹袄吧。”
齐宵按着她的手:“这些事不着急。”问道,“听说今天五嫂来了?”
蓉卿听着情绪就落了下来,嗯了一声,把苏容玉的事情说了一遍:“……和柳姨娘两个人出来几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没有。”
齐宵皱眉,问道:“十一月山东境的河面上难寻船只,若她们只是临时起意,她们若想顺当只怕会选择陆路,虽慢但却不用多费周折。若是走的水路……”他眉头拧的更紧。
一句话,点醒了蓉卿。
是啊,苏容玉和柳姨娘若是临时起意想要南下,那码头上寻找载运的船只可就不那么容易,即便是找到了也有迹可寻,如若未走水路,那就只能租了马车一路下来。
如果两种都不是,那就只有一种解释,就是苏容玉早有准备,又或者说,有人帮他们安排好了一切。
若是这样,那情况比他们想的就要复杂很多了。
“你别担心。”齐宵说着微顿,“我去找苏珉问问,他做了什么安排,你若是不放心,我们再派点人去找找。”齐宵明白蓉卿的担心。
蓉卿摇了摇头:“六姐的事有四哥还有孔家的人找着,我还是先寻到静柳姐再说。”就把她想派孙全友去苏州的事说了一遍,“他在百文衣库做过事,应该认识一些人,打听起来或许能事倍功半。”
“那成。”齐宵颔首,“你明天把此人介绍给卫进,让他们认识一番,到时候他去了苏州,有什么事也知道寻人帮忙。”
蓉卿点着头,道:“好。”又道,“那你和我说说华家的事情吧,我明天也好交代孙全友。”
齐宵皱眉想了想道:“华表姐有两位兄长,虽都成了亲,但却没有分家,生意也是摆在一处,华大爷管丝绸茶叶,华二爷则是瓷器药材……二人并非一母同胞……”他大概把华家的人事说了一遍,蓉卿听着暗暗感叹,原以为华家人少也简单些……真的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华静芝那样的身份,寄住在娘家,确实不容易。
两人又说了一刻,蓉卿去帮齐宵收拾带走的衣物,齐宵见她忙着,就道:“我去看看四哥。”蓉卿嗯了一声,齐宵就转去了隔壁院子,齐皓在书房里习字,见齐宵进来他眼神顿时柔和了下来,笑问道,“不是说明天要去镇江吗,都安排好了。”
“嗯。”齐宵在齐皓对面坐下,问道,“今日在宫中碰见汪公公,说起宫中放缺的事。”他看着齐皓,试探的问道,“我的意思,单竟接手了内务府,十三个司也有缺出,四哥若是有精力,营造司,广储司几处到是合适。”
齐皓神情微顿看着齐宵,想到他这几年事事以自己的为先,他心里愧疚,笑着点头道:“好啊,这件事你帮我拿主意。”一顿问道,“只是内务府都是肥缺,我的身份和身体……圣上那边可能走得通?”
“这你不用担心。”齐宵松了一口气,他就怕齐皓不愿意走出去,“单竟那边我先打个招呼,等我从镇江回来,安排一起吃个饭,圣上那边更是无事,只要你事情做的周全,于圣上而言谁主事并无区别。”
怎么会没有区别,齐皓心里知道这件事若真要办起来并不容易,京城那么多勋贵挤破脑袋想要进去,他去年还听说欧家的有位公子要进去,差点和单竟起了冲突,这些事他虽不出门但也多少有些耳闻,如今齐宵说起来云淡轻松,不过是不想让他有心理压力罢了。
“好。”他笑着点头,“我也要出去多走动走动才是。”
齐宵看着他开朗了不少,也替他高兴,颔首道:“嗯,让王旁陪你各处走动,散心也好,交友也罢总比在家中要好。”
齐皓点头,沉默了一刻,看着齐宵欲言又止,齐宵看着他暗暗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过了一刻齐皓话锋一转,说起旁的事情来,齐宵也没有多问,顺着他的话聊了几句。
等他回房时,蓉卿已经将衣物都收拾好了,看着他笑道:“原是收了好几包,但一想你出去办事,若是带的东西反而是拖累,就这些东西,你身边再多带点银票,缺了少了再派人去买。”
齐宵看着那一小包东西,想到秦大同王彪几人每每出门时几大包的衣物用品,满意的点着头:“这些够了。”
蓉卿轻笑,两人梳洗后上了床,蓉卿轻声道:“明天就要赶路,你早些睡。”齐宵嗯了一声,却转身过来面对着她,眼眸明亮含着笑意,一双手更是很自然的顺着腰身滑了进去。
蓉卿按着他的手,红着脸咕哝道:“不行。”她现在可是孝期。
齐宵知道,手却不拿出来,流连不已……
蓉卿无奈只得由着他去,可这样她又没了睡意,只得撑着头和他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过了一刻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齐宵拉她过来,动情的吻着,蓉卿知道他不会胡来,就顺着他的意,两人胡闹了一阵。
迷迷糊糊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再醒过来时身边已经没了人,她一个激灵坐起来,喊道:“蕉娘。”齐宵一走,蕉娘就拿了针线进了门守在床边上看着蓉卿睡觉,她一喊蕉娘就放了针线应了一声,挂了帐子问道,“怎么了?”
“五爷呢,走了?”蕉娘摇着头,道,“还没有,像是去外院了。”
蓉卿松了一口气:“您怎么也不喊我起来。”她咕哝着下床,蕉娘服侍她穿衣服,笑容满面的道,“五爷叮嘱了几次说让你多睡会儿。”
蓉卿嘟了嘴,梳洗了一下,因为在孝期也用不上挑衣服捡珠花,吃了几块点心垫着就去给太夫人请安,坐了一刻齐宵过来了,齐老太君问道:“几时走?要不要在家里吃了午饭。”
“马上就走。”他站在门口,视线落在蓉卿身上,齐老太君看在眼里,颔首道,“卿丫头去送送他吧。”一顿又道,“去和你们父亲打个招呼。”
蓉卿应是,和齐宵从齐老太君院子里出来,两人就朝后院去,站在茅庐前头,银冬从里头迎了出来,朝两人行了礼,齐宵没有说话,蓉卿只好开口道:“国公爷在吗?”
“在,在!”银冬有些激动的要去回禀,齐宵摆摆手道,“不用了,你转告一声就成。”视线穿过院门和正屋的门在里头一转,厌恶的皱了皱眉头,低头去看蓉卿,“我们走吧。”
蓉卿只能颔首,和错愕之余又有些失望的银冬道:“五爷要去镇江一些日子,过来和国公爷辞行,时间紧迫就不多停留了,请银管事代回国公爷一声。”
“五奶奶客气了,一定!”银冬躬身应是。
蓉卿跟着齐宵就朝外院走,走了一段齐宵停了下来,轻声道:“我不在家,你若是觉得闷了就回去住几日,我和祖母已经说过了。”
“你自己担心自己,我在家里什么事都好说。”两人说着话到了仪门,卫进牵了马候在一侧,马的前头还站着一个人,蓉卿看着一愣,诧异的道,“诚王爷。”就蹲身福了福。
赵钧逸视线一转就落在她身上,笑着道:“苏蓉卿,好久不见!”
蓉卿愕然,看齐宵问道:“诚王爷也去?”一股江匪,出动了诚王爷和齐督都,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天子脚下出劫匪,自是不能马虎。”齐宵还没说话,赵钧逸就负手踱着步子过来,上上下下一点不避讳的打量蓉卿,“怎么好像瘦了点。”皱眉看齐宵。
齐宵眉头皱的更紧。
蓉卿失笑,赵钧逸似乎又恢复到以前不谙人情世故的孩子样儿,不过这样也挺好,她回道:“那祝王爷和五爷马到成功。”
“那是自然。”赵钧逸一副出门远游的样子,“你就等好消息吧。”
蓉卿笑着点头。
齐宵接了缰绳催着赵钧逸走,回头对蓉卿道:“这里风大,回去吧。”蓉卿应是,朝赵钧逸蹲了蹲,转身回去,赵钧逸笑着揽着齐宵的肩头,回头看了看蓉卿,道,“她也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你把她养在内宅多可惜,要不然带着她一起去得了。”
齐宵顾左右而言他:“你的人呢?”
“哦。”赵钧逸收回了视线,脸上挂着的笑容也收了,声音淡淡的,“在外面呢。”
蓉卿回到房里刚坐下,孙全友来了,行过礼蓉卿开门见山的问道:“你离开苏州也有几年,若是现在让你回去,大街小巷你可还熟悉?百文衣库里可还有认识的人?”
孙全友不知道蓉卿此问为何事,就老实答道:“小人向来记性好,大街小巷但凡走过一遍都不会忘记。”一顿又道,“百文衣库里,大掌柜不认识,不过认识几个管事,五奶奶可是有什么吩咐?”
认识几个说的上话的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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