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将军误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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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将军误终身-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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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雾气依旧在眼前萦绕,却已是没有方才那般浓郁,眼前影影绰绰全是人影,守城的士兵纷纷围上了我,生死之间,我挥舞着长剑再不容情,身边呼喝惨叫的声音频频传来,一时间如同时空转换,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我一人绝望拼杀的流沙坳夜晚。
    我的身上血色点点,有守城士兵的,也有我的,目力难见的混乱状态,一切厮杀都难以讲求章法,长剑舞白练,近身者杀,只知道周边不时有人倒下去,自己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直到听到那声破空而来的箭镞的声音,我的浑身应激的一颤,本能地提起缰绳拼命向旁侧一带,堪堪躲过,身边的一个士兵已是一声惨呼,腰部中箭摔倒在地,利箭的高度不足,目标竟是我骑乘的骏马!
    我的右手在微微颤抖,手心全是淋漓的冷汗,流矢割裂空气的声音总能让我想起当日那凌空飞来穿透我肩臂的一箭。
    眼前的雾又淡了些,那人自雾气中缓缓而来,白衣白马,面庞在雾霭中渐渐清晰……
    那双仿佛能够望穿前世今生的黑瞳,幽深得如同湖底的漩涡,貌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清冽而冷凝,带着一抹深沉醉心的忧郁。
    他的面庞不仅有展若寒的清逸俊美,更别具有一分寒澈凌人的气韵,脸部的线条如刀刻一般清晰俊朗,瑶光深邃的清眸,高挺如山的鼻峰,凉薄如水的菱唇,整个人就像一把出了鞘的剑,秋水如泓般的耀目,释放着让心灵震颤发抖的危险讯息。
    “说出你的名字,狐狸让给你!”
    “本来就是我猎到的狐狸,何须你让?我偏不会告诉你我的名字!”
    周边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只听得自己的心脏在砰砰剧烈跳动着,耳边依稀回荡着当年沙丘上一男一女的对话声,银衣银甲的将军,颈部中箭的火狐,他策马离去时如战旗般飘飞的披风……
    凄然一笑,造化弄人,我终于找到了那双眼睛的主人,那个不知道多少次在少女的梦境中出现过的,却总是看不清面孔的银甲将军,只是再想不到,他竟然就是屠灭我族人的西域战神!
    三道寒光飞过,我的左手已是闪电般的挥出,腰间的三柄柳叶刀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全部被我激射出去,不知道他以后是否还能出现在我的梦境中,但只要他是秦默就够了。
    这三刀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呈品字之势飞出,速度快如电掣,他的整个人瞬间后仰于马背之上,飞刀带着凄厉的风声几乎贴着他的身体飞过,掀起了他的白色衣袂,好似漫舞的白蝶,翩然欲飞。
    借着飞刀的去势,我挥剑迫开了身边两个与我纠缠的士兵,双腿一夹马腹,一人一马如流星般向秦默冲去,手中的剑似贯日长虹,流泻着一击必中的杀意。
    我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双天鹅绒般的黑瞳,全然不再理会身边士兵向自己身上招呼过来的刀剑,只要能杀了他为族人报仇,即便是此刻就沉尸于开远城门又有何妨?
    赫连云笙的性命一年前就应该终结在流沙坳,与其孤单一人在这世上受尽煎熬,莫若和仇人一起同归于尽……
    只是还未等我冲到他的近前,一匹红色的战马赫然出现在身边,眼前一暗,展若寒,那个素来雅逸如谪仙,此刻狠戾如恶魔的男子已在近前,劲风拂过,他挥着手中的长剑刺向我的胸襟,凌厉的剑气已经划破了我的衣衫,我淡淡瞥了他一眼,不躲不闪,却拼命掷出了手中的剑!
    我并不是很在乎这拼尽生命攻出的一剑是否能够伤了秦默,他是西域战神,技不如人杀不了他不是我的错,我努力过了,便不计后果。
    长剑滑出匹练的弧光飞向秦默,我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那冰冷一剑穿胸的一刻……

  ☆、第22章 逃离长安

“四哥,是她,剑下留人!”耳畔是一声急促的清啸,已经触碰到我胸襟的剑尖迅速抽离,骑在马上前行的惯性依旧让我向前冲去,展若寒已是反转长剑,凝注了内力的剑身重重拍击在我的后背之上!
    围在头上的胡姬头巾随风飘落了下来,满头青丝如玄色迷雾在风雨中散开,后背的钝痛让人痛彻心扉,满口的腥甜,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冲口而出,眼前发黑把持不定竟几乎摔下马去。
    秦默好好的坐在他的马上,依旧那般淡定从容,手中的弓弩一挡,已经拨开了我那竭尽全力进击的一剑,展若寒就在我的身侧,喷火的眼睛紧盯着我身体僵直,持着剑的手都有些发抖。
    紧紧拉住缰绳,我强自稳住身体,展若寒,秦默……想不到流沙坳的一个小小女子竟然劳动了两位将军前后夹击!
    咬紧牙关纵马迫近一个挥舞着长刀的士兵,劈手夺下了他手中的武器,今天我不会再让展若寒和秦默捉我回去,我已经射光了身上的飞刀,掷出了手中的长剑,如果拼到最后一刻,我会用这把长刀结果我自己。
    “赫连云笙!”展若寒清俊的面庞上俱是愤怒狂野的神色,修长的桃花眸子中似有来自地狱般的炼火在燃烧。
    玉蔻之死必是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打击,以至于他居然放下所有,带着大队的龙武军步步追击,听到秦默的喝止,他虽然没有将我一剑穿个透心凉,但那盈荡着内力的一击仍旧是伤了我的肺腑。
    他挥剑阻住了身边向我刀剑相加的士兵,冷凝的眸光死死盯着我,下颚紧紧咬着,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提着缰绳纵马走向我。
    我想驳马离开,被他长臂一探捉住了挽着缰绳的手腕,袭来一阵几乎要将手臂折断般的剧痛。
    “为何如此?赫连云笙,既然同我回了将军府,既然选择了爱我,为何如此?为何要害死我在意的女人?为何要害死我那未出世的孩子?”他冷冷切齿,低声咆哮,空气中全是肃杀的味道。
    举着我的手腕用力一握,伴着自己的一声尖利惨呼,我已然听到了腕骨碎裂声音,那瞬间的剧痛让人觉得如果能让他一箭穿心痛快死去简直是一种奢侈。
    他的脸比我的脸色还要惨白,那双曾经让我如此迷恋的星眸中全都是深深的痛楚,青阳郡主李萼的死,让这个一直如天山雪莲般清雅的男子浑身上下都充满着雷霆般的杀机。
    “因为……我不想爱……也不再爱你了……”疼痛让我的神智渐渐不清,牙齿痛得咯咯作响,他的脸庞在眼中晃动着,却越来越模糊,“展若寒,在流沙坳我欠了你一条命,现在还给你……”
    提起左手的长刀反手向自己的脖颈横去,他的眸光一敛,瞳孔眯成细细一线,不假思索他举剑向刀刃挡去,但却来不及!
    就在刀锋轻轻吻开我颈部肌肤的刹那,长刀被飞来的一道弧光击中,我的手臂巨震,长刀脱手飞出,径直扎入城门厚重的木门,入木三分,刀尾兀自在微微颤动。
    眼前的银色弧光飞转,秦默已经收回了他在那千钧一发掷出的暗器。
    饶是这样,我的脖颈仍是被刀锋所伤,血流顺着刀口殷然而下,迅速染红了大幅的衣襟,看起来不知深浅,甚是触目惊心。
    “赫连云笙,你敢……”展若寒握紧我的手腕,上前欲细看我的伤势,却听得身后一声怒吼,“展若寒,你伤了她,我杀了你!”
    “小心!”后方的秦默及时提醒,几声巨响已经在近处炸开,刚刚有些消散了的烟雾瞬间又浓重了起来,空气中又开始弥漫着辛辣呛人的味道。
    有人出现在我的身边,用力将我从展若寒的手中拽了过来,雾很大虽看不清他的面孔,我却知道是他,只轻轻说了句,“顾南风,别管我了,快离开这里……”
    他不语,猛地带转了马头,身下的马儿忽然痛苦地嘶鸣了一声,他已用尖利的匕首刺痛了马的臀部,马儿顺着他牵引的方向腾跃而起,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影影绰绰是渐近的城门。
    “云笙,放松追风的缰绳,让它全力奔跑,它会带着你走,记得在迷月渡等我。”那一刻,他在我耳边轻轻的说。
    “一起走,顾南风……”话未说完,马儿跃出了城门,我努力回望,却见两个模糊的身影正一边与士兵厮杀,一边拼命关上狭窄的城门。
    城门合拢之前,又是一人一骑从里面飞跃而出,随后城门砰然关闭,绞索卷动了闸石哗啦啦作响,关住了里面金戈交鸣的刀剑声,生命逝去的惨呼声。
    是顾南风关上了城门,和他几个弟兄一起用生命在拖延着让我逃生的时间。
    心如刀绞,汹涌的泪水刺得眼睛生疼,身后是紧随的马蹄声,白衣白马,人如出鞘的刀锋,追击我的是他……
    眼前阵阵发黑,浑身的伤口都在流血,失血过度让我觉得异常虚弱,我咬破了唇努力保持清醒,可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我伏在马背上,如顾南风告诉我的放松了马儿的缰绳,双手搂住马儿的长颈,任它迈开长腿,放开四蹄自由奔驰。
    它是来自天山的汗血宝马,顾南风给它取了和他一样的名字,追风,与秦默送给展若寒的那一匹同样的神骏,一直是顾南风最心爱的座骑,在出城前顾南风让我骑乘了这匹脚程最快的骏马。
    “追风,带我回迷月渡,顾南风让我们在那里等他……”
    我在骏马的耳边轻轻呢喃,泪水顺着马的鬃毛溪流一般的淌下,马儿仿佛听懂了我的话,亦或是觉察到了后面的危险,迈开长腿,全力以赴地急速飞奔,全身遒劲的肌肉像是拉满了的弓,紧紧绷着,长长的马颈随着矫健的步幅一仰一仰的,短粗的鬃毛蹭得我脸上的泪水一塌糊涂。
    伏在马背上后头望去,那白衣白马的身影被这匹神骏的大宛名驹渐渐拉开了距离,但依旧全力追击。
    天空更加阴霾,乌云压顶,出了城就是秋草漫野的黄沙古道,稀稀落落往来的驼队看着我们一前一后两人两骑纵马狂奔,无不感觉讶异。
    渐渐远离了长安古城,路上的行人越发稀少,且追风已经往来长安多次,按照马帮剪径的路线,它选择了人烟稀少的小路,慢慢的竟连行人和客商也几乎看不到了。
    只有那远远追击的那匹白马仍旧全力追赶,如影随形,有那么一刻,他放缓了速度,拔出了身后背负的强弓,甚至搭上了长长的羽箭,像是猎日的后裔之神遥遥瞄准了我们的身影,凝注许久,终是没有射出那枝毁天灭地的长箭。
    他的马虽没有我的马儿神骏,但是有非常好的耐力,原本已经被我们甩下很远了,却在追风疲倦稍稍放缓脚程时,又遥遥追了上来。
    不知奔跑了多久,天色已经完全阴暗了下来,繁华如锦的都城长安已经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只有幽暗夜色下苍凉古道的满目荒夷,几道刺目的闪电划破夜空,震耳的雷声乍然响起,一如方才顾南风点燃的云雾弹,震得人心神俱碎。
    自打娘亲走了以后,我再没有流过这么多的眼泪,这一路的狂奔,古道上遗落的不止是我伤口淋漓的鲜血,还有无休无止的泪水。
    顾南风的样子就在我的面前转个不停,他调侃我时的一脸坏笑,他戏弄我时的放荡痞气,他为我挡住千军万马时的果敢决绝……
    此刻我才突然意识到,真正害死了流沙坳的老少族人的,不是恩将仇报杀人灭口的青阳郡主李萼,不是率军屠族指挥若定的西域战神秦默,而是我。
    是我的任性与轻率给了别人可乘之机,是我自以为是的爱恋葬送了全族人的性命。
    而今我又害了顾南风,那个一直视我如珍如宝的男子,那个本来在迷月渡恣意人生放荡不羁的马帮首领……
    被展若寒伤及的肺腑,折断的手腕,浑身大大小小的伤痛,都不及心中这分疼痛的万一,爹娘兄长这些鲜活的人已经在想象不到的瞬间绝然离开,留给我锥心刺骨的思恋,如今又平添了一个顾南风。
    我怕了,这种永不再见的别离远远大于死亡带来的恐惧,一年前在流沙坳痛失族人的那种炼狱般的感觉又再度包容了我,冰冷了我浑身的血液。
    顾南风,我真的不相信他还能活着离开长安城。
    又是一道惊雷在天际炸响,轰隆隆的余音在穹窿中嗡嗡回响,先前细细的悲凉秋雨已然不复,取而代之的是稠密如织的大雨倾盆,万道雨注自阴霾的墨色长空倾泻而下,袤然荒野再无可遮蔽。
    我紧紧伏在马背上,没有血气的温润,冷雨已经带走了我身体最后的一丝温度,对不起,顾南风,我坚持不到迷月渡了,我居然让你白白牺牲了性命。
    我喃喃轻语,提到他的名字,胸口一痛又是一口鲜血溢出,人虚弱得如一张薄纸,随着马儿的腾跃颠簸在空气中,仿佛没有了一丝重量。
    雨幕中忽然传来了凌厉的破空的声音,几乎在昏厥边缘的我浑身猛地一震,又是这种声音,流沙坳刺穿我肩膀的一箭,秦默的千斤强弓射出夺命羽箭的声音!
    可是我竟再没有力气拉着追风躲开,只听见骏马一声悲嘶,身体猛地震颤了一下,踉踉跄跄拼命向前抢出了几步,终于收势不住颓然倾倒在泥水之中。
    我被那巨大的冲力直接甩了出去,断线纸鸢一般飞落在泥泞的草丛之中,追风仍在悲鸣挣扎,我用尽全力支起身体向它爬过去。
    却见后方的小路上,浑身湿透的秦默手执弓弩,素衣白马,穿透雨幕一步步向我走来……

  ☆、第23章 与秦默的一夜

“追风……”滂沱大雨中我抚着泥水中气息奄奄的马儿,语声哽咽,脸上的水溪流般的流淌着,已然分不清是雨水,泥水还是泪水。
    秦默的雕翎羽箭深深没入追风的肚腹之中,只留下了银色的箭簇,它艰难的张着嘴喘息着,大大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眼睛是湿湿的晶莹水色。
    颤抖的手指抚摸着它尚在痉挛的身体,抬起头狠狠盯着那个已到近前翻身下马的身影,“你杀了它!你射杀了它!秦默,你这个刽子手……”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居然支撑着站起身体冲到他的面前挥手向他的脸打去,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被展若寒折断的腕骨传来锥心的剧痛,我被迫仰着头看他,眼眸中都是痛苦的泪花儿。
    大雨瓢泼而下,一道道闪电刺破幽深苍穹,照亮他俊朗清逸的面庞,鸿羽飘零的黝黑星眸,冰川般寒澈。
    他久久盯着我的脸,眸光中平添了一分恍惚,仿佛许久不见的情人,审视得那般仔细,终于对上了我的眸子,捕捉到了那滔天的恨意。
    “你的马脚程太快,我一路沿着你流下的血迹追踪,可是竟然几个时辰都追不上你,再这样下去,只怕你的血就要流干了……”他的黑瞳中闪过一丝忧郁,“对不起,赫连云笙,我除了放倒它,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你射杀它……是为了救我?”我挣脱他的手,抑制着铺天盖地的眩晕,不无讽刺的冷声大笑,“你追击了我大半日就是为了救下我,然后再把我押解回长安,送给你那位高权重的哥哥,让他如愿以偿为他的女人复仇?”
    “秦默,”我抬起颤抖的手径直指向他,目光犀利如剑,燃烧着灼灼怒火,“你是官,我是匪,技不如人,杀不了你不是我的错,可是若是让我再任由你们摆布,不生不死,才是我的错!此生,赫连云笙再不会回到长安,无论是我的人还是我的尸身!”
    说着我急速俯身下去,一把拔出了追风腹部的羽箭,手腕一翻就向自己的胸膛刺去!
    “赫连云笙,住手!”他一声低低的呼喝,人已经抢上前来,抱了必死的决心,我拼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动作快如闪电,箭尖霎时已经没入肌肉,血光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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