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将军误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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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将军误终身-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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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说着,他们也感觉到了声音不对,听得出一声声致命的惨叫之后,这几个人才仿佛如梦初醒,意识到出了状况,拔出兵刃,破门而入。
    我狠狠咬着唇,任樱唇残破,在这整个过程中我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像一只嗜血的母狼,唯有眼睛闪着熠熠的寒芒,拼尽我的这一条命,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有人挥舞着兵器,有人咒骂着倒下,有人逃出去报讯,我只是背对着墙壁,紧紧握着手中削铁如泥的匕首,如同一个浑身浴血的战士,和敌人拼耗着自己的每一分力气,不死不休。
    这也许就是我的宿命,别的女孩在花朵一般的年纪,有父母的疼爱,有夫君的宠溺,未来还有儿女绕欢膝下,而我的生活中除却别离,死亡,就是弥漫在这满屋子里的血腥气味……
    这一战,我的泪雨纷飞,和着衣冠禽兽们的鲜血纷纷飘落。
    增援的士兵越来越多,房门忽然洞开,被人踢得粉碎,他那洁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我正把匕首送进我面前一个亲兵的胸膛。
    他的死状狰狞,兀自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手抚上他的脸,冷冷把他晃动的身体从我的面前推到,他高大的身躯倒下之后,展若寒的人就站在我的面前。
    他没有看那横七竖八的遍地尸骸,没有看那淋漓的鲜血,只是定定的看着我,目光从上到下,我惨白的脸,零落的衣衫,漫身的血污……
    猛地一挥掌,他打飞了身边已经冲到近前的亲兵,头也不回,怒喝了一声,“都给我滚出去!”
    借着门口光线,我看清了他的神情,我没有看错,他的眼睛中全是压抑不住的浓浓痛色,为谁痛?他也晓得疼痛?
    我冷冷一笑,溢出的泪花儿冲淡了脸颊上的血色,流淌成了两条小小的沟渠,“展若寒,我们之间的所有恩怨走到今天应该结束了,我还有你一笔帐和你清算!”
    若是他方才直接杀了我,替他的玉蔻复仇,我也不会这般的恨他……
    “说来听听。”他的鼻音有些重,声音在狭小的囚室中嗡嗡回响。
    “我不识字,曾经我会写的汉字只有三个,展若寒,即便是现在我会的也不多,但是用来杀人也尽够用了!”他的目光全然不解,我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眸底都是看穿一切的戏谑笑意。
    我蹲下身来,蘸着地上的血迹,借着微弱的光线在囚室的地面上一笔一划的写道:婢子代嫁李代桃僵,青阳郡主花落展府。
    字迹歪歪扭扭,却是清晰可辨,写完后我抬起头看他,他那惊诧如同见了鬼的脸色让我的心情更加的笃定。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压低了声音,连脸上的神情更加冷戾。
    “在迷月渡,闲来无事,我向旁人学会了这几个汉字,”我直起身来,剧斗过后的汗滴顺着鬓发一路流淌着,打得衣衫尽湿。
    “临行前,我写了几封信放在可靠的人手里,内容都是这两句话,不过用红蜡封了,别人再看不到,我叮嘱过我的人,十日之内没有我要的讯息,就这几封信将分别寄给大唐的义阳王李琮,御史太夫邱延寿,云麾将军府夫人邱蔚,于阗藩王公孙胜手中,最后一封将直接有人由大理寺卿呈交当今圣上!”
    他的身体僵直,良久无语,眸光阴冷,细瞳冷凝成一线,他用脚缓缓将地上的血字一个个拭去,细心而专注,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原来你什么都知晓,好,赫连云笙,我看看你的筹码,你到底要什么?要我放你自由?”
    “是顾南风的平安,换你一家老幼的性命,”我盯着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我不管你能做什么,十日之内我要顾南风安全回到迷月渡,见不到他的人影,我的人就会将信送出。”
    他沉吟着,黑眼睛中在暗处忽闪着,看得出一时之间心思电转,“我要怎样才能相信你的话?”
    冷冷一笑,虽然身在囚室,仿佛这时的囚徒却不是我,“我不是还在这里吗,我就是你的人质……”

  ☆、第41章 番外一凝眉篇(上)

四月是长安最美的季节,柳绿莺飞,满城的鹅黄浅翠,梨花,杏花,樱花竞相绽放,粉腻如雪,甜香在空气之中流溢着,丝丝缕缕,无处不在。
    娘亲生下了第六个妹妹,我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时节里被人牙子领进了将军府,那年不过是十二岁的年纪,还是懵懂无知的乡下女孩子,被将军府的富丽恢弘惊诧得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只晓得茫然的东张西顾。
    刚刚迈入正院的大门,就看到了那个白色的身影。
    他刚刚好似舞过剑,正把手中的如泓碧水的一柄长剑递给身边的小校,两个大丫头在身边递过丝织的帕子,他边擦拭着汗水,边转过身来,那一瞬,我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凝滞了。
    当时四爷不过二十一二岁的年纪,是长安城的青年才俊,官拜大唐四品忠武将军,那日的阳光那般明媚耀眼,而他看着我的时候,我却觉得万物好似都失去了颜色,只在心中对自己说,一个男子怎可以美得这样惊心动魄……
    “这就是老夫人要买的小丫头?几岁了?看起来瘦小了些啊。”他的目光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我。
    “虽小些,却是本分人家的女孩子,比不知底细的干净着呢。”人牙子点头哈腰地又说了些什么我没记住,只记得自己拼命踮起了脚跟,让自己显得个子更高一点。
    我的蠢蠢欲动让他莞尔一笑,修长的眉眼略弯,眸光亮晶晶的,鬓边的汗水滑过脸颊,也是亮晶晶的反射着七彩的阳光。
    “人倒是蛮机灵的,送过去给老夫人瞧瞧吧。”他回转了身子,在我的面前留下了一个玉树临风般的料峭背影,那日春风旖旎,我却好似闻到雪花般清凉的味道。
    我稚子无知的童年在一天不知不觉的终结了,想到这个男子是我的未来的主人,不知为何,似乎连被爹娘卖给人牙子的悲痛都减轻了不少。
    老夫人是个寡言少语但是心中很有分寸的女人,似乎性格清和,却在展府有着毋庸置疑的权威,不只是四爷,就连不是她亲生的六小姐都对她极为尊崇。
    许是我的性格温柔和顺颇得老夫人欢心,乍一开始老夫人将我留在身边仔细调/教,冷眼旁观了三年,在我十五及笄的年龄将我拨到了四爷的屋中。
    还记得那日府中的老人余妈特地为我梳了头,笑眯眯在镜中端详着我,“我早说过,凭着凝眉姑娘这心性品格儿,就是个有福气的,只要在四爷房中不出大错儿,姑娘也就算得熬出头了!”
    十五岁的我看着镜子中的已作少女妆扮的自己,明眸皓齿,温婉清秀,不再是垂髫的小丫头,蓦然惊觉光阴如箭,展府三载,自己竟也不知不觉出落成了豆蔻般的美丽少女。
    余妈的话,我似懂非懂,当时的我再想不到老夫人是把我派在四爷的房中做了通房丫头。
    余妈将我送进四爷的正院的时候,他在廊下看着一本兵书,神情宁静而淡漠,风浮动着他的黑发,一缕青丝轻轻飞扬在他的鬓边,树上各色的花瓣儿随风飘落,零零落落洒在他的肩头,让人很想有种冲动伸手为他拂开去。
    “凝眉姑娘已经及笄了,手脚勤快,性格又好,老夫人吩咐,从今儿起凝眉姑娘到正院伺候四爷,给四爷道喜,给凝眉姑娘道喜!”余妈喜滋滋的向四爷说。
    他看着我,仿佛愣了愣神,恍惚想起了什么似的,“老夫人对我提过几次了,这段日子忙,也就忘记了,就将她安置在正屋的脚房吧。”
    说着,他的目光回到了兵书上面,日光斜斜映射着他的脸,那张雕塑般的面庞镀上了金色的光泽,长长的睫毛随着视线在书本上一行行移动轻轻忽闪着。
    他在凝神看书,我却在凝神看他,那天的景致真的好似一幅画,深深印刻在我心中。
    在四爷的房中过了几个月,和从前做的活没有什么不一样,只不过从原来的服侍老夫人变成了服侍四爷,每日低眉敛首的恪尽本分,为主子多想着些事情罢了。
    只是心中却有一种别样的小小欢喜,因为每日都可以离他那么近,即使在夜阑人静的时候,睡在正屋脚房的我都可以听到一帘之隔的正屋内他清浅沉静的呼吸声。
    直到有次余妈和几个老妈子在一处闲聊,看见我经过一把拉住,团团围着,七嘴八舌的打趣,“四爷待姑娘好不好?多久疼姑娘一次?”
    愣了半晌,才豁然明白婆子们的意思,那一刻也才真正懂得通房丫头的含义,只记得自己拼命挣脱着出来,红着脸跑开了,一整天心儿都在扑通扑通的乱跳。
    然而四爷并没有她们口中的那般“疼爱”我,他每日在军中供职,早出晚归,有时一出门就是几个月,我和他房中其他的服侍的丫头似乎也没有什么两样,直到后来老夫人又派了流苏过来。
    我的父母是乡下的农人,因子女众多无力抚育将我卖给了人牙子换一口饭吃,流苏却算得上展府的家养女儿,是展府跟随将军多年的一个薛性府丁的闺女。
    流苏和我一般年纪,只比我小了两个月,大家都暗自品评说流苏的容貌更胜过我几分,而我的性格似乎更加讨巧一些。
    流苏牙尖嘴利,率真活泼,娇艳明丽像朵盛放的海棠花,看得人错不开眼神,因为品貌出众,也被老夫人安排到了正屋做了将军的通房丫头。
    起初她看着我颇不顺眼,处处与我争持,见我一味隐忍不发,她便也觉得没有了趣味,但也时不时的惹是生非。
    父亲是府丁,她自幼也喜欢舞枪弄棒,经常偷偷跑到府中的校场摆弄兵器,骑乘马匹,直至有一天她竟偷骑了四爷的汗血宝马,被四爷知道了狠狠训斥了她几句,她方才学得收敛,因从来没有受过四爷重话的,直哭得梨花带雨,看上去楚楚可怜。
    训斥流苏的那天是个傍晚,四爷正巧被人约着在东市的胡姬酒肆吃了酒,本就带着几分醉意,她穿着薄薄的衫子在他面前泪雨飘零,涕泪齐下,眉梢眼角粉光融滑,别有一番动人的韵致。
    四爷训着训着,忽然慢下了语声,怔怔看了她一会儿,竟当着我的面拦腰将她抱起径直进了正屋,用脚跟带上了房间的门。
    那个夜晚,我没有进正屋的脚房,就在门口的石椅上久久的坐着,心在剧烈地跳动着,却是通体冰凉,四爷没有一点声息,入耳的只有流苏含泪带笑的语声和浅浅的啜泣声……
    四爷多久疼姑娘一次?此番我才明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之后的流苏依旧恃宠而骄,却是多少收敛了些,那夜之后府中的仆人们对她更是殷勤,见我并没有妨碍到她,又也许知晓四爷并没有对我怎样,她渐渐和我交好起来。
    “凝眉,有一天,我要成为东小院的主子……”每每经过将军府东院的时候,她总是信誓旦旦的对我又像是对自己说。
    正房两侧的东西小院精巧而又别致,老将军在世时原是各住着一位爱妾,其中就有五爷秦默将军和六小姐展若离的娘亲,秦将军的母亲过世早,另一位爱妾并无子嗣,在老将军去世后到佛堂出家,四爷没有成家,自然还没有妾氏,现下两个院落都还空着。
    府中的人都是心知肚明,将来谁做了四爷的姨娘,谁就是东西小院的主人。
    那时的东院不似后来铺陈着雪野似的玉簪花,素净得没有其它颜色,当时的院落里栽了几十株蔷薇花,从春到秋,深紫,桃红,樱粉……满园的浓烈的色彩和旖旎的风光,比起西小院的那一杆杆幽静的翠竹,不知道要绚烂多少倍。
    除了做事,流苏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驻足瞧着东小院发呆,水灵灵的眸子中都是满满的憧憬,可惜,她看得到的是东院的人间圣境,却勘不破通房丫头微如草芥的命运。
    大唐贵胄男儿一生可能经历脂粉无数,可是又有几个最终修成了正果?
    当四爷带着那两个女子回到府中的时候,流苏憧憬了几年的美梦,在那个瞬间就破碎得灰飞烟灭了。
    四爷奉皇命前往安西四镇于阗送大唐的青阳郡主和番,近两个月余的时间才返回,得到将军回府的消息,流苏是那样的兴奋,精心妆扮,颜色衣衫换了一件又一件,却再没想到,四爷从西域带回来的两个女子不仅改变了她的命运,也让整个将军府卷进了滔天的波澜。
    和将军一样喜欢穿着白衣的玉蔻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子临凡,府中的人暗自感叹,四爷真的好眼光,这样美的女子如何寻的来?
    她和四爷似乎有着很多共同的地方,沉静,内敛,飘逸如谪仙,人人皆纳罕,西域蛮荒之地怎会有如此超然雅致,气质高贵的女子?
    大家说她是四爷从西域买回来的婢女,位卑身贱,但是她的身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奴性,即使是难得的惊鸿一现,举手投足之间竟像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让大家更为惊诧的是这女子乍一入府,就被将军安置在了流苏心心念念的东小院,一应饮食起居,均不落于娇生惯养的六小姐展若离。
    将军给了她超越妾氏的荣宠,公务再忙也要抽出时间陪伴她,经常夜宿在那里,因为她喜爱素淡的颜色,竟将满园的娇艳蔷薇尽数伐了去,栽满了瑶光胜雪的玉簪花。
    流苏狠狠病了一场,玉颜惨淡,形容憔悴,明面上玉蔻也不过是个将军买来的通房丫头,实则众人早已经将她当做得宠的姨娘,百般恭敬。
    但这个玉蔻却将自己关在了那开满花朵的白皑皑的院子里,几乎足不出户,幽静得如一缕幽魂,除了将军依旧格外疼她,宠她,渐渐的,府中的人也就慢慢不以为奇,却将目光转移到了将军从西域带回的另一个女子的身上,赫连云笙。
    将军本对众人交代过她姓云,是将军偶尔和玉蔻姑娘的一次对话被我不经意听到,才晓得她本姓赫连,而且竟是那样的出身!
    她虽不及玉蔻那般倾国倾城的美貌,却也相当的清秀标致,与众不同的是眉眼之间那种清清冷冷的气韵,料峭凌人,她惯常是低眉敛首,看上去温顺沉默,长长的睫毛却时时半遮着那双寒若翦水的黑瞳,掩住了眼中灿若星子的眸华。
    只有在看着将军的时候,她的眼中的那缕寒芒有时会慢慢散开去,怔怔的,痴痴的,转而是漫天漫地的茫然与迷离……
    入府一年,她为人行事低调谨慎,慢慢被大家接受,府中人多数也在感慨,同样是西域来的女子,将军似乎就是对玉蔻情有独钟,我想,大家说的总不尽然,因为他们没有看到四爷偶尔凝望云笙背影的眼神。
    从见到云笙的那一刻起,我就有一种预感,她这样的女子必定不会属于这里,她的世界也不会拘泥于这高墙深远之中,她的沉默与恭顺不过就是蝴蝶的茧,只不过没想到当她破茧而出的时候,竟给将军府带来了波云诡谲的灾难。
    新夫人邱蔚嫁入府中之后,这种格局发生了转变,七窍玲珑心的夫人调走了流苏,填补了绿柳,留下了我,拉拢着云笙,实则这一切似乎都是在暗中与东小院几乎不见身影的玉蔻姑娘抗衡。
    但是,她的假想敌目标发生了偏差,只是当后来她知晓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了。
    因为他没有看到将军经常在夜阑人静的时候在东院的门口久久徘徊,门里面有那个一直痴痴等他的女子,有她为他一遍遍温好的香茶,听着她一首又有一首弹着伤感的竖箜篌,有时他却是长久凝立后转身离去,只余下一声轻轻喟叹。
    玉蔻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将军,于是那种等待中似乎就有了太多的幽怨,有太多无法承载的重量与负担,生命的本身就是沉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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