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将军误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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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将军误终身-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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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无语,只是久久凝睇着我,长睫微颤,眸光中翻腾着深深的痛楚,吃力地从怀中摸出了那个包着和田墨玉牌碎片的手帕,交到他的手中,“求你善待欢颜,秦默,至少,她在你手中我还信得过……”
    天地倒转,玉山将倾,说完这句话,我的整个人就像失重的稻草倒伏下去,有人一把托住了我的身体,猛地撕开了我厚重的棉袍,当那条被鲜血浸得透湿的裤子呈现出来的时候,我听得他发出了一声荒漠孤狼般悲怆的嘶吼。
    那是一种怒到极点,恨到极点,痛到极点的声音,展若寒的声音……

  ☆、第71章 一纸休书

身体被人抱起急速地奔跑,就连颠簸的感觉好似都轻如棉絮,手臂微微垂落,清冷的北风从指缝之中流过,就像是我拼命挣扎却无力把握的东西,明明曾经那般真实的存在,到头来还是空无一物。
    “马车……快……”耳畔是展若寒已经有些变了调的喊声,纷乱的马蹄声迎着他疾驰而来,轻轻张开一线眼帘,大队的中朝官兵看着这突然的变化茫然失措。
    “四哥!”秦默紧跟在他的身后,肩头的血迹染红了他半边天青色的衣衫,“定鼎门,驻防的守军那里有随军的郎中!”
    “拿下秦默!”他的脚步丝毫未停,骤然一声令下,大队的中朝官兵回过神来,纷纷拔出兵刃将受伤的秦默团团围拢起来。
    他并没有反抗挣扎,只是在人群中久久注视着我,眸底的那一分深邃的眷恋好似柔软的天鹅绒,让人深深沉溺其中再不想醒来。
    他的身影在视线中渐渐模糊,一行晶莹的泪光顺着眼角滑落,展若寒的面孔在眼前浮动,我的身体随着来时流苏驾驶的那辆四乘马车的全速行驶上下沉浮着。
    漫天漫地的昏沉晕眩,无尽无边的幽深黑暗,身下的热流仍旧在汩汩的流出,一双颤抖的手解开了胸怀将我的冰冷的身体包容进去,试图用那灼热的体温温暖我渐渐冷去的身躯。
    “赫连云笙,如果你敢就这么死去,我会天涯海角地追捕欢颜,让她给你陪葬!”他在我的耳边低低切齿,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栗,温暖的气流拂动着我的面颊。
    你不会……我想嘲讽地笑笑他的色厉内荏,却无法再张开自己的眼睛,那一种虚浮的感觉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深深的将我包裹进来,让我一点点丢失了自己的知觉。
    ……
    “将军,是滑胎引起的血崩!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姨娘曾经育有一女,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我切了她的脉,体质极寒,应该是服食了破血之物……”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的声音。
    “救她,你是全洛阳最好的郎中,若是救不得她,就用你的命来抵!”清冷的声线带着凌乱的狂躁在室内嗡嗡回荡。
    腥咸气味的灼热液体,浓郁苦涩的药汤一碗碗顺着掰开的唇齿灌了下去,金针银刀齐施展,总是有人用尽各种办法木偶般摆弄着我的身体……
    不省晨昏,听觉感觉时断时续,唯有零零散散的只言片语间或传到耳边……
    “再将炉火烧得旺一些,寻遍了洛阳城,才找到这救命的宝贝,这是最金贵的千年独参,用它来吊命最好,若是再不得法,将军,老朽也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还是脐下三寸的气海穴,这个位置,老朽不便,还是请将军亲自按我说的位置给姨娘施针……”
    “在鬼门关徘徊了一圈,终是捡了条命回来,只是姨娘此番落胎,气血两虚,身子骨极度虚弱,若没有时日悉心调理,只怕会落下病根。”
    ……
    “姨娘怎会变成这样,作孽啊……”温热的帕子轻轻擦拭着我的脸,缓缓张开双眸,良嫂关切的面庞就在眼前,眨了眨眼睛,慢慢适应了由黑暗到白昼的光线,看清了周边的一切,原来不知何时,我又回到了怀化大将军府那座幽深的庭院。
    “姨娘醒了!阿弥陀佛!这十几日的辰光简直是揪得人心都发疼了!四爷,姨娘可算醒来了!我是良嫂啊,姨娘可是瞧见我了?”她颤抖着声音,不停用帕子擦拭着溢出的泪水。
    他竟然可以从死神手中把我拉回来,微微动了动身子,身体已经不似那日无根般的虚浮,环视了一下周遭,并无他人,只有那个的料峭的身影斜倚在门口,寂寥地看着窗外漫天的雪花儿。
    听到良嫂的声音,他缓缓回转了身子,眸光对视着,那个瞬间彼此都有一分恍惚,不久前发生的一切仿佛已是前世今生,那双依旧冷眸深不见底,幽冥般的暗黑,缓缓踱步过来,眸影中我的人那样的瘦弱苍白。
    “你去吧。”他低低吩咐了一声,良嫂擦拭着喜悦的泪水,哽咽着出了门去,房间内只剩下我们两人,凝睇着我,他半晌无语,一时之间房间内死一般的静寂。
    十几天的辰光,他竟消瘦憔悴了那么多,月白的长衫松松的挂在修长的身体上,嘴唇都绽开了皴裂的血口。
    “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赫连云笙,也许是我的爱过于禁锢了,让你总想要逃离,最终失去了我们的孩子。”他的眉心微蹙,唇角抽动了一下,提及到这个未成形的胎儿,他那痛楚的神色,让我的心也禁不住抽痛了起来。
    “后宅里这么多的女人,如果我想,此刻也许早就儿女绕膝了,我珍爱这个孩子,看重这个孩子,只因为他的母亲是赫连云笙,若是连你都不珍惜他,他对我还有什么意义。”扭头望望窗外依旧纷飞的冬雪,他的眼神又出现了那日哀莫大于心死般的空洞。
    “这些日子在这里好好调理一下身体,赫连云笙,待郎中说你可以行动自如了,我会让你离开……”他的话让我倏地睁大了眼睛,“秦默也好,顾南风也罢,不论你投奔谁,都不再和我有半点的关系。”
    他从袖中摸出一张纸,紧紧握着它,指节苍白,“我纳你为妾时将你写入族谱,孩子既然已经不在了,现下我给你这份休书,从此还你自由之身。”
    缓缓松开指尖,那张写满了大唐文字的白纸缓缓飘落到我的身上,他盯着那张纸,眼神中锥心的痛楚一闪而逝,“我累了,赫连云笙,我真的决定放手了。”
    转身向门口走去,他的背影寂寥孤绝,在脚即将迈出大门的时候,慢慢转还了身子,“你可以放心静养,这里不会有人再来侵扰你,流苏死了,带着你回来的那天,我亲自询问了玉蔻的死因,赫连云笙敢作敢当,我相信在这件事情上你并不会骗我,流苏最后亲口承认她杀死了玉蔻,然后撞柱自绝……”他顿了顿,语声有些凝滞。
    “郎中说你服食过破血之物,我会查清楚是谁在暗中指使,我的孩子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任是谁害了他,谁就要为他抵命!”说完,他迈出了房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吃力地坐起身体,晕眩得天旋地转,勉强靠在床头坐稳,后背已经渗出细细密密的虚汗,拿起那张休书,翻来覆去的瞧着,我心心念念期盼的自由就这样突然从天而降,几乎让我不敢相信。
    我累了,赫连云笙,我真的决定放手了。说这句话时他萧索的神态居然让我悄然心痛,这启盼已久的结果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真的让人感觉恍然如梦。
    我不知道这十几天的辰光究竟发生了什么,秦默受了伤,现下不知怎样了,可流苏竟然已经自裁!眼前仿佛俱是那个女子倔强率性,亦颦亦嗔的模样。
    她对展若寒的情感一向是灼烈如火,杀死玉蔻一方面是嫁祸于我,更多的是想要保全于他,她自幼便跟了他,展若寒不可能不晓得她的用心,所以即便他再是无情,这样的一个女子的死,也注定会在他的心头掀起波澜。
    展若寒说我服食过破血之物,那天昏厥之中也模模糊糊听得郎中这样说过,这么说,我的坠胎并不是身体虚弱的意外,而是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脚,是谁?难道也是妒火中烧的流苏?可是她一死,很多事情便再无可查证,可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欢颜落水后,展若寒也不是没有提防,专门派良嫂为我料理食物药材,不知为何,我信得过良嫂,相信那个对欢颜如此疼爱的妇人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虽然良嫂每日为我做饭熬药,但是食材须得经过管家的采买,由门口的守卫传递进来,经手的人多,难保不在哪个环节出现问题,和我的想法一样,想必展若寒也信得过良嫂,不然不会让她继续照顾我。
    刚刚醒转我的头脑昏沉,还无暇细想事情的原委,现下只牵挂着被聂绍带走的欢颜,可是这个逝去的孩子却是展若寒最大的心结,依他的执着个性,必定会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配合郎中的治疗调理,针灸,汤药,药浴,只要是能够将养身体的法子我都一一尝试。
    只要我的身体允许,就可以出了这牢笼,只要找到秦默,便可以见到我的欢颜,人生坎坷,命运多舛,我只想带着女儿寻一天蓝地阔的地方无忧无虑自由的生活,可以抛却过往的爱恨情仇,开始全新的生活。
    每日服侍我本就是异常辛苦的事情,还要做饭煎药,良嫂实在有些忙不过来,这几日展若寒间或也有过来,只不过停留的时间很短,衣襟连椅子沾都不沾,我知道,那是因为我们之间有些事情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他心爱的女人并不是死在我的手中,我们的孩子也已经逝去,自从他给了我那一纸休书,我们之间就应该不复存在过往的种种,无论是爱还是恨,都不再有任何的瓜葛。
    这样最好,我咬咬唇,看着他落寞的身影,也许只有这样才真正能散得彻底,走得干净。
    看到良嫂的种种忙碌,他又加派了一个府中新买来的小丫头协助良嫂,别的事情插不上手,唯有帮忙良嫂整理家务,打扫房屋,让良嫂闪出身来专心照顾我。
    今冬的雪很大,自从入了冬,稀稀落落的雪花就没有停歇过,这一日居然是个难得的响晴天,感觉身子已经大好了,身体似乎也有了些力气,便求着良嫂府扶着我到后院走走。
    良嫂拗不过我,里外三层的为我包裹了厚厚的冬衣,又给我戴上了白狐狸毛的风帽,才扶着我到后院的开阔地散步,小丫头留在房间为我整理床榻,换洗被褥。
    午时的阳光照在身上并不觉得寒冷,积雪在脚下咯吱咯吱作响,想着和欢颜手拉着手踩着积雪玩耍的日子,轻轻一声喟叹,那日秦默默认了聂绍的身份,现在欢颜应该就在他的手中,对此我并不担心,只希望早点养好身体,就可以和女儿相聚。
    展若寒天性凉薄,却是一言九鼎,这一次也许我真的是要逃脱他的束缚了。
    院门口的大门响了一声,小丫头轻快的脚步声消失前庭的院落中,为了照顾我取东西方便,展若寒允许她和良嫂在侧门进出。
    天气晴好,我便由良嫂扶着多走了一会儿,直到全身都渗出了汗滴,门口又传来开门的声音,然后是一行细碎的脚步声,不以为意,每天的这个时辰,郎中都会过来为我诊脉针灸,又扶着良嫂在院中歇息了片刻,才慢慢向房间走去。
    屋子里竟然有三个人,为我诊病的郎中,洒扫房间的小丫头,他居然也在,怪异的是郎中和小丫头低眉敛首战战兢兢的站在他的身侧,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
    他就肃立在我的床榻旁边,侧面对着我,我进来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浓密的长长睫毛微微低垂着,遮住而灿若寒星的双眸,面颊上冷厉的线条如刀削斧凿,只有弧度优美的菱唇在轻轻的颤抖……
    “四爷今儿来得早!”良嫂上前招呼,却被他骤然抬起的凌厉眼风吓得倒退了一步,悄悄躲在了我的身后。
    桌上一枚打开的药丸,两半白蜡药封散落在上面,我心中一惊,眸光不由自由望向了床上的枕头,果然那枕头被打开了,当日我曾经藏着两枚绛珠丸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
    诧然回眸时,他已准确地捕捉到了我的眼风,“再找这个么?”缓缓抬起手,手心中是另一枚白色的蜡丸,“赫连云笙,枉我费尽心力在查找真相,原来,却是你杀死了我的孩子……”
    他定定凝视着我,语声冷凝,眸光平静,却蕴含着我此生未见的悲伤与狂怒,手指慢慢合拢,那枚药丸被他狠狠握在手中,再张开手掌时,蜡衣,药丸已化作齑粉,在空气中袅绕飞散……

  ☆、第72章 输掉的赌注

绛珠丸!
    倒抽了一口冷气,身体的血液在一寸寸凝结,这一次,在他的面前我真的百口莫辩,他幽禁我,强迫我,无非是为了这个孩子……
    他可以容忍我的逃离,也接受了这个孩子的意外,却一定不会饶恕害死他亲生骨肉的人,“郎中说你服食过破血之物,我会查清楚是谁在暗中指使,我的孩子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任是谁害了他,谁就要为他抵命!”
    那日他说出这番话之后,我就知道他必不会对我滑胎的事情善罢甘休,只不过,我万没料到,事情居然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展若寒,我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但是我真的没有伤害他。”甩开良嫂已经发颤的双手,一步步走近他,不晓得为什么,他现在的这个样子让我真的无从把握,我不晓得他能不能听进去我的解释,但是为了他答应我的自由,我必须试一试。
    他还保持着那样的姿势,缓缓伸展着手掌,待到手中最后一块药丸腊衣的碎片从掌中滑落的守候,他轻轻拍了拍手,仿佛是抖落了一抹羁绊不去的轻尘。
    长身而起,他已站在我的面前,修长的身影挡住了从窗棂外透过的难得的比较和暖的冬日阳光,“出去。”他的声线冷冷响起,身后的良嫂,面无人色的郎中和浑身乱颤的小丫头如蒙大赦般退出门去。
    只是他的神色让良嫂感觉十分不安,退出门外后,战战兢兢求肯了一声,“四爷有话好好说,姨娘身子损耗得厉害,再经不起什么……”
    “关门。”依旧是冷漠的声线,不疾不徐,却仿佛洒落了一地的冰碴子,让人寒凉到了内心深处,良嫂几乎要哭出来,苦着脸看着我,无奈的关上了房门,留下了一室的黯然。
    这段日子以来,他瘦削了那么多,脸色不好,却从不似现在这一种苍白,整张面庞散发着颓废的气息,看不到丁点儿的血色。
    方才那乍现的狂怒已经不复存在,就连炯炯双瞳看上去也似乎波澜不惊,唇角微微勾起,打破了俊美面庞那分哀莫大于心死的空洞,竟似有一分邪魅的妖异。
    “你离开了洛阳定鼎门,知道我为什么能够那么快追上你吗?”他挨近我,平静中幽浮着的冰冷煞气竟让我情不自禁倒退着,后背微凉,直到身体轻轻递上了身后的花梨木的衣柜,已没有退路。
    他一步步渐渐逼近,手指轻轻抬起了我的下颌,幽邃的眸光深深浅浅流连在我的唇瓣之上,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就凝结在他的唇边。
    这貌似亲昵的举止却在我的皮肤都泛起了粟粒儿,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展若寒的疯狂,偏偏有时候,他越是盛怒,反而表现得越是平静,如同毁天灭地的潮汐,倾涌而来的前一刻往往是风轻云净的旖旎。
    轻轻咬着唇,渐渐冷静下来,我不晓得他这话的意思,只是睁大了眼眸望着他,这条命本来就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捡回来的,大不了再还给他,除却牵挂着欢颜,亦不再有什么。
    “我在你的身上下了一个赌注。”他浅浅一笑,带着些许的微嘲,目光从我的唇慢慢移上来,捉住了我的眸光,便再不肯放开,深邃的星芒就如同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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