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路西法的脸色立刻变得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愤怒如狂地咆哮道:“这群笨蛋,袍哥州的海岸巡逻队呢?难道他们都是瞎子聋子,人家跑上门来也看不见听不着吗?他们只会吃白饭,全是死人?”
赖久尔吓得噤若寒蝉,直等哈·路西法怒火稍息,这才低声道:“每日清晨的例行战报,他们迄今也未发过来。卑职以为,袍哥州的海岸巡逻队可能已经……被敌人全歼了。”
他的声音冷静而单调,尽量不含任何感情波动,纯粹一副就事论事的态度。那正是一名优秀的参谋所应具备的素质,任何时候都要客观详实地向指挥官提供情报和分析,这一点上赖久尔做得非常出色。
过了一会儿,哈·路西法喷薄欲出的怒火迅速地冷却下来。同时头脑里精确缜密地分析起优劣得失来。这个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确实让他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多年养成的习惯告诉他,处境越是恶劣自己越要冷静,否则定然万劫不复。
哈·路西法淡淡地问道:“七海盗盟在这个节骨眼儿横插一脚,而且行动还特别不友善,你说他们想干什么?”
赖久尔早料到对方会有此一问,胸有成竹地道:“根据卑职臆测,有两种可能。往好处分析,可以说他们是想提前分享胜利果实;往坏处分析的话……这个……”
哈·路西法鼓励道:“但说无妨,这里没有外人,我也只是想听听你的看法罢了!”
赖久尔苦笑道:“那赖久尔就斗胆分析一下,不对处还请阁下不吝赐教。这海盗以劫掠为生,天性就是贪得无厌,谁给得钱多就为谁卖命。卑职害怕最糟糕的结果是,他们会被风云帝国收买,统统掉转炮口来对付我们!”
哈·路西法眉头深锁,轻声道:“若事实正如你所说,那么恰恰可以解释他们今晨对袍哥州的不宣而战。嘿嘿,轩辕天之痕你妄为深蓝三大宗师,想不到竟自甘堕落成一名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哼,不管七海盗盟想干什么,擅自攻击帝国海军都是赤裸裸的挑衅行为,他们必须受到严惩。”
赖久尔适时提醒道:“阁下,既然他们清光了沿海巡逻舰队,而且对高唐府一线只做战略性防御,恐怕真正的目标会是攻掠袍哥州啊!我军驻守在城内的部队,目前只有两个精锐师团和一部分准备运回国内伤员,恐怕会抵挡不住敌人的攻势啊!”
哈·路西法嘴角浮现一抹诡异绝伦的冷笑,幽幽凉凉地道:“本王自有主张!”
一瞬间,他恢复了往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自信,虎眸精光灼灼地注视着奥博来道:“嗯,按照原定计划,你仍要立即回国。袍哥州的安危尚未能确定,那就让亲卫队里熟悉地理的人,带你走捷径直奔最靠近高唐郡的海岸,然后由龙牙舰队派船前来接应。”
奥博来点头应是,迅速被亲卫队高手带走了。
安排完最重要的事情,哈·路西法悠闲地道:“小赖啊,我们多长时间没有遇到这种棘手的难题了,呵呵,真有点儿怀念啊!”
赖久尔也忍不住微笑道:“很多年了,自卑职就任以来,好像一共也不过三数回的样子。最近的一次恐怕都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呵呵,确实值得怀念呢!”
哈·路西法目光陡然沉凝如山,坚毅无匹地道:“不错,我们经历过数次九死一生的恶战,最后都安然无恙地活下来了,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嘿嘿,痛哭失声的将永远是敌人自己!传令……”
他的声音冷静而镇定,神态从容不迫地宣布着一项接一项的作战命令,赖久尔飞快地在本子上记录着。
恍惚间,赖久尔有一种错觉,他书写的再不是一行行恺撒文,而是一片片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决定性战役竟然不知不觉地迫在眉睫,而且这次的对手再不是力量相差悬殊的南疆菜鸟军,而是来自四洋七海的骨灰级强盗。
“砰砰嘭嘭!”鞭炮在城内各个角落响起,加上欢呼呐喊的喝彩声,将孔龙从美梦中吵醒过来,不过随即他又痛苦地发出一声呻吟,将被子蒙上头转身继续睡了过去。
昨夜恺撒大军攻到凌晨四点才偃旗息鼓,他的神经一直绷紧如弦,之后又要犒赏官兵、慰问伤员、修葺城防、清点伤亡……一路忙下来直到刚刚才能偷闲睡一会儿,想不到这时刚刚闻讯的百姓们,又开始奔走相告欢庆胜利。
正郁闷间,忽听门外八名亲卫齐刷刷地敬礼,紧接着客厅门轰地被一脚踹开,一条雄伟身影旋风般刮了进来。那人二话不说就直闯卧室,行动无礼到了极点,偏偏谁都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孔龙气得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对着卧室门破口大骂道:“艨艟,你他娘的还让不让老子睡一会儿安稳觉啊?”
可惜对方根本没作声,抬脚又踹向卧室门。
孔龙不禁怒火中烧,当即凭借修成先天秘境后得来的神奇灵觉,先一步锁定对方气场,然后功聚右脚竭尽全力踹出。
“呼噜噜!”棉被化作一片厚重铅云直飞向卧室门。它的飞行速度不是很快,时间却拿捏得精准无比,室门轰地被踢开的刹那,棉被也迎面罩去。来人只觉眼前一黑,本能地用双手交叉护住头脸,同时暴喝一声道:“升龙霸!”
“轰隆隆!”棉被与拳锋相遇,发出一声晴天霹雳似的巨响,整座庭院都颤了三颤,随后棉被后陡然冒出无数金光,顷刻间就将这枚古怪“暗器”粉身碎骨。更可怕的是在棉絮和碎布落地前的一刹,一只长宽超逾两丈的黄金巨灵大手凭空出现,将所有漂浮物一举吸入手掌。“嗤!”一缕袅袅青烟升起,棉被顿时化为乌有了。
直到此刻,门口才传来艨艟笑嘻嘻的声音道:“对不起,对不起,阿龙别生气!呵呵,俺是前来报信儿的!哈·路西法那老小子好像是连夜撤兵了,营地居然连一根稻草都没有留下!我想问问你,是否可以立即率军追击?”
“什么?”孔龙大吃一惊,猛地从床上盘膝坐起,急迫地问道:“已经派出金雕和侦骑吗?”
艨艟昂然步入卧室,随便找了一把临窗的圈椅坐下,屋内顿时一暗,阳光都被那具雄伟身躯遮在了背后。
他淡淡地道:“是,我派出了八只金雕、二百侦骑踏遍方圆五十里,结果未发现任何敌踪。我想哈·路西法应该是收到情报,连夜撤军支援袍哥州去了。毕竟他的粮草、军备都要从海上补给,这条生命线可比‘长鲸’要塞重要多了,他拼老命也要维护的。”
孔龙沉吟片刻,幽幽地道:“别急着下结论,我觉得哈·路西法这兵撤得有点奇怪。”
艨艟瞪大眼睛瞅着他,问道:“什么地方奇怪啊?”
孔龙微笑道:“呵呵,原因很简单。如果你有甲乙两名敌人,乙比甲强大得多,你即使全力以赴也未必能够战胜他。在这种情况下,你会不会仍不遗余力地攻击甲呢?”
艨艟摇头道:“当然不会,我怎都要保存实力先战胜乙再说!”
孔龙点头道:“没错,是人都会这么想,哈·路西法却反其道而行之。根据主公发来的战报推测,哈·路西法应在昨日上午就收到了袍哥州危急的情报,可直到今日凌晨四点攻袭才结束。期间有近二十个小时的空档,你说他在忙什么?准备撤退吗?哪怕是一支预备役部队有两个个小时,也足以整装待发了,何况是一支王牌部队呢?”
艨艟骇然道:“你是说他们明里一直佯攻,暗里却布置陷阱,等我们追击时自投罗网?”
孔龙苦笑道:“最糟糕的状况莫过于此!要知以兵力论,哈·路西法始终在我一倍以上,若他假借撤军为名,实际施展的是‘调虎离山’之计,那么第五十五集团军全军覆没事小,失陷‘长鲸’要塞可就……”
艨艟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背脊寒浸浸的都是冷汗。他呆了半晌,才冒出一句道:“他奶奶的熊,哥哥我差点儿上了那头老狐狸的大当!”
孔龙拍拍他宽阔的肩膀,安慰道:“别泄气,我刚才说的那番话都是推测和假设,还有待证实呢!嗯,我们先不考虑那么多,反正哈·路西法撤军对‘长鲸’要塞是一件大好事,是值得庆祝的。不管他是诱敌之计,还是真要撤退,我们都以不变应万变,一切都等主公那边证实后再说。”
看着艨艟听得一副头晕脑涨的可爱模样,孔龙笑眯眯地道:“呵呵,我现在就拟战报传给主公,你则抓紧时间检查一下各军团的装备和编制,看看有多少武器和人员需要补充的,接下来的战役会更惨烈呢!哦,还有一个问题,若真要追击的话,第一军团将充当绝对主力。你不是一直嚷嚷要打仗吗?我宣布,从现在起直到战役结束,‘新月’魔骑士团都归你全权指挥了!”
“真的啊?”艨艟大喜过望,兴奋得窜起老高,遂张开双臂闪电般抱向孔龙。
看着老搭档一脸感激涕零,恨不得以身相许报答知遇之恩的模样,孔龙故作骇然地尖叫道:“去死,哥哥我只喜欢女人,不喜欢大老爷们的。”说着鬼魅般一晃,双手顺势轻轻一带,艨艟在毫无防备下,庞大身躯像一颗炮弹般射出对面的一扇窗户直落向院内池塘。
眼看他就要跌落水中变成落汤鸡,岂料飞过岸边垂柳的瞬间,身体象被什么吸住了一般疾飞之势顿减,艨艟恍若一只大蜻蜓似的冉冉降落,轻飘飘地贴在柳稍上,晃啊晃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悠闲自在。
“嗷!”艨艟引颈长啸,宣泄着兴奋无比的心情,遂两个起落就消失在府外街道上。
孔龙目睹此景,不禁哑然失笑道:“呵呵,这个家伙怎么还像个小孩子啊?”
他微笑半晌,表情忽然凝重起来,斟酌起这张至关重要的战报如何写才好了,因为自己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主公判断敌人下一步行动的依据,那是半点差池也不允许有的。
片刻后,孔龙终于拿起了书桌上的鹅毛笔,奋笔疾书起来。
清晨的薄雾中,一行四十七骑驰出袍哥州,放蹄在广阔的铁龙平原上迈进。
除了我和莫琼瑶这两名海盗王后外,明娜和安德鲁也随行,以尽参谋和保镖之责。其他都是七海盗盟的人,包括了天王级的楚山,统领级的多尔顿、索佩罗。
另外还有四十名负责警戒和守护的黑袍刀客,他们很少说话,但双目神光如电,显然是从七海盗盟百万雄兵中层层筛选出的精锐高手。
我注意到他们的腰带与众不同,赫然是用乌金丝编织而成,系法也非常精致考究,愣是编出九头毒蛇扬信噬人的模样,有点儿让人望而生畏。我猜测那是一种独一无二的身份标志,就像“新月卫”的星牌一样,代表着战士们向往的最高荣誉。
不过最引人瞩目的还得算是他们左掌虚握的狭长宝刀。
漆黑锃亮的刀鞘,可供双手合握的精美刀柄,刀锋颀长而弧度极小,柄鞘衔接处根本就没有设计护手。乍看上去整柄刀浑然一体,纯粹是为进攻搏杀而制,处处洋溢着浓郁的暴戾肃杀之气。
我忍不住暗暗赞叹道:“好刀!”心中遂很想马上问问莫琼瑶,这把刀和这群刀客的身份来历。作为一名战场上的无敌统帅,我最渴望拥有先进武器和精锐战士,因为唯有它们才能帮我实现战略战术构想,取得一个又一个辉煌胜利。不过他们是莫琼瑶的王牌战士,我到底该不该问呢?
正犹豫间,莫琼瑶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淡淡地道:“轻侯有事要问人家吗?”
我雄躯一震,苦笑道:“嘿嘿,还是瞒不过你啊!我刚刚看他们有点特别,所以很好奇……”
莫琼瑶咯咯娇笑道:“琼瑶早知你会抱此疑问,轻侯却一直等到现在才提起。唉,人家都不知道憋得多么辛苦呢!”
我像首次认识她般,心悦诚服地道:“琼瑶的耐性比我厉害多了!唉,而且真的非常细心体贴,我不知多么感动呢!嗯,请你现在说出谜底吧,其实我也憋得很辛苦!”
“是吗?”莫琼瑶淡淡地反问了一句,接着不知为何脸上笑容陡然敛去,一对秀眸也掠过我,幽幽地望向天上一片浮云。
隔了半晌,她才叹了一口气,轻轻地道:“他们曾经是御前一品带刀侍卫,对皇室忠心耿耿,更为王朝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故此每人都被赐封过一条‘九耀金带’表彰其彪炳战功。当年王城被攻破后,也是他们不惜以寡敌众,杀入万马军中击毙贼酋,后又经数年苦苦寻觅,这才找到我。师尊见他们心志坚毅,不由起了怜才之心,遂破例指点他们武功更上一层楼。”
我忍不住惊叹道:“怪不得如此厉害,原来是得过令师指点!呵呵,刚刚我探测他们体内的真气时,就发现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刚猛霸道且博大精深,似隐隐能将高唐流刀法发挥至淋漓尽致的境界。当时我还暗暗揣测,不知天下何时出现如此可怕的大宗师呢!”
一番话说完,这回轮到莫琼瑶目瞪口呆。她看怪物似的望着我,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不用肢体接触,就能……凭空探测别人体内的真气?”言下之意怀疑远远超过相信,因为那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颇感意外地瞅着她,不解地道:“难道你做不到吗?很简单的技能啊,我看很多人都会的!”
莫琼瑶苦笑着问道:“除了你还有人会?”
我想都不用想,屈指就开始数道:“令师、关山月、燕憔悴、苏小桥、白如云、魔女……这些人都能做到啊!他们单凭肉眼就可侦测敌人体内的能量波动,然后迅速找出最薄弱处一击必杀。不过通常来说成功率并不高,因为凡是进入先天秘境的一流高手,自身都具有一种神秘灵觉,它可以自动防御敌人的突袭。只是上述这些人的‘天眼’更高级一点儿罢了。”
莫琼瑶凤眸内射出狂热神色,紧紧地盯着我道:“你能教我‘天眼’吗?”
我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踟躇地道:“这个吗……”
莫琼瑶娇嗔不依地道:“什么这个那个的,你到底教不教给一句痛快话,一个大男人怎可像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犹豫不决呢?”
我一听差点儿从疾驰的战马上栽下去,心中暗付道:“他奶奶的熊,你不至于吧?哥哥不过是想卖卖关子,顺便捞点儿好处,你这就把我变成女孩子啦?行行行,算你狠,再等下去你还指不定把我踢到禽兽一伙里去呢!”
于是,我赶紧解释道:“咳咳咳……我的意思不是不教,而是这个‘天眼’需要庞大无匹的精神力量,所以必需……”后面的话我用意识流直接传入莫琼瑶的脑海里,那是绝对不容许旁人听到一星半点的限制级内容。
“啊?”莫琼瑶惊呼一声,顿时玉颊霞烧,连粉嫩的颈子都嫣红一片。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媚眼如丝地望着我,传音过来轻轻地问道:“真的需要那么做才可以练成吗?”
我见诡计得逞,连忙一脸严肃信誓旦旦地道:“没错,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莫琼瑶低垂螓首沉思片刻,蓦然抬头盯着我,淡淡地道:“大色狼,你在骗人!”
我被她看得心脏狂跳数下,脸上却一本正经地道:“啊,我怎么会骗你啊!”
莫琼瑶冷笑道:“照你那么说,若白如云、苏小桥、魔女要练成‘天眼’,岂不是也得被……哼哼,别人我不知道,起码燕憔悴大师德高望众,她绝对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所以一定是你在撒谎,为的只是……只是要占人家的便宜罢了!”
我听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连忙解释道:“非也非也,禅、道、魔三宗各自都有一套独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