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兮又愧疚万分的哭道:
“我知道错了嘛!呜……对、对不起啦!”
朱庆麟像是骂上瘾了般,做出更愤懑狰狞的脸,愈骂愈顺口的接道:
“哼,我看你是不知道什么叫『找死』,才会叛逆地去率众砸场,好!你现在是叛逆期,你老子我是暴力期!你不乖,我就把你打死!”
“呃?”朱涵寂瞪大眼,抬起头看着演过头的朱庆麟竟真的举起手,做势要打她。她眼神惊叫着,“老爸,你太夸张了啦!”
“不耍狠,宇震的气消不了。”朱庆麟也用眼神传达讯息给她。高举着手,五指微动,爆吼一句,“我今天一定要教训你。你——冠廷,你别拉我!你老妹欠打!”
黎冠廷本来是看着好戏的,没想到竟被点到名。他错愕地看到父亲那抽动的眸子和嘴角,马上领会的站起身,冲上前去拉扯父亲的手,大喊着:
“爸,你别激动啊,妹妹已经知道错了啊!”
“别拉我,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爸——”
阙宇震突然站起身,深叹口气。然后,这才举步朝这演着家庭悲闹教训戏码的父子三人走去。
朱庆麟见到阙宇震终于有所动作时,一副极为明事理的上前对他道:
“宇震,你别生气了。我骂骂她就好,她知道错了。你坐着就——”
阙宇震没有理会他的说词,一脸任人看不出情绪的表情,直接走到朱涵寂面前,低着头看她。
朱涵寂在接触到他那冰冷而没有情绪的双眸后,她突然感到一阵难受,抿着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头。
好冷,好难过——
他的眼神好像他……放弃了她。
朱涵寂不知道要如何解释此刻难过的心情。
“宇震……”朱庆麟担心的唤了一声。
阙宇震复杂的看了低着头的朱涵寂一眼,闭目深深叹了口气。然后他抬头对上朱庆麟的眼,缓缓开口道:
“我想带涵涵回去跟我一起生活。”
“呃?”
失庆麟和黎冠廷同时惊愕出声,诧异地瞪着他,朱涵寂则抬起不敢置信的脸盯着他,想弄清他的想法。
“呃……咳!宇震,这……这会不会太快了?我,嗯,我是说……你们还没结婚,这,虽然试婚——”朱庆麟皱着眉说着。
“伯父。这不是试婚,您别担心。我只是觉得这几年涵涵似乎缺乏管束,才会造成她愈来愈不当的举动。而且您和冠廷都太宠她了,也太任由她胡闹,本来你们也答应我会好好管她的。可是……我想,涵涵跟我回去对她比较好些。而且,我想在结婚之前将她教导成好妻子。”
说来说去,意思就是要好好重新“打造”她。
“为、为什么我要——”朱涵寂意识到自身不保,便跳起来想为自己辩护。但是被阙宇震一个瞪眼,她又没种的乖乖闭上嘴,求救似地看向父亲和大哥。
“嗯,说的也是。你们终究要结婚的,先一起生活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再者,涵涵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个性,我还真担心她将来怎么做好妻子和母亲的角色……”
“爸!”朱涵寂瞠眼哇哇大喊。
开什么玩笑!如果她被阙宇震带回去,那她还有好日子可过吗?而且她老爸也真是够了,人家怪他教子不力,他竟一句也没反驳!这是什么父亲啊?
阙宇震对她挑眉一瞪的又让她闭上了嘴。
“本来我想这事等涵涵大学毕业再说。但现在我想,涵涵今年就要升大四了。只剩一年的时间里,我可以好好教她。再说,她明天开始放长假了,这两个月让她到我的事务所里打工,也好过让她这么散漫下去。所以我才会想将涵涵带回去的。”
“嗯,也好。结婚前先适应一下也好。这孩子真的是被我们宠坏了,才会骑机车不要命的闯红灯,今天又惹出这风波来……”朱庆麟这个做父亲的说到最后都忍不住自怨自艾的叹起气来。
“我……我才不要呢!”朱涵寂这一次强忍住心中的惧怕,勇敢的表达不悦。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跟阙宇震结婚的。
可是——结婚这事,怎么能就这样草率的决定!
应该、应该还要有什么吧?
“为什么我一定要嫁给余震?”
朱涵寂话一出,就让大伙儿静默不动的瞪着她。尤其是阙宇震一脸很恐怖的盯着她,两手紧紧握住拳,额边青筋抽动着,细金框的眼镜镜片后的眸子,目光如炬的瞅着她逼问道:
“你真的这么想?”
这些年来他一直将她定位在“妻子”的身分上,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失去她。
“为、为什么不能这么想?我——”朱涵寂害怕的瞥了一眼同样讶然瞅着她看的朱庆麟和黎冠廷,她没多加细想地回了一句。“我也可以嫁给大哥呀,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我?”黎冠廷睁大眼,一手指着自己惊愕的叫着。但一接触到阙宇震那冰冷,像快发狂的慑人目光时,他情急地撇清关系。“不不不,我不能!我是说,我不行也不会跟涵涵结婚的!我一直当她是妹妹呀!”
“冠廷,你们兄妹俩……”朱庆麟突然皱着他那仍是英气逼人的眉,迟疑的来回看着儿女。
冠廷这些年一直跟着他忙事业,也没看到他跟哪个女孩比较亲近的,而且这孩子从小也很疼着涵涵的——
“爸!”黎冠廷受不了的大吼。阙宇震的脸色都已经够难看了,这粗线条的老爸还来搅局。他瞪向麻烦的开端者。“涵涵!”
“我……”朱涵寂有些欲哭无泪的,缩着身子不知该怎么收拾残局。
阙宇震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他走到朱涵寂面前,以他的身高对她造成了一股压力,他黑色的眼眸凝视着她,冷硬而又莫测高深。
“你是我的,我等了你十几年,我不可能放手的。”
朱涵寂那双美丽的大眼里满是震撼的冷颤,她说不出话,只能怔怔的看着他。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彷佛被他紧紧勒住,无法呼吸。
“涵涵,我很少会放弃我想要的东西,这是我的个性,不信你可以随便问一个阙家人。”
他的表情冷静自若,但是眼眸中却带着怒火。
朱涵寂从没看过阙宇震的这一面,他让她觉得害怕又陌生,她知道他说的到便做的到的个性。
阙宇震知道自己吓到了朱涵寂,可是那是因为他太过愤怒了。而他愤怒的原因是因为他怕!
是的,他怕!他怕失去她!
朱涵寂一直睁着眸看他,一直到她彷佛看见一簇奇异的火花自他深邃冷冽的眸中闪过,那是害怕!?
余震在害怕?
为什么?
黎冠廷也看见了那抹一闪而逝的火花,他意味深远地笑了。
老天,宇震这小子爱上涵涵了!
他知道他一直是爱着她的,不过,今天是“真的”爱上了——以一个男人爱着女人的心爱着,而不是那大人对小孩子的疼爱心情。
哈哈——有趣了。阙宇震一直以“认定”的心情去接受涵涵,进而想打造涵涵成为他心目中的“妻子”。却没料到有一天会“爱上”自己的妻子。
“涵涵,我想你只是在找藉口,你说那些话,不是真心的。”黎冠廷精练的眸中,宠爱而包容的看着她。“你说不会嫁宇震的话,太过决绝了。”
“我……”朱涵寂抬眸看了阙宇震一眼,委屈而讷讷地道,“我只说不一定,又不是不会……”
“哈哈——原来是害羞哦。”
“爸!”
黎冠廷眼中闪过一抹不怀好意,笑意柔和的道:
“那么你就先跟宇震回去吧,我跟爸常忙的照顾不了你。有宇震照顾你,我们也放心。”他来回看了阙宇震和朱涵寂一眼,又提议道:“这样吧,涵涵这两个月先到宇震那边,等涵涵开学后,就由她自己决定要不要回来。”
第六章
“我的小宝贝……呜……”
朱庆麟泪光星闪:心中百般不舍的握住朱涵寂的手,怜爱的大掌抚着她的发、她的额和她的粉颊瘖哑的唤着。
朱庆麟虽然年近六十岁了。但保养得当让他看起来就像个四十出头的魅力男子。朱涵寂一直很自豪有着全世界最帅的老爸,不过看他现在像个失去心爱宝贝的小孩子般泪眼迷濛,百般不舍又无奈又骄傲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爸。又不是离的很远,大家都是住台北,天天都可以见面的呀!”黎冠廷有些受不了的劝道。
“你懂什么?以后你嫁女儿就明白你老子的心情了!他妈的!呜……”朱庆麟吸吸鼻子,叱骂道。
黎冠廷没辄的翻着白眼,他看了眼站在旁边挑眉不语的阙宇震。他叹口气,再一次说道。
“好了,老爸,我们回去了。也好让宇震和涵涵他们早点休息。明——吓!”
朱庆麟突然眼睛一个闪光瞪了他一眼,止住他的话,转身就见他眼里又蓄出泪水,一脸苦相的瞅着阙宇震道:
“宇震,你可要好好疼惜我们家涵涵哦!她可是我跟雪梅的心肝小宝贝,你要温柔一点哦……”
“爸!”朱涵寂全身火烫的窘困叫着。
而阙宇震竟扬起眉梢子,点头应允。“嗯。”
黎冠廷则是一脸又好笑、又好气的看着。忍住笑又再一次鸡婆的提醒朱庆麟该回去的话。朱庆麟则对朱涵寂不舍的叨叨唸着该注意的事,朱涵寂则是一脸有听没有懂的猛点头。
终于好不容易送走了朱庆麟和黎冠廷这对父子。阙宇震在关上大门那一刻,忍不住叹吁口气。然后,他回头看着站在客厅中央的朱涵寂,两人就这样对望了好久。
朱涵寂就这样住进了阙宇震的私人住宅。
好半晌之后,阙宇震这才开口打破了沈默。
“你先去整理一下,然后洗澡休息吧。看看还缺了什么,明早我们再去补齐。”
“嗯。”朱涵寂眼眸飘了一下,点点头,乖乖的走回白己的房间。
阙宇震看着她的背影,也跟着走回自己的房间。
阙家懂得自小就理财的人不只老么阙易颺,阙宇震也是。光看他这座位在敦化北路的高级住宅大厦的私人住宅就知道。
位于三十五、三十六楼的住家采楼中楼的设计,占地一百二十坪。宽敞、有设计质感的客厅甚至可以举办三十人的私人宴会。
朱涵寂对这房子并不感到陌生,当初还是她陪阙宇震来订房子的。而她那主卧室相连的房间设计,还是她要求的。有时候,父亲和大哥出差时,她还会来这过夜。
她应该是第二个拥有这里钥匙的人吧。
朱涵寂坐在柔软的大床上叹着气,看了下四周。
她打开行李,将里面一只老旧的布偶熊拿出来放在床中央。然后将少得可怜的私人物品放好。其实,这里都留有她的东西,所以她带过来的行李自然少。
她走进偌大、设备良好的浴室,洗了一个香喷喷的热水澡。这浴室也是跟阙宇震共用的。
洗了澡,她站在床边擦着沾湿的发,这才想到今天傍晚考完后,本想吃炸酱面又没吃到,就这样饿到现在。
“快十点了。哦……夭寿,真的好饿!”
朱涵寂将擦湿的毛巾丢到床上,就开门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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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宇震坐在书房的电脑桌前,手指飞快的敲着键盘。
突然,他瞥到朱涵寂的头出现在房门口,就见她睁着圆圆亮亮的大眼,身子躲在墙后,探着头进来看了一下,又缩回墙。不到二秒,又探头进来看着。
“涵涵!有什么事?进来吧。”
朱涵寂小脸一亮,甜甜笑着跳进来。她身上穿着两件式绣满小房子和树林的淡蓝色睡衣,自然卷大波浪的浓密黑发没有束起的自然垂落在肩后。她走到他的身旁,笑眯着眸看他。
阙宇震从不知道自己沐浴乳的味道竟是这般好闻,尤其那馨香是来自朱涵寂的身上时,更是令人迷醉。
“什么事?”
朱涵寂突然小脸一垮,嘟着嘴,委屈地道:
“肚子饿了。”
阙宇震愕愣了一秒,酷帅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他温柔的说:“等我一下。”
他快速的打上结论,然后将文件存档,关上电脑。这才站起身,伸手摸了下她的头发,皱着眉问她。
“怎么不先把头发吹乾些?这样会感冒的。”
“哎呀!没关系啦!我肚子好饿哦!中午只吃了一个面包。本来考完时要去吃炸……”她突然闭口有些担忧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阙宇震有些无奈的叹吁口气,伸手握住她的小手,走出书房。走到厨房的路上,他还是忍不住的责备道。
“你哦,真不知要说你命大,还是——”
“啊——又不是我的错!我又没唆使他们去砸老胡的面摊啊!还不是阿芳他们成天在那里想东想西的。我只是被气得随口一句砸场搞事业。怎么知道他们竟会当真——”朱涵寂委屈的抱怨着。
阙宇震看了她一眼,心底则是又气又怜的。在警局搞清事情之后,他只觉得是闹剧一场。不过,他仍是气她这么莽撞又冲动的个性。而且,最让他头痛的是,她说脏话的习惯,以及每次被人取笑名字时就打架的事。
当初他到德国那几年,涵涵跟着朱庆麟生活时,虽然朱庆麟已脱离黑道,但多年的江湖习性一时仍改不了,也就让朱涵寂跟着有样学样的。
十二岁那年认识朱涵寂时,他便知道她出生的第一句话是“他妈的”。所以在将朱涵寂带回阙家时,他着实花了好大的工夫去矫正她。没想到他的苦心竟在他到德国之后又被朱庆麟给毁了。
他回来之后的这些年来,他以为她改好了。没想到……
今天在接到朱涵寂竟在警局的事时,他真的吓死了。
他怕她又是因为名字被人取笑而找人打架,受了伤。
为了不让今天这种恐惧再度发生,所以他决定将朱涵寂带在身边“再教育”。
“你哦,交朋友要小心些,别老是那么冲动!”
他要她坐在枱桌前,自己则在冰箱里翻找食物好填饱两人的肚子。
“阿芳他们人都很好的,只除了每天爱幻想那些小马哥的故事。而且,我们的学期成绩都是拿奖学金的。”
“成绩好坏不代表一切,重要的是品性。”
“哼,说来说去你就是嫌老爸的出身不好!”朱涵寂有些赌气的道。
阙字震拿着两颗蛋和一些青葱出来,他抬头一脸正经的回道:“不。相反的,我很敬重你父亲。他为了完成你母亲的遗愿,付出了不少代价,但他还是做到了。那些苦是很多人都承受不了的,但他扛下来了,而且非常成功。不过,只除了他老爱说粗话,带坏了你这件事除外。”
朱庆麟在黑道社会是位传奇人物,而且是个毫无纪录的黑道大哥。这也让他在后来漂白的过程占了些优势。而他当年所受的苦,阙宇震和父亲是最明了的人。
“哦。”朱涵寂明白阙宇震对父亲的看法,心中着实轻松了不少,而且还很骄傲。
“只能吃炒饭和蛋花汤啰。”阙宇震拿出所有的材料,有些无奈地道。
“好。我最喜欢吃余震做的炒饭了。”朱涵寂不觉得失望,反而星眸一亮,小手高高举起开心的叫着。
阙宇震的蛋炒饭真是一绝,饭炒的是粒粒皆清楚又不噎口的好吃。
阙宇震见她开心,也忍不住笑开了脸,开始动手炒起饭来。
朱涵寂拿着汤匙,含在嘴里,一手撑着下颚,望着阙宇震那宽挺的背影,看得有些痴了。
唉……他一直都是这么好看的过分!
真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看过这一幕?
想到这,朱涵寂突然坐直身,黛眉紧皱着,想像那画面,她突然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