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掩人耳目,以谋乱罪诛杀了那丫头的九族亲眷,将那顶包的小官一府抄家问罪,无视小官的哭嚎喊冤,男的连带襁褒中的婴儿,尽数赐死,女的全部流放官卖,这冤案错判,他们几个知情人心知肚明,可是为了权衡局势,不得不为之。为###冤死枉丢性命的,又何止这些人,他们不过是历史进程中微不足道的沙粝,不会在任何人心中留下痕迹,所谓的国家统治,所谓的政治变迭,都是这样的堆砌在累累白骨上,无情的屹立在无数冤魂的哀泣中。
这就是上位者的残忍,是站于高处的人为保全自己,为平衡全局而牺牲他人的手段,这样的一幕,在权利的争夺中,并不鲜见,地位低下的人,不过是强势者的玩物。
傻丫头,她若知道他其实是这样一个残忍无情的人,是否会失望?还有。。。。。。她还在喜欢着那个人吗?
手指无意识的攫紧,紧紧抠在手心上,薄薄的短甲将手心抠得生疼,不明白这样的感觉,为何,会有这种难以呼吸的窒息感,他不由微张嘴,想要用力呼口气,以缓解此时心中的不舒服。
马匹受惊嘶鸣,车身忽然一抖,陡然止住,楚玉几乎要随着冲势扑出车外,眼明手快的及时抓住靠栏把手才不至于摔出去,只听到车外仆人怒吼一声,然后什么东西“辟啪”闷响起来,似乎是有人在以掌相击肉搏。
还不及细想,车帘翻飞,一条人影飞身而入,带着凌厉杀气,手中的一道白芒挟着惊电般的疾速刺向他,没有迟疑,没有犹疑,只有为杀戮的心无旁骛。
那瞬间,他的瞳子一沉,幽深不见一丝光泽,只有那道雪亮的白芒,在他眼中映出犀利的光芒,利得可以划破所有沉静自若,但是,不包括他。
轻浅的,几乎是不易觉察的,嘴角绽开优雅的笑,象枝梢微微绽开的芙蓉花蕾,点点吐露芳姿颜色,幽静中美得惊人又含蓄。刀刺入身体,锋利的破势直入,划入,推进,象流水般流畅无阻,飞溅的血霓染红他眼前的一切,象透过层红色的薄纱看世界,真是格外的妖异而不祥啊。
彻入灵魂的巨痛中,他突然嘲笑,那个故事,他还没有真正讲完,故事中的年轻人,最后因为太过理智苛情,于己于人,不留余地,得罪不少人,引起群臣不满,最后在上朝时,被一群他平日里不放在眼中的激愤的小官们围殴死在路上,死时,至死没有闭上的眼中带着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的疑惑。
这个结局,檀紫衣不知道吧。。。。。。
“咝”小茵不由吸口冷气,手中的竹瓢也掉在地上。
“怎么了?”慧心小尼停下锄头站直身问。
看着正渗出细小血珠的指头,她摇摇头:“没事,大概是竹瓢上的刺没有刮干净,扎了一下。”
慧心关切的放下锄上前:“来,让我看看,可别留下刺在肉中,刺虽小,痛起来却是让人难耐。”
仔细检查了一遍,慧心宽心的抬头笑道:“还好,只是扎了一下,没有留下刺,我替你用水洗洗伤口。”说着就俯身要从木桶里取水。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了。”小茵忙推辞,在“水月庵”养病的这段时间,都是比她小两岁的慧心在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被个小女孩照顾,已经叫她很不好意思,这种小事她更不想麻烦到人家。
弯腰低下身,从木桶里以手撩水,细细清洗伤口,凉沁的水,将伤口微麻的钝痛慢慢缓解,剩下些许辣意。从手背滑落的水滴在地里的碧绿菜叶上,晶莹清透,折射着底下翠色的,清柔而脆弱,隐透一种易碎的美。
慧心笑笑,也不多言,拿起刚才小茵用来淋菜的竹瓢,捡起块石头,在把柄上磨了几下,将竹柄手上的刺磨掉,磨干净,把瓢放回木桶,走回去拿起锄,又开始细细理起菜地。
四周一片静谧,菜园的竹篱外是片浓密的竹林,密密丛生,象看不见边际的绿色的海,风吹过,茂盛的竹叶波浪般的起伏,绿色的海在摇动中颜色深浅迭变。狭长的竹叶,一片片在风中打着转落下,落到地上短短的绒草上,又被风略卷起,在草地上不由己的一落一起,无奈而萧瑟。
心中莫名烦躁,自己也象这落叶呢,人生中的前进或后退,每一步全不由己,尽力而为的背后,不过是抵不过命运的无能为力,就如同自己的罹祸。现在面对这样幽静宁谧的时光,昨日种种仿若虚幻,宫廷阴谋、落子果、檀紫衣、正德帝以及那三日牢狱之苦,似乎都在遥远的彼岸,模糊而不真实,让她莫名恍惚,一切不过才发生不久,怎的恍如隔世。
檀紫衣,这个名字只是闪过脑海,就已经让她心钝痛起来,胸口漫生种窒息般的沉闷,她仰起头,深深吸口气,极力将那胸口的不舒服感觉压下。不去想,不要去想,这个人,不值得再去想,连恨都不愿去恨,因为恨,就代表还在意,代表心里还有他,可是,她不愿再与这人有任何交集,希望当他不存在过!
那日御审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在这尼庵中?从慧心口中并没有得到答案,慧心只是告诉她,当日病重的她,是在昏迷中由一辆饰有宫徽的马车,由几个内御侍卫和一个穿着青黑色总管太监服饰的老太监送来的,那太监和庵中主持明空师太在房中一番谈话后,她就被安排进了庵中禅房,那个太监,慧心听到明空师太叫他为——庆总管。
庆玄,正德帝身边的贴身大太监,皇宫中职位最高的总领管事,既然是由他将她送来,就是说,她会在这尼姑庵中,完全是正德帝一手安排。
这里是棋盘山,自开国以来,就是皇家礼佛参祭的圣地,“水月庵”更是前朝琮敬太后为修行念佛而建,每月的初一、十五都来这里参拜佛陀。正德帝,他此举究竟为何?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来到“水月庵”的近一个月,她尝试着离开尼庵,在她的脚还没有踏出庵门,就有一个大内侍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站在庵门外几米处,没有表情的拱手道:“小茵姑娘,请你安心待在庵院中,切勿妄自私离,小的得上命,要将姑娘留在庵中,若姑娘私自离开,可用一切手段请姑娘返回。”
是劝阻,实是警告和威赫,她并不愚蠢,知道自己要是置若罔闻把脚再往前一步会是什么后果,所谓的可用一切手段,大概只要不让她死,其他可以不用顾忌。
明智的选择转身回头,可是不代表她要沉默接受,她闯入主持师太的禅房,对于自己为何身处在这里,直接质问明空师太,明空师太沉静似水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的看着她,并没有为她的冒然闯入而不快,似乎还有在等待着她来到的好整以暇。
“施主,既来之则安之,何须为难卜前途枉心绪,一切皆有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明空师太淡淡的对她说,捻动琥珀佛珠的手不曾停下过。
她讥讽:“如按师太的话,即知前途难卜,再多敲经念佛,也不一样是枉然?”
师太闭眼,缓声道:“今生修行,是为来生造业,是祸孽是福泽,并不重要,一切皆是众生心生的虚幻,若执意所谓的结果,不过是苦,施主嗔念太重,业障过深,不妨多看看佛法经书,消掉心中执念,方可脱离人生诸苦。”脸上的笑容云淡风轻,像是脱离人间情欲的寡薄。
“我经历生死劫难,说什么看破放下的,师太倒是说得轻松,何为苦?何为乐?我心中自有分辨,若说人生是苦,那我更要在这红尘历苦中寻找生之所乐,方不枉人世走一遭,即便是佛,也说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佛尚且如此,我等俗胎,以己身来试练这地狱所谓的苦也是种修业吧!”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什么狗屁道理,放弃所有,躲在山野小庵中才叫看破人生虚幻,真正明白人为何活着的道理?太可笑了!
她经历死亡的恐惧,比常人更明白活着的美好,不是没有目的的放弃,而是从今以后要更加珍惜活着的每一刻,每一个瞬间,牢牢抓住在自己手边的东西。
手心微热起来,就像那天,楚玉抓着她的手,渡给她暖暖的安慰,将为她而来的心意,毫无保留的传递给她,象穿过细密枝头的阳光,柔煦又坚定,暖暖的洒满她张惶不安的心,驱散她的恐惧。
张开掌,默默的注视着自己的手心,又忆起,昏迷前,似乎听到他在说什么,他在说什么呢?为什么会有那样无奈的眼神,这于他实在不协调,他说的是什么呢。。。。。。
正自忡怔失神,一只小手伸过来,拉住她摊开的掌。
“怎么了,小茵施主?还疼得厉害吗?要不让明静师傅给你上点药。。。。。。”慧心皱起眉,担心的看着她的手。
下意识的收回手,她笑笑:“不用了,一点小伤口,血早止住了,根本不用上药,我哪有那么娇气。”
慧心也笑了笑,抬头看看太阳:“唉,虽然已经入秋了,可是今日这太阳还是很猛烈,在这菜地里理园子还需要一段时间,你身子才好,可别晒坏了身子,施主还是回房休息吧。”
小茵苦起脸:“整天关在房里无所事事,我都快憋坏了,跟你来弄弄菜,也挺有意思的,总比对着墙发呆要好。”
“要不,我再去找几本书你看看打发时间。”小尼热心的提议。
一听她的话,小茵就满头黑线,上次她太无聊,向慧心提出要看书,结果这小尼姑找来几本经书给她,让她几乎晕倒,要她看枯燥乏味的佛经,她还不如去数蚂蚁,她住在尼姑庵中并非本意,她可不想落发出家,于这红尘俗世,她还是贪恋留念得很的。
转念一想,正德帝将她放进这庵堂,不会是想要她出家为尼吧?想到这,不禁背上一片涔涔冷汗。
见她脸色突然不好起来,慧心关心的问:“怎么了,不舒服了?叫你不要跟来你偏要,可不,这会又难受了吧,快回去,快回去,回房里休息去,我去厨房里请师姐给你熬点银耳红枣甜汤消消热,你等着。”不由分说的推搡着小茵出了菜园子,自己也匆匆往庵院厨房的方向走去。
小茵也不分辩,只是沉思着往前走,青石板铺的小路,因为年代久远,残破开裂,有几丛小草从石缝挣扎出来,拼命的挤朝向那阳光,路旁树丛,偶有几株山茶花树插生其间,姹紫嫣红的尽情展芳华。
一朵茶花“啪”一声轻响落在她脚前,她蓦然止步,凝视那朵碗口大的茶花,乳白的层叠花瓣,厚实繁累,细细的蕊,嫩嫩的黄色,较弱孱孱,花形繁丽鲜美,它开得正是盛时,怎会突然凋落?
因为风摧?因为虫噬?还是因为看似表面生机勃勃实则已经油尽灯枯?它开得那样努力,让自己如此华美,却也抗不过意外凋零的命运。
刹那芳华,过眼繁丽,花开花落皆不由己,为春生,为光绽,是命数而定,因风恶而零,因他人折撷而落,亦都是命,这样浮华红尘展芳颜的一生,究竟是为何,这样脆弱的美丽,又是为何而生?仅仅是为了用自己短暂的美丽生命,来演绎生的无奈和脆弱吗?
脚慢慢的,但没有迟疑的踩上那朵茶花,花朵泥泞零碎在脚下,顷刻变得面目全非,忽有暮钟传来,声声肃穆,敲绎佛门清明,似在叹息红尘俗世的涌涌苦欲,人心生起一念,都在须臾,或劫或福,因缘一瞬间。
步伐毫无踌躇的向前,不管如何,她,绝不做那任人践踏的没有反抗力量的花朵,无论是命运也好,人力也罢,阻挡在她前面的,她都要倾力扫清,因为,她要活着,她要好好的活着!。 最好的txt下载网
二十五 局动
虽已进秋,这几日却是秋老虎反扑的天气,将逝的炽夏带着不甘的闷热肆虐着,空气中霭霭的沉着一层热浪,偶有微风,也是没有半丝凉意的灼风,这样令人难耐的热,也叫人莫名生出一份焦躁。
正德帝坐在御桌后批阅奏折,殿旁虽有宫女在大力的打扇送风,置于御台边的冰盆盛满了纳凉降温用的大块冰块,正冉冉冒着冷气,但他仍然觉得闷热无比,或许是因为天气实在太热,也或许是因为呈上的折子里的内容让他心烦意乱。
接过庆玄递过的丝帕,他擦了擦额上的薄汗,烦闷将手中的雕龙纹乌金管毛笔随手一扔在笔架,满脸疲倦的靠在椅上。
“皇上,请用点新贡的金珠香水梨。”庆玄奉上一盘用碎冰镇着的削皮切成片的贡梨。
以银签戳起一片,放在嘴里慢满品尝,芬香满口,甜润清凉的果汁渐渐化去那股烦闷,正德帝只觉精神一爽。
“今日是国师生辰,赏赐可已经送出?”正德帝意犹未尽的又戳起一片。
庆玄哈腰回话:“回皇上,赏赐的十车珍品,赐筵的八百道御膳,连同皇上赏下的庆生焰火今一早就由老奴亲自送到国师府,不曾有误。”
“好,你办事,朕是放心的。”放下银签,接过宫女捧上来的湿了水的方绢拭了拭嘴。
殿外突然传来橐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匆匆奔来,夹带着殿外站职的太监的惊呼,在满殿清静中显得突兀而失礼,正德帝不悦的皱眉,才平下的烦闷,又被这吵闹声惹得翻起。
庆玄见了主子脸色不悦,忙走下御台,想要到殿外看看是谁胆敢在畅爽殿这样失形逾越。
“皇上,不好了!皇上,大事不好了!”还没等庆玄走出几步,来人已经狼狈的一个趔趄摔入殿内,吓了庆玄一跳。
待得看清来人的脸,正德帝神情霎时严肃起来,扑倒在地的是当朝中书令,此人平素虽有些愚腐守旧,但严谨沉着,处事稳重,此时这样失态的惊动御驾,可见一定是什么极度严重的事情发生,才能让他失去平日的持重。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正德帝就敏锐的意识到,事情不一般,刹那,眼神沉下来。
中书令形神俱失的连滚带爬的跪爬到御台前,哭丧着脸喊道:“皇上,大事不好了!刚才连城侯满身是血的被人送回府内,至今生死为卜,现在国师府是乱得像开了锅的粥,这。。。。。。这怎的了得,国师要有何不测,民心必要涣散,我居国国数将受折,居国大劫啊。。。。。。”说到后,他已经孩子般的嚎啕大哭的匍匐在地,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话的有失分寸。
殿中所有人皆都面色大变,殿中上至庆玄,下至宫女,人人吓得全部跪倒在地,低下头,惶恐的迎接殿内急剧冷冻下来的空气,而这冷意,来自御桌后那面色沉重的天子。
深吸一口气,正德帝压住自己紊乱的心跳,努力保持镇定的问:“怎么回事?你说来听听。”
以袖拭了拭眼泪,他跪直身体回话:“是,禀皇上,今天是国师生辰,本来国师府上下是热闹非凡,朝中文武百官,皇亲贵戚俱都前去庆贺,微臣也备礼前去为连城侯贺生,但是奇怪的是,从早上的花茶会到中午的酒筵,一直不见连城侯出现,只有琛阳公和花槲夫人在接待来贺的宾客。”
“到了未时,酒筵将结束时,突然听到有人大呼着琛阳公一路奔入府闯入宴会,来人是国师府仆邑,浑身到处都是血,似乎身受重伤,他怀里抱着一人,半边身子也全是血,染在白色的袍子上真是触目惊心,待我们看清怀中那血人正是国师时,全都吓得心神俱散,花槲夫人当场就昏死过去,琛阳公也是惊得几乎站不稳,顾不得在场的宾客,领着那仆邑抱着国师匆匆进了内堂。”中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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