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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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变-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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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半年,这丫头身上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像被褪去丑陋石质外壳的宝石,渐渐显露夺目耀眼的光彩,愈生愈美,美得连他这从小已经对美丽没什么太大概念的人,也常常为她不经意间流露的妩媚而心动。

  讨厌他人看她时痴了的眼光,讨厌别人对着她一付要流口水的模样,莫名的看着觉得生气,气他人贪婪她的美色,也毫无来由的气她,气她怎可让一向从容待事的他,为了她而这样的别扭,像个青懵无知的少年。

  可是,再多的情绪,总是在想要见她,想要和她在一起,想要在她身边的渴望前,全部退得跟潮水一样无影无踪。

  就如此时,这样和她在一起,心房满满的胀着他说不清的感觉,这奇怪的感觉,是如此难受又让他欢喜。

  寻思着再多拖延几日,好好折磨一下那心思狡黠的轩辕翊和那表面道貌岸然实则暗藏野心的清泷公,等到他们百鼠挠心似的焦急时,她再出面,这样才能一解被人玩弄于掌心的不甘。

  似乎猜到她所想,和着轻笑的话音,一个温暖的怀抱拢在身后,一双纤细又劲瘦的手搂住她:“你啊,也毋须气恼,这场游戏,本就是互相算计,你现在何尝不是在利用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只是你不曾自知,等到明白过来后,你会发现今天的想法和说话都无趣得很,况且,谁是笑到最后的人,还不是定数呢。”

  稍稍挣扎了一下,那箍着她的手臂没有退让的意思,她只好放弃,反正她也不是食古不化的古人,他率性,她也随心,都无拘凡规俗套,况且,他还是个孩子,按实际年龄,她可以做他的阿姨了。

  “连你对这场争夺的胜负都没有把握吗?”慵懒的轻声问身后将她整个人拢在怀里的少年。

  沉默一下,他的气息在她耳边萦绕:“我只是个凡人肉胎,就算倾力而为能决胜出局,也无法把握老天在最后给我的结果。。。。。。也许,胜利者,得到的,永远非自己所想要的奖励。。。。。。”

  “天意总是弄人,说到底,谁人可以真正胜天,笑得真心。。。。。。”似呓似呢,声音渐低,她眼皮直打架,他少年的怀抱虽单薄,却好温暖,盈绕着令她安心的气息,浓郁馥酽的沉水香,似催眠的魔香,他有序的心跳,在她脊背后鼓振,宛如梦乡的甜美乐声,直引她入梦。

  整个人放松下来,自来到这陌生时空后,第一次感觉到可以睡得这样舒服,香美,她昏昏渐入梦,心底深处,有什么,在弱弱的,柔柔的骚动着,不讨厌,意外的让她怯怯的期待着。

  似从远处,又似近在耳畔,忽聚忽散的仿若雾霭飘过一句话:“我只希望老天让我,对你,不曾有遗憾。。。。。。”

  “嗯。。。。。。”她模糊应一声,握紧那双抱着她的暖暖的手,算是回应,最后,再也控制不住的沉进煦煦梦乡,好温暖。思绪游离而去,惟有一丝箫音缈缈来,似横云外飘荡,淡淡惝惘,若有秋伤荻花悲,不忍闻,何者情恸如斯,魂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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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两个女子
祖祭结束,帝驾返回宫中,多日繁琐的祭典,上至天子,下至扈奴,人人是人倦马乏,正德帝命随驾的各文武百官先行回府休息,一切事宜,待明日上朝再议。

  当晚,一辆马车却乘着夜色驶往出宫的紫阴门,要求出宫,守门的禁军皆心中惊疑,宫禁时间苛严,深夜出宫,实在是件诡异的事,若非有天子手谕或上令,绝不可这样逆制而为。

  领头的中郎将上前讨要出宫的令牌,从油青粗帘后,抻出一只不合符这粗简马车的白璧无瑕的美丽素手,手中捏着一枚金令。

  接过,待看清,中郎将一惊,忙不迭吩咐下属守兵打开宫门,单腿曲膝跪下,恭敬送马车离开。

  目送马车消失在夜色中,中郎将才起身命守军关上宫门,副职军官靠近他小声问:“大人,这是谁啊?这样的时候出宫?也忒大胆点了吧。”

  中郎将小声回道:“是谁?你说这偌大宫中,还有什么人,可以执有国师才有的九龙朝阳令?”

  副职军官咋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厉害,厉害!这个女子真是不简单,居然可以让国师将普天之下就一块的九龙朝阳令给她,看来,国师迷恋她的程度,比外界传的还要。。。。。。”

  “你不要命了,还不住口!这些事哪里是你我可以议论的!在宫中当值了这许久,你还不懂什么该说,什么就是烂在肚里也休得吐一个字吗?你刚才那些话,若是叫有心的人听了传了去,你说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中郎将脸色大变的小声喝叱住属下的口无遮拦,慌张的四处张望,生怕被旁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

  副职军官省悟过来,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何等过偏,灰头灰脸的面上尴尬,掩饰的轻咳几声,不敢再多话,转身呼喝着手下的士兵站好队。

  夜色下,宫城如浪连,延绵巍峨势,深深九重宫宇中,掩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又有多少人在吹灯后,垂下幽幄,玩弄着鬼蜮伎俩呢?

  小茵坐在座上,慢悠悠的以指摩挲着茶杯的杯沿,茶水已温,主人家却还没有出现,做为重礼守教的士族,这样待客,真是太过失礼了,怕是故意如此,即维了清高的门框,又摆足了重士者不甘随波逐流的傲气姿态。

  虽然她持有“九龙朝阳令”,可以无视宫禁时间任意出入宫城,但是,深夜出宫,弄得个半夜而归,终是不妥,况且这样干坐下去,也不是办法。

  正思量着,阁外花栏后,绕进那先前接待她的管事模样的老头,上前恭敬的行礼打千:“真卿,劳您久候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家主子今日进府后,就感觉身子不畅,唤了大夫,说是小染寒症,开了药让主子服下,要主子卧床捂寒,瞧,这不是不巧得很吗,所以,主子现下实在无法出来见真卿,实在是对不住得很,主子让小的给真卿告罪一声,望真卿见谅,还请真卿今日先回。”

  心里冷笑连连,明明是早已经等着她来,却还要故做高姿态,摆出不屑与她相见的模样,真不知道,挣得这等清高离俗的模样,到底要给谁看?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谦和无比:“扰了清泷公养病,是我的无礼了,还劳烦管事替我给清泷公代传一句,天下最尊,以人师为第一,教礼,教常,教天下之道,天子师,固国守道,为百姓兴福泽,国之重耶,亦乃士者之责,责无旁贷。”

  管事迟疑一下,承应下来,转身带话去了,她垂眼啜笑,捏着腰间的红璧——迦难,细细抚摸着上面的纹路浮雕,笃定异常,她已经给足姬桓面子,刚才那番话更是从礼数到名声上,抬高他到极至,把他说成无可取代,这样,他应该会合宜的顺应走过场了。

  这是他要的门面,她配合了,随棍爬,顺阶上,他也该顺着剧本走了,小茵微微一笑。

  果不其然,那管事再回来,已经不是遵命送客,而是请她入内堂,说是主子这会精神稍好些了,请她去说话,有几句话要详细问她。

  跟着管事进了内厅,只见清泷公披衣靠在床上,他年约花甲,饱满的圆脸,两颊红润,鬓上花白,长得到显几分喜气,明明精神熠烁,却强扮有气无力,额缠白巾,一付卧榻养病的模样。

  见了小茵进来,姬桓请坐命人上茶,咳嗽不止,待她坐稳,才虚弱的道:“本公如此见客,实在是身体抱恙情非得已,还望真卿见谅。”

  “清泷公太多礼了,小女子惶恐,倒是我扰清泷公养病失礼了,清泷公没有怪罪,实在是感激。”

  清泷公面上冷冷淡淡的客气了几句,看不出喜怒,说话间,有仆从端了汤药进来,他接过饮尽,将药碗递回,又咳了几声,不徐不疾的道:“本公年岁渐大,身体大不如前,已经越来越感觉到,事事力不从心啊。”

  来了,终于转入正题了。

  “能者多劳,清泷公为清流之首,多担谏言规正重责,其实我此番来,就是为了一事,需请清泷公,为国家前途,挺身而出。”

  “真卿言重了,但讲无妨。”

  “请清泷公出任太子傅,任未来君者师,教导太子殿下,为君之责,体恤天下百姓的仁者之道。”小茵盯着姬桓一字一句的说道。

  姬桓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小茵,掩在帐幔阴影下的面孔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一双眼,高深莫测,不见心思,没有浮现任何对她话的情绪之色。

  小茵继续说:“说来羞愧,小女子出身民间,自小粗陋不识大体,而太子殿下亦多年无师教导指正,身为太子,行为言论,尺度范畴,远不及一个储君的标准,所以才会于无知中,行差踏错,实乃无心之过,但清泷公大祭那日一谏,令太子殿下深感羞愧,也自责不已,感到自己此时此刻的修为,难以担当居国百姓未来的福泽所寄。”

  “太子殿下以为,治国之道,安民之策,全赖为储君时所学所知,而何为道?何为万民所仰望的正道?殿下懵懂不明,居于九重宫城,所闻所见,多有局限,天下之道,全赖师者教诲指引,帝王一生,受师的影响最大,师,品正人洁,君,则清明仁爱,为国家隆运,选择帝师,慎之又慎。”

  “君明贤,天下百姓福,君昏噩,百姓苦,文臣者,以为天下百姓谏言维福为己任,而清泷公,一直是国中维护纲常礼教,框扶天下正道的清流之士景仰,人人马首是瞻,处处以清泷公为修身处事的标准,所以,太子殿下以为,放眼天下,太子傅,除了清泷公,无人可当此重任。”

  小茵说完,起身束容请礼:“小女子受太子殿下所托,前来清泷公府上,恳请清泷公,为天下百姓,为居国长泽隆运,受太子傅一职,辅助教导太子殿下为君之道。”

  对面良久没有声响,低着头,也看不到清泷公的表情,但是,她把握十足,结果不会有异数,只不过是过程要费点心力而已

  屏着呼吸,静静等候,灯烛“叭”的声微爆响一声,打破室内静默,继而恢复宁静。

  时间流逝,漫长等待,姬桓终于出声,不咸不淡的声音,平静而无波:“真卿真是太谦虚了,这番言论,可是一个粗陋不识大体的女子说得出来的,世传,真卿秀外慧中,实乃曜翥宫明珠,以本公看来,真卿,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可是,真卿为何要为太子殿下做到如此地步,倒是让本公好奇得很。”攸地,话峰一转,声音冷下几分。

  “皇上命我为太子殿下祈福修业,我就该为太子殿下的福业而倾力,况且,居国的子民,不是都应该为了国家为了君主,而克尽为子民的本份吗?为殿堂臣者,有为臣者的责任,微凡子民,亦有为子民的责任,因身份能力,或重或轻,但皆以身,为君,为国,克守礼数,尽心竭力,小女子,不过是做本份而已。”她抬头,从容淡笑,即说明了自己这么做的理由,又婉转的暗示姬桓,他标榜自己为贤臣清流,那么也该尽臣道。

  清泷公被她的话塞得一时无话,眼神幽沉,望着她,眸光闪动,缓声道:“真卿说得好,句句在理,好个为臣之责,但是,真卿可知道一事,太子殿下,当年曾因为本公一折,几乎失去东宫之位?”

  这句话,霎时震惊得她几乎呆住,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这样?清泷公曾经上折要求废黜太子?怎么没有人对她说过,既然如此,太子怎么还想要去将曾经为难他的清泷公拢为一阵?

  各种迷团混扰她脑中,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要怎么应付这突起的变化,不想让清泷公看出她心头的慌乱,只能沉默着,保持脸上的镇定,以不变应万变。

  “真卿是否可告知本公,太子殿下为何可不计前嫌,以如此低谦姿态,来请本公担任太子傅?”

  千算万算,却算不到这么个异变,怪楚玉不事先告诉她还有这么个旧事,又忆起,楚玉曾说过,关于太子身上的所有过往,决不会由他对她说明。其中的原由,她不懂,只知道,现在这一关,全要靠她自己机灵化去,否则,恐怕事情要多起波折,结果难明。

  思量一会,整理好头绪,她没有躲闪的回视上方那一扫病态,犀利看她的如炬目光:“清泷公问,太子何以不计前嫌,小女子说冠冕堂皇的话,这正是太子具有广容天下的帝王大量,实为居国之福,说老实话的话,还先请清泷公恕我话中不敬之罪。”

  “说,本公不怪罪你。”

  沉吟片刻,道:“其实,以清泷公长盛两朝的家族背景,又怎会不明了‘利益相权’四个字的涵义,在利益二字前,俗尘中追逐名利的各人,没有什么仇恨或恩情,是永远不变的,只要目的利益一致,便是盟友,我想,以清泷公的智谋,应该可以在将来的合作中,将这种盟友关系,永远的延续下去。”

  这是当然的,清泷公一旦选择了太子,必然会将这种相互利益的关系长久保持并深化下去,这正是他们姬氏一族历经两朝不倒的手段。互利互惠,牵涉各方的盘丝错综的关系网,建立是何等困难,非一朝一夕,需要长久的经营,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会轻易放弃,而另择他枝。

  清泷公目不转睛的看着小茵,高深莫测的打量她,似乎要看破她的一切,将她看得里外分明,又像在评估她的话,权衡着利弊。

  “哈哈哈哈哈,好个曜翥宫明珠,这下我真是心服口服,善辩明睿,机慧巧智,难怪。。。。。。”分毫不漏的审视,这个少女,不出所料,如他料想的一样,果然不简单,难怪皇上会用她,难怪连城侯会对她。。。。。。

  尽管赞赏她的聪明才智,但是,他极度不喜欢这个女子,因为,她没有做为女子应该有的谦卑慎畏,太过有主见,太过张扬,毫不掩饰自己的性情。女子,本就该是曲意畏世,三从四德的,像她这般言行举止与女德毫不沾边的女子,他是打心底鄙视厌恶的。

  小茵哪里知道,清泷公心里正将她批得一无是处,听到他笑,兀自暗暗松了口气,成了,这件危机,算是侥幸化去,这事,总算办成了,如无意外,大概明天早朝,就能得到意料中的结果。

  小茵恭敬福礼:“清泷公缪赞了,我只是信口胡说,得罪之处,还望清泷公恕罪,深夜到访,扰了清泷公养病,实在是多有失礼,关于为太子傅一事,还请清泷公多考虑。。。。。。”

  “这事,本公自有计较,今日,还请真卿先回,明日,自会给真卿答复。”清泷公微微一笑,靠回床头,表示此事的谈论,到此结束。

  “今日多有叨扰,愿静候佳音,太子殿下要倚重清泷公的地方多多,清泷公是任重道远,还请多保重,小女子先告退。”

  事情已经办妥,再多久留无益,该在合适的时间,合宜的退场了,清泷公淡笑着客气了几句,唤来管家,要管家小心送客。

  离开姬府,坐上回宫的马车,小茵只觉浑身无力的虚弱,应付这个清泷公,她真是用去百倍精神,绞尽脑汁,现在感觉身体耗空般的四肢无力。对于任太子傅一事,清泷公虽然没有明言拒绝,也没有应承,但是,大家心知肚明,共识,已经是达成了,这一点,她毫不怀疑。

  靠在车壁,闭眼养神,思忖着,这个轩辕翊身上真是多多迷团,不知何时,又会因为他的些事,让她以后的行动多有阻碍,一如今天清泷公的突然发难。可是,就算再多困难,她也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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