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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娘!额娘!”槿玺趴在敏容床榻前,边拿温湿的帕巾敷着敏容的额角,边低声唤道。
敏容悠悠醒转,一见到槿玺,又想到之前听闻的消息,忽地坐起身:“玺儿,你阿玛他……他……”说着又被一口气哽在喉里,咳了好几声。
槿玺忙扶住她,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额娘放心,四阿哥已经遣人去追查了。目前既没有贼人传来的消息,料想阿玛该不会有事。”
“是着,福晋,老爷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夏幼珍和水莹莹也分别领着齐郞、槿柔候在外间,听到里间声响,知是敏容醒转了,也纷纷了进来,安慰道。
水莹莹也点点头,宽慰地说道:“是啊福晋,菩萨会保佑老爷平安无事。倒是府里,如今还需您坐镇,您可万万不能有事啊。”
“没错,额娘。阿玛的事,我相信四阿哥会妥善处理,咱们干焦急也没用,倒不如坚强些,莫让那些贼人有机可乘。”槿玺说着,扶敏容靠坐在床头,让冬儿倒了杯热茶,让她缓缓心神。
敏容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可毕竟是有感情的夫妻,哪能说安心就能立即安心的。在未见到费扬古平安回来之前,想她一颗心必定会一直悬在喉口上,没法安归原处。可扫了眼同样焦急却又不敢显露脸上的两房妾室及女儿,她也尽量说服自己要冷静。
'正文 097 玄而又玄(下)'
“姨娘们担惊受怕了一早上,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一有阿玛的消息,我会遣人立即去告诉姨娘们的。”待敏容精神好了些,让冬儿伺候她喝些粥品,槿玺送两房姨娘出了柳棠院。
水莹莹点点头:“也好,我们在这里,也确实起不了什么作用。若是有需要,就随时遣人来唤姨娘。”
夏幼珍也赞同地点点头,哽咽地抹了抹眼角沁出的泪渍。
许是因齐郞的原因,她对费扬古的感情素来比水莹莹深。虽然这几年来,费扬古从不进她们的院落,即使想亲生儿子和女儿了,也只是遣人将他们带去前院书房,抽空考校他们的功课、女红。
若说心底没一丝怨言那是假话。可怨归怨,一旦得知老爷出了事,她们也是非常担心的。毕竟,老爷除了没与她们行夫妻之礼外,其余的,均按照高标准的待遇供给。就算那些一品大臣家的妾室,也享受不到她们这样的宽宏待遇吧。福晋在这方面也从不委屈她们,。
想通了之后,她们索性将这里当成了收留她们后半生的住所。况且,她们膝下还有齐郞、槿柔,看在儿女的份上,即使不得宠,只要不犯过错,老爷也不会随便将她们休离府邸的。
槿玺目送着她们离去,盯着水莹莹的身形看了良久,直至她们消失在和园入口。
唉,也不知水姨娘知不知道那枚镯子的惊人秘密?想来应该是不知的。否则不会随手转赠了自己吧。
只是,那镯子究竟是什么来头?那些武功秘籍、奇门遁甲之术,真有那么厉害吗?厉害到让武林高手们一个个潜入龙盘虎踞的京城,甚至还为此掳走阿玛?
他们究竟是胡乱踹度的,还是笃定认为阿玛手上有这样一件东西?
不。。不行,得尽快找到阿玛才行,若是逼问半天,得不到他们想要的,谁知道那些贼人会不会杀害阿玛。
这样想着,槿玺回到敏容房内,”额娘,我去四阿哥那里探探情况。您别想太多,阿玛一定会安然无虞地回来。”
“可……如今还不知究竟是哪伙人掳走了怒阿玛,你这样贸然出府。额娘担心……”敏容忧心忡忡地看着槿玺,虽然她也想尽快获知老爷的情况,可是让年仅十一岁的女儿出去冒险,她实在坐不住:“要不,额娘同你一道去?”说着,便想起身。
槿玺见状,忙按住她起身的动作,口上制止道::“别。额娘,我身边有四阿哥的人,不会有危险。若是你一同去,若是有个好歹,她一个人如何看顾咱们俩?您就在家里安心静候消息就好,我让绛蕊留在这里。若是有什么消息,她知道去哪里找我。”说完,便着绛蕊走到一角,低声吩咐道:”你在这里守着额娘。若是府里有任何情况,就去玺藤找朗月。他会告诉你如何做。”
这是她与胤禛事先商议好的联络之策,玺藤茶楼是他们传递紧急消息的主要据点。
“格格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绛蕊点头应允。
敏容听槿玺这么说,想想也有道理。故而也不再坚持要一同前往,只让槿玺注意安全,随即想到齐恪齐琛兄弟俩,忍不住问道:“你大哥这两天随尚书大人出城办差了,齐琛又在营里辅助新兵集训,也不知何时回来,要不要遣人去通知他们一声?”
“嗯,我会遣人去。额娘哪里都不用去,只管在家看牢了翎儿。。其他的,让我来吧。”槿玺宽慰了敏容一阵后,就带着凤一出了府。
“凤一,我知道你能联络上你的手下,能找到我阿玛在哪里吗?”她想实地确认下费扬古是否安全。
“主子……”凤一动了动唇角,原以为主子会让她带她前往四阿哥处,孰料竟然是让她带去费扬古被关押的地方,思忖了片刻点点头,“凤一知道地点,可那里把守很严,主子切不可冲动。因为凤一不确定对方的身手如何。”
“放心,我不会乱来,也不会拖你后腿,我只是想证实阿玛是否安全。”槿玺点点头,她当然知道武林人士比侍卫难对付。目前最重要的是,务必确保费扬古安全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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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她与凤一两人去了?真是胡来!”胤禛收到守在费扬古府邸外围人手送来的密报,气得攥紧了拳头,心下暗哼:“还说不是亲爹,怎的比对我还来的紧张!”
在室内疾步兜了一圈,胤禛扬声道:“祈四、祈五,你二人速带分队去接应祈六和凤一。祈三、祈七,你们带队护紧费扬古府邸。爷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
“属下遵命!”被点到名的祈字辈暗卫迅速就位,率着名下二十人的小分队疾速赶往各自的目标处。
胤禛想了想,依旧不放心,也跨上马跃出了内城。身为贴身暗卫的祈一,自然紧随同往。
乾清宫内,康熙闻得费扬古被掳一事正愁眉不展,接着又听侍卫来报:四阿哥单骑出城。不免心下有些不是滋味。想那费扬古虽说是他未来的岳丈,那不也只是“未来”的么。如今除了一道旨意之外,可还什么都不是呢,他却已然如此上心……
人都说女生外向,如今儿子也是这般,心头总是不那么舒服。
“皇上,太子求见。”李德全传完话,忧心地看了康熙一眼。不知为何,最近几次,但凡太子求见离开后,皇上的心情就变得很差。不知这回所见又是何时。无奈自己只是个传话筒,没有资格替皇上筛选见或不见的人……
“宣他进来吧。”这次又会是什么好事!康熙在心底重重叹了一声,联想到费扬古之事,顿了顿,叫住正欲出殿的李德全:“等等,李德全,传朕旨意,城门内外所有官兵,三日之内一律听凭四阿哥吩咐。”
“嗻!”李德全领旨退下,走出殿后顺便让候在外面的太子入内面圣。
“皇阿玛,儿臣有要事禀报。”太子一入内,行了跪拜之礼后,也不等康熙问话,便急急向康熙汇报起他所探到的机密,这回,总可以将费扬古一家连同老四一举拿下了吧。
“皇阿玛,儿臣属下探到费扬古被掳并非私人恩怨,而是涉及整个大清皇室的安危。”
“哦?此话怎讲?”康熙觑了胤礽一眼,淡淡地问道。
“皇阿玛明鉴,并非儿臣夸大其词。据可靠消息,那掳走费扬古的贼人之一正是当初指挥不利而被皇阿玛革职查办的将领胡一峰。当年,虽说是胡一峰自请贬庶,可他并没有真正接受皇阿玛这个处罚,暗地里培养了不少亲信土兵,以图谋反。费扬古与胡一峰当年是营中好友,胡一峰被贬为庶农后,其妻子儿女皆是受费扬古出资安顿的,如今,他明面是被掳,实则是与胡一峰合力密谋……”
“你这些断论,有何依据?”康熙听太子说得起劲,不由得出声打断了他。若真是如此,他也不会心软。毕竟,大清基业绝不能断送在自己手上。可是,光听胤礽片面之辞,他还不足以采信。毕竟,费扬古是怎样的人,他自信比谁都了解。
“皇阿玛,这些是儿臣属下亲眼所见,费扬古被胡一峰掳到南郊废屋后,两人相见甚欢,胡一峰不仅为其松绑,两人还对饮交谈。至于谈话内容,儿臣属下因距离甚远,听不清楚。皇阿玛,如今胡一峰名义上是绿林好汉,实际上就是个山贼头头,咱们那些从江南运至京城的贡品、官银,屡次被劫,儿臣怀疑其中十有**是他下的手。如今,不是又有一批贡品即日要从顺天运往京城吗?儿臣怀疑,胡一峰与费扬古两人,正是借着这次被掳之事而密行抢劫之谋呢……光凭这个,儿臣相信足以能将费扬古安上叛臣之名押入天牢了……”
“放肆!胤礽,莫说如今没有证据足以指证费扬古通贼叛乱,即便真有,在没有掌握确凿证据之前,也不可如此大放厥词,说他是叛臣便是叛臣……朕之前是怎么教导你的?这是你身为东宫太子该有的判断能力吗?就算真坐实了乱党叛臣之罪名,也得结合此前的功过再予以定夺。当初明珠被朕当场抓获商讨推你上位之事,朕不也念在他多年功绩的份上,没有全然剥夺殆尽吗?还给他留了一线希望。如今费扬古被掳是真,是否真与胡一峰携同参与官银贡品被劫一事,还需细细查明,朕不会冤枉无辜之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人……此事朕会遣人探查,你将那些手下撤回吧!”康熙一甩袍袖,虎着脸吩咐完后,就让太子退下了。
太子所言之事,他并非没有在心底引起警觉。可怀疑归怀疑,在没有充分的证据能证明费扬古与山贼互通有无之前,他愿意信他一次。至于胡一峰,虽然他确实曾有大过在身,因他的独断专行而导致手下一大队人马陷入敌方陷阱……可康熙也不能就此断定他会否因此而怀恨在心,屡屡劫持官银贡品……
一切只能等水落石出……
'正文 098 尚武盟(上)'
“来,!老哥,干了!”一阵碰杯后,胡一峰夹了筷野菜塞到嘴里,边咀嚼边感叹道:”咱哥俩多久没一道喝酒了?少说也有十几年了吧?唉,那会儿,在军中,老哥对小弟那是一顶一的照顾,就算是小弟被皇上革了职,挺身而出为老弟帮衬的,也只有老哥您……这份恩情,小弟我一辈子铭记于心……”
“这些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我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胡老弟……对了,你遣人通知我府里了吗?若是福晋知道我被绑,指不定会急成什么样……”费扬古蹙蹙眉,抿了口酒,摇头劝道:“胡老弟,这绑架朝廷命官之罪可大可小,你也是过来人,岂会不知……要不先送老哥回去,等安稳了此事,咱哥俩再另找时间好好叙叙旧?”
“诶,老哥您这是着什么急!放心放心,小弟我已经遣人去府上通报了。。再说了,小弟我也是奉命行事,替老哥松了绑、陪老哥喝两杯自是不在话下,可要小弟现在就送老哥回去,这……小弟可是做不得主啊……老哥尽管放心,待盟主一回来,小弟就向他秉明事实,包您无事……老哥应该也不差这点时间吧?小弟也实在没有办法,这里里外外那么多人,可都是眼线呢……”胡一峰无奈地朝窗外瞥了瞥,示意费扬古看。
费扬古也知道,胡一峰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遂也只得等对方口中的“盟主”回来,
话说回来,他连为何被绑来这里都不知道。
“老弟,你可知你们盟主绑我来此出于何故?”
胡一峰闻言,搔搔头皮,歉意地看了费扬古一眼。摇摇头:”这个,小弟也不知。只知昨儿晚上被盟主直属手下左堂主派来此处,说是今儿凌晨会有人交来这里,要咱们兄弟几个好生看顾着。小弟真不知会是老哥您。若是知道,小弟一定……一定……”
一定什么呢?胡一峰搔搔头,虽不愿见到曾经的军中故友有此噩难,可也无法言辞灼灼地加入费扬古的立场行事。。
毕竟,“尚武盟”对他胡家上下有大恩,若非盟主当年出手相救,他与妻儿老母早就葬身泥石流下了。
故而。一边是旧恩,一边是新恩,两边都是恩人,左右得罪不得,唉,犯难啊……
“老弟无需如此为难,愚兄也只是问问。若真如老弟所言,那就再等上片刻吧。只要府里得了消息。知晓我是安全的就好。”费扬古见胡一峰却有难言之隐,也不再逼问他,索性搁下了心头的疑问,与他小酌起来,同时聊着彼此自分别之后的近况。
“老哥有所不知,当年小弟带着妻儿老母离开京城返乡途中。遇上罕见的泥石流,差点没命,正是盟主率’尚武盟’众兄弟救了咱们一家五口,后来。他见小弟我拖家带口,无处谋生。就留了咱们全家在盟里,老母两年前病逝。也是盟里众兄弟出力安葬的。如今,小弟我跟在左堂主身边做事,拙荆在盟里帮衬杂事,小儿拜了右堂主为师,学习武艺,小女则跟着盟里其他女子一起,为兄弟们缝制衣物鞋袜,赚点补贴,日子倒也安稳……”
“听老弟如此一说,愚兄很好奇,这‘尚武盟’平素以何营生呢?这么多手下,可是要四季衣衫、三餐裹腹的呀!”费扬古忽地想起最近几年,江湖上传诵的劫富济贫侠客组织,再想到那个曾让官府头疼不已的打劫官银、掳走贡品的蒙面组织……顿时心头一震。
“老哥既已猜到了,小弟也不多做解释了。免得给老哥平添不适。”胡一峰爽朗一笑:“咱们尚武盟绝不是那些表面上打着劫富济贫旗号,暗地里却干着中饱私囊龌龊事的贼伙,这点,老哥尽管放心。虽然劫持官银、贡品实属犯罪,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若不这么做,着实无法安顿成千上万的灾民、难民,况且,那也已经是早期的事了,近几年,咱们开垦出了自己的田地、荒山,种粮种棉自给自足,若有多余再对外贩售,灾民生活区已经小有成就了……”
“安顿灾民,乃官府之职,你们为何不上报官府反而暗下行事?若是被上头知道了,还会给你们安上个’集结民众、企图不诡’的罪名啊……”
费扬古虽然嘴上如此问,心里也大概知道原因,想必又是那些地方官员暗中苛扣上头下拨的灾银,真落实到灾民头上的灾银想必没多少,甚至根本撑不到次年丰收……
果然,胡一峰听他如此问,嘲讽一笑:“官府能有哪些作为,老哥心里想必比小弟还清楚,想当初咱们武将拼了命地为大清保住江山、稳固四方安定,那些文官却个个中饱私囊,贪赃枉法……要依靠他们为百姓做实事,有得等了!”
唉,费扬古暗叹了一口气。。
身为朝廷正二品武将,他岂会不知个别贪官们的处事之道。只是,真要追究起来,极有可能一揪一大串。在没有可靠的大臣得以顶替上位之前,皇上是不会随意动弹他们的。毕竟,与贪污贿赂比起来,国纲不稳才是皇上的心头大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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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一,怎么样?阿玛可是安好?”槿玺见凤一探路回来,急忙从大树后背露了出来,语带焦虑地问道。
凤一神情古怪地看了槿玺一眼,摇摇头:“没有,老爷很安全,而且……”
”而且什么?”槿玺见凤一怪异的神情,不禁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