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一和芷末,是在两年前结识的。那会儿凤一还未出关,龙一奉胤禛之命,代凤一在“迎玺小楼”近身保护槿玺,与尚未去花果酒庄做掌柜的芷末有了些许交集,槿玺遂起了将他们凑成对的想法。大丫鬟配大暗卫,一柔一刚,多么有趣又和谐的搭配啊……
故而,在槿玺明里暗里的提示下。胤禛也知晓了她的用意,失笑之余只得配合地将龙一留在了京城附近,并没将他派往远地驻扎。只可惜,龙一性子寒漠,即使对芷末有所感觉,也从没明确表示过,而芷末性子内敛文静。就算真喜欢对方也不敢明说。两人从两年前认识至今,从明面上看,依旧毫无进展。急得槿玺差点没揪着两人的衣领点醒他们。
至于初藤和窦尔敦,算是日久生情的一对,只是两人都是内敛的性子,旁人看得急,两人却依旧施施然地我行我素。不过,好在两人的年岁不算很大。也就不急于一时。以槿玺看来,不出年底,这对佳偶必定会手牵手地找她来商定婚期。
倒是绕婵和方洒拓,算是四对中唯一一对八字两撇几乎齐全的美眷了,就差选个良辰吉日上门迎娶。
说起两人的情感故事,平淡中颇显温馨。
方洒拓本是胤禛的人。也算是顶级侍卫一名。因胤禛见小汤山的农庄发展过快,又经了努达海遣人燃火未遂一事,担心安保方面缺人看顾,就将方洒拓派至了小汤山。绕婵身为“果之语”的掌柜,有时会亲自去小汤山选当季鲜果、鲜花,一来二去的,就多了交集。
槿玺得知有方洒拓这么个人后,就经常替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没曾想,还真有了戏。这一来,更是让槿玺卯足了劲替自己的丫鬟找夫婿了。
只可惜,至今也就牵成了这一对。连原本以为很有戏可看的丝繁和蟒一,除了偶有的几次交集之后,就再没了进一步的发展。丝繁性子沉默寡言,蟒一却活泼跳脱,本以为两者可以互补,搞到最后,一人坚持说不肯嫁人,一人则应胤禛的提议去了中部开拓据点。如此一来,一北一南的,想要牵成手更是难上加难。
胤禛以为经过这三对的纠葛情路,她该歇了做媒的心思了吧。不成想,在安逸了小半年之后,又开始了她媒人的事业。
这次,不止她自己带来的陪嫁丫鬟,连喜竹也一并算上了,让胤禛不由得一阵好笑。
……………………
马车隆隆地驶往杭州的临时住所——位于西湖东北角、内城西门口的“拢月轩”分铺后院,胤禛命祈四祈五协助绛蕊、喜竹两个丫鬟将马车上的物品卸下,算是帮槿玺替两对人制造机会。自己则带着槿玺出了“拢月轩”,往不远处的西子湖畔走去。
适逢斜阳西下,西子湖畔晚霞璀璨。
槿玺被胤禛牵在手里,缓缓地沿着湖边的垂柳道,相携而行。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槿玺迎着落日,悠悠叹出这句千古绝唱。
“怎么?突然诗兴大发了?”胤禛嘴角噙笑,偏头看她。
“只是想到了从前……那时哪里有这般闲情惬意,迎着落日余晖漫步湖畔……”槿玺失笑地摇摇头,为目前自己所拥有的悠闲安逸的贵女生活而庆幸。至少,混迹大清朝,总比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做植物人强吧?
“是啊!以前哪里有这么悠闲的时光……即使有,想找到这般纯属自然的美丽景致也难。光是空气,就差太多了。”胤禛感慨地叹道。想如今的西湖,清新扑鼻的空气、自然怡人的花草,令人忍不住亲近再亲近。反观后世,越来越人工化的景观、配上灰蒙蒙的阴霾天色,几乎令人窒息……
“你前几日与骆安说打算在这里建座西子别院,是否日后有计划来此定居?”槿玺伸了懒腰,转头笑问道。
胤禛但笑不语,伸手将她耳边几缕被微风吹佛滑落的青丝勾至耳后,负着手望着波光鳞鳞的湖面,沉吟了片刻说道:“或许吧。端看日后怎么发展。”
他,这是在为日后打算吗?槿玺心里一窒,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柔声说道:“无论怎样,我都是支持你的。”
胤禛回过头,淡笑着看着她,“那是自然,你不支持我,还有谁会不遗余力地支持我?”
这句话里隐含的落寞与寂寥差点让槿玺落泪。她忍不住紧了紧手上的力度,佯装轻松地笑道:“此言差矣,除了我,你那个祈鹰和数帮暗卫也势必会力挺你到底。”
“什么叫我那个祈鹰?!”胤禛闻言,俊眉一挑,扬着笑问道:“你哪只眼睛瞧出爷与祈鹰有何暧昧不成?”
“没有吗?”槿玺故作不解地眨眨眼,娇俏地皱皱眉,“我以为你将他遣至陇西,是怕我吃醋呢。哦,不对不对,是怕祈鹰吃醋而对我不利才是。”
“你哟!”胤禛失笑地捏捏她的脸颊,顺势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滚烫的热意在她耳边一响而过:“爷岂会不知你的用意。”他当然知道,她之所以挑了这么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话题,无非是想转移他心里的愁绪。
日后的计划么……他虽然从数年前就开始周全计划、充分考虑,却还是怕有所差错啊……一旦出错,那可能就是万劫不复……自己出事不打紧,可还有她呢……这个让他再也不能轻易说放下的小妻子……
“不管你下什么决定,我只求与你同行,出国也好,南下也罢……总之不许丢下我。”槿玺娇嗔地吐出句极似誓言的要求,不许他丢下她,她也不会放弃他。无论能不能坐上高位,不管生也好,死也罢,她既然嫁了他,生要共寝,死亦同穴。
胤禛闻言,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继而扬起一记愉悦的笑意,“我也正有此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槿玺伸手覆上他的手背,用力握了握,感受到他同样的回握,这才展颜一笑,“事实上,我倒是有个好建议。咱们既然有那么多高深的武功和阵法,何不辗转江湖,收一堆骨骼奇佳的徒子徒孙,开个门庭若市的武林门派,你意下如何?”说完,还调皮地眨眨眼。
“亏你还是费扬古的女儿呢,也不想想你阿玛额娘他们,会不会被你这样的想法吓到……”胤禛顿时哑然失笑。不过,若是他没有打算全面铺开地建设他的商业帝国,许是会试试槿玺的提议吧。
毕竟,做对缱綣恩爱的小夫妻、自在潇洒地笑傲江湖也着实不错……
136 初至宁波港
随后几日,胤禛与槿玺在翁兆荣的陪同下,选择性地逛了几座出产优质茶叶的龙井茶山,又在一位阅历丰富、经验老道的制茶师傅罗万全的引领下,去了一座逐渐颓败的龙井山头。
据这位制茶师傅说,这座山头的位置是极好的,只因茶园的主人不晓得因地制宜、妥善利用,又或是想节约成本、不愿投入,故而,每期收获的茶叶总是草草炒之,销售行情不是很好,久而久之,呈恶性循环,导致如今几乎破败的景象。
胤禛爬至山顶实地勘察了一番。这座位于西子湖西南约二里处的龙井茶山地理位置确实不错,东临西湖,三面群山环绕,山顶雾气终年云绕,湿气充沛、雨量丰富,光照充足。完全符合龙井茶“山饮西湖、雾生龙井”的绝佳生长环境。若是管理得当、炒制老道,必定养育地出绝品好茶。
故而,下得山脚后,胤禛点点头,敲定这座因没有销路而正欲找买家出售的龙井山头为自己首座茶园。
是日傍晚前,就顺利地以三千五百两银子谈妥了这座茶园的买卖价格。包括整座约莫百来亩的山头、已栽种多年的上千棵茶树、基本的制茶器具及简陋的安置工棚。
随后,胤禛一边让制茶师傅罗列了一份需购置的制茶新器具等清单,遣祈四前往周边坊市采买订制。一边,让祈五陪同制茶师傅去找技术过硬的建造工人,打算将山脚下的旧茶坊拆了重建。
自己带着槿玺在翁兆荣的陪同下,前往人贩子处选购一批日后需留在茶坊工作的员工。至于另外几个制茶师傅,胤禛将选人的权限放给了罗万全,让他从信得过的同行中请几个过来帮忙。至于薪资,自然是比原先高出不少。罗万全自然兴高采烈地去办了。
在杭州,像罗万全这样家里有几株茶树、自产自销为主、替人制茶为辅的茶农还真不少。如今见漕帮帮主推荐他们替眼前这个有礼有距、进退有度的贵气少年干活,不仅薪资吸引人,还有什么大小节假日、假日干活还有加倍薪资。更重要的是,到了年终盘帐,若是茶园的当年业绩好,他们这些管事、工人统统都有不菲的奖金,这么好的差事不接,还等啥呀!
这不,罗万全在两日内,连经四场由槿玺提议、翁兆荣组织、五个已经退居二线颐养天年的茶商出题、胤禛监考并筛选的考试后。以总分最高的考核成绩入了胤禛的眼,随后被胤禛任命为茶园主管师傅,所需助手可由他自行选择。这一来,完全杜绝了与几个老对手碰面的可能。请的都是自己信得过且也不会扯自己后腿的老茶农。
这厢,罗万全新官上任三把火、兴头极高地带着三个同样新招的老茶农,满山头地跑上跑下,希冀能赶在清明之前将现有这批已出芽的茶叶高品质地炒制出来。
就这样,待胤禛带着槿玺准备离开杭州,前往宁波港之际,这座破落颓败的龙井茶园业已拾掇整齐,热热闹闹地开工了。
胤禛与槿玺商量后,决定留下祈四和绛蕊。管理这些新进的员工,并协助罗万全做好明前茶的采摘、炒制工作,又从骆安处选了一名身手矫健、会驾马车的年轻小厮,和一个年方十四、手脚利索的使唤丫鬟,临时替补了祈四和绛蕊的位置。待他们返京前,祈九从京城调拨来的暗卫如数到位,骆安也结束对几名助手的考核。选出最合适的茶园管理人员后,再将祈四和绛蕊调遣回来。
槿玺见有这么一个可以让绛蕊和祈四独处的机会,自然欣然同意。
康熙三十一年二月二十二,胤禛结束杭州的一切事务,带着槿玺往宁波港行去,去看专属二人的法国产远洋大帆船。
索性宁波距杭州不远,他们的四马大车从卯时初刻出发,是夜戌时三刻就到了。当然。其间除了正午在两城之间的小镇用了顿简单的午膳兼小憩了半个时辰外,其余时间包括晚膳,都在紧锣密鼓地赶路途中用点心加茶水随便打发了。
好在槿玺经过这十来日的悠闲休养,一日的车程,倒也没出现头晕眼花、腰酸背疼的马车综合症。
而骆安也早已遣人先他们一步抵达了宁波地界,在最大的“迎客来”客栈为他们预订了三间天字一号房。
待一行人刚抵达。就有小二殷勤地迎上前,牵引马车、接引上楼、并送上早就备好的热水热食。
众人洗去一路风尘、酒足饭饱后,倒也没觉得有多疲累。
次日,两人睡到自然醒,难得在日爬三竿时方才醒来。喜竹带着新来的丫鬟笼翠伺候槿玺两人洗漱完毕后,呈上预先保留的早膳:一小锅海鲜粥、一笼屉鸡蛋韭菜饺、一笼屉带着酒醉香的宁波特产米馒头。
两人神清气爽地用完有些迟的早膳,这才携手迈出客栈大门,往港口驶去。
“迎客来”客栈据港口有些路程,直至正午时分,一行人方才抵达港口附近。
在一家人声鼎沸的海鲜楼门前下马车,将马车交由酒楼小二牵去后院喂食干草后,一行六人缓步入了酒楼。
由于没有预约,又时至正午,酒楼里的包厢早就满员了,只得选了个临窗的僻静角落坐了下来。本不敢随主人一道落座的四人,也在胤禛和槿玺的眼色下,也两人一组地乖乖在下首坐下。
六人年岁都不大,最大的是骆安选来伺候他们的小厮,也不过才二十出头。故而,他们这行人男俊女靓的贵气队伍步入酒楼后,着实吸引了不少艳羡又爱慕的眼光。
槿玺入座后,四下打量了一番店里的布置装潢,发现这宁波界内的客栈、酒楼的档次都还不是普通的高,遂低笑地叹道:“古往今来,但凡商贸发展的城镇,百姓的生活水平就明显高出不少,这话是一点都不假!”无论是清朝还是后世,莫不是如此。
“宁波从七年前被皇阿玛赐为浙海关、统管江浙一带的海事关卡后,繁荣速度成直线上升。”胤禛也含笑接道:“试想,江浙一带出入海外的关口只这一处,想不发展都难!”
“怪不得呢。”槿玺了悟地点点头,正欲接着聊,却被不远处一道颇为流里流气的挑衅之辞吸引了过去。
“哟!这位小姑娘长得倒是清秀雅丽,这位爷,我看你也正缺钱哪,要不打个商量?将这个小丫头转给小爷我怎么样?银两方面必定少不了你的!”
槿玺讶然地看向说话的人,歪瓜裂枣般的颜面,竟敢如此不知死活。也不想想,能在这样一家消费不低的海鲜酒楼用得起膳的,会是缺钱的主儿吗?!
果然,不等她腹诽结束,那位被询的对象——一个满脸胡子拉碴的壮汉怒目直视道:“给爷滚远点!”
“喂!臭要饭的!别给脸不要脸!小爷我想要那个女人,那是瞧得起她……哎哟喂……疼死我了!兄弟们,给我上,竟敢打小爷我!也不想想小爷我是谁!”
……
一多一寡的两方立即卷入了打斗。原坐壮汉身侧的娉婷女子此时一脸忧虑地望着壮汉不知所措。
“你会出手帮他吗?”槿玺眼角盯着那越演越烈的场面,又扫到因故离去的食客和满脸忧愁的掌柜,忍不住问道。
胤禛摇摇头,“江湖人士还是少碰的好,毕竟咱们的身份不同,若是出手,怕入了有心人的眼。”康熙不知他有艘远洋航船,他也暂时不想让康熙知道他此行南下的真正用意。故而,能不泄露行踪是最好。
“可我见他似乎撑不下去了。咦?胤禛你看,他是不是有伤在身?”槿玺支着下巴看戏的身子直了起来,拍拍胤禛的手肘压低嗓子问道。
胤禛抬眼一扫,确实,他点点头,随后朝祈五使了个眼色,后者便心领神会地离开座位跃入场中。
“诸位,有什么误会可以解释,这里毕竟是酒楼,别让掌柜的为难了。”祈五轻描淡写地格住挑衅的一方,淡然地劝道,海鲜楼掌柜闻言立即视其为英雄,忙不迭地跟在他身后点头应道:“是是是,这位爷说的极是。两位都是客,若真有什么误会,可以坐下来慢慢聊,别伤了彼此的和气,来来来,诸位爷想吃什么尽管点,今日的一切开销由在下包了。”
人多势众的挑衅者被祈五的身手吓了跳,面面相觑后,悻悻地收了手,朝立在一边面无表情的壮汉重重“哼”了一声,就大摇大摆地往楼上包间走去,临走前还丢下一句:“不是小爷我想放过你,是给这位爷一份面子!”
说到底,他是瞧出祈五的身手不凡,不敢继续撒野罢了。
壮汉也不动怒,转身朝祈五拱拱手,道了声:“多谢!”就再没言语地走回自己的席位,在女子关切焦虑的眼神中灌下一口烈酒。
祈五朝一脸感激的掌柜摆摆手,坐回胤禛身侧,压低嗓子秉道:“主子,那人不是伤,是中了毒,面色发青呈紫,若非有胡子挡着,早被人瞧出来了……”
137 出手施救
胤禛一行人只当这是午膳间的一道插曲,径自点了几道宁波特产:以海鲜主打的新鲜佳肴,吃得槿玺直呼过瘾,吃完又喝了几杯菊花胎茶,清新口气,这才继续上路,往港口行去。
孰料,还未到港口呢,路上又遇那壮汉和女子,正被一群人围堵着。看情形应是敌家寻仇,槿玺猜踱着。
想到适才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