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弓箭手不少,可配备的短弓长弓却很差,箭矢也极为简陋,大部分连箭头都没有,射猎都嫌不足。只要有方蓝他们在外接应,就算打不过,逃是没有问题的。”
“水辛逸,怎么你跟张挽一个德行?”李洪涛白了水辛逸一眼,“就知道打打杀杀,就算你有本事杀了黑渊寨的所有人,你能杀光山里的所有山贼?再说,黑渊寨的沈丰岳在山贼中德高望重,只要能收复他,别的山贼不在话下。如果与他闹翻了脸,恐怕今后我们就要多出很多麻烦。”
水辛逸拿起了酒壶,他也懒得跟李洪涛多说。
“我们还是得准备一番,总不能带着几只野味去拜访别人吧?”邓颐斐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
水辛逸刚喝到嘴里的酒喷了出来,接着就大笑了起来。上次蒋晟带着野味去拜访杨佩德的事已经广为流传,成了崮梁城内的一大谈资。
李洪涛也笑了起来。“确实如此,邓颐斐,把地契拿来。另外,准备一份花名册。”
“要花名册干嘛?”邓颐斐知道地契的作用。
“这个嘛,我自有用途。”李洪涛卖了个关子。“另外,明日我与水辛逸先走一步,你跟贺平、张挽、田方率队去虎口那边,到了那里之后,暂时不用与驻军交接,等我回来之后再说。”
“那需要我们先行通报吗?”邓颐斐觉得李洪涛的安排有点不妥当,到了却不交接驻防权,这没有任何道理。
李洪涛迟疑了一下,说道:“不用,你们在距离虎口二十里的地方选择一处地点驻扎,然后派田方到山里来接我们。我会让水辛逸在山里留下记号。”
邓颐斐也没再问,拿来地契后,他就开始着手准备一份新的花名册。
“不对,一份花名册不够,要两份。”李洪涛又摸了摸下巴。
“两份?”邓颐斐真搞不明白,李洪涛准备这些花名册做什么。
“对,晚上抓紧准备好。”李洪涛伸了个拦腰,“另外,帮我跟水辛逸准备点干粮。我先去休息,你先忙吧。”
见到李洪涛走开,水辛逸拍了下邓颐斐的肩膀。“小邓,今晚就要辛苦你了。累了一天,我也去休息了。”
邓颐斐白了水辛逸一眼,这两个家伙到好,自己说睡就睡,也不管别人。他也只能自怨自叹,谁叫他是甲队的文书,而且还是“高级”文书呢?
第十九章 招安
1
黑渊寨建在一处极为陡峭的山崖上,下面是深不见底,常年不受光照的深渊。
建立黑渊寨的并不是沈丰岳这些人,在他们落草为寇的时候,黑渊寨就已经存在,只是被荒废了很久。
沈丰岳也不是真正的山贼,如不是永盛军入寇,搞得村民流离失所;如不是虎啸军抢割秋粮,搞得村民食不糊口;如不是官吏乱征粮赋,搞得村民民不聊生;如不是地主狼心狗肺,搞得村民卖儿弃女,沈丰岳也不会杀官吏,灭地主,抢粮仓,带着全村百姓逃入山中,落草为寇。
这一干,就是十多年,三十岁的沈丰岳成了五十岁的老人,当初只有几岁大的子侄成了壮汉,当初还在襁褓中的女儿也出落得婷婷玉立。孩子都长大了,都已成年,唯独沈丰岳在变老。当初跟随沈丰岳一起躲入山中的村民十有八九都离他而去,剩下的也多是孤老寡残,连爬几步梯子都显费力。
看着三个儿子,七个侄子。沈丰岳不得不感叹自己老了,不再是十多年前的那个壮汉。
十多年来,沈丰岳唯一感到庆幸的是,几个子女,还有兄弟留下的侄子都已长大成人,成为了骨干。
沈丰岳心里有数,山贼这项“事业”干不长。当初,他与几个兄弟,全村的百姓为了混口饭吃,不被饿死,不被逼死,被迫当了山贼。可是现在,这帮在山里长大的孩子,却并不这么想,他们追求的不再是谋生,而是致富!
这可能吗?沈丰岳并不笨。虽然只上了几年的私塾,没有多少文化。但是沈丰岳见过世面,知道外面的世界不止是伏牛山这么大。
这几年,沈丰岳非常关注建州与晖州的情况。
他与晖州的朱仕珲,建州的丁中泉算得上是“老交情”了。十多年来,不是朱仕珲与丁中泉派军进山围剿,就是沈丰岳派人外出劫掠。“斗”了十多年,沈丰岳心里有数,朱仕珲老了,丁中泉也快老了。十多年来,朱仕珲没有把黑渊寨怎么样,丁中泉也没有把黑渊寨怎么样,恐怕在他们的有生之年也不能把黑渊寨怎么样。可是,今后也会如此吗?
沈丰岳最“关心”的有两个人,一是北面的朱孝信,二是南面的丁展坤。
朱孝信自不多说,仁厚忠义,爱护百姓。就算沈丰岳没有亲眼见过,通过所获得的消息,他敢断定朱仕珲会将节治使之位传给朱孝信。如朱孝信成了晖州节治使,必会爱护百姓,减少粮赋钱赋,整顿虎啸军,按内攘外,成就一番事业,其成就恐怕不在当年的朱建业之下。
丁展坤为丁中泉的次子,已有二十三岁,跟随父亲征战五年,行军打仗绝对是一把好手,其威名远在虎啸军左营统帅朱孝义之上。丁展坤很有雄心壮志,加上这些年丁中泉为其打下的坚实基础,丁展坤必然一展抱负。到时候,永盛军大举攻伐邻近各州之前,恐怕丁展坤首先想到的就是铲除伏牛山里的这股山贼吧。
这两个人,都让沈丰岳有点提心吊胆。到时候,晖州民心稳固,建州军势强盛,黑渊寨何去何从?
让沈丰岳略感惋惜的是,三个儿子,七个侄子都无此目光,不但不知收敛,还变本加厉,不断骚扰建州北部村镇,年初,甚至趁永盛军入寇晖州之时,攻打了建州的县城!这种摸老虎屁股的行为,不是找死,还是什么?
让沈丰岳略感欣慰的是,唯一的女儿沈虹菲却独具慧眼,早就看出今后局势。奈何女大不当家,女儿再也本事,也是女儿,不是儿子。有的时候,沈丰岳甚至在想,如果沈虹菲是个儿子的话,他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
“九叔,你就这么肯定,李洪涛是个正人君子?”发问的是沈丰岳的大儿子沈虹羽。
“李将军仁义忠厚,爱民如子,早就传为佳话。收养上千难民,与军士同疾苦,与百姓同患难,从不摆架子,这些总不会都是传闻吧?再说,我亲自见过,李将军领并经过惠聪镇,为避免骚扰百姓,军队在镇外宿营,李将军还下了军令,任何人都不得入镇扰民。另外,李将军还为百姓分肉。这些,难道都是我看错了吗?”
“九叔,恐怕这也只是用来收买民心的吧?”开口的是沈丰岳的二儿子沈虹皓。
“大哥……”沈丰文也懒得与几个侄子争辩,直接对坐在高位上的沈丰岳说道,“李将军仁义爱民,这是九弟亲眼所见。李将军答应明日前来拜山,还请大哥为黑渊寨的兄弟多多考虑。”
“九叔,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就怕了那个李洪涛?”暴跳如雷的是沈丰岳的大侄子沈虹奇。
“好了,都别争了。”沈丰岳打断了争论。“明日李洪涛来了再说,记住,李将军到了之后,切不可怠慢,要以礼数待客。”
“父亲……”
“伯父……”
“都下去吧,老九,你先留下。”
沈丰文是沈丰岳四叔的小儿子,两人的年纪差了二十五岁。
等子侄离开后,沈丰岳又详细询问了一番李洪涛的事情,这才让沈丰文离开。他也离开了议事的天地堂,朝后山而去。
从根本上,沈丰岳相信,黑渊寨唯一的出路就是被官军招安,眼前,唯一的可能就是被晖州招安,毕竟黑渊寨在建州境内做了太多的孽,丁家对其恨之入骨,丁中泉与丁展坤都是心狠手辣之人,怎么可能前来招安?
让沈丰岳有点不爽的是,来的竟然只是个典军尉!
可这个典军尉却有点来头,是少营甲队的典军尉,是少营最初的典军尉,少营又是晖州五世子朱孝信的营,那么这李洪涛应该是朱孝信的亲信,如果今后朱孝信坐上了节治使的位置,李洪涛肯定将飞黄腾达,成为晖州节治府的重臣,这样的话……
让沈丰岳感兴趣的是,这个李洪涛竟然也是“山贼”出身,在烧了入寇的血狼军主营之后,得到朱仕珲器重,才被招入虎啸军,一屁股坐上了典军尉的位置。这让沈丰岳既感到好笑,又感到惋惜。
这几年,为了引起朱家注意,沈丰岳没有少想办法,也没有少派人去对付入寇晖州的永盛军。可是,功劳没有立下多少,麻烦却惹了一堆,比如今年春天,三个儿子就去劫掠了虎啸军的辎重队,抢了物资不说,还杀了几十名虎啸军官兵!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沈丰岳长叹一声,如果有一个,哪怕只有一个儿子有点长远目光的话,恐怕现在黑渊寨的兄弟都在吃官粮了!
“父亲为何叹气?”
随着清醇的女声,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此人正是沈丰岳的小女儿沈虹菲。
“女儿啊,父亲老了!”沈丰岳长笑一声,“如在十年前,恐怕……”
“哎,父亲天天都在叹老,难道天天都老了?”沈虹菲也笑了起来,“是不是几个兄长又惹父亲生气了?”
“这到不是,你那几个哥哥与堂兄是个什么脾气,父亲还不知道吗?”沈丰岳苦笑了起来,“如果要生他们的气,父亲都被气死好几次了。”
“那父亲为何叹气?”
沈丰岳朝着山崖对面看去,过了好一阵,才说道:“李洪涛明天就要来了,看样子,这次父亲真得做出决定。”
“父亲是说……”沈虹菲微微迟疑了一下,转口说道,“女儿也有一些听闻。虽然李洪涛是两月多前才出现的,但是这两个多月来,他在百市集那边搞得风起云涌,很有一番作为。连朱孝信都将其视为知己与亲信。只是朱仕珲派他来守北虎口关,恐怕事情并不简单。”
“朱仕珲?”沈丰岳苦笑一下,“父亲跟他打了十几年的交道,这老匹夫有多大的心眼,父亲还不知道?父亲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父亲是说,虽然李洪涛暂时受到重用,但是朱仕珲心胸狭窄,恐怕容不下他,在朱孝信上位之前,就会……”
沈丰岳微微点了点头。“虽然传闻李洪涛也是山野出身,但是从他最近的举动来看,绝非愚昧无知的山野村夫。朱孝信仁厚有余,心计不足,朱仕珲另外四个儿子又都不成气。如果朱仕珲决意将节治使大权传于朱孝信,必然会在朱孝信上位之前铲除一切威胁,避免晖州易主。这样一来,李洪涛首当其冲,恐怕将自身难保了。”
沈虹菲沉思了起来。虽然她才二十岁出头,但是却很有眼界与目光。父亲这番话的深意她哪能不知?只是,沈虹菲也知道,现在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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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边上,李洪涛与水辛逸看着对面的黑云摘,都露出了一丝苦笑。
山寨的地形极为险要,只有一条吊桥通往悬崖对面,这也是进寨的唯一通道。如此地形,别说数百山贼,有一个水辛逸这样的神箭手守在对面,就算千军万马也过不来。再说了,危机关头,斩断吊桥,谁还能过去?
“峡谷有多深?”
水辛逸摇了摇头。“恐怕连黑渊寨的人都不知道。”
李洪涛俯身向峡谷下看了一眼,深不见底,水雾弥漫,看样子峡谷下应该有一条河流。随即,李洪涛又看了眼头顶上的太阳,快到正午了,阳光只射在了峡谷口上,根本就照不到谷底。
“这条峡谷大概有三十多里长,两端都是悬崖,西北面,”水辛逸朝那个方向指了一下,“有一条瀑布,水量不是很大,却极为湍急。”
“沈丰岳还真会选地方。”
“这不是他建的,听说在沈丰岳到来之前,山寨就已经在了。”
李洪涛微微皱了下眉毛。“以前的山贼留下的?”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这山寨是谁建的。”
正说着,沈丰文从吊桥对面跑了过来。
“李将军,水将军,让两位久等了!”沈丰文先行了个礼,“大哥正在天地堂等着二位,快请,快请!”
“黑渊寨议事的地方。”水辛逸低声解释了一句。
李洪涛微微点了点头,忍住了想要笑的感觉。怎么跟那个什么“天地会”这么相似呢?
穿过不到百米的吊桥,在山崖的栈道上走了数百米,绕了好几个弯,这才到了一座很大的殿堂里。
刚进去,李洪涛就暗暗一惊。这间高度在十米以上,面积上千平米,被墙板隔成了很多房间的大殿堂是由十多根一人合抱不拢的石柱支撑着的。
李洪涛迅速的扫了眼石柱,发现上面都雕与花纹,只是破损非常严重,很难辨认出花纹的样式。
李洪涛倍感惊讶的是,这不是苍王朝的建筑风格,至少与崮梁的那些建筑物有很大的差别。李洪涛觉得这种建筑风格有点熟悉,很像是他前世古代西方世界的某些建筑。
“九叔,难道你不知道规矩吗?”
李洪涛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说话的是一个体型,相貌都极为彪悍,脸上还有一道刀疤的年轻男子。
“沈虹奇,沈丰岳的大侄子。”水辛逸又低声解释了一句,“大概是要我们交出武器。”
“这是他们的规矩?”李洪涛赶紧问了一句。
水辛逸微微点了点头。“交,还是不交?”
“看看在说。”
沈虹奇已经走了过来,他迅速的打量了李洪涛一番,目光最后落在了水辛逸的身上,显然,他也把水辛逸当作了头号威胁。
“这个……”沈丰文有点尴尬了,“李将军,水将军,按照黑渊寨的规矩,寨中之人进入天地堂都要交出武器。”
李洪涛冷笑了一下,说道:“沈兄,那你承认我们是寨中兄弟了?”
沈丰文愣了一下,苦笑了起来。
“不管是什么人,进天地堂都要交出武器!”沈虹奇扯着嗓子叫了一句。
李洪涛笑着摇了摇头。“我要是不交呢?”
“你敢不……”沈虹奇几乎同时挥出了拳头。
未等他把最后一个“交”字说出来,李洪涛柔身而上,错过沈虹奇拳头的一瞬间,李洪涛左脚蹬地,右腿迅速弹起,膝盖撞上了沈虹奇的小腹部。整套动作极为干净利落,无半点拖泥带水,只在最后关头李洪涛稍微收了点力,不然沈虹奇就要落得个终生“残疾”了。
在沈虹奇面孔扭曲,斜着倒下的时候,李洪涛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口,将他提了起来。
“老三——”
“妈的,全都上,杀了这两个官军!”
大堂里的几个年轻人纷纷冲了上来,可刚冲出几步,全都收住了脚步,因为水辛逸手里短弓上的箭矢已经对准了他们。
“都给我退下,不得对贵客无礼!”
几个年轻人立即后退数步,可都保持着警惕的姿势。
正主来了!李洪涛也暗笑了起来,同时扶起了面色仍然非常痛苦的沈虹奇。
“李将军,这是误会,这都是误会……”沈丰文这时候才反应了过来。
李洪涛朝水辛逸点了点头,让水辛逸放下了短弓。
这时候,一名中年人走了出来。李洪涛只看了他一眼,就将此人定义为了“枭雄”。在李洪涛看来,沈丰岳绝不是普通的山贼大头目,如果能有更好的机会,他绝对有可能成为一方之主。
“大哥,这位就是李将军与水将军。”沈丰文赶紧走了过去。
沈丰岳点了点头,并没有表态是否要李洪涛他们交出武器。
“李某特来拜见沈寨主!”李洪涛先是很客气的抱拳行礼,然后慢条斯理的解下了腰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