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苏格拉底吃早餐》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与苏格拉底吃早餐- 第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与苏格拉底吃早餐 第一章(3)
看着你试图把自己藏在棉被下面去躲避现实,康德将会争论说,在醒着的状态之下,你认为车辆通行的声音是一种噪音,但这最多也只不过是一种感知而已,你并不一定需要做出一个理性的判断。而且,你的理由可能是你自己的确依然非常困倦。正因为如此,你怎么知道这种你所听到的噪音真的就是噪音,而不是你在愠怒之下的一种反应呢?你伸手拉过棉被的这个举动,是康德所称之为“纯粹理性”—对于万事万物都适用的一种普遍真理—的行为,还是只不过出于懒惰和逃避的个人反应呢?
  你或许会想象出这样的一种状态:你居住的那条街道上的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对这种噪音愤懑不已。但是,即便你真的对你的邻居们进行了调查,而且他们也都一致认为,你们这条街道早上的交通状况真的令人感到头疼,在康德看来这依然不是一个能够令人打消疑虑的答案。他所正在寻找的不是一种完全根据经验或者*选择所得出的真实,而是一种更加持久的东西—纯粹理性,它又一次被提起—对于任何的阐释、个体或者集体来说,这种东西都在它们之上、超越它们或在它们之前,它的本质在于反映真实。假如你因此认为康德是不切实际的、教条主义的或者是过度严苛了,那么你唯一所要做的事情就是提醒自己可能犯了“膜拜确定性”的毛病,即对于一件事情,百分之百的人都相信它是真实的。但是,或许百分之百的人都是被它给迷惑了。对于某些事情普遍的信仰,并不等于普遍的真实。而康德的做法正好与哥白尼的做法完全一致,后者是位波兰科学家,他在1514年证实了地球绕着太阳旋转。虽然在那个年代,所有的人都认为地球是宇宙的中心,但事实上所有的人都错了。
  毫无疑问的是,和其他的很多事情—诞生、死亡以及完成婚姻大事,这里只枚举了少数几个例子—不同,睡眠是哲学中有关醒来的争议之地。即便是它的确为“你是存在的”这一论点提供了坚实的支持,但它依然不能够为你的感知提供令人信赖的支撑。而且,就在醒来这种状态在很大的程度上减轻了你的疑问(笛卡儿认为)的同时,它立刻就被一个新任务给取代了—它需要去证明你在早晨所感受到的第一件事情,它拥有坚实的意义(康德认为)。
  这一天才刚刚开始,而你已经进行了一次非常具有哲学性的测验。而且,假如哲学对于这些问题是以如此深入的程度来进行思考的,那么它或许就不是哲学而是宗教了。事实上,在理解醒来的这个问题上,它对很多宗教起到了最大的辅助作用。跟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一样,醒来这个动作,在一个比较浅的层次上,结束了生与死之间的关系。睡去就像是死亡,而醒来则像是一次又一次的新生。然而,这种关系并不仅仅具备隐喻性的含义,因为当你睡去的时候,毫不夸张地说,你其实并不能够保证自己还能够再一次醒来。
  设想一下,假如基督教中没有耶稣,那么它其实就没有太大的意义了。但假如说只有耶稣而没有耶稣复活的话—他曾断言:在被罗马士兵们钉死在十字架上3天之后,他将从坟墓中复活过来—那么耶稣的存在,其实也并不具备多大的意义。直言不讳地来说,基督教其实就是一种有关醒来的宗教。抛开所有覆盖其身上的神秘之处,它所深信不疑并按照字面意义上来说就是:死亡,只不过是一种沉睡。而且,取决于你自己的意愿,假如你能够正确地度过自己一生的话,那么当你死后再次醒来之时,你将身处天堂之中。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与苏格拉底吃早餐 第一章(4)
众所周知的“复活”是一种平凡的奇迹,超然但是琐屑,虽受到祝福但却陈腐不堪。在20世纪中期,英国一位艺术家斯坦利?斯宾塞①,创作了一副以“复活”为名的画作。这是一幅机敏稚拙的图画,它为“复活”这一主题焕发了新的光彩。这幅画的内容描述了英国一个乡村里的人们从自己的坟墓中走出,穿着睡衣,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就好像他们只不过是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一样。这幅画做了与基督教同样的事情:它将死亡当成是一种没有威胁性的间隔状态,而不再让死亡变成是一种引人恐慌的事情。只要你曾经说出过自己的期待,你就能够期待着自己有机会在天堂里醒来。
  但毫无疑问的是,假如在基督教中是如此强调“再度觉醒”的话,那在一定程度上它的职责就是消除掉其他的可能选项。也就是说,当你睡去之后,你就将不能够再次醒来了。在这后面的一种观点之中,与其说死亡就像是睡去,而你也将会从中再次醒来,不如说睡去意味着死亡。从此之后,你将无法再次醒来。有趣的是,在莎士比亚的一首十四行诗中,他曾经将睡去比喻为是“死神的心腹”。乍看上去,莎士比亚是以一种非常保守的隐喻性方式将睡去与死亡相比较,但仔细思量的话,莎士比亚所说的睡去就不仅仅像是死亡,而是“死神的心腹”—这就意味着:睡去是死亡的克隆版本;或者以最好的方式来看待它的话,也只不过是将它视为一个黑暗的使者,而你对其将会充满着战战兢兢的敬重。他暗示说,睡去是一件充满风险的事情。因为,与死亡之后醒来然后再进入死亡的生活相比,更有可能出现的结果是你再也不会醒来了。在莎士比亚写作这首十四行诗的16世纪90年代晚期,人们的平均寿命大约是30岁,而且当时婴儿的死亡率也比今天要高出很多。
  因此不必大惊小怪,即便身处21世纪,当你醒来之后,在偶尔碰到这个让你不安的被称之为“睡去”的陌生人时,你或许依然会觉得不可思议,并有稍许的安慰甚至是感激的心情。而且,假如说基督教得益于对于睡去所蕴含的恐惧的话,那么基督教思考的是:为什么醒来的时间如此令人感到快乐?*教也是如此思考,但其实对此还有另外一种解释。
  虽然醒来由人的生理节奏来决定,但从心理学上来讲,醒来还受某些事物或者某些人的影响。我们熟睡并且没有意识的这个事实意味着:醒来与我们对自己失去控制的、令人感到厌恶的感觉有关。醒来是发生在我们的身上,而不是我们使它产生。因此,这样一个被拯救之后重新回到有意识状态的时刻,很容易就会被归功于神力的介入。就好像是有一位天使站在你的身后,把你从冥府里使劲儿拉上来一般。
  当然,“冥府”的内涵更多是来自异教徒,而不是基督教本身所蕴藏的含义。但是事实上,基督教也并不反对从异教徒的仪式所蕴藏的感情型力量中获得好处—虽然基督教会声称与此毫无瓜葛。毕竟,假如你希望能够创立一种新的宗教的话,你肯定希望这种宗教本身能够拥有尽可能多的象征性含义,而且他们还应该宣称,这些内涵全是源于它自身的。而从创始阶段开始,基督教就是神秘力量的一个避风港,它将耶稣的复活和这个世界醒来进入春天联系在了一起。例如,我们早就知道,复活节就吸收了一个现在仍存在的“异教徒”们的节日,它以“春之仪式”或者“地球之歌”来庆祝白天时间的变长。并不是说宗教捡起了巫术所遗漏的东西,以其信仰的光芒改变了迷信的黑暗统治—宗教的故事常常是这样讲述的,事实上,是宗教和巫术合为一体,它吸收或者说包容了巫术的元素,并从中获得有关“苏醒”的力量。毫无疑问,这一切都形成了一种充满活力的混合物—世界开始咆哮着不眠不休、冰块解冻、植物开始萌芽,而整个宇宙的节奏也与这世界重新进入光明那最为庄严的一幕交融在了一起。而从我们个人微不足道的层面上来说,在我们的枕头之上,以每日为单位,仅仅是通过醒来,我们就重演了一年才发生一次的这超自然的一幕。

与苏格拉底吃早餐 第一章(5)
当你认识到真理的真正含义—在很大的程度上依赖于醒来的含义的时候,两种含义的融合会变得更加多彩和紧密,哲学和宗教的基础也是如此。但为了认识到这一点,你没必要成为一个哲学家,因为在日常的习语中,其实就蕴含了有关这个观点可靠性的线索。例如,“认识真理” (waking up to the truth)、“我的眼睛是睁开的”(my eyes were opened)甚至是“醒来闻一闻咖啡”(wake up and *ell the coffee)。假如说,这些习语已经暗示了醒来和真理在一定程度上是同义词的话,那你就不必非得再去古希腊人那里寻找佐证了。在古希腊人那里,你将会发现,表达真理的词汇是“aletheia”,而在英语中,这个词语的对应词是“lethargy”(没有生机)。但是,希腊词语的表达方式是“a…letheia”而不是“letheia”—这意味着,真理是没有生机的对立面。而假如你是醒着(waking up)的话,什么又是没有生气(lethargy)的对立面呢?真理就是甩开被褥,保持醒来的状态,而且从一种确定无疑的意义上来说,当你醒着的时候,你最是你自己,而你也很难“掩耳盗铃”地装扮出醒来的样子。
  然而,这一点却很容易被遗忘掉。并不仅仅是因为当你想要去看到或者听到真理的时候,你必须要去保持醒来的状态—这或许也是非常重要的—但更重要的是,真理本身除了是一种醒来的方式之外,别无其他含义。为什么事实是这样的?走近第三位哲学家黑格尔,他将会给我们提供一些思路。
  作为19世纪早期的一位德国哲学家,黑格尔的著述出现在康德生活的年代之后不久。他也对耶稣在死亡之后复活这件事十分感兴趣,而并不只是因为这件事情证明了他所说的“绝对精神”。根据传说,耶稣经历了三个阶段:一开始他活着,接着他死去了。而最终—假如这是一个你愿意相信的传说的话—他又再次诞生了。而且,除非他真的曾经再次诞生过—也就是除非他曾经在死后再次醒来过,否则他便不是耶稣,而是一个吹牛的人,他也更不会是救世主,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冒牌货。耶稣变成救世主,并不仅仅发生在第三个步骤,而是发生在那个有关他的真理被透露、证实并且完成之后。此外,只有在完成第三个步骤的时候,他才能够变成他自己。假如抛开第三个步骤,或者是抛开之前两个步骤中的任何一个,他也不能够变成真正的救世主。因此,这种三个步骤的结构,是他揭露自身真理的关键性因素。
  或许他是一个非凡的人,但这并不妨碍耶稣是一个有关真理必须遵循这三个步骤法则的普通例子。耶稣成为救世主的最后一个步骤是再次醒来,这是救世主成真的最高潮。事实上,黑格尔著作中的所有逻辑关系都是由这三个部分来组成的,他将其称之为“辩证法”。真理就像是宇宙的闹钟,在一个阶段的活动进入停滞后,是它让世界再次开始感知。根据黑格尔的观点,历史的真正轨迹也是按照这样的道路前进并逐渐展开自身的。首先是古希腊人的阶段,那个阶段充满了甜蜜和光明,甚至还包含了真理的萌芽,但它“过于理想化以及缺乏根基”,希腊人认为自己是醒着的但是事实上他们并非如此。接着,历史进入了罗马人的阶段。这个阶段实在是“过于真实和成人化”,也正由于同样的原因而以失败告终。这个阶段的确非常重要,但它过于缺乏生机,也太过于正统,就像是通过规定了太多的秩序,从而使得世界重新进入了睡眠状态一样。最终,德国人的阶段到来了。在这个黑格尔几乎要成为见证者的阶段里,由于混合了希腊人和罗马人阶段中最优秀的部分,所以这一阶段超过了前两个阶段中的任何一个。这个阶段是历史的最终呈现,或者说是历史的复兴阶段,因为世界重新回到它的本义。对于黑格尔来说,在19世纪的德国,历史认识到了它的本义。

与苏格拉底吃早餐 第一章(6)
在进入这个世纪之后的晚些时候,黑格尔的理论启发了各个学派的思想,这其中包含了雅各布?布克哈特、爱德华?温克尔曼和卡尔?*这些重要的思想家们。当然,他的理论是通过一种现代的形式来影响他们的—因为黑格尔的宣言听上去实在是太过于固执、太过于自大了。在我们的现实世界中,是否有人真的相信“绝对的真理已经都被发掘完毕了”这种观点呢?除了在一些宗教或者政治领域里的极端主义者们之外,答案显然并非如此。但是,假如历史并不是按照黑格尔的阐释来进行时,去嘲笑黑格尔的阐释也还远远谈不上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正如雅利安?戴斯特妮(Aryan Destiny)的观点一样,黑格尔的确给纳粹哲学提供了支撑。鲍勃?福斯①那部拍摄于1972年的电影《酒店》(Cabaret)②中,也表现出来了这种“刺骨的寒冷”。片中出现的“明天属于我”的赞歌,是一段人们尤为不希望重演的历史正在重演的标志。即便是以一种不那么邪恶的方式来看,这种真理正日益衰落并需要被唤醒,以使其摆脱沉睡状态并带来光明的观念,都仍将会给大多数人带来一种本能般的反应。例如,在几乎所有国家的所有保守派别中,有一种政治立场几乎受到所有人的欢迎。这种政治立场认为:处在沉睡状态中的“真理”需要复苏,而它的宣言是“回到根本”(get back to basics),或者是恳求人们“回归核心价值”(return to core values)。这种立场的核心是黑格尔主义的,或者说是辨证主义的。因为,它认为“真理”曾经存在,但之后却被掩盖或者是催眠了(一半原因都在于“反对者”们的行为)。现在,让“真理”重新复苏或者说觉醒,是这些人义不容辞的职责所在。假如它真的再次苏醒的话,这个“真理”将更加“真实”,也将更加具有“潜力”。
  现在,黑格尔已经离开了我们200多年了。不管我们是否已经最终认识到了真理,或是依然沉睡于那种“教条般的睡眠”(正如康德所曾经形容过的那样),我们都被一种更加明显的方式要求去保持清醒,这种方式要求我们不是远离哲学,就是远离宗教。虽然你或许会认为,这个世界上“有意识”的一般水平正处在一个可悲的低点,但若你想要去否认“我们的文化患上了不眠症”这一观点的话,还是会遇到很大的困难。你将更可能会接受这样的观点:我们生活在资本主义社会之中,身处城市里的我们从来不睡觉,并居住在“无法停歇的地方”,我们以每天24小时、每周7天为节奏,全天候地生活着,而且时时刻刻都处于警惕之中。在现实之中,不管是对于我们的身体还是我们的黑莓手机来说,想要找到开关去关闭它们都变得越来越难了。假如说“清醒”意味着让我们去睡觉并且让眼睛离开屏幕的话,那么这种状态已经越来越远离事物的自然秩序,而越来越成为一种怀旧的奢侈情绪了。我们最大的希望已经不是拥有一个正常的睡眠,而是依然保持“醒着”的状态。此刻我们要问,人类真的已经进入了这样的一个年代了吗?
  假如答案是肯定的,那么毫无疑问,这是由两个纠结在一起的训诫所导致的,它们是一对孪生的上帝—事实上,这几乎变成如同异教徒般的质疑了。这对孪生的上帝,其实就是经济增长和科技创新—它们意味着更高的GDP以及永无休止的更新升级。这些因素合在一起,造成了一种全球性的生产性失眠症:当日本人进入睡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