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听了金七爷的一番话,禁不住一挑眉,问:“你可听清了,王爷真这么说?”
“王爷和萧先生下棋的时候,小的就在旁边侍侯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小的都听得清清楚楚,决不会错!”
花想容唇角微微勾起,自言自语:“原来王爷竟对那丫头无意,倒是我多心了。”她拿出一大锭金子,递给金七爷:“七爷辛苦了,以后再听到什么,速来告诉本夫人,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金七爷打了个千:“谢夫人赏!”接过金子,乐呵呵地走了。
花想容叫来自己的贴身丫环玲珑,吩咐她去准备马车,自己要前往“锦绣庄”。
“锦绣庄”便是她与大皇子联络的地方,她每次都会借做衣裳之名,将消息通过该庄传递出去,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竟全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离开王府的时候,她心里很轻松,让她高兴的不是又有了新的情报可以交差,而是睿王竟不打算纳妃,更不打算将新来的那个女人纳入府中。那女人虽然厉害,在王爷面前装傻的本事也够高明,只可惜出身不咋样,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只怕是痴心妄想。她忍不住啐了一口,先前在绿萝那儿受的闷气,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那花想容虽是被大皇子派来刺探消息的,但一颗芳心早已不知不觉系在了欧阳逍身上。即使遭他冷遇,也兀自不肯死心,只道没有别的女人来争宠,自己就仍有机会,只要再下点功夫,王爷一定会对自己另眼相待。
她也听说何凝露到“珠玉楼”去了,谁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想选几样好的首饰来博取王爷的欢心,花想容不无嫉妒地想。她们虽然表面上亲厚,背地里又何尝不是互相提防,明争暗斗?当面临共同的危机时,她们可以暂时结为盟友,但危机一消除,她们就又成了竞争对手。所以,她摸了摸怀中沉甸甸的银子,下决心一定要再做几件更漂亮的衣裳。
月满天下 第二卷 宫闱惊变 第80章 廷斗
章节字数:3200 更新时间:10…06…29 22:39
三日一晃就过去了,很快到了回京后第一次上朝的日子。
晨曦初透之时,欧阳逍已赶至朝房,那里已有一些早到的大臣候着了。众臣见了欧阳逍,纷纷上前请安问候、恭维奉承,毕竟他刚刚为朝廷立下大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谁不赶着巴结?就是另两派的人,心里虽然嫉恨,表面上的功夫也是要做足的。
“三皇弟,你总算回来了!”一个清亮的声音蓦然响起,似带着抑制不住的惊喜。
众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只见一道修长的人影自房外施然而入,金冠玉带,龙章凤姿,一身雍容华贵的皇子朝服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有威势,举手投足间,皆是皇家风范。
欧阳逍微微一笑,迎上前去,双眸晶亮若星:“大皇兄还是这般神采熠熠,令皇弟仰慕不已!”
“多日不见,三皇弟越发能说会道了,若论神采,天下谁人能及得上三皇弟?”大皇子朗声笑道,亲热地携起他的手,“如今你留在京中,咱们兄弟俩可要好好亲近亲近。”
两人目光在半空轻轻一触,激起一阵微妙电光,随即各自展开暖若春风的笑意,若无其事地寒暄起来。
朝房中大臣越聚越多,众星捧月似的围着两位皇子,场面颇为热闹。直到快上朝时,二皇子欧阳蛟方匆匆赶到。他也是个颇为俊秀的年轻人,只是酒色过度,不免双眼无神,一脸疲惫。他跟欧阳逍淡淡打了个招呼,便立在角落,极不耐烦的样子,显然对上朝一事深感厌倦。别的大臣跟他问安,他也冷冰冰的不理不睬,只间或跟国舅说上几句。是以二皇子的人缘在朝中就要差得远了,若不是皇后及国舅的权势撑着,他又怎能跟另两个皇子并立?
早朝时间已到,百官鱼贯而入,在大殿上列好,一时间鸦雀无声。
德帝高踞龙椅之上,一身象征尊贵的明黄织锦龙袍,头戴十二旒黑色冕冠,目光威严地从百官身上扫过,沉声道:“北越派奸细潜入我国大肆活动,甚至侵入了朝堂,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是以朕决定对北越用兵,众臣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开了锅,似无数石子投入水中,激起浊浪无数。
户部尚书首先出列:“启禀陛下,如今国库空虚,恐难支撑这样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空虚?”德帝冷笑,王冠上的垂珠微微晃动,泠然有声,“朕的国库为何空虚?还不是因为蛀虫太多。这次凡被查出有贪污受贿之人,除了革职查办外,家产一律充公!”
德帝冷冽的目光从众臣脸上一一扫过,大臣们全都噤若寒蝉地低下了头。片刻,威严的声音又再度响起:“朝中私借库银的也不少,往**们有事,朝廷帮了你们,今日朝廷有事,你们是不是该将借去的银子连本带利地还上?”
大臣们面面相觑,尽都惶恐不安。近年来,东煌国力日盛,众臣的生活也日见奢侈,朝中攀比成风。不少人为了凑银子撑门面,就把脑筋动到了库银上。德帝为人心慈,对借银之事一向睁只眼闭只眼,是以许多大臣都借过库银,有的借得还不少,现在突然要追债,让他们措手不及,不由得心下发慌。但皇上盛怒之下,谁也不敢发话,只得都将眼光投向大皇子。欧阳铮为人八面玲珑,处事圆滑,善于拉拢官员,收买人心,是以朝臣大多与他交好,此刻便都指望着他能站出来,跟皇帝求求情。
德帝看在眼里,突然道:“追讨欠银之事,就交由大皇子负责,以一月为限,逾期不还者,一律交刑部严办。”
大皇子没想到这烫手的炭圆竟然落到自己手上,心中暗暗叫苦,不觉道了一声:“父皇,儿臣——”
“难道你不愿为朝廷分忧?”德帝见他似有推脱之意,面色顿时一沉。
大皇子忙道:“儿臣并无此意,只是众臣欠银的数目不小,恳请父皇能多宽限些时日,好让大家有时间筹备银两。”
德帝沉吟道:“也罢,就再宽限一月,以两月为期,若还不能将此事办妥,朕也要拿你问罪!”此言一出,便断了后路,摆明了不让他徇私。
大皇子只得躬身道:“儿臣定当竭尽全力!”
德帝又道:“为免众臣说朕偏袒自家人,此次追银就从崔驸马开始,他欠国库一百六十万两银子,限期归还,否则同样治罪!”
崔驸马因贪污库银被林月儿拿住把柄,被迫服下“噬尸”,受她控制,若不是欧阳逍灭了圣月山庄,及时送去解药,只怕小命早就不保。欧阳逍也向父皇禀明了驸马贪污之事,但德帝看在朝云公主面上,将此事压下,只说是欠银,明摆着是给对方留一条退路。
众臣不知个中原委,只道德帝果真大义灭亲。崔附马因朝云公主的缘故,一向受宠,现在德帝竟拿他第一个开刀,摆明了杀鸡儆猴,也彰示了追银的决心。
一时间,朝堂上人心惶惶,似乌云压顶,充满山雨欲来的沉闷阴郁——
欧阳逍冷眼旁观,虽然自始自终未发一言,但这一场追银的风波却是由他挑起。自从知道父皇有出兵北越的打算,针对国库空虚之事,他暗中叫人辗转向德帝献上追银一计,并指明让大皇子负责。明面上的理由自然是他善于处事,又与众臣交好,暗地里却是陷大皇子于两难之境:若他谨遵圣嘱,严加追债,自然逼得众臣怨声载道,离心离德;然若阳奉阴违,苟循私情,则必会招致德帝的不满。无论怎样,都会让他焦头烂额,好一阵子无暇他顾,正可让欧阳逍从容部署,暗中在朝中安插上自己的心腹。
这时,又有一臣出列道:“启禀陛下,北越虽然派出奸细,但并没有针对我国的军事行动,这样贸然出兵,似有不妥。”
说话的是端王,大皇子的铁杆拥护者,他的进言得到了众臣的纷纷附和。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只要打消了德帝出兵的念头,追银一事便不会如此着紧,最后说不定会不了了之。
一向和端王不对盘的福王马上反驳:“北越奸细活动如此猖獗,摆明了早有侵吞我国之意,咱们若不先发制人,难道要坐以待毙,等他们真的攻来时再束手就擒吗?”
福王也曾想要借钱整修王府,但数目太大,被皇帝一口回绝了,后来才转而向“如意庄”借了高利贷。是以这次欠银的名单上并没有他,此时便乐得推波助澜,插端王一刀。
“若出兵北越,该让何人为将?震北将军年迈,朝中武将凋零,若要领兵打仗,恐怕一时难以找出合适的人选。”
端王这番话说得福王一时语塞,众臣纷纷点头,德帝却道:“谁人为将,朕心中早有计较。只是这武将凋零,倒确是实情。”捋须沉吟起来。
此时,欧阳逍知道时机已到,迈步出列,朗声启奏:“儿臣恳请父皇于今冬加开一科武考,广招天下能人异士,充入军中,自可令我东煌兵多将广。”
“好,就依皇儿所言!”德帝龙颜大悦,“朕就将武考之事交于三皇子全权负责,相信以皇儿的眼光,定能为我东煌广纳天下贤才。”
欧阳逍欣然谢恩。趁武考之机,他便可广纳贤才,收为己用。而他多年来暗中以“肖阳”的身份行走江湖,早已培植了相当的势力,有了大批心腹,也正好趁此机会,将他们安插进朝廷和军中。
众臣再也提不出别的异议,出兵之事就此定下。同时确定的还有追讨欠银和加开武考两件事,表面上皆是皇帝的主意,但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切竟都是睿王苦心谋划的结果。
欧阳逍走出宫廷的时候,长长吐了口气,仰头望去,只见蓝澄澄的一汪碧玉,只飘着几缕轻淡的云,薄得透明,仿佛是谁信手一抹的丹青。阳光明晃晃如金子一般澄亮,但毕竟是秋日的太阳,不比盛夏,少了几分刺人的锋芒,却多了些柔和,像首婉约的慢词,暖暖的熨贴人心。
正眯着眼细看那划过长空的雁群,背后却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他一动不动,依然保持着静立的姿势,嘴角却慢慢勾起,然后转过身,就看见了那个意料之中的人影。
大皇子也在笑,眼底却多了些阴鸷,笑容便透着虚假,仿佛浮在面上的一层薄灰。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对视,大臣们三三两两从身边走过,他们却像人潮中的两块礁石,屹然不动,视线胶着,不时撞出火花,仿佛已先于他们的意志开始了交锋。
这一战终于拉开了序幕,鹿死谁手,却还未知!
月满天下 第二卷 宫闱惊变 第81章 借刀(一)
章节字数:2223 更新时间:09…07…13 09:28
皇榜很快张贴出去,东煌国加开武考、广招人才之事立即传遍了天下。武考之期定于一月后,各路豪杰纷纷涌入京城,城中顿时热闹了不少。
与此同时,追银之事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朝中曾有借贷的大臣,人人自危,四处奔走,拼命筹集银子以归还欠债。但时近年末,往来应酬增多,人人手头都有些吃紧,一时上哪儿借这么多银子?不得不纷纷找大皇子求情,希望再宽限些时日。
这日吏部尚书史君阁从大皇子府垂头丧气地出来,他去年嫁女儿,跟朝廷借了一笔钱,风风光光地办了场喜事,但这钱直到现在都没还上。他做为吏部尚书,负责官员的升迁调动,本是肥缺,但几个前任都因腐败落马,让他深以为戒,不得不时时做出一副清正廉洁的姿态,而他也正是因为清廉才颇受皇帝信任。在前次北越奸细风波中,不少朝中大臣被攀扯出有受贿之嫌,受到重惩,他却安然无事,就连弹劾震北将军雷霆一事,虽有失察,也只被罚薪半年。正得意自己又平安渡过一场政治风暴,没想到接下来的追银却让他叫苦不迭。被罚薪后,本来就已经入不敷出,再被逼债,更是雪上加霜,万般无奈,只得找大皇子设法。
他是大皇子一派的中坚人物,本以对方会借些银钱助他渡过难关,没想到大皇子也正焦头烂额,向他告借求情的大臣太多,如何还顾得上史君阁?
史君阁在他那儿碰了一鼻子灰,郁闷万分,自问鞍前马后,为大皇子办了不少事,就连上次弹劾雷霆也是遵照他的指示,才招致罚薪之祸,没想到自己陷入困境,他却坐视不理。越想越憋闷,索性也不回府,径直去了“天然居”,要了酒菜,一个人自斟自饮起来。
正是晚饭时分,酒楼里客来如潮,谈天说笑、猜拳行令之声不绝于耳,间杂着小二不时响起的吆喝声,汇成热闹的洪流,似要将他淹没。
往日这份喧闹总会让他止不住地开心,他是个喜欢享受的人,追欢逐乐已成了骨子里的天性,最爱呼朋唤友,哪儿热闹就奔哪儿去。然而今日这些欢声笑语却只让他觉得心烦,仿佛隔着一个世界,统统都已与他无关。一切浮华皆已成了水面上的泡沫,虽然还存在,但不久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点痕迹都不剩下。
他闷闷地喝着酒,想着目前的处境,只觉得一筹莫展,更是愁上心头。他坐的地方是二楼一个雅间,从窗口望出去,只见夜幕渐垂,天空灰蒙蒙一片,京城的街道房屋都渐渐模糊了轮廓,越来越暗,最后终于隐没不见。他心下一片悲凉,只觉得自己的仕途也似乎跟这渐浓的暮色一般黯淡起来。
借酒浇愁愁更愁,喝了一肚子的酒,却依然什么法子也没想出来,只是有了几分醉意。正想着要不要索性大醉一场,忽见掌柜亲自迎出门去,恭恭敬敬地引一位年轻公子上了楼。仔细一看,那人华服玉带、眉目俊秀、光华清贵,正是三皇子欧阳逍。
欧阳逍转过头,正好瞧见他,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原来史尚书也在此,今日真是凑巧,不如共饮几杯如何?”
史君阁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他素日里与欧阳逍并无往来,更常帮着大皇子与他作对,如今见对方竟不计前嫌,主动示好,心下感动,态度便软化了不少。再加上在大皇子那儿碰了钉子,索性破罐子破摔,偏要跟他的死对头同桌喝酒,也好出出胸中这口鸟气。
于是借着酒意,便不再考虑恁多,满面堆笑地让了座,又叫掌柜重新上菜,再要了壶好酒,与欧阳逍对酌。
聊了几句闲话,欧阳逍便道:“今日见史尚书眉锁愁云,似有什么心事。”
史君阁叹了口气,将欠银之事说了出来,虽不敢奢望对方施以援手,但他此时已走投无路,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他也知道对方是皇上甚为器重的皇子,若他肯开口求个情,指不定就能躲过一劫,是以心底抱着万一的希望,态度更是谦恭了许多。
欧阳逍听他说完,便问:“不知史尚书欠了多少银子?”
史君阁说了个数目。欧阳逍不语,只是转动着酒杯,看着杯中琥珀色的琼浆,双眼越来越深沉,似乎正在考虑着什么。
史君阁神情紧张地望着他,仿佛一个刚刚投了重注,正等着对方亮出底牌的赌徒。四周一时寂静下来,所有的喧嚣都已沉入水底,唯一清晰的就是他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急促无比、激烈无比。
终于,欧阳逍将酒杯慢慢凑到唇边,一饮而尽,然后放下杯子,望定他,徐徐地道:“这数目也不算太大,本王自问还拿得出来,若史尚书不弃,本王愿助你一臂之力。”他的眼眸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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