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你没说我说的行了吧,你关心的是家彦不是家恒,我知道啦……”
“不,不是家彦表哥……”
“难道是家恒?”
“也不是……”
翠菊逗她开心地不得了,眼看小阮和柳叶儿来了,就不再难为她了:“算了,你不承认心里有数,这话改天再说吧,吃饭,吃饭!”
孙云云扭头看了眼,老老实实地端起碗吃饭,轻声细语地唤了声“大嫂”和“表嫂”。
柳叶儿和小阮聊得很投机,一进门就等不及告诉翠菊:“翠菊姐,你知道吗,我和大嫂都是属马的呢,只不过她比我大两个月!”
翠菊给她们盛饭,笑呵呵地应道:“哦,怪不得你们这么投缘,快坐下歇歇,忙了一上午够辛苦的了。”
“不累不累……”柳叶儿倒杯茶仰头一饮而尽,“还有哩,大嫂也会泡豆芽磨豆腐呢!”
“磨豆腐?这可真是太巧了……”翠菊将碗递给小阮,“我们少夫人娘家就是开豆腐坊的,泡豆芽什么的她最在行。”
“谢谢翠菊姐!”小阮接过碗拿起筷子夹菜给柳叶儿和孙云云,“你也快坐下吃饭吧,本来我说要做饭的,结果还是麻烦你……”
柳叶儿挥了挥筷子,笑道:“翠菊姐烧的菜很好吃的,大嫂,云云,你们有口福了。”
翠菊坐在柳叶儿身边,不好意思地咳了几声:“这可倒好,还没尝尝味道,自己就夸上了。”
小阮尝了口嫩笋,随即赞不绝口:“清脆可口,叶儿说得没错,翠菊姐的手艺真好!看来我不止和叶儿投缘,今后还要多多请教翠菊姐呢!”
孙云云闷不吭声只是吃饭,小阮为免尴尬不停找话题:“叶儿,翠菊姐,你们的老家就在云雀镇还是后来才去的啊?”
柳叶儿实话实说:“我是云雀镇人,从小就在那儿长大,翠菊姐是邻镇的。”
小阮点点头:“镇上住些什么人你一定都清楚喽!”
“那是当然,大嫂,你在云雀镇也有熟人吗?”
“岂止是熟,我有亲戚在那儿呢!”
“亲戚?哪家的啊,说来听听,也许是我们认识的。”
“阮记当铺的大当家是家父的堂兄,前几年经常走动,最近家父身体不好,也就没再去了。”
柳叶儿和翠菊相视一眼,恍然大悟道:“对啊,你也姓阮!”
小阮笑着点头:“我没去过云雀镇,和他们家人也不熟,只是随口问问。”
柳叶儿想了想,问:“你知道家恒大娘就是阮老爷的女儿吗?”
小阮怔了怔,连忙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公公从没提过许家的事,我只知道许老爷有三房夫人,至于姓甚名谁就不晓得了。对了,家父的二堂兄在《奇》京城做大官,我哥曾去《书》看望过他,他是不是家《网》恒大娘的兄弟?”
柳叶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见跟阮若诗有关的人,她轻轻地“嗯”了声:“那就是了,大娘的长兄在京城做官……”
翠菊明白柳叶儿心里在想什么,他们出门游玩就是为了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小阮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旧事重提,柳叶儿肯定很不好受。
翠菊正要开口解围,小阮愁眉苦脸地摇摇头:“不过,二堂叔家的小女儿挺可怜的,我这堂妹心有所属未能如愿,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接受家里安排的亲事,不料未婚夫突遭横祸没了。如今,整个京城都说她克夫,曾经被她拒绝的公子哥们都拿她的遭遇当笑话,苦不堪言哪……”
小阮同情堂妹唉声叹气,翠菊无比担忧地看向柳叶儿,柳叶儿已是两眼呆滞不知所谓。
第二十九章 防不胜防
出于女人的本能,柳叶儿对阮若诗这个名字很抗拒,虽然她们素不相识仍是下意识地排斥,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希望这辈子都不要见到这个女人,永远不要出现在许家恒面前。
许家美心态扭曲,将自己的哥哥视作己有,得不到回应就想方设法让他痛苦,意图破坏他们夫妻的感情。得益于她的疯狂,阮若诗再次成为许家上下的梦魇。好在许家恒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他珍惜现在的生活不愿回想过去,即使他曾深深爱过那个女人。
许家恒的想法切乎实际,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人总要往前看的。往事再美也无法取代现实的温暖,快乐也好,痛苦也罢,都是过眼云烟。
柳叶儿坐立不安惟恐他们夫妻感情变质,其实,许家恒想归想,不过只是很朦胧的记忆,他连这个女人的相貌都想不起来,索性就什么都不想了。许家恒察觉到柳叶儿的不安,不停用行动表示对她的爱。柳叶儿自然明白他的心意,她本就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又怎会跟自己的相公过不去。
就在这件事逐渐被淡忘的时候,小阮,许家恒的表嫂,居然是阮若诗的堂姐。世间充满各种巧合,有些事不想去面对,却偏偏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阮若诗和许家恒真心相爱过,柳叶儿不想承认也不行,从苗氏幸灾乐祸的嘲讽,到许家人闪烁其辞的态度,以及小阮同情怜惜的语气。阮若诗拗不过家人的逼迫,狠心不见连夜赶来的许家恒,和心上人分手她也很难过,但又没有为爱抗争的勇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幸福离她而去。
经历了失恋的痛苦,一向逆来顺受的千金小姐心如死水,只能被动接受家人安排的亲事嫁给她不爱的人。即便如此,上天还觉得她的痛苦不够多,在她出嫁一个月前,未婚夫暴毙而亡,她也落下了克夫的骂名。
不知道为什么,柳叶儿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同为女人,阮若诗的处境确实很值得同情。而她只是一味的排斥,甚至想抹杀她的存在,生怕许家恒想起她。其实,阮若诗又有什么错呢?她是迫于无奈才离开许家恒,她也是很痛苦的!
柳叶儿的心揪得紧紧的,阮若诗的存在足以威胁她和许家恒的感情,她的同情未免太虚伪了,她的这种想法本身就很矫情。
小阮的唇一张一合还在说些什么,柳叶儿完全听不进去,直到翠菊在桌子底下扯了下她的衣服才回过神来。
“哦,嗯,是挺可怜的……”
小阮没察觉到柳叶儿的异样,放下碗筷又叹了声:“堂妹一直郁郁寡欢,这么一来,她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克夫的流言传遍京城大街小巷,不知道是哪个坏心眼的,拿她和未婚夫的八字说事,说她命硬非得克死一个才能嫁得出去。”
“唉,谎话说了千遍也就成真的了,夫家承受不住丧子之痛,反过来怪罪堂妹。堂叔为此大病一场,全家人急得要命,谁有心思安慰最受委屈的堂妹。没想到她一时想不开悬梁自尽,要不是丫鬟叫她吃饭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柳叶儿手一抖,险些摔碎了碗:“她、她悬梁自尽?”
“是啊,她受不了接踵而来的打击,这种日子,活着比死了还痛苦。堂堂尚书千金,从小就被疼着宠着,何时遭过这份罪。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不敢出门终日以泪洗面,她想有个了断也是情理之中。”
“那么,她现在想开点了吗?”
“想开?怕是这辈子都想不开了,女人的名誉比性命还重要啊!现在虽说时刻有人看着,但她要是真想寻死谁又能拦得住呀!”
柳叶儿戳着碗里的饭粒,心事重重难以下咽。
翠菊迅速扒完饭菜,起身收起空碗碟:“这世上的事不是我们凡人能管得了的,相信一切自有天意。表嫂子,错不在你堂妹,老天一定会还她个公道。”
小阮长吁口气:“但愿如此,堂妹人这么好,不该受这种罪。”
翠菊没再搭腔,转而面向孙安安:“吃完了吗,我去洗碗。”
孙安安在家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说客气话就把碗筷给她了。柳叶儿实在吃不下去了,剩下小半碗饭又怕翠菊看见,匆忙起来直奔灶房:“翠菊姐忙了一上午,还是我来洗碗吧!”
小阮也跟着站起来收拾碗筷:“你们是客人,这种粗活我来做……”
“自家人不用客套。”翠菊抢过她手里的碗筷,熟络地笑道,“表嫂子,云云,你们歇会儿吧!这点活儿一会儿就好,累不着我的,呵呵……”
小阮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由她去了,孙云云心神不宁四处张望:“奇怪,怎么大哥他们还没回来?大哥把两位表哥领哪儿去了?会不会喝多了在池子里睡着啦?”
“怎么会呢,大白天的喝啥酒啊,再说你大哥身上也没带酒!”小阮不自觉地维护相公,“放心,你大哥懂得分寸的,不会做那么离谱的事。”
孙云云柳眉一挑:“那可不一定,他一天不喝酒就浑身难受,在家的时候还怕父亲念叨,现在出来了谁还管得住他?”
“你大哥不会带表弟一起喝的,他们只是去认地方,就算泡温泉也泡不久,他不吃饭家恒和家彦还得吃呢!”小阮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敢确定,孙小武大大咧咧的,坏事不敢做小错连着出,他身上就算带酒也不会让她知道。
“我不管,爹让我看着大哥,他要是出了差错就都怪你。”
“这,这……要不,咱们去看看?”
孙云云两眼放光,很快又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毕竟是我大哥,我也不想他在爹面前难做。可是,几个大男人泡温泉,我们两个女的难道要去偷看?”
“不会那么尴尬的,我知道温泉在哪儿,我们只要在附近等着就行。”
“那么,我就勉为其难陪你去吧!”
小阮和孙云云前脚刚出门,翠菊就等不及安慰柳叶儿了。
“少夫人,表嫂子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更不要透露给少爷,你明白吗?”
柳叶儿有气无力地洗碗,摇了摇头:“我没有想过要告诉家恒,不过,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用不着你同情,不要忘了,她是你最有威胁力的情敌!”
“翠菊姐,话也不用这么说吧,要不是她拒绝家恒,我和家恒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将心比心,她爱的人娶了别人,不得已嫁给不爱的人,却又落得个克夫的骂名。唉……”
“没错,要不是她放弃,少爷绝不会罢休。但这又能怨谁呢?她为什么不能像家慧一样坚持自己的爱情?凡事有因就有果,她有今天都是自找的!少夫人,你才是少爷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有工夫同情她,不如为自己打算一下。以后要是有了什么变故,你如何能守得住少夫人的位置。”
柳叶儿怔怔地看着她,心脏像是被只无形的手用力掐了下:“你说……以后,会有变故……”
翠菊擦干净碗碟放在桌上,无奈地叹道:“也许是我想多了,表嫂子竟然是阮小姐的堂姐。就算世上真有这么凑巧的事,也不可能像她说的那样。既然大房和她是亲戚,难道平时没有任何走动吗?她真不晓得少爷和阮小姐的过去?少夫人,这种话除了你信,我是不会相信的。”
“如今阮小姐身败名裂,再嫁名门是没指望了,况且她一心求死,阮家不敢再逼她了。许家在阮尚书眼里只是个土财主,却比普通人家好多了,大房一直拉拢夫人,除了为将来做打算,也不排除有这方面的原因。如果阮小姐和少爷重修旧好,对她来说只有好处。阮家恐怕也有这个想法,不然表嫂子干吗跟你说这么多,家丑不可外扬,她可是个聪明人。”
柳叶儿确实没看出来小阮别有用心,翠菊这么一说心里更不安了:“那你的意思是,她在试探我?”
“你心里有数就好,不用多问了。可能在外人看来,阮小姐比你更适合做少夫人。我和你相处时间长了,你对少爷的好我都看在眼里,该提醒的一定要让你知道。叶儿,有时候好人未必会有好报,你可怜她同情她,要是换个位置,她不见得会为你着想。我不想你糊里糊涂帮了别人害苦自己,女人为了家庭,使点手段是必须的。”
“谢谢你,翠菊姐,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担心表嫂会想方设法暗示家恒……”
“那倒不会,家彦和家恒寸步不离她没机会!”翠菊沉吟片刻,道,“许家有家美,孙家有表嫂,夫人要是知道孙二伯的儿媳跟阮小姐有关系,肯定让你们立刻回去!算了,我们多留个心眼,别表现得太明显。”
“叶儿,总之你不要心软,尤其是这种事坚决不能妥协。你呀,就是改不了这幅直性子,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阮小姐是死是活与你何干,你还至于当成心事。别傻了,难道你能大方到把少爷让给别人?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你没必要内疚,你这样做没有错!”
“我没有错……”柳叶儿喃喃地重复着,翠菊的说法是很残酷,却是真正为她着想。现在许家恒的心在她身上,她要好好把握才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她没有珍惜,只能怪自己没福气了。
第三十章 弄巧成拙
竹林的天然景观清新怡人,住在山上像是与世隔绝的隐士,远离世间纷扰心神格外安宁。许家恒和柳叶儿都很喜欢这儿,孙小武便让人给孙记粮铺捎个话,告诉孙二伯他们多住几天再回去。
孙小武的安排表面上是讨好表弟,其实是他自己向往这种没人管没人问的快活日子。现在他是老大,他说啥是啥没人反对,好不容易遇到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非得把以前想做而不敢做的事都给做了才行。
清晨,翠菊和柳叶儿坐在院里剥豌豆,翠菊看了眼孙小武夫妇那间房,低声问道:“叶儿,昨晚上她给你们送热水,有没有在家恒面前透露过什么?”
柳叶儿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摇摇头:“我和许家恒寸步不离,她就算想让他知道什么也没机会。”
“嗯,这就好,你得多留意,千万别放松警惕。”
“我知道的,家恒和小叔、表哥走哪儿都在一起,她也挺聪明的,不会说得那么直接。如果她真敢说出来,小叔也会帮我出头的。”
“是啊,家彦对你和家恒确实很好,在许家就处处为你们着想。要是有人从中作梗,他第一个就会跳出来。叶儿,你有个这么好的小叔真是难得。”
“我也知道,我和家恒欠他太多了,那段日子要是没有他,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过。”
“你也不用觉得过意不去,家彦为你们做这么多都是心甘情愿的,毕竟是兄弟啊!”
柳叶儿正要答话,眼角余光瞥见许家恒从房里走出来,满眼爱意地望着她。柳叶儿心里暖融融的,甜甜一笑:“不睡了啊,待会儿吃豌豆粥好吗?”
许家恒站在柳叶儿身后,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长发,柔声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
“嗯哼……”翠菊故意清清嗓子,好笑地看着他们,“真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我这个大活人在这儿都看不见……”
柳叶儿丢下豌豆一把揽住她的胳膊:“翠菊姐不止在眼里看着,还在心里暖着哪!”
许家恒伸开双臂搭在她们肩上,面朝翠菊笑道:“好姐姐,你就饶了我们吧,我们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无视你啊!你一不高兴,我们俩可都是心凄凄然哪!”
翠菊歪着脑袋分别碰了下许家恒和柳叶儿:“你们小两口好好过,别让我这个老大姐操心就好啦!”
三个人抱成一团,脸上的笑容比漫山遍野的杜鹃花更灿烂。
孙小武和小阮刚开门就看见这幅景象,孙小武忙着系腰带,朝他媳妇挤眉弄眼:“你看家恒表弟和弟妹的感情比咱们还好哩!”
小阮勉强地笑笑:“谁说不是呀,夫妻感情好得和外人抱一起呢!”
“别瞎说,翠菊不是外人,她是姑母的干女儿,也就是家恒的姐姐。他们要是听见你这么说,保准会不高兴。”
小阮白他一眼:“他们怎么能听见,除非你多嘴。”
孙小武咧开嘴嘿嘿笑道:“媳妇儿,你真当我傻啊,我能分清啥是好话啥是孬话,不该说的我才不会多嘴。”
“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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