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与其这么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不如心胸坦荡接受事实。她根本阻止不了事态的发展,许家恒总有一天会想起来他和阮若诗的过去。她这一次能应付得了小阮,下次呢?下次又要对付谁?她这样处心积虑又有什么用?
许家恒爱着她,她为什么这样没信心,难道他们夫妻共患难的感情还比不过一个抛弃过许家恒的阮若诗?!她这样想不仅看不起自己,也轻视了许家恒,许家恒不是那种薄情的人,她不该怀疑他的真心!
晌午,马车路过一个小镇,许家恒和许家彦找了家看起来挺干净的酒楼示意车夫停下休息。孙小武跳下车就往酒楼里奔,嚷着“饿死了”,“来两壶酒润喉咙”,孙云云一上午没看见许家彦急得像猫抓心一样,掀开帘子站在路边,装作等柳叶儿和翠菊,其实是想多看几眼心上人。
许家彦看见满面通红的孙云云身子一抖,低头快步走进酒楼,许家恒走过来问柳叶儿坐这么久的车有没有不舒服,柳叶儿还没来得及回答,孙云云就拽着许家恒这块挡箭牌追进去了。
翠菊笑了笑,说:“你看,你说的那些道理这小丫头根本就听不进去。我知道你好心安慰她,但有些人你就得把话说明白了。这样下去别说家彦,我都快受不了她了。”
柳叶儿现在想的不是孙云云和许家彦今后会有什么发展,而是她和许家恒该如何面对阮若诗这个障碍。
“翠菊姐,我想,家恒有权知道他的过去,我明知道却不告诉他未免太自私了。我不敢提阮若诗这个人,因为我害怕,我觉得自己比不上她,家恒会选她而不选我。可是,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该来的终归要来,我想挡也挡不住。我跟云云说过,感情是双方面的勉强不得,就算家恒可怜我让我留下,但他的心不在我身上又有什么意思。”
翠菊沉吟半晌开了口:“你,真想通了?你不后悔?”
柳叶儿摇摇头:“我不后悔,夫妻之间应该以诚相待,我明知道却要隐瞒,等其他人告诉家恒的时候,我连个退路都没有。我是他的妻子,我尊重他的决定。如果他爱的人是阮若诗,我绝不会纠缠。如果不是,我会和他一起面对那些想拆散我们的人。不管怎样,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应付这一切,不能让他遭受一次次突如其来的打击。”
柳叶儿抬起头,目光跃过翠菊的头顶看向远方:“我爱他,我希望他幸福快乐。若是能带给他幸福的人不是我,我愿意退出。翠菊姐,我是不是很傻?我原本就配不上家恒,还妄想将他强留在我身边……”
翠菊眼眶一热拉住柳叶儿的手,哽咽道:“傻叶儿,笨叶儿,你怎么这么傻……谁说你配不上他,谁像你这样全心全意为他着想,谁会比你更爱他……家恒有你柳叶儿做妻子,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柳叶儿的心揪成一团,她仰起头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她爱许家恒,毫无保留地爱着他,她不奢望能陪着他一生一世,只要他爱过她记得她就足够了。
路上行人纷纷侧目,八成在想这两个女人手拉着手在酒楼门口哭什么呢!
翠菊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望着柳叶儿颤声道:“叶儿,也许我们没有能力阻止即将发生的事,你这样想我也能理解。但你不能还没开始争取就做好了退出的准备,该退出的那个人不是你,叶儿,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对家恒有信心!你们夫妻今生有缘相守,你要好好珍惜啊!”
柳叶儿深深地吸气,缓缓睁开双眼雾气已经退去,她用力握了下翠菊的手,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放弃,到死都不放弃,只要家恒爱我,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要跟他在一起!”
第三十九章 坦诚相待
一路上柳叶儿没找到机会跟许家恒推心置腹地谈话,眼看马车已经到了云雀镇郊外,她最头疼的是怎么安抚骚动不安的孙云云。
泡温泉那晚,孙云云向许家彦示好被婉拒很伤心,无助地依偎在柳叶儿身边。柳叶儿原本不想插手许家彦的私事,但看孙云云委屈的样子挺可怜的不由心软。
孙云云给人的印象一向是大咧咧的,脑子里那几根筋都是平行的,不会想啥纠结不清的事,更别说自寻烦恼为情伤心。芝麻绿豆的小事她从不放在心上,西瓜般的大事她也有能耐化而为小,心理素质比金刚钻还硬,每天听她没心没肺的笑,何时见过她愁眉苦脸泫然欲泣。
柳叶儿疏忽了,孙云云毕竟是个正值思春期的妙龄少女,若是遇见让她怦然心动的人也会不淡定的。当孙云云的脑袋柔弱无助地搭在她肩上时,柳叶儿确实不知如何是好了。虽然她没听清许家彦说了什么,但从他冷漠的表情也能猜出个三四分。孙云云的少女芳心受到伤害,柳叶儿觉得是自己当初的莽撞才会使许家彦这么反感,心里很是自责。
柳叶儿做不到无动于衷,孙云云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她方寸大乱,怕她想不开连忙说了些还有希望之类的话。柳叶儿的本意是安慰她争取过就不要觉得遗憾,许家彦不是那种薄情随便的人,但她一时心慌没把握住分寸,越说越多反而让孙云云更有斗志了。
更没想到的是,玉顺居然写信邀请他们兄妹到云雀镇游玩,孙云云若是见不到许家彦还好说,日子久了自然就淡忘了,要是有机会朝夕相处,她对许家彦的情意只会越来越深,恐怕谁劝也没用了。
孙二伯对女儿倒不是管得很严,孙云云撒撒娇也就同意了。柳叶儿虽能想点法子把小阮挤出去,但孙氏兄妹仍是让她头疼不已。
孙小武爱玩爱喝酒,看紧点儿应该没啥问题。不过,孙云云对许家彦的满腔爱意愈发浓烈,甚至快要达到非君不嫁的地步,柳叶儿可吃不消了。既然是她惹来的麻烦,还是得有她来解决啊!
“紫竹开花七月天,小妹妹呀采花走得欢。手拿紫竹篮,身穿紫竹衫。美丽的紫竹花戴胸前。采了一山又一山,好像彩蝶飞花间……”
孙云云的手探出车窗抚过路边茂密的草丛,眉开眼笑地哼着小曲,随手摘下一根狗尾巴草举起来对着它唱:“采了一山又一山,好像彩蝶飞花间……”
翠菊不太喜欢这个直来直去的小姑娘,并不是因为她们曾经打过架,而是觉得她大脑构造太简单,别人称她“纯真”,她说“真蠢”才差不多。柳叶儿坐在孙云云对面,两道眉毛越拧越紧,瞥了眼频频朝她使眼色的翠菊,咬了咬唇迟迟开不了口。
“嗯哼……”翠菊没有耐心再等下去,柳叶儿不好意思说的话就让她来说好了,反正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咳咳……”柳叶儿知道翠菊存不住气了,慌张地咳了几声。
翠菊不理她,继续“嗯哼”,“嗯哼”,柳叶儿看孙云云唱得正欢,实在没法讲煞风景的话,只得悄悄摆手,示意翠菊过会儿再说。
“你们怎么啦?喉咙不舒服吗?”孙云云看真纳闷,也顾不得唱歌,关切地问道,“是这两天赶路太辛苦?还是水土不服?”
柳叶儿匆忙挤出一抹微笑:“没、没什么,喉咙有点干而已,喝点水就好了。”
翠菊拎起矮几上的褐色茶壶,应景地倒了杯茶:“少夫人,水还温着,请用!”
柳叶儿尴尬地接过茶杯喝了几口,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嗯,嗯……好多了……”
“表嫂,翠菊姐对你真好!”孙云云有口无心地说道。
柳叶儿眉梢一扬:“翠菊姐对谁都好!”
“是、是……对谁都好,对我也好……”孙云云吐舌笑道,朝翠菊挥挥手,“翠菊姐,你真是个好人哪!云云最喜欢你了!”
翠菊的身子抖了抖,面无表情地说:“我不是个好人,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
车厢迅速冷场,孙云云果然很“纯真”,装作讨好人都不会。
快进镇了,马车的速度渐渐放慢,车轱辘碾着坑洼不平的路面,发出沙哑的“嘎吱”声响。车厢里大眼瞪小眼气氛很诡异,柳叶儿不禁想说些什么。
“云云,看你平时也不挑食,喜欢吃豆腐吗?我家……”
孙云云不等柳叶儿说完,插话道:“吃谁的豆腐,家彦表哥的吗?哈哈……”
柳叶儿的脸绿了又绿,接着讲完那句话:“我家有个豆腐坊,各种豆腐都有,我可以做给你吃。”
孙云云不以为然地拍拍柳叶儿的肩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知道,我跟你开玩笑呢,别当真啊……”
柳叶儿没说话,孙云云倒是有许多话要说:“哎,表嫂,我听我哥说晚上到了云雀镇,先去大伯家落脚,赶明儿再去你家拜会姑母。我哥的意思往后都住在大伯家,可是,我想和你们天天在一起啊!”
柳叶儿愣了下,忙道:“在哪儿住都一样,孙大伯家离许家挺近的,也就几条街吧!你想来找我们很方便的,步行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孙云云哭着脸,闷声道:“也就几条街?云雀镇巴掌大的地方能有几条街?表嫂,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啊?那你什么意思?”柳叶儿装傻。
“我的意思就是,哎呀,我不想住在大伯家嘛!”
孙云云的心思柳叶儿怎会不懂,孙氏兄妹住孙大伯家总比住许家好,既然孙小武替她解决了麻烦,她又何必硬将麻烦揽上身。
柳叶儿继续装傻:“孙大伯家挺好的呀,况且孙老夫人也在,你们兄妹这般孝顺,多年未见亲人,趁这个机会好好相处才是。有家不回难道还要住别处啊!”
“我没说大伯家不好,我、我……”孙云云“我”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姑母家不算别处吧!我哥住大伯家,我住姑母家不行吗!”
“不是、不行……”柳叶儿艰难地开了口,“云云,我觉得你哥考虑得比较全面,你们兄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应该多照顾下孙家人的感受。你想过来找我们没问题啊,随时都可以,住在哪儿并不冲突的。”
孙云云急得抓耳挠腮:“我根本就没见过大伯,大哥只要有酒就好,他才没心思陪我玩。如果我住在姑母家,姑母要是忙的话,我还能去找你啊!”
翠菊淡淡地瞥她一眼:“还能去找家彦表哥,对吧!”
孙云云脸一红,羞赧地笑道:“翠菊姐,你又在取笑人家……”
“云云……”柳叶儿语重心长地握住她的手,犹豫片刻,说,“其实小叔心里怎么想我并不清楚,云云,你是个好姑娘,我觉得你们挺合适的,但我这么想不代表小叔也这么认为。云云,你明白吗?”
孙云云点了点头:“明白的,表嫂,我知道你怕我难过才会那样说。你知道么,即使你不说我也不会放弃,我喜欢家彦表哥,很喜欢很喜欢他,家彦表哥说我永远是她的表妹,因为他还没有喜欢上我。人的心意是会变的,以前我嫂嫂也对大哥说他们永远都不可能,但后来他们不也成亲了嘛!”
孙云云的语气很豁达,柳叶儿稍微松了口气:“世事无绝对,你说得也有道理,但家彦和你嫂嫂毕竟不同。还是那句话,你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有缘固然好,无缘也不强求。”
“嗯嗯,我知道啦!你还怕我一头栽进去拔不出来啊!我和家彦表哥认识没几天,他还没发现我的好,我要是不努力一把准会后悔的!”孙云云顿了顿,神情有些凝重,“如果我努力了,家彦表哥还是不喜欢,我不会缠着他的。”
柳叶儿没什么好说的了,她总不能随便下定论,孙云云和许家彦永远不可能吧!
翠菊撩起帘子向外看去,淡道:“每个人要走的路不同,好自为之吧!到了,你们准备一下!”
暮色已深,大家赶了几天的路都很疲惫,孙云云最终没有说服孙小武,心不甘情不愿地住进了孙家。孙云云临走前跟许家恒和柳叶儿约好明天一早就去拜会姑母,直到他们点头同意才罢休,当然还免不了盯着许家彦猛看一通,把他的模样深深记在心里,一步三回头的跟孙小武走了。
许家的家丁看到二位少爷回来了,忙不迭地进去通报,得知母亲在厅堂等候,许家恒大步流星直奔而去,翠菊和柳叶儿拎着行李紧随其后。
“二嫂,我来拿吧!”许家彦从柳叶儿身后伸手拿走他的包袱,“我先回房了,明天再给三娘请安!”
“唔,好,小叔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许家彦没急着走,看着柳叶儿像是有话要说,他不走柳叶儿也不好意思挪步,耐心等他开口。
“明天我要出趟远门,什么时候回来还说不准,劳烦二嫂照顾二哥了。”
“小叔要出门啊,呃,你去吧,家恒有我照顾你尽管放心,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柳叶儿怔了怔,之前没听说许家彦要出门有些惊讶,转念一想,也许是他临时做的决定,估计是想避开某些人。
许家彦已经打定主意,柳叶儿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祝他一路顺风。
第四十章 柔情蜜意
许家恒和柳叶儿为家人准备了礼物,柳叶儿为这事忙活了好几天,每个人都要照顾到,还要让人都满意,遗漏了谁都说不过去。
柳叶儿特意跟许家恒和翠菊商量了好久,记清楚许家人的喜好避讳,力求每份礼物都能投其所好达到讨好的效果。
许老夫人拄着那根檀香木雕花手杖,光滑流畅色泽柔润让人无可挑剔,尤其是手杖上雕刻的童子送寿桃的图案更是讨她老人家欢喜,高兴地连连点头赞不绝口。
“太婆,这是叶儿走遍几个镇子为您选的,挑来挑去太仔细了,问得人家店铺老板急得跳脚,一根手杖而已,她对我都没这么尽心。”许家恒故意这么说,欲扬先抑夸柳叶儿好。
“家恒,叶儿对你还不够好么,没良心的。”许老夫人笑嗔道,望着柳叶儿眼神格外温柔,“叶儿,你费心了,照顾家恒已经够辛苦了,还要想着我这个老太婆。哎呀,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了,你想要啥尽管说吧。”
柳叶儿忙道:“叶儿什么都不缺,太婆若是喜欢这根手杖,叶儿就很开心了。”
“喜欢,喜欢,叶儿这么懂事,太婆怎能不喜欢……”许老夫人笑得眼睛眯成了缝,拄着手杖起身走了几步,“看啊,这双脚都轻松多了,我也能跟年轻人一样赶集去了……”
许老夫人这番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虽说有人只是附和心里并不服气,当着老夫人的面却也不好表现出来。
许老爷看许家恒夫妇这么用心,不由对他的礼物充满期待,许家恒刚把那只古色古香的方盒子呈上来,他就连忙打开瞧瞧。这一瞧可不得了,老爷子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这是司徒大师亲手做的紫砂壶……”许老爷看了眼盒底绒面上的署名,难以置信地尖叫出声,小心翼翼地取出小巧精美的紫砂壶,将盒子交给身边的丫鬟拿着,“小心,小心别把盒子摔着……”
许老爷一手托着紫砂壶,一手轻轻转动着壶盖,丝般顺畅分毫不差,壶盖与茶壶嵌合得天衣无缝。这般手艺除了鼎鼎大名的司徒大师,换个人都做不出来。许老爷好不容易按耐住满心激动,翻过来看壶底的方印,飘洒自如的署名正是出自司徒大师之手。
许老爷再也不怀疑这把千金难买的紫砂壶是赝品,双手抱在怀里比抱刚出生的儿子还兴奋。他不可思议地看向许家恒和柳叶儿,颤声道:“你们、你们是怎么得到这把壶的?据我所知,司徒大师的壶向来只赠有缘人,千金万金在他眼里与泥土无异,前去求壶的人数不胜数,能让大师刮目相看的却是凤毛麟角。”
“司徒大师的壶世间无价,十几年前,我有幸在朋友处见过一回,出再高的价钱他也不肯卖。我勉强不得只能作罢,但这心里从没断过拥有一把好壶的念想,要是能拥有司徒大师的壶,这辈子都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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