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就是咱们孙家的事,别说我爹了,就是我也帮过你们许家不少,你现在还当我是外人哪,你也太让人寒心了吧!不信你就问你弟妹,问她我算不算外人,问她有话能不能跟我说!”
“这,这,你别急啊……”苗氏看他不高兴了,不由紧张起来,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孙家大哥,你先坐下,有话好好说……”
柳叶儿拉着孙小武坐下,转身面向苗氏,轻声安抚道:“大嫂,孙家兄妹不是外人,这次要不是他们帮忙,我和家恒也未必能相聚,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
“那、那好吧……”苗氏没理由不相信柳叶儿,她想了一会儿,理清思绪之后,将她所见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得知阮若诗身在云雀镇,柳叶儿微微皱眉,听说阮氏不知悔改记恨许家,孙家兄妹气得脸红脖子粗,他们因着玉顺和翠菊的事原本就不打算放过她,没想到她压根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奶奶的,老子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她阮家人的命矜贵,我孙家人的命就不值钱吗?!我这就去找她算账,问清楚她到底把翠……”
“小武哥!”“大哥”
柳叶儿和孙云云异口同声叫住他,孙小武自知失言,又咽不下这口恶气,恨恨地捶了几下桌子转身就走:“知道了,我谁都不找,我找家恒还不行吗!”
孙小武气得头晕脑胀,在前院里转了几圈也没找到大门,正想找个人问路,忽见眼前那人竟是阮氏,胸口那团火越烧越旺,之前答应过柳叶儿和妹妹什么忘得一干二净,怒气冲冲地上前揪住阮氏的衣襟:“臭娘儿们,说,你把翠菊埋在哪儿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落荒而逃
阮氏最近忙着跟许老夫人和碧珠套近乎,暗自盘算着如何夺得许家的财产,然后效仿她的兄弟远走他乡另起炉灶。既然许家已经容不下她,留下来也只不过混口饭吃,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拿回属于她的东西,让许家人都去喝西北风。
如今阮老爷子病重,阮若诗又来投奔她,她要是离开云雀镇的话,也就顾不上他们了,到时候留些钱给他们过活,以后再找机会接济好了。许家库房的一针一线她都清楚得很,怎样不着痕迹地卷走银票她也很有把握,只是“瑞祥”库房里的金子她舍不得放弃,只要金子还在,许家就有可能东山再起,而她,巴不得他们一家人去讨饭。
许家库房的钥匙现今在柳叶儿手里,好在她事先有防备留了一把备用,就算柳叶儿不安好心换了锁她也不怕,她早就把门框弄松动了,实在不行就破门而入。话说回来,如果柳叶儿将银票和值钱的东西转移别处,她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不过,柳叶儿刚回来没几天,况且她又大着肚子,哪来的力气整这些事啊,再说了,相比“瑞祥”库房的金子,这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阮氏琢磨着去库房看看情况,低头想着心事也没留意到孙小武,待她整个人被揪起来的时候,才发现眼前这人竟是粗鄙不堪的“挖个坑埋了”,还没来得及发火,只听他劈头盖脸地吼道:“臭娘儿们,说,你把翠菊埋在哪儿了?!”
听到“翠菊”这个名字,阮氏吓得魂飞魄散,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她呆呆地望着双目赤红的孙小武,像个木偶似的被他摇来晃去,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翠菊浑身血污的骇人样子。
“大哥,住手!”紧追而来的孙云云看到这幅场景,连忙上前阻止,“大哥,你又发什么疯,快放开她……”
“我不放,我就不放开她,她是杀人凶手,姑母和翠菊就是被她害死的,现在没人知道她们的下落,不问清楚我心里不舒坦,就算人不在了也不能任由她们曝尸荒野……”孙小武像疯了一样拼命剧烈摇晃着阮氏,手背直冒青筋,恨不能一把掐死她了事。
“大哥,别说了!”孙云云用尽力气大叫了声,方才柳叶儿不放心让她出来瞧瞧,就是怕孙小武一时激动说错了话,眼下许家彦和宋世军押着郑捕头上山指认行凶地点,等他们回来自会盘问阮氏,要是打草惊蛇逼急了她,反倒不好收场。
孙小武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吼了几句,阮氏倒是冷静了许多,他说“现在没人知道她们的下落”,可见没人知道她做过什么,若是有十足的把握,许家恒根本不会放过她,还轮得到一个外人兴师问罪吗!阮尚书出事之后,阮氏成天提心吊胆,生怕大哥将她的事抖落出去,事后一想,她大哥不是个蠢货,不会将所有罪都揽在自己身上,反正那个曹丞相已经死了,再多的罪就往死人身上推好了。
直到许家恒和柳叶儿回乡,两人谁也没提山上发生过的事,阮氏心里的推断得到了证实,她才得以喘息。阮氏心怀侥幸,原以为玉顺和翠菊的事不会找到她,没想到孙小武的出现彻底粉碎了她的希望,她始终没有摆脱嫌疑,许家人没有明说只是想等她自投罗网。阴险的许家人,她差点儿就着了道,差点儿就回不了头。许老夫人口口声声当她是一家人,其实就是躲在背后的狼,趁她不备一口咬死她。
此时,阮氏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最起码在他们找到证据之前不能承认。不然,她就没有一点儿活路了,别说“瑞祥”库房里的金子,就连近在咫尺的那沓银票下辈子也轮不到她。
“咳咳……咳咳……”阮氏伸出舌头挣扎地咳了几声,一幅快要死了的模样,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只是不停拍打孙小武的手,“救、救命……”
阮氏气若游丝地呼救了几声,忽然脑袋耷拉下来,脸色惨白地吓人。孙云云不顾三七二十一,抱住孙小武的胳膊强迫他放手,阮氏跌倒在地上,继续装死了一会儿,才勉强地喘口气。
见状,孙云云总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闹出人命……哥啊,你能不能动点脑子,你这是杀人啊杀人……”
“我就是要杀了她!杀了她我再挖个坑把她埋了……”孙小武丝毫不觉得害怕,紧握双拳恨得咬牙切齿,“这么歹毒的女人,留着她又不知道要去害谁,姑母和翠菊不在了,难道还要更多人无辜丧命吗?!”
阮氏趴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连连摇头,虚弱地吐出几个字:“什么……你说什么……谁把谁害了……”
“臭娘儿们,你真是给脸不要脸,都到这份儿上了,你还有脸跟老子装傻……”孙小武要不是被孙云云拉着,早就一脚踹过去了,他指着装模作样的阮氏,气得手在发抖,“你敢说翠菊的事跟你无关?!你敢说不知道我姑母为何不在了?!你敢说那天晚上啥也没看见?!”
阮氏不敢正视他们兄妹,努力装出快死的样子,委屈地就快哭出来了:“我、我确实啥也没看见啊……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孙云云看她死不承认,也是气得不得了,但还能保持理智,生怕大哥冲动之下杀了人,只能牢牢拖住孙小武,反复劝说道:“大哥,你冷静点,还是等他们回来再说吧,走啊,走啊,你跟我走……”
孙小武气不过,朝阮氏脸上吐口唾沫:“老子就让你多活几天,识相的就说实话,等他们回来问你,休想骗我表弟!”
孙云云连拖带拽好不容易拖走孙小武,阮氏趴在地上身子瘫软,看来这事是躲不过去的,不管孙小武口中的表弟是指许家恒还是许家彦,他们都不会放过她。事到如今,她不认命也不行了,许家再也待不下去,玉顺和翠菊这笔账迟早要还。孙小武是个粗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样恨她。许家彦现在是刑部尚书,办案更为便利,他和许家恒感情很好,为了给二哥报仇动用朝廷的力量也不足为奇,虽说曹丞相死无对证,但他们真要狠下心来置她于死地也不是件困难的事。
阮氏不敢想许家人谁会帮她,也不敢想“瑞祥”的金子了,许家彦回来之前她要是逃不掉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即使有能耐弄到金子也没命享用。阮氏知道自己罪恶深重,有命活到现在已是老天开恩,要不是孙小武一气之下说漏了嘴,她还傻兮兮地等着被砍头哪!
从翠菊遇害那晚到现在,阮氏终于尝到了害怕绝望的滋味,以前仗着她大哥撑腰有恃无恐为所欲为,之后侥幸不甘想方设法扳倒许家。而现实是,她的“好运”已经到头了,要是还想活命的话,只能夹着尾巴逃走隐姓埋名过完余生。到了这个地步,纵使阮氏仍不甘心也无计可施,她理亏在先害人在后,哪怕她愿意放下一切重新做人也没机会了。
悔恨的泪水狂涌而出,阮氏无力地摇头,脑海中满是女儿的笑脸,她好后悔没有好好陪伴女儿,今后想见面恐怕都不可能了。她沦落到这步田地,都是她咎由自取,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宁愿什么也不争。可是,就算真能回到过去,她当真可以什么也不争吗?!阮氏不知道答案,她永远都没法知道答案!
阮氏擦掉眼泪,手忙脚乱地在腰间摸了一遍,总算找到那把库房的钥匙。她想爬起来,无奈双腿就像不听使唤似的,爬了几次才能站起来,跌跌撞撞地直奔库房,双手颤抖地开了锁,顺利地找到了那沓银票。阮氏将银票揣在怀里,百感交集地打量着熟悉的库房,心想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但她已是别无选择,她不愿意早早离开人世,她还想着过好日子。
阮氏哽咽着锁上门,顾不得回房收拾东西,失魂落魄地奔向偏门,望着许家的一草一木,眼泪不由流了下来,从没想过自己的下场竟是这样,她至今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明明是许家人负她在先,到头来她怎就成了许家的罪人。偏门附近连个人影都没有,这会儿光景想必都在午睡,她就这么走了,悄无声息地走了,日后不知许家如何编排她。罢了,随别人怎么说吧,反正她也没有勇气面对,只是,她还想再见女儿一面,不过,相见不如不见,万一女儿也当她是罪人,叫她情何以堪。
“啊、啊……”背后传来两声轻呼,阮氏吓得面无人色,冷静下来很快反应过来,激动地转过身去,颤声道,“家慧,娘的好女儿,真的是你……”
许家慧眼角含泪点了点头,她亲眼目睹了一切,孙小武的质问也听得一清二楚,眼看母亲怀揣银票直奔偏门,她知道她们母女从今以后很难见面了。
“家慧,家慧……”阮氏走过去抱住女儿,不由悲从心来,“娘对不起你,家慧,以后你要好好地过,要是受了委屈可别憋着,你是许家人,他们不会不管你的……娘。娘对不起你啊……”
许家慧咬着唇,猛地抓住阮氏的手,不停摇头,阮氏心下一惊,用力挣脱她的手,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你要干吗?!你要我回去认罪?!不要忘了,我是你娘,我是你娘啊……”
许家慧哭着摇头,她不想母亲一错再错,阮氏惟恐有人找来,慌忙向她下跪:“家慧,你放我走吧,娘求求你了,娘不想死呀……”
阮氏的举动吓坏了许家慧,她慌忙放手,跟着跪了下去,仍是不停摇头。阮氏一看女儿心软,顾不得说几句告别的话拔腿就跑,许家慧目送母亲离去,哭得泪眼模糊昏倒在地上。
第一百六十章 光明磊落
阮氏逃出许家,毫无方向地转了几条街,才想起来看望父亲和侄女,交代一声也好放心离开云雀镇。她走得匆忙,根本没想好要往哪儿去,但不论去哪儿,都决不能留在这里束手待擒。
许家人虚伪善变,她们表面上当她是一家人,实际上巴不得她死,要不然孙小武那个外人也不可能如此猖狂。阮氏打定主意永远离开许家,她现在已是回不了头,与其被人家整死,不如逃出生天。
平时半个时辰就能走完的路,阮氏抄小路溜墙角足足耗了一个时辰,她怕被人发现难以脱身,又怕立刻出城反遭怀疑,还怕回到阮家受人牵连。她走走停停脑中一团混乱,遇见面熟的人就躲起来,尽量避免暴露行踪。就这样磨磨蹭蹭,等她来到阮家已经是傍晚,因为她现在的身份就是个逃犯,不得不多长个心眼,担心许家慧告密许家人找来,躲在后门旁边的草丛里蹲了半天,没有听见异常的动静,才敢从后门偷摸溜进去。
自从几个兄弟不告而别,阮家就冷清了许多,除了阮老爷子的院子还亮着灯,其他宅院漆黑一片。看来许家人还没收到风声,许家慧也没有出卖她,但事不宜迟,等过了晚饭时间还没看到她的话,许老夫人和碧珠一定会起疑的,到时候就算许家慧什么也没说,她们也能察觉到出了问题。
阮氏悄无声息地步入院子,远远地听见阮老爷子虚弱的咳嗽声,心里不由泛酸,她在别人眼中虽是心如蛇蝎的歹妇,但对父母还是很孝顺的,她娘走得早,她爹如今身子又不好,这么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怎能没有一点留恋。然而,她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以许阮两家的交情,许老夫人就算恨她入骨也断不会为难她爹。
走近几步,阮氏听见房里有人说话,透过半敞的窗户隐约看见背对她的人好像是阮若诗,她正给阮老爷子喂药,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手帕拭去他嘴角流下的药汁。阮若诗的那个丫鬟忙着淘洗汗巾,时不时地回头看向门口,阮氏以为被发现了,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忽然听见丫鬟说道。
“小姐,这都几个时辰了,陈伯和他儿子怎么还没回来,还不会是拿着银子跑了吧?!”
阮若诗皱了皱眉,轻声道:“不会的,可能是还没抓到大夫开的药,去别处了。”
“唉,就算是出城也该回来了啊,这都一整天了也不见个人影,我看他们八成是回老家了。小姐,抓几服药而已,您还给他十两银子,他们能不见钱眼开吗?!”
“都说了不会的,再等等……”
“等到明天也回不来呀,十有八九是走人了,阮家人走的走散的散,也不差他们两个了。可是小姐,我们的银子也不多了,撑到下个月都很难,也不知道许夫人何时来看我们,这样下去的话,抓药的钱都不够了。”
阮若诗叹了声:“别说了,太爷听得到的。”
“啊……”丫鬟尴尬地捂住嘴巴,看了眼微闭双眼的阮老太爷,低声道,“大夫、大夫不是说,太老爷的耳朵听不见了吗?!”
“你那样大声,谁都能听见了。”阮若诗也不看她,弯腰将碗放在床头的茶几上,为阮老爷子掖好被子,拿着倚在床头的拐杖轻轻地敲了下,“太爷,您睡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儿您拿拐杖敲一下就行了。”
阮老爷子艰难地点点头,灰白的唇微微颤抖,声音像是砂轮蹭过似的:“若诗……不要管我,你们走吧……”
“太爷……”阮若诗鼻子一酸眼眶微红,她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微笑着摇头,“这里是若诗的家,若诗哪儿都不去……太爷,别说话了,您睡一会……”
“孩子啊……”阮老爷子双手撑着床榻,勉强地坐起来,浑浊的双眼满是愧疚,凹陷的脸颊像是被刀削过似的,他盯着阮若诗看了会儿,看她那幅与儿子相似的面容,心里比烙铁烫过还难受,他低下头忍住悲伤,右手颤巍巍地从左手袖子里取出一个信封交给她,“听太爷的话,走吧……你们不能久留,迟早会有人找来的……这里是太爷最后一点积蓄,拿着,日后找个老实本分的婆家……荣华富贵过眼云烟,看开就好……不要执着过去,不要记恨任何人,你爹的事与许家无关,不要听你姑母胡说,人活着要向前看……”
阮老爷子断断续续交代了几句,坚持要阮若诗收下信封,阮若诗不禁泪流满面,连连摇头:“太爷,我走了,您怎么办呢?!谁来照顾您?!”
“别担心,你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