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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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师-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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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书记载,张良遣散家仆,散尽家产,自此浪迹江湖十余年,到了高丽国,请得力士,终于在博浪沙出现,行刺秦始皇未果,隐居圮上,得到《太公兵法》,终成一代帝师。可以这样说,今天周冲所见之事,在张良的一生中极具意义。
  周冲理解他的心情,并不阻止,直到家仆们走得精光,周冲和张良互视良久,同时指着对方大笑。
  大笑一阵,两人又同时问道:“你笑什么?”
  第五卷 天下归一 第四章 寻访张良(五)
  “我笑你!”两人同时回答。
  张良瞪着周冲,很是不屑地道:“你笑我弟死不葬,毁誉先辈,是不是?庸人,俗人,俗不可耐。象你这样的俗人,哪里能够理解大丈夫情怀!快滚,没地污了我的地方。”
  这话非常无礼,虎贲卫士手按剑柄,只要周冲一个手势,一个眼色,就要把张良拿下。
  周冲不为所动,大笑道:“可笑啊,可笑啊!”
  张良怒道:“我有什么好笑的?”
  周冲不答所问,反问道:“你说,我适才是讥笑你吗?”
  张良略一思索,道:“不太象,那你为何发笑?”
  “弟死不葬,你不怕背上不亲不友的骂名,这种不怕毁誉,不是大丈夫做不到;敢于毁誉你的先祖,正视令祖的无所作为,这说明你胸怀大志,必欲有所作为,有大作为。”周冲侃侃而谈,道:“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事,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你就是那个非常之人,我以认识你而高兴,因此而笑。没想到,却给你当成我是在讥笑你不齿,可叹呐可叹!早知道,我何必来看你假惺惺作态!走,我们回去。”向虎贲卫士一挥手,转身就走,很是不屑。
  被周冲如此讥嘲数落,换个人肯定是冲上去与周冲理论了,张良就是张良,他却站着不动,一语道破周冲的用心,道:“周大人,你那点心思,我张良还不放在心上,你是在激我,想我张良留你。你走啊,你请吧。”
  他说对了,周冲如此做作,就是激张良。以周冲推想,张良应该拦住他,没想到张良不上当,周冲哈哈一笑,站住了,道:“我就是周冲,奉大秦王上之命前来新郑接收韩国的那个周冲美中美论坛…整理…提供下载。你要我走,我偏不走。”
  “除了那个精明,消息灵通,无孔不入的周冲,不会有人想到我张良,更不会迂尊降贵屈就我府上,我早知道是你了。”张良笑道:“怎么,不走了?路,还在那里,我不会留你。”
  周冲熟知历史,知道历史走向,做起事来自然是方便许多,张良哪里知道这些,除了解释成周冲消息灵通,无孔不入以外,没有其他的说词。
  又是一笑,周冲反问道:“明人面前不说假话,真人眼里不揉沙子,子房,你说你是留我,还是要我走?”
  张良却不回答,道:“你我心知肚明,何必说破。”他要是明确回答,就落了下乘,不能称为妙事,如此一答,别具情趣,另有机锋,不愧智者之行。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周冲说到这里,右手轻轻挥动,不再说下去。张良一笑,侧身肃客,道:“周大人,里面请!”
  周冲道声请,要虎贲卫士在外面候着,跟着张良进了屋。
  一到屋里,张良请周冲坐下,道:“周大人来得不是时候,家里空有一个壳,却没有人,简慢之处,还请周大人不要见笑。”
  “简慢之处不止一处,既然多了,我就不计较了。”周冲巧妙地回答。
  张良打量周冲,道:“周大人是个狠辣之人,怪不得能够令楚国不战自乱,韩国转眼即灭。眼睁睁地看着我遣散家仆,却不发一言,你这人眼利,心稳,手也黑。”
  周冲一笑,道:“你这是在抬举我,还是在贬损我?”
  “你以为呢?”张良也不是省油的灯。
  周冲接着道:“楚国之乱,非由周冲而起,是楚国要乱,周冲也没办法。我眼睛也不利,心也不稳,手更不黑,到现在还没有做一件亏心事。说起心稳,比起你子房可差远了。”
  “你可不要高抬我。我遣散家仆,你从头至尾全看在眼里,却不发一言劝阻,你要是心不稳,能做到吗?”张良反驳。
  周冲摇头道:“子房之言差也。不是周冲不想劝阻你,是大丈夫做事,谁也拦不住!我劝也是没用,不如不劝。”
  “好个大丈夫做事,谁也拦不住!”张良击掌赞赏,道:“周大人,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能得张良引为知己,视为朋友,人生之乐事也,任谁都会引以自豪一辈子,周冲却不敢领受,道:“子房,我为秦,你为韩,灭韩之事,我也参与其中,是你的敌人,你还要交我这样的朋友,难道你不怕后人讥笑你?”
  张良在桌子上一拍,道:“大丈夫做事,谁也拦不住,余音在耳!”
  周冲不动声色,接着道:“敌我之分,国之大事,大丈夫所忌耳,子房就一点不顾忌?”
  张良轻屑地一笑,道:“谁说敌人就不能成为朋友?伍员托孤,晋国,吴之仇,伍员却把自己的儿子托于晋国大夫,后世之佳话,周大人就忘了?”
  周冲这次,是对张良很有图谋,这不过是他的一步棋,接着往下说,道:“伍员托孤固然是佳话,可吴晋因争盟而结仇,这是谁也不能不正视的问题。现在韩国给秦国灭了,灭韩我也出了力,这仇是实实在在的,不能因为子房区区数语就抛却,子房,你说是不是这样?”
  “周大人说得对,仇不可忘,情还可续!”张良长叹一声,道:“人生如梦,我倾慕的人却是我的敌人!苍天啊,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之间却有国恨家仇?”
  这是真情的表露,周冲也很是感动,安慰张良,道:“子房不必伤怀,人生嘛,就这样,就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情。要是事事如意了,还有情趣吗?要是那样,上天何必赋予你我上等才智。上天赋予你我不平凡的才智,就是要做别人不能做的事情,这才是大丈夫所为嘛!”
  “说得好!”张良再次击掌赞赏,道:“与周大人相谈,如此之欢,诚人生乐事也!可惜呀,张良却空费时光,让周大人等了半天,空自浪费如此美好人生。周大人,你等着,我去拿酒菜。人生之乐如此,不可无酒,不可无肉!”站起身就要走。
  周冲摇手阻止道:“子房,你落了下乘了。酒肉虽是乐事之具,但你我相交贵在知心,又何需此二物?清谈作酒,乐事为肉,岂不美哉?”
  张良坐下来,道声:“快哉!”
  第五卷 天下归一 第四章 寻访张良(六)
  “国破家亡,人生之恨事,大丈夫之难以忘怀,子房更是不幸,亲弟弟辞世而去,人生之惨烈事至此极也,子房意欲如何?”周冲此行的目的是想说服张良,要他不与秦为敌,认可秦始皇统一天下的伟业。最好是要张良为秦始皇效力,要是那样的话,以他的才智,必将成长为另一个尉缭。说到底就是要给他洗脑,趁和张良建立起友谊之机大下说词。
  要是换个人必然是脸色惨然,默然良久,而张良却不然,脸色如常,缓缓说出一句颇具哲理的话:“乐事,惨事,国仇,家恨,人生之常耳,张良有幸皆全,又何必伤怀。大丈夫不经历人所不能经历之事,又怎能称为大丈夫,又怎能成别人所不能成?”
  他这人的心态与别人截然不同,要是别人肯定是哭哭啼啼,全无主张,他还镇定自如,确非凡人所能比。也许,正是这种与众不同的心态才是他走向成功的原因。
  “大丈夫,志向耳;乐事,惨事,情感也,子房难道真能为志向而无情?”周冲再试探。
  张良想也没有想,道:“人非圣贤,孰能无情?张良也是有情人,不是绝情之人,只是现在不是谈情感的时候,大丈夫当以志向为重!”
  他这话真正说出了人生之不得已,在情感与志向上的艰难抉择,比如秦王以周冲看来,就是一个情感特别丰富的人,却为了统一大业,把自己的情感深深地隐藏,不露一点痕迹,不了解他的人肯定会以为他无情、绝情。
  “子房既视我为友,周冲斗胆请问子房志在何方?秦国,赵国,齐国,燕国,魏国,还是楚国?”周冲的话慢慢接近正题。
  张良看着周冲,笑道:“你别拐弯抹角了,你是在探我的口风。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当今天下最强者是秦国,七国最贤明的君主是秦王,秦王之才比起他的先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他的经营之下,秦必将一统天下。”
  毕竟是智者,虽是处在敌对立场,对秦王的评价还是很中肯,并没有谩骂,周冲不得不赞佩他的胸襟,点头赞道:“子房既知秦之帝业必成,何不负力西向,归之于秦。若是子房有此之心,周冲不才,愿为子房荐于王上之前。以子房之才,王上必是大加重用,不日之间,子房大名显于世,功业载于史书,后人钦仰,此大丈夫之事也,子房三思。”
  张良想也没有想,道:“尉缭,韩非,此二人皆有经天纬地之才,周大人荐于秦王之前,周大人荐贤举能之德,张房钦佩,可我是韩人,绝不为秦国出力!”
  果如周冲所料,张良还拘泥于韩国一国的理念之中,他还没有认识到秦国统一天下的重要意义,周冲提醒他说:“子房不忘故国,诚忠厚之人也。借用子房的话来说,大丈夫行事,不为情感所左右,当以志向为重,子房自问就真能做到眼睁睁看着他人驰骋天下,建功立业,而自己空负非常之才,却作壁上观?”
  大凡才情过人的人都有施展一身所学的心思,就是我们现在说的不甘寂寞,象张良这样的人也是这样,闻言默然不语。
  周冲接着道:“子房知道,三王五帝虽称圣贤,其成就的功业也不过是中原这么大一点地方,而秦王要成就的帝业却是百倍于三王五帝,疆域之广东到大海之滨,西到极西之地,南到岭南,北到大漠,这可是开天辟地以来的大事,可以说前无古人之壮举,子房此时不建功立业,还待何时?”
  张良接过话头,道:“张良不怀疑秦王的功业,但秦法苛暴,太猛,缺少仁德之教,得天下易,失天下也易,秦之天下恐难长久。”
  周冲笑了,道:“去秦法之苛暴,不正是大丈夫之事吗?子房既认识到,何不与周冲携手西向,归之于咸阳,成就万世之基业。”
  张良颇为不屑地道:“张良仁义之人,不愿与虎狼之秦为伍。”
  周冲马上反问,道:“以你这么说,秦人皆是虎狼,你不愿与之为伍,可我是大秦的臣子,你不也与我畅谈甚欢吗?”
  “你不一样。”张良想也没有想,道:“观你所行,虽有机诈诡变之事,那是事所逼也,不得不为,总体说来你是一个心怀仁慈的好人!所以,我张良才破例与你相交。”
  能得张良如此评语,周冲是三生有幸了,笑道:“谢子房美言。周冲请问子房,文王定天下是以德还是以力?”
  张良脱口道:“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仍然臣伏于殷,是有德者,其定天下是以德,非为力也。”
  周冲不同意他的看法,道:“子房此言差矣!文王之定天下,是以力也,非为德也。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仍然臣伏于殷,非不想反商,而是力不能及,不得不如此,臣是为了不臣。子房知道,成汤伐桀不是试探过,直到夏桀不能调动军队,才举起义旗,终至成功。文王当时,也是循此例,纣王虽无道,还没有到众叛亲离的程度,文王大智之人,不得不隐忍。后世之人只赞文王之德,却不言文王之谋,诚可叹也!子房明智之士,何以与迂腐之人一般,只言德,不言谋?”
  张良是天生的谋略家,对谋略自比一般人理解得更深,闻言愕然,道:“周大人高明,周大人之言让张良有茅塞顿开之感。”
  周冲接着往下说,道:“请问子房,当今天下,定之于德,还是定之于力?”在当时,关于统一天下的办法存在两种说法,一种认为应该定之以德,另一种认为应该定之于力。认为以德定天下者,多是儒生,要求先修好圣德,则天下自归。
  张良可不是迂腐之人,道:“德说到底,也就是民心,天下不一,各国有各国的民心,各国之民各向其主,修德定天下不过是说得好听的美言而已,太虚。定天下,必是以力!秦之力最强,秦君最贤明,定天下者,必是秦国!”
  周冲抓住时机,马上问道:“子房既认同秦王之行,为何还拘执在韩国一国之间,不与天下同归?”这才是周冲的用意,绕了这么大一个***,费了这么多的心力,要说的就是这句话,很是期待地看着张良。
  第五卷 天下归一 第四章 寻访张良(七)
  张良默然良久,才道:“我是韩人,世受韩恩五世,韩之待我张氏恩重如山,而我张氏却没有令韩国强大,反而日渐衰弱,终致于灭亡,是我张氏负韩,而不是韩负我张氏。张良何惜区区一身,必为韩报仇,张良的血必为存韩而流!”
  象他这样才智非凡的人,要是到咸阳,向秦王效力,必然会受到重用,更不用说周冲这个秦王眼里的红人愿意力挺他,这可是一条千年难得遇到的捷径,不知道有多少英雄羡煞。可是,他在志向与情感之间进行抉择时,还是背弃了刚刚说过以志向为重的话,选择了情感。
  周冲很是惋惜,剖析道:“子房此言差也,不是张氏负韩,是韩自负于韩,非张氏之过,非子房之错。”
  这话有点玄,张良尽管是反应机敏之人,也是不明白周冲的意思,问道:“周大人,此话怎讲?”
  周冲笑道:“百里奚仕于虞,而虞亡;仕于秦,而秦霸,请问子房是百里奚负于虞,还是虞负于百里奚?国之亡,非臣之过,君之错,韩国并非没有能人,而是人才济济,韩非、子房之才都不世出,韩王若是用你们中的任何一人,韩国都不会亡。韩非的帝王之术,王上赞不绝口,感叹能与韩非一游,死而无憾,可韩王却视为不值一文,韩非为英雄无用武之地所苦,当日到了咸阳,闻知此事,痛哭不已。英雄之痛,痛莫大于此也!”
  张良长叹一声,道:“周大人的好意,张良心领。可这不一样,百里奚仕于虞而虞亡,是虞负百里奚,而不是百里奚负虞。百里奚之才,国士无双,当以国士之礼待之,虞君却以普通人待之,错在虞君,不在百里奚。而我张氏仕于韩,代代卿相,位极人臣,却没有令韩国强大,强大的是我张氏,良田、房产不计其数,僮仆数百之众,是我张氏负韩,非韩负我张氏。周大人当知豫让之言,以国士之礼待我,我当以国士之礼报之,为此豫让不惜毁身刺襄子。韩君待我张氏是五世国士之恩,我张良只好以国士之礼报韩君了。”
  周冲满以为自己的话会打动张良,没想到张良如此能言善变,搬出豫让之言,一时为之结舌,想了想道:“豫让壮举,周冲也是心仪,可是豫让怎能与子房相比。豫让不过是一力士,顶多格杀数人,而子房有经天纬地之能,才堪安邦定国,子房何故弃明智而效豫让武夫之行?”
  豫让之行虽让后人感叹,但和张良比起来,就差得远了,两人不是一个级别,根本就不能比,张良再次默然。
  话说到这种程度,再说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周冲直截了当地问道:“子房意已决?”
  张良没有说话,默默点头。
  周冲长叹一声,道:“人各有志,子房心意已决,周冲就不再多言了。周冲以为,韩已灭,子房若要为韩复仇,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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