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笑道,“给他们一坛酒就行了。”
众人想起瘦猴几个每每喝到葡萄酒时,那副陶醉模样,就都笑了起来。
饭后,木艾去抱了海子出来,留下小安几个陪着栓栓做针线,欧阳又嘱咐瘦猴几句,一家人就换了普通的棉布衣衫,除去精致华贵的配饰,只每人带了些碎银,一起出了门。
海子第一次出门,倒也不怕生,凡是见到颜色鲜艳的物事,不管是人家身上穿的衣衫,还是店铺的幌子,都会扭着小胖身子,张着小手,喊着“要,要”,惹得众人好笑。
木艾从空间里摘了个红彤彤的大石榴给他,才算占了这贪心小子的手。辛巴和诚儿两个心急,和妈妈说了一声,要先去打前站,就快步跑走了。
大禹和涛儿则领着妹妹在一旁,不时指着路边的店铺或者酒家,把这几日听到的见闻说出来给爹爹妈妈听,极孝顺体贴。木艾和欧阳嘴角带着笑,都是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孩子不管男女,聪明愚笨,只要孝顺就比什么都好。
别院本就坐落在城东,出了城门六七里就是码头,他们一家人又都是练过武的,身子并不娇弱,不过两刻钟就走到了码头外。
远远看去,码头上人头攒动,挑担子卖小食的,茶水摊子,卖干货的,卖鱼虾的,都挤在一条三丈宽的青石路旁,青石路一直通道远处海滩上,三座用粗木桩和木板钉好的栈桥延伸到海面十几丈远,桥头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有一人划动的小舢板,有可坐四人的乌篷船,四五丈长的货船,穿着灰色粗布衣衫的力工们,扛着麻袋或者箱子,喊着号子踩着跳板上到栈桥上,再装到停在青石路上的马车里,有青色衣衫的小伙计拿了小号毛笔和账簿,记着每个人搬下的数量,不时划上一笔,那力工看了,脸上就笑开了花,用袖子抹一把汗水就小跑着继续去搬货。
木艾一家站在路口看了半晌,也没有找到那海家的大海船,又觉得碍了进出马车的道,就找了一家小茶棚坐下,扔出几十个大钱,要了一壶茶水和两碟点心,大禹就问那小伙计,“小二哥儿,听人说海家的大船今日靠岸,怎么没见码头有大船的影子?”
正文 第四百九十九章 海家船队
第四百九十九章 海家船队
那小二笑嘻嘻看了几人一眼,说道,“几位客官也是来瞧热闹的?那可得等等了,昨日听老船工说,天边暗黄,恐怕离咱们这二百里外有风暴,海家的船说不定就赶上了,虽说船大不惧风浪,但是到底要费些力气,所以,这靠岸就要晚些了。”
“哦,如此说来,我们就要多坐一会儿了。”大禹摸了十个铜钱赏给他,又问道,“你说那老船工眼力真那么好?坐在这里就能看到二百里外有风暴?”
那小伙计得了赏钱,当然是知无不言,“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老船工们都是长年累月在海上跑惯了的,别说看天色辨别雨水,就是随便嗅嗅海风味,都能把以后几日的天气猜个八九不离十。”
涛儿笑道,“小二哥儿,你说得如此清楚明白,可是家里也有人做船工?”
小伙计摸摸脑袋,憨憨一笑,“不瞒几位客官,我爷爷曾是这白露码头最好的船工,跟着海家出过六次海,去过七八个国家,还看见过全身乌黑的人。因为年纪大了,去年就退下来养老了。否则,说不定,这次海家出海的人里也有我们祖孙两人呢。”
小伙计满脸遗憾、骄傲混杂的模样,逗得众人笑了起来,旁边有那同样喝茶的客人听见了,就喊道,“小六子,又在替你爷爷吹嘘呢,你爷爷确实是个行船好手,你可不行吧?听说一上船就吐得厉害”
小伙计被人从美好憧憬里拉了出来,又揭了疮疤,脸形顿时变成了苦瓜,末了叹气道,“我爷爷也在家日日骂我,不能继承他的衣钵,我这辈子怕是没有出海的机会了。”
那客人也觉刚才言语有些过头,连忙安慰道,“别心急,多在船上住个几月,适应就好了。”
小伙计不置可否的摇摇头,不知道是说这法子不管用,还是不愿意尝试了。
木艾想起一家人要出海的打算,到时必定需要有经验的老船工和掌舵人,也许通过这小伙计可以请得他爷爷出山相助呢,抬头望了一眼大儿,正好,大禹和涛儿也正看过来,三人默契一笑,按下不提。
正这时,茶棚外有人飞跑过去,高声喊道,“海家船队回来了,海家船队回来了。”
整个码头立刻沸腾了起来,各个茶棚里立刻跑出了几百人,连同码头上的小贩都聚了过去。
木艾嘱咐大禹看好幸儿,就抱着用两颗小牙正石榴奋斗的海子走了出去,欧阳双手张开,护着她们不被别人撞到,好半晌终于挤到了栈桥边儿。
灰衣力工们刚好卸空一只船,那船老板虽然还剩下两只没有卸下,但还是吩咐船工把船划到了一旁,让出了最中间的栈桥。
很快,在众人的热切观望下,天边那影影绰绰的一群黑点儿,慢慢越来越大,最终显出了它们的真身。
打头的一只大船,大约长二十丈,宽四丈,修了两层高的舱房,船身、甲板全都漆成暗褐色,窗上糊着一种类似与玻璃一般的半透明物事,在阳光下闪闪发着银光,直耀人眼。船头竖着十几丈高的木杆,挂着厚厚的油毡风帆,木杆顶上则是一面红色大旗,旗上用金线绣了个斗大的“海”字,在海风中猎猎飞舞,端得是又威风又张扬。
大船身后跟着八只船,体型比第一艘小了一些,只有一层舱房,但是吃水却极深,显见都是装满了物品的货船。
码头上众人眼见船队靠了岸,越加显得雄伟气派,都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欧阳见木艾脸上并无多少兴奋之色,就接过了孩子,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问道,“你见过比这更大的船?”
木艾笑着牵了他的手,“我家乡的大船都是用铁皮造的,比这大得多,等回家给你找图片看啊。”
两人正说话,从他们身边挤过去一行人,领头那个看穿戴是个管事,好似听到了木艾这句话,扭头看了他们夫妻一眼,就匆匆迎向栈桥了。
那当先的大船停靠下来,船工们抛锚的,栓绳子的,放跳板的,忙而不乱,一看就知道都是把行船的好手。
一个体态微胖的中年人从船里走了出来,踏着跳板,上了栈桥,虽然满脸都是疲惫之色,但依然笑呵呵的拱手给围观的众人行礼问好,众人连忙回礼,这个喊,“海管事一路顺风吧?”
那个喊,“海管事,这一趟又运回什么好货了?”
那海管事也不嫌烦,笑眯眯的答了几句,又谢了那让出栈桥的老板,这才指挥手下把大船移开,让后面的货船先上前卸货。
一群灰衣力工涌上前,笑嘻嘻的要包活计,海管事笑道,“好,我们海家的规矩你们也都清楚,别乱动乱摸就行,各自数着自己扛了多少。”然后一指那赶来的小管事,“最后找他结算工钱。”
灰衣力工们立刻一哄声的行礼道谢,那小管事跟海管事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海管事皱着眉点了头,然后就一起指挥着力工们上船搬货。
一只只黑色的木箱子被抬了下来,又被装到路边的马车上,陆续运回城里,众人纷纷猜测着里面都是些什么了不得的宝物。
两个力工不小心抬滑了手,一只箱子掉在了地上,慌忙再抬起时,那青石砖上就留下了少量的微黄色粉末,立刻有好事儿的上前抹了一把回来,众人提鼻嗅嗅,都说,“这是什么香料,还有辛辣之气?”
旁边有人眼睛放光,“海家又有赚大钱了,这香料一定极贵。”
跟前一个老者捋捋胡子嗤笑道,“当着人前搬下来的怎么可能是好货色,你们没看海家的货船少了两只,说不定就停在几十里外,等晚上再划回来,岂不清静。”
众人深以为然的不断点头,也就失了看下去的兴致,一边嘀咕着海家小气,一边各自散去。
木艾刚刚嗅到那香料的味道,立刻就猜出来那是什么东西。前世,叶子最喜欢吃的就是这样东西,咖喱。但凡用这调料做的牛肉、(又鸟)肉,都是叶子的最爱。她也被拉着吃了许多回,所以很是熟悉。
不过,这咖喱应该是印度一代的,难道,这海家的船队已经可以航行到那么远的地方了,还是这个时空和前世有太多差异,海洋变小了,百花同印度成了近邻?
这般想着,一家人又回了茶棚去坐了片刻,幸儿兴奋的小脸儿通红,缠着妈妈,“妈妈,咱们也造一只那样的大船吧,多漂亮啊,和咱家的别墅差不多大呢。”
大禹和涛儿也满眼都是期盼之色,木艾点头,“行,你们高兴就好,明天大禹和涛儿就四处去走走,看看有没有船厂能造这样的大船,甚至比这再大一些也好。一次要订两只,问问需要多少银两?”
大禹和涛儿一口答应了下来,以前他们没到过海边还不觉得,现在临得这么近了,就有些亟不可待的想要出海,坐着大船去乘风破浪,去看一看海的深处有什么?
欧阳惦记辛巴和诚儿两个淘小子,低声说了一句,就带着大禹出去寻找,留下涛儿、幸儿陪着木艾和海子。
海子年纪小,玩了这半晌就饿了,木艾避了人眼,喂了他半杯泉心水,才勉强把他哄好了。
好再码头并不算太大,等了不到两刻,父子四人就回来了,辛巴好似有些慌张,不时看向身后,好似随时会有人追上来一般,诚儿则一脸窃笑模样。
木艾有心问问这两个小子是不是闯了什么祸,奈何海子已经扭着小身子,嚷着要“娘”了,只好放下不提,抱了他迅速打道回府。
这一晚照旧风平浪静,还是没有倭人上门。瘦猴和憨牛去探了那倭人的铺子,早晨回来说,“那些倭人好似再等着什么人来一般,很是焦急,连晚上都派人去海边蹲守。”
“他们铺子的生意好吗?”木艾又问。
“我们探了他们的仓库,除了十几罐倭漆之外再没有别的了,不知是生意太好卖光了,还是根本就没进货。”瘦猴一边伸手倒茶,一边答道,“夫人,可是想把他们的铺子兑过来?”
木艾摇头,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你刚才说,他们的仓库里很空,没有倭漆,也没有买进的茶叶和瓷器、布匹?”
“对啊,什么也没有。”
“他们不会是要做无本的买卖吧?你们还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了,仔细想想。”
瘦猴喝了一口茶水,仔细想了半晌,又说道,“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了。啊,对了,夫人,那倭人头领喜欢画图,我见他在一张图上,画了大大小小的圈,不下几十个。不过,离得太远,我也看不出是什么图,若不然,我明晚把那图取回来给夫人敲敲。”
木艾连忙摆手,“不要,这时候不能打草惊蛇。这些倭人一定在谋划什么坏事,咱们没弄清楚之前,还是不要惊动他们。”
憨牛坚守一夜,肚子空空,把桌子上的两碟子点心都吃进肚子,刚倒出空儿来,就问道,“夫人怎么知道他们要干坏事?”
正文 第五百章 置产
第五百章 置产
木艾淡淡一笑,“我也没什么证据,只是想啊,如果是咱们往返远路做生意,运去的东西根本卖不动,买回的东西却需要很多银两,虽然回国之后也能赚一笔,但是怎么也不如来去都赚钱好。久而久之,就容易生出贪心,如果不花银子就能弄回货物,岂不是一本万利。现在他们已经往返了两次了,彻底尝到了海运的甜头,却还不急着进货,卖的货物也没有多少,这里面一定就总觉的有些蹊跷。
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不过,倭人生性贪婪狠毒,劫掠这样的事情绝对做的出来。他们国内这时也是门阀林立的时候,各个将军拥兵自重,来咱们城里的这些倭人,很可能只是一个将军或者小家族的人手,目光短浅,不见得会想到慢慢渗透我们百花,以待日后侵占,倒是狠狠抢上一回就走,最有可能。”
憨牛挠挠脑袋,还是不懂仓库空空和劫掠有什么关系,又问道,“夫人怎么知道他们国内在打仗?”
木艾被问得一愣,刚才只顾为自己的怀疑找理由,一时倒是说顺口了,不过,她还没想到借口,瘦猴倒是一巴掌拍在了憨牛头上,“咱们夫人是天上谪仙下凡,这点小事还能不知道,你这笨脑袋,多少年也不开个窍。”
木艾连忙打圆场,“这倒不是,以前在家乡时听人说过几句。不过,这几日还要烦劳你们多跑几趟。倭人在城里有一百多人,不可能全都住到铺子里,探探他们还有哪几处落脚处,如果能探出他们因为什么事焦急就好了。”
瘦猴和憨牛连忙应下,告辞而去,欧阳手指敲在桌上,深思半晌,问道,“你为何这么肯定倭人会劫掠白露城?”
木艾揉着太阳穴叹气,“我也不是特别肯定,就是不相信倭人会这么老实经商。再者说,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多防备些总是没错的。”
欧阳听她如此说也就不再问,什么事情只要她打定主意,就不会轻易罢休,何况这倭人对战神刀生出了觊觎之心,早晚要和他们打交道,多探些他们的根底儿,总是没错的。
等几个孩子洗漱好了,一家人吃了饭,辛巴和诚儿一反常态要留在家里陪海子玩儿,就连大禹和涛儿出门去找寻访船厂和好船工,他们两个都没喊着要跟去。
木艾倒很欢喜,给两个淘小子布置了一些课业,就随他们去了,夫妻俩带着乖巧的小女儿去几家铺子走了走,中午找了家酒楼吃了一顿海鲜宴,直到太阳马上要落山的时候才走了回来。
一家三口的影子被抻得长长映在青石路上,四周是沐浴在橘红色霞光里的店铺、砖墙、柳树,煞是漂亮。
木艾想起前世每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她都会忍不住心酸,如今也终于得到了这样的幸福,就忍不住不顾路上还有外人,一手挽着夫君的胳膊,一手牵了小女儿,欧阳愣了一下,却没有挣开,转而握了她温热柔软的手,拨下宽大的袖子盖得掩饰,然后嘴角也翘了起来。
幸儿歪着头,看看妈妈,再看看爹爹,咯咯笑了起来,说道,“回家喽。”
“回家”
一家三口进了院子,正在练剑的辛巴和诚儿就迎了上来,“妈妈爹爹回来了”
木艾掏了帕子给他们擦去额头的汗水,问道,“你们两个哥哥还没回来吗?”
“回来了,”辛巴收了手里的长剑,“在屋里不知道研究什么呢,又写又画。”
“都去洗漱干净了,一会儿吃饭了。”
“好。”两个小子应了,回了自己的房间,幸儿也去换衣裙。
木艾和欧阳走进大厅,大禹和涛儿上前见礼,木艾示意他们坐下,就问起今日的收获,结果两个孩子却拿出一副图来。
原来他们今日骑马去找船厂,却被一座小山的风景所迷,攀了上去,找块平地,把带出来的吃食和装在竹筒里的美酒摆上,要效仿古人,对景高歌。
结果正遇一中年人也在山上赏景,相邀之下,三人一起喝酒听涛,那中年人大赞葡萄酒美味,听得是自家陈酿,外面没有**,叹气连连。
大禹想起蓉城的小酒庄,就说了两句,那中年人听了欢喜之极,原来他正因事要搬到蓉城定居,以后岂不是可以日日去买好酒喝。
三人说来说去,就说起房产一事,那中年人指了小山和山脚下的海滩说道,“这一片都是我们府上的产业,明日我就要去找买主接手,在这里住了几十年,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