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绝对难又这般气势的。他忍不住就提起了心,难道,这人家是江湖之人不成?
再看那妇人,上身穿的是淡蓝色的对襟衫儿,下边配了条月白色百褶裙,简单又不失优雅,上好羊脂玉般温润的容颜上,柳眉淡扫,星眸灿然,唇边好似随时都含着一抹笑意,让人一见就生出亲近温暖之意。
夫妻两人,一冷一热,气质截然相反,但是坐在一处却半点儿不显突兀,反倒如契合了天地之道一般,一阴一阳,极是和谐自然。
海管事连同阑珊一时就有些看呆了眼,大禹和涛儿上前见了礼,说道,“爹爹,妈妈,两个弟弟是否先跑了回来,这位小姐好似与他们有些误会,追上门来,儿请了他们进来喝茶,分说一二。”
木艾本来接了木六送来的各地铺子的来信和账册,正带了小安几个排开算盘查账,远远见到两个淘小子回来,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回后院去了,还以为他们是热得狠了,急着去洗澡换衣,也没当回事,结果雨顺进来一说,她就猜到他们定是惹了什么麻烦,而且还被人家追上门来了。
小时候,她因为村里孩子的辱骂,常常与人家打做一团,孩子家长就会找到家里去,最开始爷爷奶奶以为是她顽劣,低声下气给人家赔礼道歉,然后就罚她站在墙角。她当时心里的滋味别提多难受了,后来虽然爷爷奶奶知道了原因,再有人找上门时,就会仔细问她原因,再与人分说清楚,有时候甚至不惜得罪人,反而要人家好好教育孩子,过后也很少再责怪她,但是那早前的委屈还是刻在了心里,多年都忘不掉。
如今为人母几年,突然遇到这事,第一反应不是气恼,反倒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继而又立刻打定主意,不管如何都不能让小儿子像她小时候那样委屈。
于是立刻让丫鬟们收了账本,请了欧阳过来,打算好好问问,此时听得大禹这般说,就点头说道,“大禹做的对,有误会一定要说开。”
海管事这时也醒过神来,上前见礼,躬声说道,“在下海家商铺总管事海宗臣给老爷夫人见礼,今日实在是因为我们大小姐,与贵府两位小公子有些误会,才冒昧上门,还望老爷和夫人不要怪罪。”
“海管事客气了,我们欧阳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有误会说开就好,先请坐吧。”木艾温和一笑,请了他们坐下。
海管事微微皱眉,他替海家经营商铺多年,这白露城里谁见了他不是唤一声海管事,哪怕他姿态放的低,也没有人真把他当奴才看。
刚才他礼数周全,以为这夫妻俩听见海家的名号,会起身还礼,没想到只得了这么一句客套话,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于是,他也好似忘记了一般,没有提醒不知因何发呆的阑珊上前见礼。拉着她坐到了左手边,大禹和涛儿担心弟弟受责罚,也坐在右手边的椅子上准备听听原因,以备求情。
小安等人安静的端上了茶点和水果,木艾就笑道,“我们府上搬至白露城不过几日功夫,倒也听说过海家的大名,见得贵府大船的威风,不过,却是不知海管事今日随同海小姐上门是因何事?”
海管事瞄了一眼沉默的欧阳,心下好奇,难道这位欧阳老爷是哑巴不成?为何一直都是夫人开口问话?
木艾看出他脸上的犹疑之色,不愿意欧阳被人腹诽,于是又说道,“海管事不必有顾虑,我们老爷生性寡言,但凡琐碎小事都有我处置,你们但说无妨。”
海管事刚才在后面追了一路,也没有找到空闲问明白大小姐为何如此追打到人家上门,此时只得低声冲着阑珊说道,“小姐,究竟有什么误会,你只管说出来,欧阳老爷、夫人都是明理的人,必定会给你做主,再者说,咱们海家在城里也有些名望,做什么事也要讲个道理。”
这话明里是给木艾夫妻戴高帽,暗里也有告诫小姐,自家也不是那小门小户,只要站住“理”字,就什么都不必怕。
阑珊不知在呆呆想些什么,突然被他的话声惊醒,抬眼四处望了望,终于想起来自己上门的原因,立刻瞪圆了眼睛,怒道,“两个小贼呢,出来让我打上几十鞭子出气,否则…”
“否则什么你们海家的规矩可真是奇怪,追到人家门上来,就知道嚷着打杀,半个理由都说不出来,难道我弟弟生来就是给你打着玩的不成?”大禹本来就护着弟弟,又猜着爹爹妈妈不好和一个小女孩分说,弄不好要被扣个以大欺小的名头,所以当先开口斥责阑珊,左右他也大不了几岁,顶多算是吵个嘴架。
阑珊被他堵得一哽,原本让她羞恼,不可明言的原因,也冲口而出,“他们偷看我换衣服,他们是yin贼我要杀了他们”
海管事原本还以为是辛巴两个什么时候骑马或者言语上冲撞了大小姐,没想到却是这般理由,任他多年经商练就了圆融手腕、玲珑心思,一时也懵住了。
要知道女孩子的贞洁可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而且他答应过去世的表妹,要好好照料阑珊,直到她嫁个好人家,这下可好,还没等嫁人反倒先失了贞洁,要他如何对得起表妹的在天之灵?
这般想着,他就急了,蹭得站了起来,就要说话。
木艾却伸手拦了他,刚才她乍然听了事关贞洁也吓了一跳。
自家几个孩子在她身边养得过于纯良,家里人口简单,不像大户人家,妻妾成群,孩子那般早熟。
大禹订了亲要好一些,幸儿知道男女有别,跟两个哥哥玩在一处不避讳什么,但是有外人在就会守着礼数。只有辛巴懵懵懂懂,进宫一月在他亲爹身边,见了一堆了莺莺燕燕,只觉麻烦,对于男女之事,还是没有开窍,若当真因为他一时莽撞,冒然毁了人家女孩子的清白,可就真麻烦了。
虽然自家不惧怕一个小商家的报复,甚至稍微摆出身份,他们保证会半句怨言都不敢提,但是她这良心上过不去啊,这是看重贞洁的时代,一个女孩子一生就这么毁了,她怎么能不理不睬。
不过转念想想,辛巴这个年纪,又不至于做出什么实质的举动,也许只是好奇,或者不小心碰巧看见…
“海管事莫急,这件事情也许真有什么误会,事关海小姐清白,一定要仔细问明原因。如果真是我们家的孩子有错,我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不过这件事不宜宣扬出去,也不适宜在众人前直言,如果海管事信得过我,就容我领着海小姐去后面小坐片刻,如何?”
海管事知道木艾是要带着阑珊去后面慢慢细问,这事情也确实不是该在一群男子面前讨论的,但是他出门时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没带着阑珊的奶娘,如果阑珊跟进去,不懂这是的严重性,万一被威胁利诱改了口,她可就只能自吞苦果了。
他正犹豫不决间,欧阳开口对木艾说道,“你进去吧,海管事由我招呼。”
木艾点头,起身走到阑珊身前,温和笑道,“海小姐一路打马跑来,脸上都沾了风沙,有些脏污,不如随我去后面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吧,我家小女儿前日刚做了一身新衣裙,很是漂亮,先拿给你换好不好?”
正文 第五百零三章 误会
第五百零三章 误会
阑珊五岁没了娘亲,记忆里娘亲的模样早就模糊了,但是她却一直记得娘亲还在世时,也常这样对她温暖的笑着,此时见了这位美丽的夫人,不知怎么就发不出脾气,甚至有些羞涩的红了脸,老老实实让她牵着手出了门。
海管事也没想到自家小姐会这般乖巧听话,想要拦阻之时,她们已经走到门外了。
欧阳清咳一声,淡淡说道,“海管事喝茶吧,内子不会亏待海小姐的。”
海管事苦笑,人都带走了,我不相信又有什么办法?
木艾牵着阑珊,过了半月门,顺着抄手游廊走向三进院子的正房,一路上和声细语的问了几句,诸如家住哪里啊,今年几岁啊,闺名叫什么啊之类的话。
阑珊只觉心跳如鼓,被牵着的左手,一片温暖柔软,脑子里晕乎乎的,木艾问了什么,她就答什么,别提多乖巧懂事,惹得跟在后面的小安几个,心里佩服不已,自家夫人就是厉害,刚才还喊打喊杀的小丫头,一到夫人跟前就变成了温顺的小绵羊。
木艾进了大厅,吩咐惜福几个去准备洗澡水,又吩咐小安,“去把前日给幸儿做的那套新纱裙取来,给阑珊替换。还有,洗浴之物用我平日用的那些。”
“是,夫人。”小安应着下去了。
阑珊微微有些不安,低声说道,“夫人,不必如此,我洗洗脸就好。”
“夏日里出汗多,洗个澡也能清爽一些,我那套洗浴之物还算奇特,你用用就知道了,不必跟我客套。”木艾安慰的拍拍她的手,亲手剥了几只冰镇的荔枝给她,看她一边甜得眯了眼,一边偷瞄自己,忍不住又笑了。
一时小安等人准备完毕,带了阑珊去内室洗澡换衣。
木艾立刻出了门直奔西厢房,把两个藏在内室的淘小子拎了出来,一人照着屁股给了一巴掌,打得他们直咧嘴,怒声问道,“那日在码头,你们慌慌张张回来,老实了好几日,是不是闯了什么祸?”
辛巴和诚儿自觉已经是大孩子了,还被妈妈打了屁股,羞得脸色涨红,连忙反驳道,“没有,妈妈,不是。”
“没有什么?不是什么?”木艾喝了口茶水,瞪了他们一眼,“还不快给我说清楚,你们到底怎么欺负人家小姑娘了?不说清楚,我也没办法帮你们收拾烂摊子了。”
辛巴和诚儿一听妈妈语气里,没有责罚他们的意思,互相对视一眼,就凑上跟前,这个给妈妈倒茶,那个拿水果的,努力的献着殷勤。
“别弄这些没用的,赶紧说。”
辛巴吐吐舌头,皱着小眉头,把那日之事细细讲了一遍,末了赌咒发誓的说,“妈妈,我真没干坏事,你要相信辛巴。”
诚儿也帮腔道,“姑姑,辛巴没有撒谎,那丫头片子长得那么丑,我们才不稀罕呢。”
原来那日去码头,两个小子好奇心重,趁了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围看那货船上卸下的货物时,悄悄拐进礁石群,想要攀上海家的主船去看看。
走到半路,辛巴小腹鼓掌,想要方便,就喊了诚儿等他一会儿,然后走到一块隐蔽的礁石后面,刚解了裤带,却不巧看见一个小女孩顺着缆绳从船上跳下来,落脚的礁石太滑,就掉进了水里,爬上岸时,纱裙都已经湿透,贴在刚刚开始发育的身上,露出里面的妃色肚兜和两条白嫩嫩的长腿,他一时就愣住了,忘记了自己正在行那方便之事。
结果,那小女孩也觉此处隐蔽,一边走一边脱了上衣想要拧干再穿上,不曾想一抬眼就看到他拎着裤带,露着半个屁股的模样。于是,立刻尖叫出声,拼命往身上套衣服。
辛巴也被吓得惊醒过来,手忙脚乱的提上裤子,拐出去拉住不明所以的诚儿拔腿就跑。惊魂未定的冲进人群,正被出来寻他们的爹爹和哥哥拦住,就一起回了茶棚。晚上时两人躺在被窝里,嘀咕了好半晌,诚儿知道了真相,乐得肚子都疼,讹了一把早就看中的小匕首,答应替他保守秘密。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却不想在山谷里再次偶遇,阑珊又是个脾气暴烈的,当时就喊打喊杀的。辛巴本来就对男女之事懵懂无知,当日他又是露着重要“部位”,就觉自己当真犯下了什么天大的过错,害怕妈妈责罚,就一路跑回来,藏在屋内和诚儿商量对策。
木艾看着可怜巴巴望着她的小儿子,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到底不忍心让他担惊受怕,揽了他进怀里,轻轻拍了几下后背,笑道,“辛巴不怕,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就只能说那日是赶巧了,不怪你,妈妈不会责罚你的。”
“真的,妈妈,辛巴也不知道她会突然脱衣服。”辛巴往妈妈怀里挤了挤,“辛巴以后不再随便在外面出恭了。”
木艾笑着摸摸他的头,“没事儿,你又不是故意的,下次多注意就好了,妈妈会把事情处理好的,你和诚儿不要闷在屋子里,去花园玩会儿吧,中午,妈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嗯,谢谢妈妈(姑姑)。”两个小子听了这话就像有了主心骨,眼里的担忧一扫而光,在他们心里,妈妈就是天一般的存在,妈妈说没事就一定没事。两人嘻嘻哈哈送了妈妈出门,一迭声的唤人抬洗澡水,换衣,等着吃好吃的。
阑珊坐在大浴盆里,满脸好奇的抹了一把身上的白色泡沫,低头嗅嗅,淡淡的清香直冲肺腑,忍不住问那为她洗着头发的丫鬟,“这是什么?好香啊。”
小安伸手舀了一瓢温水一边为她冲洗着头发,一边笑道,“回海小姐,这是我们夫人从家乡带来的洗浴之物,用过之后,皮肤又香有滑。平日夫人都是不舍得用,今日为了招待小姐,特意取出来的。”
阑珊想起那位夫人温和带笑的模样,咬了咬嘴唇,又问道,“你们夫人很疼你们小姐吗?”
小安一愣,不知道这海小姐为何突然这般问,就回道,“当然,天下哪有不疼爱女儿的娘亲,我们小姐同海小姐差不多年纪,今日带着丫鬟去铺子里了,想来这会儿也快回来了。”
阑珊不知为何突然心里就不舒服起来,脸色也沉了下来,说道,“行了,给我穿衣服吧。”
小安连忙扶了她起来,取了两块柔软的月白棉布巾子,一块替她包了头发,一块擦干身上的水珠儿,然后展开围在她的身上。
惜福取了床上的蝶恋花锦缎肚兜和月白绢丝中衣,一层层替她穿上,最后才是水蓝色的对襟罗衫,象牙色的轻纱百褶裙。
木艾在次间里隔着门问道,“可是洗好了?”
小安高声应道,“是,夫人。”
木艾开门走了进来,笑眯眯打量了两眼,说道,“阑珊穿这水蓝之色比嫩绿更漂亮。”
说着拉了她坐在妆台前,挥手示意小安几人下去,然后亲手执了象牙梳,把她的一头乌黑的长发分成均匀的两部分,用两根皮套扎好,又编成辫子,盘成一团,用同样水蓝色的丝带绑好,最后在自己的妆盒里选了两只珍珠串成的蝴蝶,分别相对插在上面,看上去极是鲜活俏皮。
木艾左右端详了半晌,笑道,“刚才你进门时,我还以为哪里跑来一个疯丫头,你看现在这一打扮多好,又漂亮又清爽。”
阑珊被夸赞的又红了脸,双手揉了衣角,问道,“夫人,你女儿回来见我穿了她的衣衫,会不会生气啊?”
“不会,我那小女儿最是大方,如果见到你,恐怕还要缠着你同她一起玩耍。”木艾想起娇俏乖巧的女儿,眼角眉梢都是笑,这丫头早晨走时还说要选块料子,亲手做衣衫给海子呢,这一逛居然也半上午没回来,不过这丫头怕热,这眼见着就正午了,恐怕也快回来了。
阑珊眼见她脸上满满都是慈爱之色,小嘴儿就瘪了起来,心里万般嫉妒那没见过面的丫头。
木艾淡淡一笑,拉过她的双手,轻轻拍了拍,温和说道,“阑珊,我可能比你母亲前小上几岁,如果托大的话,你应该叫我一声姨的。今**追着我家的两个淘小子,打上门来,确实有些失礼了,让人见了,恐怕会说你没有规矩,以后不要这样了。”
阑珊垂了头,瘪了瘪嘴不说话。
木艾摸摸她的发顶,“姨这样说,你可能不爱听,不过,这确实是为你好。我刚才去问过我家那两个淘小子了,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说实话,纯粹就是个误会,那愣小子当时又惊慌害怕,也没有道歉,实在是他的不该,咱不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