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 原名沧海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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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 原名沧海长歌-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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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也好怨也罢,终归尘土。
  只是那夜月色静好,花香无限,那美若壁人的男女,相视一笑的默契,都已永不再来。
  祁繁沉默着,找出那尘封的剑,递到秦长歌手中。
  秦长歌缓缓抚过剑身,心中怅然。
  栈渡桥……多么巧合。
  非欢,你没有死,对吗?
   
                  第六十八章 赠春
  当年,栈渡桥本不叫栈渡,叫玉宇。
  也不是如今这初云出月,长虹饮涧,仅桥拱便有十六个之多的巨桥。
  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小石桥而已。
  那时京城已下,萧玦尚未登基,秦长歌还没有进宫。
  一日和楚非欢议事,行至玉宇桥上,两人停下,秦长歌注目桥下清清流水,又看了看桥身,道:“此桥下水极深,桥栏却甚矮,若儿童嬉戏翻落,后果不堪设想。”
  又遥遥望着水流远去方向,一笑道:“近日我重新布局皇宫,无意中发现某宫中荷池是活水,内有地道直通宫外,看样子,好像和这水是相连的。”
  说罢便倚栏沉思不语,彼时长风远渡而来,掀动层层衣袂,素衣墨发的尊贵女子,姿态轻闲,唇角一抹笑容似真似幻,浩然高妙,如有仙气。
  楚非欢向来知道她的心思,凝视着她,轻喟一声道:“皇宫鬼蜮之地,有这些也不奇怪,只是既然发现,何不利用起来?”
  秦长歌目光一亮,忍不住展颜一笑,道:“还是你知我。”
  当下议定,回宫后秦长歌便向萧玦提议重修玉宇桥,萧玦自然准了,楚非欢便在每日夜间歇工之后,另带了一批中川的巧匠,按照秦长歌给出的图纸连夜施工,在桥下设置了密道,密道隐在水下,与皇宫荷池相连,为防万一,另辟了一条密道,通向城外。
  竣工之日,密道亦成,督工官员请赐名,秦长歌大笔一挥:“栈渡。”
  这个名字虽说古怪,倒也没有太离谱,于是顺利成章的勒刻于桥身。
  只有秦长歌和楚非欢心照不宣,所谓栈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矣!
  当夜两人约定夜游栈渡桥,秦长歌在宫中办完琐事,先在桥上等候。
  不多时,便见那如玉璧的人儿出现在视野,时近春末,临近栈渡桥的西苑桃林花开如雪,只是多半凋谢,一地落英中楚非欢缓步而来,浅粉微褐间的淡蓝衣衫秀朗如秋日晴空。
  他秀丽姣好得令女子也自惭的容颜一片平静,目光却深而清远,似有水雾轻浅,倒映朦胧繁花,他经过的地方,烂漫春景都似在渐渐淡去,只余他轮廓秀致鲜明显现,犹如造化惊艳之笔,精心绘就的妙绝身姿。
  两人对视,目光牵连一瞬,再不约而同的立即转头去看新落成的桥,秦长歌临波照影,微掠鬓发,楚非欢抚摸着白玉般的桥栏,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是地气的缘故还是什么,桥两侧的桃树却是迟桃,刚刚开出了娇嫩的骨朵,秦长歌采了一支于手中把玩,偏头对楚非欢微笑,“也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思,说不定一生都用不着。”
  楚非欢目光深深,也不知是在凝注那桃花,还是比桃花更娇美的人面,半晌只淡淡道:“只要你喜欢,便值得去做。”
  笑而不答,秦长歌转身去看流水,楚非欢立于她身后,沉默如天际明月。
  良久秦长歌道:“改日和祁繁他们说说,将来说不定也是条退路。”
  却听楚非欢道:“不。”
  愕然回身,月色下桃树前,楚非欢眉目隐于半明半暗之中,秀过桃花,神情间却微微怅惋,“长歌,我希望这一生,能有个独属于你我的秘密。”
  顿了顿,他又道:“你给我的,一个人的秘密。”
  默然半晌,秦长歌轻轻一笑,道:“好吧。”
  “只是,”秦长歌侧头看他,眉目间不尽婉转,“将来若是遇险,有用得着处,这个密道,你还是不能对大家藏私。”
  “那个自然。”楚非欢答得坚决。
  微微笑着,秦长歌递过那朵桃花。
  “非欢,我有个预感,这密道会用得着,看来你终究享受不了独有的秘密,为了补偿你,就把这独有迟来的一枝春送给你吧。”
  月明,云淡,桥下春波绿,桥上人如玉。
  素指纤手,递过粉色微微的一朵未绽桃花。
  那花朵如此娇嫩,不堪风紧,颤颤巍巍,如某些无法宣之于口,只能积淀于心,于午夜梦回时辰无限徘徊的美丽心事。
  他缓缓伸手,带着珍重的神情,接过了那朵桃花。
  接过了,一生里,最为残酷的谶言。
  ……
  微微叹息,将长剑交还祁繁,秦长歌本想责怪容啸天过于鲁莽,此时也已意兴阑珊,不想再说了。
  事已至此,夫复何言。
  问题的关键,在那封信上,白纸黑字,证据确凿,较之言语更惊动人心。
  秦长歌却隐隐觉得,自己当年,做错了一件事。
  她微微侧头看着容啸天,当年,自己看中他忠直敢为,虽说鲁莽了些,但配上祁繁的谨慎细致,和非欢的冷静聪慧,却是最佳搭档,非欢太冷,祁繁太细,遇事都容易行动力不足,很可能贻误时机,但加上个一腔热血的容啸天,应该是完美的互补。
  如今看来,再缜密的思考,再细心的安排,终不抵命运齿轮的强大转动,裹挟得彀中人血肉横飞。
  无声叹息着,她问容啸天:“容先生,假如,我是说假如,是你冤枉了楚非欢,误杀了他,你要怎么办?”
  容啸天怒道:“怎么可能!”
  秦长歌不说话,只温柔而坚持的看着他,容啸天本想嗤之以鼻的掉过头去,不理这个荒谬而绝无可能的问题,然而不知怎的,那平静的目光仿若无处不在,又似生出倒刺,刺得他不得不回过头来正视。
  接触到秦长歌目光,他的心突然抖了一抖,半晌,咬牙狠狠道:“我若冤枉了他,冤枉了自己兄弟,必自裁以谢!”
  一旁的祁繁一直默然看着,此时也轻声道:“是,繁亦自裁以谢,并以黑巾覆面,至死不敢再见先皇后!”
  秦长歌闭闭眼,在心中默然叹息,那一刹间她突然犹豫,值得么……两命对一命?然而瞬间她计议已定,睁开眼,道:“祁先生,我听说你麾下有个专门至离国经商的商队,这几年还继续么?”
  “有,”祁繁道,“只是他们还没回来,大约要在三个月后。”他奇怪的看着秦长歌,道:“明姑娘,您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笑了笑,秦长歌道:“还没回来啊……那么,派个稳妥的人,帮我送封信给公主,我要请她帮个忙。”
  说着匆匆下笔,写好纸条,交由容啸天带出,见祁繁欲问又止,遂笑道:“我请公主帮我去皇史宬查查看三年前离国的大事纪,离国远隔大陆僻处海疆,西梁民间没听过这个国家的都有,国中事务,传不到这里,商队又没回国,我想知道的事无处查问,但是负责记录西梁皇史和天下大事的皇族史料馆,一定有相关记载,哪怕只言片语也好。”
  “您想知道什么?为什么是离国?”祁繁大惑不解。
  秦长歌却不想把心中那个揣测先说出来,她需要确实的证据来验证,隐隐间,她觉得,自己当年尊重楚非欢意见,未曾将他的身世告诉祁繁两人,可能因此已经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
  轻轻叹息,她已转开话题,道:“明天我要去赵王府了,还有件事须得劳烦你现在办。”
  祁繁对她的步步筹谋万事底定在心的风范早已心悦诚服,再不能嬉皮笑脸,当下躬身道:“请吩咐。”
  “江太后那里的管事大太监童舜,是不是有个老母在宫外过活?”
  “是的,还带着他兄长过继给他的侄子。”
  “江太后寿辰要到了,”秦长歌点点头,一笑道:“上次我请你准备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祁繁笑道:“可费了一番功夫,玉观音倒不是难事,难的是紫玉观音,还要绝品的”葡萄紫“,光是为了这底料,便砸了衡记绸缎庄半年的利润,这本就是有价无市的宝贝,凰盟的伙计大肆出动,才在一个早年簮缨巨族现今家世败落的老秀才家里找到这东西,再加上延请大师雕刻,啧啧,好大手笔。”
  “非紫玉不可啊,江太后喜欢紫色,”秦长歌叹息,“而且,不如此不能掩饰……这是我为公主准备的寿礼,贺寿那日便要送上的,但是你知道,太后不待见公主,东西虽好,她未必会供奉上,所以需要有人敲边鼓,这个边鼓还得敲得不落痕迹。”
  祁繁眼睛一亮,笑道:“所以,童舜?”
  “对,”秦长歌笑,“童舜一肚子坏水,但有一点好处,极其看重亲情,对家人极其照拂,尤其疼爱那个名义上的儿子。”
  “您的意思是……”祁繁眼睛又一亮。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施人恩惠,要施在点子上,才会让受恩之人铭记在心。”秦长歌懒洋洋笑,“咱们让公主去帮他一个大忙,不求回报,他心中留了一分感激之意,将来再小心,对景的时候也会帮公主说上几句好话的--他的话对江太后,可不是一般人的效用。”
  “可是哪来的恩惠施给人家呢……他老娘和儿子都好好的啊……”话说到一半祁繁突然顿住,瞪大眼睛看着秦长歌,不会吧,这个明姑娘,和先皇后的黑心有得一拼哦……
  “祁兄你终于开窍了,”秦长歌似笑非笑,“没有条件创造条件嘛。”
   
                  第六十九章 惊心
  晚上萧包子缠着秦长歌出门,说西府大街那里的夜市好久没去逛了,尤其没和娘一起去逛过,这是不合常理的,看在他萧公子整日鞍前马后跟着娘水里来火里去的辛苦,做娘的无论如何也应该轮到陪他一回了。
  秦长歌瞄瞄儿子,见他把“鞍前马后水里来火里去”这样的字眼说得毫不脸红,不禁油然生出几分膜拜之心,十分扼腕的想着包子可惜没有生在二十一世纪,不然《厚黑学》哪里轮得到李宗吾老先生开帮立派,创始人一定非她家萧溶莫属。
  和祁繁交代了一声,秦长歌带着儿子去逛街,想着西梁也没几个人认识她,又是晚上,便没有改装,一路步行过去,西府大街果然热闹得紧,人头攒动挤挤挨挨,满天的油烟味水果味小吃味脂粉味,混合成难辨香臭的奇异味道,熏得秦长歌直皱眉,包子却如鱼得水熟门熟路,在人缝里窜来窜去,笑眯眯频频和路边小贩打招呼,“王大爷好啊,今天的栗子好吃不?给我来一斤!”
  “今儿栗子好!粉糯!北地的名品!小公子好久没来了啊……拿着,这么多,你吃得下么?”
  “我娘要吃!”
  “孙叔叔,一斤橄榄脯,要甜的!”
  “哎呀是祁小少爷呀,今天买这么多,请客?”
  “我娘要吃!”
  “田家大娘,您最近气色真好……我要牛皮糖、龙游糖、福桔饼、山楂糕、松子糖,文官果各一包!”包子掰着手指头说得飞快。
  田家老婆子笑成一朵菊花,利落的抓糖装包:“哎哟,小少爷今天胃口好,又来照顾我生意。”
  “我娘要吃!”
  …………
  抱着一大包零食果品的秦长歌,开始考虑把这些玩意统统散给隔壁土地庙前捉虱子的乞丐们算了,反正“我娘要吃”,娘才有处置权,不关他包子的事。
  正准备付诸实施,忽然眼前光线一黯,有人横身挤过来,偌大的个子行走带风,碰的撞在她身上!
  哗啦啦一阵响,本就已经颤颤巍巍堆到秦长歌鼻子尖的零食包顿时被撞散了一地,那人收势不及,又碰到秦长歌身侧一个老人,撞得他一歪身子往后就倒。
  那人急忙去扶,却不及秦长歌方便,秦长歌不顾零食撒了一地,一伸手揽住老人,头也不回的道:“这位兄台,您是属螃蟹的?”
  没听见身后有声息,秦长歌诧然回首,正望进一双深邃幽黑的眸子里。
  那眸子晶光灼然,带着几分炽烈的急切和深沉的期盼,却在她回首的那一刻,乍然一黯,但转瞬又是一亮,已经认出了她是谁,随即立即转为浓浓的疑惑。
  ……
  萧玦怔怔凝视着面前的女子,目光里翻涌难言的情绪。
  刚才,她说:“你是属螃蟹的吗?”
  有什么东西从遥远的记忆深处蹑足而来,悄步迈入他脑海,喧嚣的闹市和人群瞬间淡去,四周依稀是当年微凉的风和淡淡的青草气息,那风里,少女清美的声音如露珠洒落,笑意莹然,“你又撞到我……傻子,你属螃蟹的?”
  如此……巧合啊……
  先前,人海之中,远处那少女走路的姿态,令微服出宫观察民情的他愕然立于当地,如遭雷击,被身边人叫醒后,他不顾一切的便挤过去,撞翻她的零食和那老人时,她头也不回的那句话,几令他失声相唤:
  “长歌!”
  可是……终究是幻梦如真么?
  萧玦抿着唇,一动不动注视着面前女子,害怕自己会在心神失控之下,当真唤出那个令他痛彻心扉的名字。
  长歌……告诉我,这世上,有没有人可以这般似你?
  这一刹之间,他眼神之变幻跌宕令秦长歌不由心惊,刚才,自己无意中说了什么?
  暗暗叫苦,她努力扯出一抹谦恭的笑容,“……陛……”
  “美人,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这位是我们东家萧大少,不姓毕,你可别记错了。”忽地探过来一张笑吟吟的脸庞,在夜市流彩灯火下美艳如花,飞过来的眼神勾魂摄魄,漾着烟波迷离的水光。
  这个妖孽居然也在……秦长歌暗恨自己,怎么就忘记了,静安郡王府就在西府大街内街嘛,这是跑到人家家门口来了,不碰上才怪呢。
  目光一掠,看看冷冷负手站在一边的穿着便装的皇帝大人,秦长歌尴尬一笑,“瞧我这记性……玉公子好久不见,看来气色不错,最近在何处发财啊?”
  玉自熙笑得媚色鲜活,华美炫目如流荡飘摇的一匹精绣丽锦,伸手就来摸秦长歌的脸,“美人,咱们不要谈这么俗气的话题,我气色很好吗?当然,看见你我就神采焕发,比用一两银子买了十座庄园还开心,还要发财干嘛?”
  一方墨锦绣银线青竹的衣袖突地伸过来,半空中格挡了玉自熙的魔爪,萧玦神色不豫,低叱道:“自熙你闹什么,这什么地方,你想给朕……给我招麻烦吗?”
  吐吐舌头收回了手,玉自熙一点惭愧的神色都没,将手拢在袖中,微笑看着秦长歌。
  萧玦盯着秦长歌,正要开口,冷不防有枚肉弹突然从背后飞射了过来,与此同时还伴随着悲愤的大叫:“还我零食来!”
   
                  第七十章 蕾丝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飞弹兮不复返。
  头发乱飞满面狰狞,咬牙切齿杀气腾腾,萧包子带着一往无前的必杀决心,踩着满地糕点尸骸,满腔仇恨的以身作弹,磨牙霍霍向帝王,以有生以来难得的敏捷,奔杀而去。
  我冲---
  !!!
  ……
  萧玦抿了抿唇,咳嗽。
  秦长歌满面怆然,望天。
  玉自熙偏着头,单手悬空拎着四岁娃娃的后衣领,满面好奇的与在半空中荡啊荡的萧包子狐眼对大眼。
  困惑的道:“大英雄,你这是在干嘛呢?”
  正在狂奔中却冷不防被某人无礼粗鲁的拎起而被迫中止追杀行为的萧包子,四脚踢腾满面悲愤,大叫:“放开我!还我零食--”
  玉自熙眨眨眼,巧笑倩兮,“哎呀,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见?”
  恨恨不已犹自在半空中张牙舞爪的萧包子,舞了半天见没啥效果,艰难的扭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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