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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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歌--完-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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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虽然营养,味道着实不佳,向来不喜荤的迦夜要喝下那么大一碗……
  果然,没过多久迦夜已招架不住,投来尴尬求援的目光,他还以同情而无能为力的眼神,忍笑忍得……相当辛苦。

  回绝

  被一群女人包围得动弹不得是什么滋味?
  她原先不知。
  直到谢夫人善意体贴的亲问起居。
  白日时常在她身边闲谈做针指,夜里谴贴身丫环来照料起居,连带着她休息的房间成了谢家女眷的八卦娱乐室。
  谢夫人的重视徒然显出了她的特殊,好奇猜度的眼光往来不绝,每日唯一的事情即是看谢家众多的姑嫂姨婆来来去去,用无止境的耐心回来各类重复了又重复的问题,从没觉得这么累人。
  出身来历、学艺经过、相遇缘由、个人感情、怎样入府、何种病情、交游喜好……当然,最感兴趣的是因着腰上垂的一方小小玉佩。
  唯属谢家男子所有,连妻子都不给的身份信物。拜此物所赐,她没被视为奸细丢进谢家刑堂。一直当他是暂时寄放,未在意这东西的重要,难怪白凤歌看她的眼睛幽怨至斯。
  “你在听什么。”谢云书在弟弟身后问。青岚回头讪讪的笑了。
  “二哥三哥。”他低叫,做了个鬼脸。“我在听她们说话,叶姑娘好惨,天天被一群女人七嘴八舌的问。”
  “今天是谁?娘也在?”谢景泽偷觑了一眼,忽然有点尴尬。
  “是大嫂二嫂,还有白姑娘。”谢青岚如实报告。
  “好像气色不错。”谢景泽不自在的岔开。
  “有吗?我倒觉得她表情有点怪。”谢青岚又回头看了看,“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娘方才让她喝了一大碗汤。”
  “又是鸡汤?”
  “嗯。”谢青岚比了比手指,“每天两次,我看她喝得快吐了。”
  三人的脸上皆有同情之色。
  “前一阵你不也被娘灌过。”还记得小弟被二十杖打得很惨,那时同样是母亲亲自照料。
  “那时我撑死了不喝,私下贿赂了侍儿帮我倒了。”青岚洋洋得意。“可惜这招叶姑娘用不了,娘要亲眼看着她喝下去才走。”
  “要不跟娘提一下,就说她的病不宜多喝鸡汤。”再灌下去后果堪虞,谢云书把目光转向二哥。
  谢景泽较为实际。“娘会换成排骨汤。”
  三人同时默然。
  谢曲衡的妻子是江南名门闺秀,不谙武功,谦柔解意,与妯娌亲眷相处融洽。谢景泽的妻子却是武林世家出身,性情爽落,与白家两位小姐都是手帕交,素来亲厚有加,这次白凤歌至扬州,多由她们陪着四处游玩。今日过来闲谈既是好奇,也有替白凤歌一探虚实抱不平的意味。
  眼瞅室中并无旁人,大嫂还好,二嫂的问话渐渐藏不住刺诘。
  “听说叶姑娘中了毒,终身都是这般年纪相貌?”尽管夫婿叮嘱过不得多言,她仍直直的道了出来。
  “确实如此。”迦夜随口对答。扯出一抹淡笑,数日间已养成了习惯。
  “那也不错,将来不必担心容颜老去了。”二嫂轻笑调侃。“总像个孩子可是招人疼得紧。”
  “那是谢夫人仁厚。”迦夜像没听出讥讽。
  “娘就是心肠软见不得人落难,也不管是真是假。昨日还为这跟爹吵了几句。”不顾嫂子在一旁轻扯,她又加了一句。“娘和爹多年没红过脸,我们这些小辈都有些不安呢。”
  纵然迦夜不快,脸上也看不出端倪。“是我给谢家添麻烦了。”
  “哪敢这么说,该是我们致谢,多亏叶姑娘救了白家上下和五弟。”大嫂不无歉意,温婉的转过话头。
  “叶姑娘在魔教身居何职?必定不低吧。”二嫂不依不饶。
  “不值一提的虚衔。”她单手支颐,黑眸清冷似水。被她看着的人心里一虚,想起身处何处又气盛起来。
  “一介女子要居于人上,想必代价不小。”二嫂目光闪烁。“尤其叶姑娘这般形貌。”
  “那是自然,以二少夫人之明,当知魔教并非善男信女的所在。”迦夜落落大方的承认,倒教对方一时无词。
  “怎的想到与云书一起至江南?”
  “偶然同行。”
  “既是偶然,叶姑娘接下来打算往哪里去?”只差没脱口问出何时离开,谢景泽在外边听得直皱眉,歉意的看着三弟。
  青岚暗里摇头,听着二嫂步步紧逼多少有些不平。
  “很快,二少夫人不必担心。”早知对方的潜意,迦夜似笑非笑。
  “叶姑娘别急,还是歇养好了再言其他。”大嫂嗔了弟妹一眼,不无窘意。
  “少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明天即是南郡王世子设宴的时日,我在此叨扰得够久,也该辞谢了。”
  “都说萧世成心狠手辣,倒像对叶姑娘甚有好感,那枝千年雪参可不是常人能得见的玩艺,当日真个是生死相搏?”
  这话说得过份了,青岚忍不住要冲口而出,被谢云书一掌捂住,眼色沉沉的摇了摇头。谢景泽在一旁极是尴尬,又不好说什么。
  迦夜没事人一般的拂了拂衣襟,“江湖中哪分得了那么清,化敌为友也属寻常,二少夫人想多了。”
  “却是由不得人不多想,琼花宴不是请动了姑娘去么,换了凤歌是绝不会给他这份脸的。”被提到了名字,白凤歌抬了一眼又迅速垂下,从头至尾不发一言,像是被拖来做了摆设。
  “白小姐是白道名门侠女,与我自然不同。”眼见着谢夫人的随身丫环又端来了参汤,她嘴开始发苦。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听得弟妹咄咄逼人的言词,大嫂过意不去,亲手从盘里接了汤递过来。
  迦夜端在手中顿了片刻,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虽然口味不佳,连日进补的效用却是勿庸置疑,素白的脸透出了粉色,吹弹可破嫩若婴儿,引出由衷的感叹。
  “叶姑娘生得真美,再长上几岁必定是倾国倾城,真是……”大嫂叹了一声未再说下去,颇有惋惜之意。
  迦夜倒没什么憾色,一旁的二嫂闻言接口。
  “大嫂说的不错,将来婚嫁倒是个难题,不说站在夫婿身边,生子怕也多有困难,这……”
  “多承二少夫人垂目,我今生未作婚嫁之想。”她截口淡笑,眼神已冷了下来。“风霜多年仇怨无数,隔日殒命也属寻常,从未臆想过有此福份。二少夫人的好意用在我身上委实浪费,还是多多关心白小姐为上,若能成妯娌之亲必定是合府皆大欢喜。”
  座中人岂会听不出讽刺,口快多言的女人被噎了个结结实实,顿时僵住了。
  谢景泽趁机命路过的丫环唤妻子出来。
  谢云书忽然放开弟弟快步走出了花苑,远远至偏院的碧池旁才停下,脸色极是难看,青岚追了上来小心瞥了瞥,嗫嚅着劝解。
  “三哥不要见怪,二嫂她……她……不是……”不是有意挖苦?不是刻意给人难堪?少年想了半天还是语塞,唯有陪着默默站着。
  虽然他一度不喜欢那个会拖累三哥的女人,但也看不过二嫂的含讽带讥,更对白家小姐隐然失望。不提其他,怎么说白家也是她一力救下来的,可休言感激,连句帮着分辩的话也没有,一味沉默,未免令人齿冷。第一次觉得正派世家的作为不过如此,尚不及魔教中人的豁达坦白。
  那女人冷归冷,却有一番旁人难及的气度……难怪三哥……
  许久,俊颜回复了常态,拍了拍弟弟的肩。
  “我没事,回去吧。”
  “三哥还生二嫂的气?”
  “我没生气。”
  “那你……”青岚仍是担忧。
  “你不懂。”谢云书勉强笑了一下,眉间满是涩意。“那是她说给我听的,她知道我在。”
  她?是指二嫂?还是……青岚回忆着刚才的对话,渐渐不敢置信。
  “叶姑娘?她对三哥……”
  那些话是……拒绝?
  有人能拒绝这般优秀的三哥?甚至还暗示他去娶白凤歌……
  谢云书没有再说一个字,紧紧抿着唇,掩住刺痛的心。
  是的,她不要他。
  从头到尾她就不曾想过和他在一起。
  固执不肯放手的人,只有他。
  夜深人静。
  门无声的动了动,迦夜已睁开了眼。
  确定了来者,纤白的手从剑柄上松开,放下了戒备。
  修长的人不发一语的走近,路过守夜的丫环之际拂了一指,半睡半醒立时成了酣眠。
  “有事?”她半撑起来压低了声音。
  他没有回答。趋近深深吻住粉唇,双臂将她箍入怀中,紧得令人透不过气。迦夜想推开,被他勒得死紧。重重的一拐落在腰际,他哼也没哼一声。纤手并掌如刀,不知该不该击下去,迟疑之间,头脑渐渐昏然。
  执著的眼睛在暗夜里亮如寒星,一分一分的索要。炙热的气息火烫,烫得僵硬的身子一点点软下来,手慢慢搂住了他的颈。
  他的唇逐步下移,扯开单薄的亵衣吻上了白皙瘦弱的肩。指尖轻挑,极细的带子无声而断,最后一丝遮蔽滑落,露出了幼蕾般贲起的胸。掌心触上去的一刻,男子的喉间响起了呻吟般的低叹。
  她蓦然恢复了神智,却没有力量阻止,身体似乎已全然背叛。他拾起搭在他掌上的小手,一根根吻过玉葱般的指,舌尖轻舔手心,她无法抑制的轻颤,陌生的悸动迷乱而无措。
  他却没有更进一步的侵袭,清朗的眸子幽深而沉静,隐隐有危险的火焰。细看她的脸,像要从中找出隐藏的一切,或许发现了什么答案,神色逐渐柔和下来,不复刚才的狂烈。
  忽而轻如蝴蝶般吻了吻颊,替她拉上了衣襟,温柔的把娇躯放回床上。
  “你……”她的头脑一片茫然。
  “晚安。”指尖在唇上轻点了点,他灿然一笑,俊美得让人停住了呼吸。等回过神,人已从室内消失。她扶着头坐起来,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未束好的衣襟再次滑落,雪白的肌肤上密布着点点红痕,真切的提醒她所经历的荒唐。她怔怔的呆了半天,脸颊激烫的烧红。

  故旧

  借着赴宴,她得以从困了近十日的谢家脱身。
  谢夫人殷殷叮咛了好一阵才放手,关怀之情溢于言表,她只能回以微笑。谢云书扶着她上了马车,随之而行的还有一堆谢夫人硬塞过来的滋补调养的药品,她随手拨了下,表情有点复杂。
  “回头我让李叔派人熬给你喝。”俊颜噙着笑意,不出意外的立时见她摇头。
  “不必,这些天我已喝得够多。”想起来犹有余悸。
  修长的手指摸了摸粉脸,滑嫩的触感令人恋眷。“效果不错,你现在气色好多了。”
  迦夜史无前例的翻了个白眼,“你弟弟都不肯喝。”
  他闷笑出声,自然而然的揽住了纤腰。“娘确实太热情了。”马车随着石板路面驶过,车厢震动频频。
  她略微放松了一些,头依在他怀里。“你有一个很好的母亲。”
  清丽的面容有些伤感,他温柔的看着她。“嗯。”
  “我娘也很好……”她轻轻低喃,恍惚的回忆。“只是死得太早了一点,假如当年一切都没有发生……”
  “……你四岁以前是什么样。”
  迦夜微瞌上眼,绽出几许稚气的笑。
  “很调皮,爱玩,每次都缠着人不放。又任性胡闹,那些叔叔姐姐拿我没办法,我一笑他们就不忍心说我了,再不行就哭,娘说我最会骗人,眼泪像水似的……”
  “你爱哭?”完全难以想像的描述,他深觉不可思议。
  “曾经是……因为哭很有效。”她的声音低下去,无意识的拨弄他的手指。
  “我从没见过你哭。”
  “……我忘了。”做梦般迷离的眼神淡去了,他不想这样,俯身吻了吻长睫。
  “你以前最喜欢什么?”
  她想了半天,黑眸像汪着水,格外诱人怜爱。
  “我常赖在娘怀里躲懒,不肯学东西。好多师父对着我叹气,看他们摇头晃脑就觉得有趣。”
  几乎可以想见童稚的无赖,他不禁失笑。“想不到你比青岚还皮。”
  “反正爹也不会打我。”她笑的微微得意。“他比娘还心软。”
  “很宠你?”
  “我要什么他都会给,有一次我把他最心爱的和阗汉玉耳杯打碎了,爹一点也不生气,只担心我是不是划伤了。”
  和阗汉玉耳杯……?
  “或许是东西太多,一个耳杯算不了什么。”他不着痕迹的应。
  “才不是,虽然家里的东西都是珍品,可那个耳杯是我见过玉色最好的,连天山上也未必……”突然发现自己说得太多,迦夜收住了口。
  马车正好停了下来,静了片刻,她推开他跳下车,隐约懊恼失言。
  尽管话未说完,谢云书已猜出了未尽之意。
  天山上都无出其左右的汉玉名器……
  这样的家……怎会让母女二人流落西域?
  童年受尽宠爱,迦夜为什么从来没想过重寻旧宅……
  东方万木竞纷华,天下无双独此花。
  琼花之美,举世皆知。隋帝三下江南,敕开运河,尽为看花来。
  扬州独一无二的名花,数百年声名远扬。
  花期常在四、五月间,南郡王行宫建于山中,借了清寒幽冷的山气,开得比别处要迟,才有了夏日赏琼花的机会。
  树高数丈,如雪般的玉花缀满枝丫,璀灿而晶莹。香气清馨,望之如雪衣仙子临凡。花大若玉盆,八朵五瓣大花围成一环,簇拥着一团蝴蝶似的花蕊,轻风过处花枝摇曳,翩然有冰雪之姿。
  萧世成身着华服,一身富贵气。谈笑生风,举止得体,全无在白家时的威煞,恰如一个风流自赏的贵介公子。
  南郡王长期沉眠于酒色,身材肥胖面容松弛。初时露面即回了寝殿,对宾客的一应招呼全交给了这个精明强干的儿子。来客多是官场中人,时时可闻官场上的套话虚礼,萧世成游刃有余的应对,若有机会世袭勋爵,必定比其父手段更为高明。
  没有去赏花最佳的无双亭,迦夜挑了一处人稍少的地方坐下,默默的望着灯火极盛下的玉树琼花,谢云书则静静的看着她。
  一袭淡色轻罗,乌发素颜,幽丽而清婉,随着夏日的凉风衣袂轻扬,极似琼花幻成的玉人儿,美得极不真切。
  行过来的萧世成也呆了呆,随即洒然一笑,从身后侍从的盘中拈起一朵琼花送至面前。“如此歌宴,姑娘偏偏落于灯火阑珊处,必定是我招待不周了。”
  迦夜伸手接过,纤指莹白如玉,竟似与花同色。
  琼花在掌上洁白馨香,比脸犹要大上许多,她不出声的笑了笑。
  “好花。”
  “比不上姑娘的容色。”恭维的话虽轻佻却也出自本心,萧世成赞了一句。“难怪谢三公子片刻不离。”
  话里透着讽刺,不过对二人全无作用,只当没听见。
  “多谢世子盛情,花已看过,若无他事请容我们先行告退。”谢云书礼貌的问了一声,提醒对方重点。
  “倒是我疏忽了,竟忘了赏花之外另有故人想见姑娘一面。”萧世成故作顿悟,扬眉示意身后的随从。没多久,一个人从玲珑错落的宫苑山道行来。看身法并无多高的武功,仔细打量对方的眉目,仅是普通的西域少年,并无丝毫印象,两人交换了眼色,俱是茫然。
  少年并未留意,对萧世成恭敬的行礼,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话。
  “索普,你可认得那位姑娘。”
  少年这才抬头看过来,明亮的眼睛愣了半晌,猝然激动起来。
  不管迦夜想过什么样的场景,都不曾料到这般情形。少年忽然双膝落地,眼里涌出大滴的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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