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发觉到自己话中的矛盾,杜惜不由一时辞穷,正欲开口再度解释,却被离王拂手止住了。
“若是欲盖弥彰的话不如省了,朕并不会为这个怪罪于你。”起身任由身旁的太监为他披上外袍,风冥司一边顺手抱起了棋桌对面的小人一边道:“本来朕就从未信过你是她哥哥。”
“那皇上又为何答应召见臣呢?”杜惜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怪圈,从他进这个殿门开始,由始至终,自己一直都被他的话牵着鼻子走!若任由这样的势态发展下去……不,他刚才明明抓到了什么。凭借商人敏感的天性,他开始反复咀嚼起离王之前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
“朕不是说了……朕见你,就是要你明白,无论你对朕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或许是因为重复刚才已经说过的话,风冥司的脸色显然地透着不耐。而当他冷声把话说完的时候,出乎意料的,第一个被话震住的人,却是他自己。
抿唇哑然地望向四周的太监,果然,殿中所有的内侍此刻也是失了仪态一脸惊讶地望向这边,直到感觉到他视线才又纷纷把头低下去。
自他继位至今……从未把话重复地说上第二次。
没有人敢……他也从未,把话重复地说过二次。
眼前这个漏洞百出的人还是自己么?自己为什么要耐着性子听他来对自己指指点点?他又有什么义务要一次又一次地去回答一个奴才的问话?
这时候,一道过于稚嫩的嗓音插了进来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杜叔叔进来呢?”叶加眨了眨眼睛,开足了马力运转起它本身就很灵光的小脑袋:“你都说他进来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了,那还让他进来干什么呢?你不是很忙吗?杜叔叔和我也很忙的,你这样浪费时间是不对的……”
不,不对。
他刚才好像说,他从未否认过对娘的感情。
感情?
感情是什么呢?
原本正转的马达似乎面临动力不足,一会儿又开始反转了
加加想了半天都没明白这个高深的句子,于是小脑瓜子很聪明地转了个弯:
——“加加从未否认过对娘的感情?”——
这回加加明白了。
“哦,我知道了:你其实一直想要救娘却找不到理由,所以就想让加加和杜叔叔来帮你找是不是?”
此话一出,一旁的杜惜身躯一震恍然大悟般的抬头,却看见手抱着叶加的男子面色苍白地站在正殿中央,怔怔地看着火盆中的火星,一言未发。
抛下这句话的小章鱼显然是无知无觉,全然沉浸在他的自我世界当中:
果然句子别扭人也别扭,直接说喜欢娘不就行了?老半天绕那么大一个圈子!按加加的本意是想好好数落他一顿,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加加决定暂时还是以娘的安危为重,拿出最令人信服的理由来说服他。于是,他从小指头戳了戳那人的肩膀:
“笨笨,要知道,娘这个人虽然平时脑袋糊涂又好吃懒做,但她人很好的……比如以前加加病的时候,娘都是不睡觉陪着加加……”
小章鱼一边绘声绘色的描述,一边小眼珠子不停地往冰山那边转悠,发觉他惊讶地往他这边看过来,不由讲得更卖力了:
“你知道娘平时是多贪吃的娘吗?她连糖葫芦都要跟加加抢……可加加病的时候娘却什么都不吃省给加加……加加还看到娘偷偷的哭……你别不相信,这些都是真的啊!”
是啊,是真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风冥司默然地望着手中的孩子。
“所以你知道了吧……”加加继续努力道:“娘这个人看似别别扭扭的,嘴又坏,其实最好说话,最好唬了。”
是啊,好唬到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所以……闻言风冥司原是想笑的,可笑容还未达嘴角便已褪去。
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不是么?
见眼前的冰山仍旧不为所动,加加急了,干脆搬出他的杀手锏——
“笨,你想想,你杀了娘,就不能和娘一起睡了啊!”
娘身子又暖和又软软的,这天下还有比这个更大的诱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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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母子连心,姑且不论其他,这性子倒是与你娘颇为相似。”凝望着那张与自己神似的小脸,映入深沉黑眸的是因为焦急而略泛着红晕白皙脸庞,风冥司却并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微微侧头,修长的五指划过叶加漆黑的头发一路落到颈项,那比成人稍稍快些的规则的脉动透过指腹传到身体的每一处,看着手中的孩子因为戒备无意识地咬紧了嘴唇,他笑了,难得耐性地补充道:“爱管闲事的性子。”
“这三年在叶府中寄人篱下,虽没怎么受人欺凌,倒也算委屈了……”虽是见到那双红艳艳的小唇愈咬愈紧,离王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从今往后就跟朕住在皇宫里,只要乖乖听话,自然有人好吃好喝的贡着。若肯用心,将来抚有四海,权握天下也不是难事。”
抚有四海,权握天下?
那是不是张妈说的要风就有风,要雨就有雨的意思啊?
那加加是不是……以后也可以像这个不玩一样当皇上呢?
听着,叶加不由地被这个提议吸引住了,一双漂亮的眼眸子也经不住地泛起光来。
“很美的眼神。”很熟悉不是么?这种溢满了野心的目光……看来,这孩子也不是完全像他娘。想到这里,离王的心绪渐渐沉了,许久才轻叹道:“也好,在风家,这样才能长命。”
“那如果加加不乖乖听话呢?”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自以为是呢?叶加毕竟是小孩,平日又一贯心高气傲,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便不服气地张口问道。只是话才出口他便后悔了,那双前一刻还柔和如冬日的眼眸猝然间冷了下来,虽然与之相反的,这人嘴角的笑意是更加深了,可叶加抓着他衣襟的手却忍不住颤了起来……
恶,恶魔……自己刚才怎么就因为他冲着自己笑几下就忘了呢?
没等叶加重新振作,那低沉的魔音便已穿过了他的耳朵。他无措地抬头,却正好对上那双比之前还要寒上几分的眼眸:“你想……学你娘一样么?”
呜呜呜……
看着怀中的孩子反射性的后退,离王全然没有放手的念头,却是看似不经意地抬手支起他的下巴。在旁人看来,此举只是个轻昵的爱抚。但黑暗中却传来了一声细无可查的惊叹。或许在场的也只有福禄才知道,在这里,即使只有两指,以离王的气力,只要稍稍发劲便可以把这下面的整个脖子都拧下来。
当然,虽然对眼前的情况还是懵懵懂懂,但感觉到危机却不止是福禄一个人而已。
“加加当然不会不乖乖地听你的话。”灵敏地嗅到空气中弥漫的危险气息,叶加马上蔫了下来,没有气节地弱弱吐了一句。
“这般见风使舵,贪生怕死的性格也是你娘教的么?”见小家伙变脸的速度堪比翻书,风冥司不由含笑嘲弄,只是那原本顺理成章说出的话,到嘴边的时候,心口却倏地一窒。
“皇上原来也知道小若本是什么样的性子?”敏锐地捕捉到眼前男子那片刻的闪神,一直沉默的杜惜突然抬头,原本他是想用质问的语气反问的,可不知为什么,当看到离王发呆地回望向自己的时候,他却读到了那双黑眸中的感伤。
对了……自己从踏进这个殿门感觉到的异样,不正是映在他眼底,又罩在他全身,丝丝渗透,无孔不入的感伤么?的b7
思及此,杜惜的语气不由地平顺了下来:“女孩子脸皮薄却偏爱打抱不平,遇到不能得罪的人也是撑死了不肯服软,她这样的性格无论走到哪里都只有吃亏的份。”
“……”
“而以她的性格,即使吃了亏,也不会说出来,即使哑巴吃黄连烂死在心里头,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皇上认识她那么久,应该比臣更了解不是吗?”
“……”
“既然这样,皇上难道……”
“你难道就不能让让娘吗?”杜惜正欲把话说完,却被一旁等得发急的叶加给打断了:“娘那么笨,加加如果和她一般见识,早被她给气死了。你难道就不会学加加哄哄娘,逗娘开心吗?”
“……”
“皇上……”
“不玩?”
“吵死了……”怔了许久,待回神的时候,风冥司突然抬眸望向殿内的一干太监:“你们还愣着干嘛,统统给朕哄出去!”
“皇上!”
“不玩?”
见沉默的皇帝突然发难,殿内的太监不敢迟疑,容不得杜惜和小家伙抗议,急忙连拖带拉把两人给赶了出去。
“皇上?”
“你们也给朕出去。”
这段素俺顶风作案,昨天晚上加班时摸鱼写的
因为今天晚上可能回不了家
明天回家继续更新,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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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鸟不拉屎,半夜能听到野狗打群架的地方--
这周总算完全安顿好了,所以从今往后偶尽量周末多更新一点。
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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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好心的亲亲QQ游戏的升级打得好的啊?两副三副都行》《,上周六回家我不小心把我妈好不容易累积到的“三轮车”打回了“赤脚”,被她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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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正文 风冥司
章节字数:3366 更新时间:07…11…19 09:54
朦胧地撑开眼的时候,第一道映入眼帘的光是橙黄色的。
与预料之中的寒冷不同,明若感觉自己的周身都暖暖的,肌肤好似被顺滑的锦缎覆盖着,非常非常的舒服……这里就是地狱吗?
可为什么,地狱里也会绣着紫金的七彩蟠龙呢?那不是皇帝寝宫的床帐顶上绣着的蟠龙吗?
胸口猛地一抽,明若从床上跳起,意识猛然间恢复:她怎么会在这里?!
“昨夜睡得可好?”没等明若有时间看清楚周围,鬼魅般的声音便突然在她耳际想起:“朕本以为你还会多睡一会儿。”
“你——”过度的惊吓让明若一时间忘记了说话,她僵硬地回头,看着那个咫尺的男子穿着寝衣半坐在床头含笑望着她,幽黑的眸子在话间不经意地扫过她的……沿着那视线往下,明若的脸猝然间变得惨白:“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说呢?”看着她慌乱地扯过被单罩在自己身前,风冥司垂眸淡淡地笑了,不答反问。
“你好……”或许是怒极了,明若瞪圆了眼睛看着那个风轻云淡说着话的人,嘴唇张了半天才硬生生地吐道:“卑鄙。”
“哦?”挑眉抬眸望向那张充斥了控诉的容颜,风冥司的语调愈发的平静了:“反正也不是第一天了,朕以为你早该习惯才对。”
“……”
“你不必用这种目光看着朕……昨日是杜惜拖着你儿子好说歹说求朕放你一条生路的。要朕收回前言……”看到眼前的女子紧咬着牙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风冥司却是笑得更深了,俯身凑上前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记才浅声调侃道:“朕也总得给自己找个理由。”
“明若从来没有向你求过活路。”一个人,怎么能厚颜无耻至此呢?明若看着他,下唇因为牙齿太过用力的关系,隐隐地渗出了血丝。
“这句话不如留到朕腻了你的时候,你再对朕说也不迟。”凝眸抛下这句,离王翻身下床由着随侍的宫女侍侯着衣:“既然醒了便起身吧,朕命人备好了早膳,陪朕一起用完了再睡也不迟。”
明若没有回答也没有吭声,只是苍白着看他一路由人侍奉着整装洗漱……七年其实很短不是么?眼前这人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改变,身形也好,习惯也好,还有那不变的傲慢和残忍……
“你究竟……想怎样?”待那个人扣上朝服的最后一个翡翠玉饰,明若抬头问道。
“很简单,”似是早料到她最终会有这么一问,风冥司整了整衣襟回头含笑道:“安心在这里陪朕一年,到了时候朕自然会放了你。”
“你以为我时至今日还会相信你的鬼话?”看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明若怒极,反倒失声笑了。
“朕只是给你多一个选择,你听不听并不关朕的事,你想再寻死朕也一样拦不住你。”一边说,他一边走到屏风前抄过桌上的宝剑扔到她面前:“反正昨夜芙蓉帐暖,朕该消受的也消受了,以后也不会再生什么遗憾。”
此时明若被他说得面无人色,她自然不会傻到还会想去和他做口舌上的争辩,二话不说便伸手摸索着想要把剑从剑鞘里拔出来,可因为双手颤得厉害,利器握在手里只是不断地发出许多哐啷的响声。泪水在此时再也忍不住地掉了下来,在镶着宝石的剑鞘上化开。
为什么……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自己还要在这里被此人这般的羞辱?
而此时,阴魂不散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先别急,不想看看朕送你的东西么?”见她伤心欲绝的样子,离王抿了抿嘴唇,一双寒眸微垂,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可片刻后出口的话却愈发的迫人了。
反射的抬头,一具由黄金铸成的奢华棺材映入了明若的眼帘,在那上面,甚至还镶上了无数的宝石。可,可是……这尺寸,却并不能容纳一个成人,这个棺材……
“你的儿子很孝顺,朕都已经答应你不杀他,可他却老和朕说他娘若死了他不会独活,所以朕便命人连夜打了一座……如何,这副棺木可还配得上我们的孩子?”坦然地望着一脸控诉的女子,风冥司淡然地做着陈述。
“那人是你的儿子!”
“若儿,翻翻史书,离国有那几个皇帝没有赐死过自己的儿子?”
“……”
“认命了?”见她泪珠子在眼眶里打滚却仍旧咬牙不语,风冥司也没有再度发难的意思,而是长叹了一口气:“那便让下人们侍侯着更衣。”
“我不饿。”虽然放下了手中的剑,可明若显然没有继续妥协的打算:“现在也吃不下。”
再耗下去,便要错过早朝了吧?抬头望了眼晨日,风冥司突然回头道:“那孩子好像从昨日起便不肯吃东西,你不想看看他么?”
终于放弃了抵抗,明若乖顺地任由宫女给自己更衣,一边抬眸恳求:“你放了加加。”
放了他?这怎么可能?心中虽这么想,风冥司开口却是道:
“朕从未想过要囚禁他。”从宫女手中接过坎肩为她系上,一边含笑道:“等用完了早膳,朕便亲自带你去见他。到时候想怎么处置他朕都依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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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着宫女们忙前忙后的洗漱完毕,再由着众人前簇后拥地一路领到御花园前的偏殿,一道道菜点已经分门别类地被摆放在了圆桌前。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些久违了的佳肴,还有桌对面人,时间仿佛又跳转到了七年前。的05
殿外的美景,殿中的摆设,还有恭敬地侍奉在旁的宫女太监,连他们脸上的神态,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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