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他曾多少次这样孤独的走向战争,走向沙场,也走向毁灭,但,这一次他要面对的,却是他曾经庇佑着的臣民,而他的身份,也由一个威风八面的君王变成为一个叛逆的罪人。
此刻,他既希望脚下的路永远没有尽头,这样他就可以一路怀想着他的苏儿,回到那些曾经美好的日子里去。可又希望快一些到达尽头,早日了结这段恩怨,回到她身边去。不管,是他的人,还是他的心,总之,他不想让她久等,而他自己,也早在转身背向她的那一刻起,便陷入了对她的深刻思念之中。
刚入靖州城时,城门便已设卡,看来,是京城之变已惊动了各州省,官府开始设卡抓人了。好在,有幽云替他稳住京都,争取了一夜时间,否则,恐怕他也不会那么顺利便把苏儿送走。
“喂,你是什么人?有没有官谍?”守城的一名卫士横刀拦下了他的马。
扫了一眼充满敌意的几名卫士,他冷冷答道:“北宫殇。”从他劫狱的那一刻起,在心里,他已不再把自己当成汝越国的君上。.卫士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打量了他一番,继而窃窃私语起来,片刻后,两个卫士隐入城门里,不一会,便请来了几个靖州的官员。
“真的是君上?”靖州巡抚一眼便认出了他的身份,慌忙对卫士们使了个眼色,卫士随即让出一条道来放他入城。
“君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京城发来的告示说您劫狱潜逃,命各州县严加察查,臣等一直不敢相信,今日看到您出现在这里,莫非这一切都是真的?”靖州巡抚一边跟在他马后,一边不安的询问着。
“怎么,你们想抓我回去复命?”北宫殇一刻未停,语气里却隐隐透着一丝迫人的霸气,冷眼扫了一眼众臣,道:“识相的最好让开,我现在不想杀人。”
虽然,从他劫狱的那一刻起,便没有再把自己当成是这个国家的君主,但他之所以回来,并不是因为他欠这个国家的,而仅只是要了结他与乌洛珠的恩怨,至于其它人,但凡敢阻挡他者,他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京城竟已出了告示,如此看来,朝中必是有人作主了,他此刻只想尽快的赶回京城去解决这一切。
“君上,臣等绝无冒犯之意,虽然告示上是让臣等一见到您便将您羁押回京,但臣等只听君上您的号令,臣等只是好言相告,京城现在凶险万分,顾命大臣已伙同一干老臣正等着要声讨您呢。”靖州巡抚苦口婆心的劝说着,“您现在一个人入京,恐怕有所不妥啊。”
他心中一动,这江山,有一半是他亲手打下的,朝中的大小官员,也有很多是他亲手提拔的,如今突然有朝一日全放下,说没有不舍是假的,说没有感情,也是假的,只是,今时今日,他已没有立场再做这个君主。
这不仅是因为乌洛珠,也是因为苏娆娆。以他在这个国家的地位,要想真正坐政朝堂绝非难事,但,那样一来,他就再也不能和苏儿在一起了。如果要他在国家和她之间作一个诀择,他会选她。
“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北宫殇怕死吗?”他这次回来,就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了。他直奔驿站,挑了一匹快马,对一直跟在后面的几个大臣道:“既然你们不是要抓我,那就让开些。”说话间,他已翻身上马。
“君上,您可不能冲动啊。”靖州巡抚还想阻拦,北宫殇挥鞭一扬,马儿长嘶一声,奔跑开来,扬起漫天尘土,让那后面跟着的人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君上,您要小心啊!杨剑杨将军几个时辰前已经途经此地,赶赴京城了。”靖州巡抚犹不放心的在后面大声叮嘱着。
想不到杨剑竟也这么快赶回去了?那末,他也不能再耽搁了,杨剑曾经见过他和苏儿,他必须尽快赶回去,阻止他们再继续追究苏儿的事。只要能再争取一些时间,相信无心也应该已经安排妥了众人,介时,便是大军压境,貊仓族也不会轻易有所损伤的。
接下来的几个州县也均设有关卡,却并没有为他造成多大障碍,守城的士兵或畏于他的骁勇,或敬于他的威名,只是虚应几招,便将他放进城去,倒也让他省心不少。
快马加鞭之下,他终于在次日晨曦来临的那一刻赶到了京城。
只见城门下已是严阵已待,上百守城卫士整齐划一的立于城墙下,手握兵器,随时准备听号施令,城楼上,有御林军来回巡视着,更有几个朝中老臣立于城楼之上,观望着城外的一举一动。
想不到,这些人竟是这样慎重其事的迎接他,看来,在他闯关的同时,他回来的消息便也已传回了京城,而这些人严阵以待,大概就是想要将他一举拿下。
只有他一个人而已,这些老臣们永远都是这么胆小畏事,他轻蔑的冷笑着,跨下的马又上前一步。
“他来了,快,拦住他!”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城楼下的卫士立刻提刀而上,拦住了他的去路,很快便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与此同时,城外不知事先埋伏在何处的一千将士也随即赶来,随着一阵雷鸣般的脚步声响,浩浩荡荡的一字排开,堵住了所有去路。
看来,为了对付他,他们着实费了不少心思,把这周围能调动的兵将全调动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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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城
作品相关临城就在这时,城楼上的御林军突然一阵***动,不一会,一个倩丽的身影在众人的搀拥下出现在城楼顶上,那一身锦色华服在朝阳的映照下反射着七色光芒,也更显得这衣服的主人多了几丝华贵。这样的风姿很是眼熟,北宫殇几乎要以为是死去的乌洛珠又复活了,可是,细一看,却是她的妹妹莎琪儿。而紧随在她身边的,正是在半道上曾与他一决高低的杨剑。
此刻,杨剑脸上的情绪已被阴霾掩去,让人猜不透他心中的真实想法,只有那鹰一般锐利的眸子里透着让人不寒而粟的杀意,泄露了他心底极力隐藏的恨与痛。
见了城楼下的北宫殇,莎琪儿眼中的恨意逐渐浓烈,微微昂了昂头,用一种近乎蔑视的眼光居高临下的道:“本宫以屠鲁氏唯一皇室继承人的身份下召,因驸马北宫殇勾搭外族妖女,密谋害死王后,事后,又打伤牢役,劫狱潜逃,其情难容,其罪难抒,故经朝中众臣议处,即刻废去北宫殇驸马兼君主头衔,押入天牢,听候公审。”
她的话刚落音,身后的杨剑手一挥,那些士兵立刻齐齐举起了手中的兵器迫近了一步,将包围圈瞬间缩小。
北宫殇冷眼扫了一眼四周,那种久经沙场磨炼而出的无形杀气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加上他特殊的身份,混然天成的王者霸气在此刻丝毫未减,众人不由得退后半步,怔在了原地。
在城楼上看到这一幕,杨剑上前一步,临视着他道:“北宫殇,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的话,就束手就擒吧。”
北宫殇唇角不禁泛起一丝轻蔑的笑意,他只身一人回来,就是来承担这一切的,却想不到他们会如此的大费周章。
不理会四周虎视眈眈的士兵,他驭马上前一步,对城楼上的莎琪儿等人道:“容我进宫拜祭一下公主,然后,你们可以召齐文武百官,我会在储元殿接受公审。”
储元殿便是当年先皇宣召赐婚的地方,也是他们大婚的地方,从哪里开始的,就在哪里结束吧。
“你背叛了公主,私自放走凶犯,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谈条件?你也不用假惺惺的去拜祭了,公主泉下有知,也不会想见你的。”杨剑厉声喝着,原本压制着的恨意顷刻间爆发。
或许吧,如果,她知道他放走了苏儿,只怕,会更不甘心的。可是,他没得选择,他宁可对不起她,也绝不能让苏儿涉险。
想到她临死前最后说的那句话,也罢,兴许,她和他,真的不如不见吧。
深吸了一口气,他定下心来道:“既是如此,就直接去储元殿吧,我只接受百官审训,至于结果,你们要召告天下,还是要载入史册,我都无异议。”
他手中的马鞭一紧,随着一声响亮的破空声,卫士早吓得让开了一条道来。
见众人如此惧怕北宫殇,杨剑不禁怒从中来,举剑对城楼下的卫士道:“众军听令,谁再敢退一步,就地正法!”
城楼上,几个大臣见此情形,纷纷窃窃私语着什么,就在大伙都举棋不定时,忽闻一阵如雷般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很快,便到了城下,竟是这次随北宫殇远征边境,凯旋而归的数千近卫军。
“君上,属下等刚到京城便听闻京中巨变,所以特来支缓。”其中一名领军大将在马背上高声说着,与此同时,数千近卫军迅速将杨剑的兵马围了起来。
杨剑怎么也没料到会有此一变,不禁怒道:“好你个北宫殇,说什么进宫受审,却又暗中密步这么多兵马,怕是想将文武百官骗至宫里,一网打尽吧?我就说你怎么会回来自投罗网,原来,你早就布置好了,想要一举篡位!”
北宫殇的近卫军可都是以一挡十的,虽然只有数千人马,但,要对付京城这点兵力,也绝非难事。意识到这一点,城楼上的朝臣具都慌了神。
北宫殇也没有料到近卫军会在这个时候赶到,虽然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要挑起战争,不过,这个时候,倒也不是一无用处。
打定主意,他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对城楼上的人道:“两条路,第一,我下令退兵,入宫受审,第二,攻城。你们决定吧。”
杨剑脸上仍有犹疑,身后的顾命大臣再三思量之后,附在莎琪儿耳边说了些什么,少顷,莎琪儿站出来道:“那就依你所言,你先命你的军队退出京城百里以外,本宫便召群臣入宫议审。”
虽然知道这样的局势于自己很不利,但这是他必须要面对的,逃也逃不掉。横下心来,北宫殇对身后的大将道:“屈将军,我已不是这个国家的君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件事,希望你们不要插手,我必会给天下人一个交待,请你们遵从莎琪儿公主的旨意,退兵吧。”
“君上!”屈将军虽然不明白事情的大致原委,但这一路想必也听说了不少,眸中写满坚定道:“君上,屈某虽是个行军打仗的粗人,但也知道,忠臣不事二主的道理,这辈子,屈某只认您这一个君上,如今您有难,屈某怎能说走就走?”
驰骋沙场这么多年,有时候,这种刀光剑影下结下的情义,往往更经得起考验。这支近卫军总算没有让他失望,只是,他北宫殇让他们失望了。
“屈将军,今天这里不会有战争,你们也不必替我担心,如果,你还看得起我北宫殇,就不要多问,退兵吧。”都是汝越国的子民,他不希望他们自相残杀,即便他不再是君王,但只要有他在一天,他不会容许内乱的发生。
他何尝不知道,乌洛珠与他的婚姻是为了政治需要,她一介女子,为了这个国家的和平,一直在默默的付出着。而今,她因他而死,他唯一能替她做的,就是尽量将这件事平稳的过渡,不要造成国局的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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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结束读懂了他眼中的决然,屈将军这才没有再多问,转而对城楼上的杨剑等人道:“如果你们胆敢对君上无礼,我屈某第一个不会善罢干休!”说完,这才向全军发令,照原路退出城去。眼看着数千兵马浩浩荡荡的离开,顾命大臣等人见此,顿时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方才下令打开城门。
这一入,便纵是刀山火海,也绝无退路了。
他的苏儿,今生是否还能活着相见,从他踏入这城门起,命运便只由天定。这样的决择,是无奈,也理必然。
任由那个身影再一次占据他的心,他的脑海,仿佛,她就在他身边陪伴着他一般。北宫殇没有再犹豫,长鞭一扬,便驭马闯入了那个原本属于他的世界。
储元殿内,不消多时,满朝文武便已闻讯赶来,聚集于此,如同每一次早朝一般。只是,如今在那大殿之上坐着的,已不是北宫殇,而是莎琪儿。
顾命大臣与杨剑分别立于前殿两侧,冷眼扫视着众人,而昔日那个受万人敬仰的君王北宫殇,却独立于殿中,无视两旁文武百官各色眼神,静候着殿上的人发话。
见众人已到齐,顾命大臣与上座的莎琪儿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开口道:“各位同僚,今日召集大家来,便是要公开审理公主被害一案,鉴于杀害公主的元凶已逃,而劫狱带走凶犯的正是前任君主北宫殇,因此,北宫殇亦难逃主使包庇之罪,故传莎琪儿公主口谕,免去北宫殇在朝中的任何尊位头衔,由此刻接受百官亲审。”
虽然这件事在朝中早已引起了哄动,但发展至今日这步,仍是令不少人震惊,一时间,大殿之上议论纷纷,人人震惊。
“大家静一静。”见局面有些混乱,顾命大臣不得不又接着道:“公主遇害的事很多同僚都是知道的,当初,也是他亲口承诺大家,会秉公处理。可是,他却利用大家的信任,将凶犯遣送出宫,你们说说,这事该如何处理?”
众人又是一阵议论纷纷,继而将视线全转向了北宫殇,显然,是希望他能出面说点什么。
对于这一刻,北宫殇心里早已有了准备,面对一双双或是期盼或是审视的眼睛,沉声道:“公主的死,我难辞其咎,你们可以将我依法处置,至于你们所谓的凶犯,我之所以放走她,是因为她与此事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人再追究。”
“有没有关系,可不是你一人说了算的,如果不是做贼心虚,你为什么不敢让她接受审问?”莎琪儿扬声喝问着,眉目间早已顿生杀意。
面对她的逼问,北宫殇只是付之一笑,凌厉的目光转向一旁的杨剑,“我刚才已经说过,我会为这件事担负全责,给全天下人一个交待。”
若真要细查,他杨剑也是凶手之一。是他,将毒针交给了苏儿,更是他,纵容了乌洛珠去迫害苏儿。从某种角度来说,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他杨剑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甚至,不惜利用乌洛珠,不是吗?
虽然,他是远征在外,但这宫里的事,却还是瞒不过他的眼睛的。杨剑与乌洛珠的私下来往,他全知道。他也知道,乌洛珠虽贵为公主,但,如果没有杨剑的协助,她又怎么可能瞒过众人的眼睛,将苏儿骗出宫?如果不是有杨剑为她安排,她又去哪儿找一批江湖杀手埋伏在宫外,企图杀人灭口?
当幽云告诉他这一切时,他就想明白了,杨剑才是这幕后的主使。只是,杨剑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乌洛珠会死在苏儿手上,他要毁掉他的目的是达成了,但同时,他也毁了乌洛珠。
面对他的逼视,杨剑有些心虚的别过脸去,他或许可以将一切过错全推在他北宫殇身上,但,他这一生,都将难逃内心的遣责。
然而,愧疚归愧疚,他心中的恨意却是只增无减,面对北宫殇的逼视,杨剑开口道:“既然他自愿揽下这罪名,那就请刑部侍郎量刑吧。”
其它人闻言,又小声议论开来。刑部侍郎诚惶诚恐的出列,应道:“可是,这事,历朝历代都无先便,下官也很难决断啊。”
顾名大臣闻言,回身与莎琪儿商量着什么,片刻,莎琪儿扫了眼众人,道:“北宫殇本就是外族出身,是蒙先帝皇恩,才召作驸马,继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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