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而举办万寿节庆典有些说不过去,可是王公大臣和礼部却不同意,皇帝不再那么严苛,他们也有胆子争上几句了,这天都降下神瑞了,不庆祝说不过去啊,明主圣君是注定的,可也得让天下臣民们也知道,庆贺一番吧?!
雍正尝到了自己统治地位被承认的甜头,也发现了偶尔轻松一下不那么严苛,底下的臣工办起差来也不敷衍贪腐,也想趁机将这种影响扩大,就答应了举办万寿节朝贺筵宴,不过还是下了道谕旨,讲自己临御以来虽时时有励精图治又安海宇之心,却还未有造福于社稷苍生的善政善教,圣德神功还不到际天幡地的程度,然天降祥瑞于大清,是家邦兴隆吉兆,便以万寿节与民共贺,其乐在心不在于形式,外任诸臣不必进京,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要紧,不许指称万寿,建立经坛或聚集梨园,喧哗糜费,滋扰百姓……若有因地方事务应来京陛见者,他会另降谕旨。
——以礼部的意思,今年既是皇帝五十万寿,又有神瑞降临,本该大办、隆重地办……无奈,冰山太难攻克,答应举办已经难得了。
没想到这万寿节还没到呢,京郊就爆出了天花传染病毒,连京城也受了波及……雍正的心情一下子沉了不少,尽管在他的指示下相关部门应变很快,在太医院的协助下做了种种措施,没有引起大规模波动……可也影响到了神瑞所带来的高涨人心。
其实每次天花传染病毒的出现总会带走一大批人的性命,这次能遏制得这样好,死亡人数更低到一百多人,已经很不错了,严重的时候甚至还有封城的……没有人觉得是皇帝的责任。
百官朝贺之后便是太和殿筵宴,礼乐声中,喜起、庆隆二舞也开始表演——这是举凡宫中所有重大筵宴的必定节目。
一派地歌舞升平。
虽然这次的万寿节相比起圣祖爷的万寿节千叟宴规模上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可它的隆重喜庆却透着一丝别样的神圣与庄重。古代人崇敬迷信天地诸神,山川日月星辰,就连地动就会害怕是上天的惩罚,所以才会对上天降下“神瑞”格外重视,真心崇拜。
雍正这辈子没这么风光过,虽然“天花事件”让他的心情受了些影响,不过万寿节筵宴既已举办他就要想办法扩大它所带来的好处,伤春悲秋怨天尤人不是他的性格。此次陪同饮酒的是弘历和弘昼两位即将大婚的皇子,对于身体不是很好的怡亲王允祥、果亲王允礼及刚从景陵回来晋了愉郡王允禑等人他又关心地叮嘱他们莫要喝得太多……这么一番作为下来,被圈了几年的允禵允俄等人心情也平静了不少,几年的守陵和圈禁日子将他们的心气都磨去了。而做为夺嫡期间相互不知下了多少绊子栽赃陷害了对方多少的大敌,皇帝没圈了他们一辈子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再者,允禩允禟的下场实在令他们心有余悸:有时候死不可怕,可怕的是遗臭青史、逐出宗室、遗祸子孙——虽然他们现在也被皇帝恢复了宗籍。
不得不说,成王败寇,当服输时就得低头,死磕是没用的。那一夜的神瑞降临,他们也有见到……实在是太过神奇,可它是真实的,不是“斩白蛇”或“鱼衔尺素”可以人为炮制!或许,上天承认的当真只有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四哥,爱新觉罗。胤禛吧。允禵站了起来,双手举杯,目光复杂地对着皇帝恭贺道:“皇上,臣弟敬您一杯,祝您圣寿永昌,愿我大清繁荣昌盛!”
雍正微怔,随即高兴地微微笑了起来,“好!”回举了一下杯子,将酒水一饮而尽!
“四哥,臣弟敬您一杯,以前臣弟不懂事,给您添堵了!”允俄看着是个鲁莽的性子,其实心思最是明白,当年八阿哥允禩被斥无望储位之后便慢慢地少掺和到党争里,只是多年的兄弟情份却是掰扯不开,很大部份是受了牵累。不过,他是非分明,认错就认错,也不管场面合不合适,就喊了出来。
雍正也不以为忤,与他干了一杯。
“四哥,臣弟也敬您一杯,给您认错。”庄亲王允禄眼眶微湿,当年的夺嫡他本是站在当今的这边的,在诸多皇兄里他也只敬佩这位的为人及果干,雍正登基后他也知道他艰难,在宗亲里处境孤立无援,只是他登基后对八哥九哥等敌对政敌的打击之残酷狠厉实在令他心有不满,特别是他的同胞兄弟允禑只因跟三哥走得比较近就被贬去守景陵……便下意识地疏远了皇帝,对事也只求不出差错,惹祸上身。
“朕怎么会怪你。”雍正微喟,就连向来亲厚的十三弟,在外人面前不是也不愿错了一丝礼么,看来自己确实是吓到了他们了。只是昔日的恩怨,想要一时一刻忘怀,也办不到。
他有时也想,是不是自己的命不好,有个疼爱关心自己养母的时候她死了,他不得不回到对自己冷漠无心的生母身边;他努力办差想当个贤王的时候,太子被废了,为了生存为了大清,身不由己陷入夺储之争;登上帝位了,面对的是空虚的国库、**的吏治和拖后腿的兄弟,他反击,却使得自己更不得人心;好不容易,出现神瑞了,朝野上下开始接受他的统治、政通和人之时,却又来了个天花……
手指揉了揉有些胀痛的脑袋,闻醒酒茶那不怎么好闻的味道,雍正忍不住发起牢骚,如今,自己也只有在十三弟独处时才能这么没有拘束地肆意坦呈自己了。天知道,他本就不是天生的冷面冷心,不偶尔发泄发泄,他还真怕憋死自己。
“……四哥,一切都过去了。”允祥无语,他也觉得四哥不容易,可面对这么一个千疮百孔的大清,不想当昏君,不想死后无颜面对着列祖列宗,他们也只能迎刃而上。而对着昔日相争的兄弟,他有时想起也觉得愤怨难消,可那又如何,毕竟血浓于水,难道真的赶尽杀绝?!
雍正苦笑,“是啊,一切都过去了……”他的金色年华,他的儿女,他为了大清帝业而狠心抛弃的一切。
“皇上,李荣保大人敬献的寿礼中多了这个。”若不是怕皇帝问起,苏培盛也不会亲自叮嘱下边的人留意回禀。
雍正和怡亲王举目一看,苏培盛手里捧的是一个半尺多长三寸宽两寸来厚的檀木盒子,卖相普通,表面并无雕花嵌镶等工艺。不过李荣保不是粗心的人,这个檀木盒子既不在寿礼的单子里,那它里面放的就绝不可能是普通的东西。“呈上来。”
苏培盛小心地将檀木盒子放到了炕桌上。
雍正打开了盒子,见里面放的是几张写满了娟秀字体的笺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微顿了下,还是将它们拿到手中浏览起来。
“好,好,好啊,好个……李荣保,这可是解了朕的大难,解了天下人的大难啊,哈哈!”
什么李荣保,他离这么远也看得出那字不可能是李荣保写的,反倒更像是闺阁女子的字体。怡亲王见雍正难得这么喜出望外的,不由也动了好奇之心:“什么事竟让皇兄这般高兴?”
“你看看。”雍正伸长了手将笺纸递了过去。
怡亲王不客气地接过快速阅看了一遍,难掩激动道:“皇兄,这可是造福苍生的大事,得尽快让太医院的太医们着手研究……”迄今为止,医家发明了痘浆、旱苗、痘衣等多种预防接种天花的方法,可是这些方法危险性也高,身体不够健康熬不过去的人不少。
其实,在1682年(康熙二十一年)时康熙就曾下令推行的种痘术,对于皇子阿哥及身体强健的蒙古人来讲,它的痊愈率很高(身体弱的及贫困百姓的除外),不仅在全国影响很大,连俄罗斯都派人来学习这项医术,可见天花对人类的可怕影响,而当时的种痘技术已是世界先进。
如果,真是这纸笺上所言,“牛痘”是天花的克星,那么,这就是皇帝的仁政,是前所未有的,真正泽被苍生的功德。
能呈到自己手上,可见此事是有七分成把握的。雍正兴奋地下了炕,走来走去,道:“明天,明天朕就宣孙医正……”兄弟俩个都意识到了这又是一个天大的机遇,都很激动。怡亲王亲自将笺纸放回了檀木盒子里,盖好,笑叹道:“李荣保真不错。”皇兄真是得了个好儿媳啊,富察。云珠果然是个被上天眷顾,赐予爱新觉罗家的福星。
雍正停住了脚步,唇角微微勾起,眼神很是得意:“是不错。”自己的眼光多好啊,一眼就看中了他女儿做儿媳,哈哈。
大礼(中)
景仁宫里,皇后乌喇那拉氏微闭着眼睛,感受着脑仁上那轻重适宜的按压所带来的舒缓,慢慢地,才将胸中那投子闷气吐了出来。
“嬷嬷,你说那富察。云珠真的是天生福禄俱全的凤命吗?”
“奴才只知道如今的主子娘娘是您呢,再说,不管别人是好是坏,奴才的主子只有一个。”是不是凤命?跟在皇后身边几十年,皇后知道的她同样知道,皇后不清楚的她却得清楚,当夜的天象是什么样的她更是亲眼见到,怎么敢妄议。
皇后笑了笑,不再提这事,可心中那难受的感觉却挥之不去。同样是皇后,到底是当年的赫舍里皇后幸福还是现在的自己幸福(一个没命留了儿子,一个有命却儿子没了,同样的未来的大统人选与她们没有血缘关系)?又或者,她们全都不及即将大礼迎进皇宫的富察。云珠。
承天凤命……真是令人嫉妒的幸运,及年轻。
明日,富察家就要送妆奁和家具进乾西二所了罢?向来俭省的皇上对这个儿媳妇可真是大方啊,一溜儿的黄花梨家具全是内造……自己只过个千秋节却被斥,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得来的是什么,儿子没了,丈夫只敬不爱。皇后的尊荣?又有多少?!还有家族……
对了,家族。
她唇边泛起一丝略带冷意的笑,跟了皇上这么多年,她更相信人意胜天。皇帝再看重又如何,这后宫可是她这个掌着凤印的皇后在理呢,小小的乾西二所,那么多奴才,可不独一个熹妃放了钉子进去……
“主子,参汤来了。”原来正按摩着的芍药停下了手,亲自接过二等宫女端来的汤碗,小心地侍候着皇后喝下了。
“更衣吧。”皇后道。
芙蓉和海棠忙上来帮她卸下钗环鬓髻,又拿了长袍给她换下凤袍,这时,水仙也带了二等宫女端了洗漱用的水盆、帕子、香胰……进来。漱口后是净脸,水盆有微热的、温的、凉的……又分清水和滴了香露的牛奶的,统共有八个盆子之多,水仙按照顺序给皇后卸妆、净脸,末了,又抹上护肤圣品冰玉雪莲膏才算完事。
以上,不须皇后用半分气力,更不用担心侍候的人会弄痛她……
陈嬷嬷见皇后脸上疲色略缓,已有些昏昏欲睡,想到她一整日往来于太和殿的御宴及内命妇的保和殿,就有些心疼,“主子,奴才扶您进里间歇息吧。”后天,内务府在保和殿设宴款待送妆奁家具进宫的皇四子福晋族人,还有大后天的大婚,都要由主子操心,虽然有熹妃帮扶着,可大大小小的事哪里能少得了她这个中宫皇后……还有的累呢,只能寻着空隙多歇息蓄些体力。
不想,皇后猛地又睁开了眼问:“皇上在哪个宫里歇息?”
陈嬷嬷一怔,遂又低眉道:“回养心殿了,听说留了怡亲王说话。”
皇后又闭上了眼,可惜了,新进宫的尹氏和苏氏也没能得皇上的眼,一个才封了答应,一个虽封了海贵人,却也不见有宠。难道,眼睁睁地看着钮祜禄氏在这宫中坐大?哼,就算她生了个好儿子,也不容许她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威胁到自己这个中宫皇后。
可惜皇上看得紧,这几年自己的身体应付起庞大琐碎的宫务又有些吃力了,让她得了些势,不然……不过也是自己看走眼,早些年还以为她是个拙的,没想到心思沉又能忍,可不给她忍出个样儿来了?若不是皇上需要满洲血统的儿子,自己何须退这一步?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有儿子,若是弘晖还在,自己用得着这么小心算计么……
想到自己早逝的儿子,她的眼角又隐隐沁出了泪水,空虚、心痛、茫然……可是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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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庆宫里。
高露微看见翠袅进来,眼睛一亮,“怎么样?”
翠袅有些不忿地道:“一点事都没有。”松嬷嬷在旁边道:“依奴才看,富察格格身边的平嬷嬷是个不简单的,主子想在吃食上让她们吃亏只怕是难。”
“谁说我想让她在这上头吃亏了。”高露微睨了松嬷嬷一眼,秋泓似的水眸流露出淡淡的媚意。“孕妇心情要好,我就让爷赏给她花,孕妇要安胎,我就让爷赏她补药,在膳食上多多照顾贴补她……还有,冬天快到了,怕她受寒,我还将自己今年得的毛皮送给她,我对她这么好,连爷都夸我呢。”
花太香,刺激孕妇胃口;补药吃多了胎儿过大不利生产,有些补药更是孕妇不宜跟一些食物合用的;新鲜的吃食对孕妇来说有些太过寒凉有些又太过燥热,哎,反正她又没生过孩子,不懂不是?有些毛皮更是会影响孕妇的呼吸……
随着她的话,松嬷嬷内心一一地回着,暗道:富察格格惹到了主子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这些小手段,懂点内宅争斗的都能防,可这么千防万防也耗心神啊,十月怀胎就算从头到尾没个错漏,这孩子生下来还能健康到哪里去?那个平嬷嬷是个精的,富察格格身边的大宫女春花、秋月也是仔细人,可双拳能敌四手么?富察。芙灵阿虽然在毓庆宫经营的时间早了些,可主子在内务府及宫女苏拉中的人手却比她得用多了。
不过她是不会同情富察氏的,谁让她让自己的主子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呢。不过经了此事的主子,性情手段倒是长进了不少,算是一个收获吧。松嬷嬷瞅着斜倚在榻上的高露微满意地暗忖着,等嫡福晋进门,再将主子被下过药的事透点出去,既能让嫡福晋防着富察格格,又可让她放松对主子的戒备,也是不错。
高露微不止是性情手段有了长进,自抬了格格的位份,她又恢复了在家里的娇养日子,大半年下来身子不但抽高了不少,连五官也出落得更加清新秀丽,再加上刻意练就出来的举止,现在的她高雅脱俗如水中明荷,清新柔嫩又如春江岸柳,更使人心动的是在这种清新脱俗中,她眸光一转,就能流露出一丝不自觉的俏皮柔媚。这种矛盾又糅合在一起的特质某种时候是很吸引男人目光的。
如果说云珠的扣人心弦是由于她不同的经历、丰富的学识形成她独特的内在魅力,由内而形于外,天生自然,其韵悠远,令人回味,那么高露微就只是一个匠了,她也懂得用优美的外在及独特的内里来吸引男人,只是这些都是她刻意养成的,再怎么刻苦用心让自己显得天然如璞玉,也难以与从灵魂深处焕发出来的内蕴莹光相比拟。
当然了,高露微在增益自身魅力的同时,富察。芙灵阿虽然也在烦恼她层出不穷的小手段,可在平嬷嬷和春花秋月几人的帮助下也觉得高氏不过如此,大半的心思精力除了用在养胎外都用在了才艺的加强上,特别是乾隆喜好的诗画上头。
“若不是为了给爷一个宽厚不恋权的印象,我也不会将管理毓庆宫的内务权交到高氏手上,给自己添乱。”看着秋月让人撤下的菜肴,芙灵阿脸上闪过懊恼之色。
平嬷嬷安慰她:“主子何必恼这个,左右不过让她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