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只有两个兄弟,儿臣想认个妹妹,请父皇恩准。”
宸帝闻言几乎是崩溃的,自己想方设法给儿子定下门亲事好牵绊住他,本以为胜利在望,哪成想玄儿这样站出来说想要个妹妹!
罢了罢了,玄儿难得一笑又求了自己,怎能不应啊!而且自己又没有个女儿,也对这个叫“乐歌”的丫头喜欢的紧,可是又纠结于玄儿的事儿,真是麻烦!宸帝思虑再三后还是妥协:“此女灵秀异常,深得朕心,且你们兄弟也确实孤单,今日朕就认了这个干女儿,封‘永歌公主’,行皇室公主礼!”
乐尚书此时差点昏厥过去,刚才突然见女儿在场上舞剑已是又急又气,仿佛看到了别人嘲笑他这个礼部尚书的家里竟出了如此“大家闺秀”,皇家怎会要这样的儿媳?可现在,不过转眼间就封了公主,简直就是天大的恩宠!遂连忙冲到正中央拉着正在诧异的乐歌,在一片又羡又妒的目光中叩谢圣恩。
此时的乐歌也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本想借舞剑让人知道她不是什么“闺中绣女”从而躲过进宫的可能,岂料转身就成了公主!实在令人无语,不过以后就有机会正大光明的自己出府玩咯?
洛羽也为刚刚认识的乐歌开心,可是,这也意味着自己无法再躲了。众人已经看向了场上唯一剩下的她。
她刚刚已经想好奏一曲“江湖远”,这曲调本是一种以琴为器的亦正亦邪的功法——步冥调。神奇之处在于它杀人救人全凭弹琴者心意,只是要耗费些内力一年前在芸姨的教导下学得,如今步冥调已小有所成,今儿索性将其略做改动,填上词,献歌一曲。
稳了稳心神,提裙走向琴旁坐好,朝上一礼:“皇上,玄氏洛羽为您献上一曲‘江湖远’。”
语毕,便起手抚琴唱道:
“红尘笑/
笑天地昭昭/
尘寰醉/
醉盛世逍遥
江湖远/
尤山水迢迢/
烟雨濛/
迷了孤鸟
梦亦遥/
欲寻青峦得九霄/……”
蓝玄渐渐抬头,看着眼前的人,这曲调很特别,可是她看起来也不过十一二岁,也还是个娇宠的官家女儿,怎会有如此心境?只怕是她父亲的招数,不过词曲的主人倒是不俗,如有机会相识也是有趣。
“无心华宇/
难耐琼楼/
且待他日化鸿鸟/
期梦邀
剑雨纷纷/
暗影疏疏/
江湖难料/
却得逍遥
奈何今栖止/
年岁了了/
江湖梦轻笑
隐羽期时短/
凌云偷笑/
醉心逸乐江上客/
沉情迷驻湖渺渺……”
洛羽希望宸帝能够听懂,她愿身为那江上客,只愿畅游这河山。哪知爱子心切的宸帝只顾着观察他宝贝儿子的表情,看见儿子很感兴趣的眼神心中早已乐开了花,他怎知道蓝玄只是对这词曲很感兴趣罢了。
可惜洛羽终究没有躲不过命运的手。
“好、好、好……你刚刚说哪家的女儿,多大了?”宸帝一脸喜色。玄相闻言躬身上前:“回陛下,是臣的女儿,今年十一岁。”
“玄烈你可是生了个玲珑剔透的好女儿啊!曲音绕梁、歌声婉转,深得朕意。今儿朕就借此了了朕的一庄心愿!传旨!”
“皇次子蓝玄,天资聪颖,赐‘华’字,封为华王,赐华王府、世代袭爵;玄相之女玄洛羽才貌双全与皇儿佳偶天成,封洛星郡主,准华王妃,待其十五成礼,成礼前行妃礼、掌妃权!”
满殿哗然……
且不说这皇子封王有史以来第一次强调世袭,就是这十一岁女儿封为王妃还在成礼前就执掌妃权的旨意,也出乎众朝臣的意料。但毕竟在场都是些经历过世事的老臣,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恭贺之声。
帝相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皆是一脸欣喜。
玄洛羽和蓝玄却都各怀心事,蓝玄虽不太高兴可也无可奈何,他已经知道必定会有这样的一幕,而洛羽则更多的是对命运弄人的感慨:自己逃不开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004
宴会在一连串的赏赐中结束。
回到相府,玄相将洛羽唤至书房,这会儿竟难得的给了洛羽一张笑脸。
洛羽站在玄烈的座前垂头不语。
“羽儿,明天皇上就会赐封了,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玄年。今后你就是准王妃了,要好好听你二娘的话,以后加入皇家做个知书达理的王妃。罢了,今天你也累了,先下去吧……”
玄相再一次叫“羽儿”的今天,母亲却不在身边,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洛羽不应他,玄相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而后玄洛羽匆匆拜别了玄相回到玉茗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师姐,你在哪?”洛羽小声的唤着。
一年的相处使两人成为了最好的姐妹与朋友。洛羽知道奕湘师姐是被芸姨安排来保护自己的。虽然师姐也只是个小女孩儿,但善使暗器,且易隐藏,这么久相府上下都不知道还住了个人在他们府上。
洛羽进了屋子便往暗室找去,那是她们姐妹的秘密基地。
“亲爱的小师妹你怎么了,比平时吃那些毒药时候的表情还痛苦!”想当初,芸姨为教她们暗器和那亦毒亦医的药理,为了让洛羽避毒,每天都喂各式各样的药给洛羽,那时候洛羽便苦着脸甚至哭闹来抗议。而今天洛羽的脸色比那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师姐,怎么办啊?”洛羽泫然。
“说说看,怎么回事。”奕湘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洛羽将夜宴之事一一道来,待她讲完,只见奕湘瞪大双眼,激动道:“师妹!你是王妃了!才十一岁呀!”
话一出口,她便看见洛羽红着眼睛幽幽的盯着自己。奕湘只觉背后一凉,连忙又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可你现在还小嘛,只要一天没成礼,你就有机会跑嘛。到时姐姐帮你!”
洛羽闻言一愣,神色稍缓,想想也的确是这样,自己现在还没有能力反抗,倒不如就先这样,也省着那柳氏欺负自己。
思之至此,总算一点点的释怀,可隐约中总是有一点不甘。
次日清晨,玄洛羽刚刚起身便听到屋外人来人往的脚步声。玉茗苑安静惯了,平日里除了怜儿没有其他下人来这边。她皱着眉临窗一看,原是五六个下人正在打扫院子。
这就是所谓身份?往日这可是没有的待遇,这些打扫几乎都是自己在做的事情。
这时,怜儿疾步而来:“小姐!小姐!圣旨到了!老爷正在正厅等您呢!”
“知道了,这就来。”洛羽回了一句。
一进正厅,她便看到几个巨大的箱子堆在地上,还有传旨几个官员、一脸喜色的玄相以及那个一脸神色不定的柳氏。柳氏今早才知道这件事,已经慌了。
“玄氏女玄洛羽接旨!”
房中众人一起跪下,“玄氏女玄洛羽,朕感其灵敏聪慧,品性端良……封‘洛星郡主’、‘准华王妃’,赏各色锦缎共八百匹,银千两,钦此。”
玄相随她一同道:“臣携女儿洛羽领旨,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领了旨,玄烈起身,对前来贺喜的官员一一答谢,并命人将东西都送进洛羽的玉茗苑。
洛羽见没她的事儿了,也不顾玄烈和那些来访官员的寒暄,瞟了一眼那个眉头紧拧的柳夫人,转身离开。
柳月阁,丞相夫人柳氏,柳如月一改往日的慵懒妩媚,此时正不安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怜儿、怜儿……快,怎么办?怎么会这样?”
“小姐,据怜儿观察,那丫头三年来每日只老老实实的读书习琴,想是不知道当年的事。要是小姐担心,不如我们且试上一试?”怜儿虽是洛羽的丫鬟,但却是柳氏的陪嫁丫头故仍称柳氏为小姐。
柳氏点头:“不管怎样我们要再探探,可是,要怎么试?”声音近似呢喃。
怜儿低下头,眼珠乱转。
两人不语,却怀着同样的小心思。
“咱们家小姐封了郡主呢!命真好!可比以前的夫人幸运多了。”
“你知道什么啊,以前的夫人虽然看着和善,但却很恶毒呢!听说她为了争宠给柳夫人下药,柳夫人将要出生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听说还是位小少爷,老爷大发雷霆,这才给逐了出去。”
“真的啊!夫人不是说是病逝吗?怪不得我进府两年来都不见老爷理小姐……”
两个小丫头在洛羽的院墙外面石板小路上悄悄的说八卦旧闻,丝毫没有意识到另外几双眼睛的注视。
洛羽的内力已是小成、随着日子久了也愈加耳聪目明,她正路过此处恰好听到有人议论“以前的夫人”便闻声而来听着所谓的真相。而另一处的怜儿,本正躲在墙外小径树下想着能用什么办法来试探玄洛羽,未曾想此时机会便自己来了!
听到那个小丫头说自己的娘亲恶毒,玄洛羽当下火起,正要跑过去上前呵斥,便觉腿上一痛!有人用石子打到了她!
玄洛羽闭眼,用耳朵倾听感受来人的声音,听着气息浮动,附近除了那两个丫头外还有两人。
一个应是师姐,打自己的人力度不大、又没有恶意,一定是她。
另一个……是她!怜儿!自从娘亲离开,这三年来她每日监视自己的生活,又美其名曰“伺侯”自己习琴,她的气息自己太了解了!刚刚一时着急竟然忽略了。既然她在,这事就绝不能轻易处理了。
观察监视是么?她们想看的一直都是一个没了娘的可怜的丫头罢了。洛羽暗暗压下怒气,眼光一敛,转而眼角泪花闪现、满眼的雾气,嘴唇微咬着慢慢低下头,然后慢慢的转身,离开,一副伤心无辜的样子。
怜儿看在眼里喜上心头,从这个丫头的神色看来她的确不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连忙小跑到柳月阁报给她主子。
回到园子里,看到奕湘坐在树梢笑看着自己,洛羽没有心情理她,只轻道了声谢,转身进了屋子。
“小洛羽,你刚刚表现不错!”奕湘跟着洛羽走进房间。
“奕湘师姐,我想娘了……”
闻声奕湘少了些刚刚的随意:“洛羽,我相信你娘不是那样的人,这件事早晚能真相大白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你自己,知道么?”
洛羽点头:“我知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在这些事完成后,我就去实现我的梦里的一切,重出江湖!”
奕湘笑道:“小洛羽,你还重出江湖?你知道江湖是什么样子的么,你可别像那些人说什么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哦!”
洛羽也不恼,琢磨着快点长大,久久不语。
次日一早,洛羽难得的看到一脸愁绪的奕湘慢慢踱进屋来。
玄洛羽笑问她:“奕湘小姐,您怎么啦?”
奕湘不理她。洛羽也不做声,拿了块梅花糕送到嘴边,还没等她吃到嘴里,奕湘就一把抢走:“洛羽,快过年了!”
洛羽奇怪的看着奕湘,一身红色的对襟锦袄衬映着她可爱的娃娃脸,“奕湘师姐,你难得如此凝重一回,说吧!”
奕湘似乎极其着急的大声:“玄洛羽!我还不是为了你!自从皇帝封了你郡主后你们那柳夫人就天天送‘补品’给你。虽然说你几乎百毒不侵了,可是你不烦啊?明年六月初我就要回师门学习了,你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不放心!”
喘了口气,又接着念叨:“本小姐决定了!我要教你使得用暗器,我可以教你我家的技法,要比师父的还要厉害。这样你就又多了一分保护自己的能力,所以呢明天开始我就教你……”
“不,我不要学。”玄洛羽摇头,这是师姐家传的东西,不是自己该学的!
“你个笨蛋!你今天要不学我就死给你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管,你必须要学,还得给我学好,否则等长大我就不帮你逃婚了!”
洛羽登时无语,这明明就是赤果果的威胁!有没有天理了!师姐,有时我都在想你是不是我的亲姐姐!
于是,反对无效。
可怜的洛羽在奕湘的威胁下投降,最终点头,开始了白日里读书、陪师姐“做游戏”,晚上在芸姨的教导下配药的“幸福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005
除夕,这个寻常人家最盼望的佳节对于玄洛羽来说早已经没有什么念想了。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今年的玉茗苑却是热闹起来。院子里下人们来来往往,一个个绣着金丝福字的红纱灯挂上了回廊,先前御赐的锦缎也被取出做了几件新衣给她送来,腊月二十二,节要开始了……
洛羽悠闲的去院子里走了一圈,下人们见到她纷纷暂停手上的活来争着上前问好。
看到他们殷勤无比的样子,洛羽的心里觉得有些笑,这几年,玉茗苑里可是一个外人都没有的,即使偶尔有两个下人,也是打扫后就散了。
而现在这般讨好,只是人心可畏。
“一会儿打扫过后你们不要进来,我不喜欢有人打扰。”
“是,小姐。”这些人都是相府的老人。也都知道洛羽的院子平常是很安静的,见她不喜,便老老实实的回道。
“小洛羽,那‘依雪羽飞’你练的如何了?那可是专门为你设计的!”见到洛羽回了房间,奕湘看向她一脸悠哉的问道。
依雪羽飞是根据奕湘的家传手法“碎影”改的,把奕家惯用的银针改成了羽毛的形状,使用起来稍稍注意每片羽毛的力道和方向便可。奕湘一心希望玄洛羽能够学会,这秘法学好了便可以防万一,反正她父亲也会同意小洛羽学去的。
“是……师姐,师妹我会努力学的。只是师姐,我要出去走走……”
“啊哈?我的小洛羽,你终于肯出门了!”奕湘听到后一下子蹦了起来,显得异常兴奋。
“平常你给我机会了么?等会我先收拾下,师姐先走,我一会儿走正门,今天开始师妹我要正大光明的走出玄府!”
“站住!哪院的丫头如此不分轻重,竟敢走正门出府?不要命了!”
果然,门口的侍卫一见到她就将她拦下,他们都是江氏离开后被安排到这里的人,之前并没见过府上唯一的小姐玄洛羽,只当是哪个不懂事的丫鬟走了正门。
洛羽失笑,为了方便她特意换了身简单的衣服。只是简单过了,倒被侍卫们看成丫鬟。反正她是故意在这里走出去,让他们知道她是谁也好。玄洛羽仰首冷冷地瞧了一眼那个侍卫,忽尔笑起来。
这一笑笑的突然,侍卫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门前的石狮子也咧开了嘴仿佛在陪着她笑。
玄洛羽看着愣住的侍卫们,嘴角挽起调皮的笑容:“我姓玄名洛羽,这位大人,这是我的令牌,小丫头我可以出去的吧…”
那侍卫在看到令牌的一刻就跪了下来,目光从怀疑到震惊、慌恐。小姐这是在要人命啊!
“请小姐恕罪!小姐要出去么,小的马上派人保护,来……”
“慢着!也许你不派人跟着我,刚才的事我也就忘了。”
侍卫抬头惊讶的看着这个相府千金、大家闺秀,也不敢想太多,连忙点头答应。
“对了,不许告诉府里的人我的去向,否则为你是问。”留下这句不知道有没有分量的威胁,洛羽快速的转身离开。
兜兜转转的绕到相府西门,奕湘已等在那很久了。
“小师妹想去哪玩啊?”
“我又没出来过,师姐看着办!”洛羽偷偷向身后瞄了一眼,确定没有人跟着。
“那好,跟着姐姐走,姐姐带你去见个人,你看好了。”奕湘拉着玄洛羽边走边瞧,洛羽一路看着街上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