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怀瑜佝偻着身子进来了。“皇上,午膳已经准备妥当,是否现在就端进来?”
司徒骁愣了愣,明知道不太可能,还是出言邀请道:“若是不嫌弃粗茶淡饭,不如一起用一些吧?”
柴慕璃拒绝的话语还未说出口,就听见云晴爽快的答应道:“也好,肚子饿了。”
柴慕璃忘了云晴一眼,一时之间进退维谷,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在这里是吃,回去也是吃。皇上不觉得多一个人吃饭,更热闹么?”云晴走到桌子边坐下,一点儿也不客气。
柴慕璃脸色阴沉沉的,却顺着她的意思,在她的身侧坐了下来。
司徒骁见他们入座,精神顿时一震,脸上的苍白似乎也少了许多。怀瑜服侍在一旁,也是双眼含泪。
主子盼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盼到了。
皓月行宫
“你说什么,任务失败了?”沈漪芳黑着一张脸的惊呼出声,顺理成章的摔了一套价值不菲的杯子,身子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娘娘息怒…”一个黑衣男子跪在地上,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一群废物!居然连个婴儿都对付不了,简直是饭桶!”沈漪芳狰狞的脸上满是可怖的表情,任何人都不会想到平日里看着高贵典雅的沈妃,会有这样的一面。
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忍不住皱眉,却没有反驳她的话。
冷静下来之后,沈漪芳又端起了皇妃的架子,慢条斯理的问道:“都处置妥当了…可有留下蛛丝马迹?”
“没有一个人回来复命,应该全都死了。”黑衣男子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脸色更是难看。
他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精英,这次却一下子全都搭了进去。而且,从未失过手的他们居然一败涂地,这要是传出去,谁还愿意找他们办事啊!
沈妃抬了抬手,眼底满是轻蔑。“真是没用…还不给我滚!”
黑衣男子低垂着头退了出去,瞬间消失在眼前。
“娘娘何须为难自个儿,皇嗣重要…”一旁的女子好心的劝慰着,却没得到沈妃的一个好颜色。
“你叫我如何能够不恼!什么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居然连一个奶娃子都杀不了,不是废物又是什么?”
“娘娘…马也有失前蹄的时候,更何况是人呢。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三次,不怕不成事。反倒是您的肚子,若是不好好看护着,若是有个万一…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那女子也不生气,依旧和颜悦色的劝着。
沈妃平静下来,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这才赏给她一个笑脸,道:“还是你贴心…你放心…若是她日本宫诞下皇子,必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娘娘。”女子福了福身道谢,脸上却没有多少的欣喜。
沈妃将这个烦恼抛之脑后之后,变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他的事情上。“听说最近那个项问天时常在御前走动,皇上对他十分信任?”
“听说皇上近日时常在深夜召见他,就连阮大人都被打发了出来。”女子如实的禀报道。
“真是岂有此理!难怪本宫每次去请安,总是被皇上找各种理由打发了出来,原来是因为他!”沈漪芳咬着下唇,心里满是幽怨。
她之所以能有今日的辉煌,也全都靠皇上的宠爱。若是有朝一日,皇上不再对她言听计从,那么她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那人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能够让皇上如此信任!”她喃喃自语。
“听说…那位先生原先是白羽国的国师…”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沈妃见一个侍女都知道消息,她却被蒙在鼓里,顿时有些闷闷不乐。
“奴婢也是偶尔听人说起的,先前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近日来看着娘娘心情欠佳,才派人去打探了一番。”女子应对得体,不骄不躁。
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沈漪芳这才消停了下来,吩咐道:“去将阮大人请来,本宫有要事与他相商。”
“娘娘…这怕是不妥吧…若是让皇上知道…”
“不让皇上知道不就行了?”沈妃蹙眉,不满的道。
女子见劝说无用,只得温顺的点头应了。
行宫一侧的房间内,阮易之正在埋头练字,忽然听见有敲门声响起,手里的笔一顿,道:“进来。”
当看清来者何人的时候,他留意了一下四周的动静,才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女子咬了咬下唇,偷偷地打量了这个俊朗的男子一眼,为难的开口道:“是沈妃娘娘打发奴婢过来的,娘娘说有事情要与大人商议。”
阮易之眼神闪了闪,没想到沈漪芳的胆子竟然如此大,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还敢如此行事,实在是不知所谓。
见他许久没有开口,女子又道:“奴婢已经劝过娘娘了,可是娘娘一意孤行,奴婢也不好多说什么…”
“我知道你的难处…”叹了一声,阮易之投以安抚的笑容,尽量扮演着温文尔雅的儒雅公子。
女子脸上渐渐地浮现出红晕,低着头不吭声。
“你先回去,告诉娘娘我子时左右前去。”
女子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退了出去。
在她前脚刚踏出门槛的时候,阮易之又补充了一句。“你万事小心,好好保重…”
女子的身子一僵,心里一喜,然后娇羞的扭头而去。等到这女子一离开,一个人从屏风后面钻了出来,取笑道:“湛卢你还真是多情啊…瞧把人家小姑娘迷得…”
听见那道哂笑的声音,阮易之手一抬,将手边的砚台给丢了过去。幸好对方的伸手不弱,快速的躲了过去,否则身上的衣裳可要遭殃了。
“喂喂喂…恼羞成怒也不用这样对同门吧?太让人寒心了…”男子依旧不改调侃的本色,嬉皮笑脸的瞎扯。
阮易之给了他一个白眼,道:“你不在大齐呆着,怎么有空过来溜达了?”
男子无奈的摸了摸鼻子,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性子,哪里受得了绊手绊脚的感觉,所以就逃出来啦…”
“难道你就不怕你这一走,某些心怀不轨之辈生事?”
男子往椅子里一坐,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的说道:“上头不是还有父皇嘛…既然父皇的身子越发的健朗了,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你还真是不负责任啊…”阮易之摇了摇头,简直对他无语了。
“易之与我相交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性子么?我,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大好的江山到了我手里,怕是会被我败了去,还不如早些撒手,谁愿意接手谁去争去…”男子一脸恬淡的笑着,似乎真的对这皇位不屑一顾。
阮易之笑了,叹道:“你还真是看得开…”
“没办法…这叫本性难移…说了这么多,你真的打算晚上去私会那皓月帝的宠妃?难道就不怕被抓个现行,丢了这条小命儿?”依照他对那位刚愎自用的帝王的了解,怕是无法容忍外臣与自己的女人接触的。尤其,还是在三更半夜。
阮易之勾起唇,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难道你还不清楚我的本事?”
男子怔了怔,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的确…就凭你那一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自然是不怕的…”
“你停留的时辰也不短了,还是早些离去吧。否则被人看见,我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阮易之一边继续练字,一边催促道。
男子走上前去,勾着他的脖子,故意贴的很近,挤眉弄眼道:“是么…那岂不是很好玩?要不,咱们便在人前演一出戏,如何?”
阮易之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推开他的手蹦出老远。“死变态,离我远点儿。”
而这个笑得前俯后仰,身子如筛糠般的变态,正是大齐国名声最为响亮本该在都城主持大局的五皇子——司徒信。
又过了三日,祭祀大典终于拉开了序幕。
三个国家的帝王一同来到祭坛跟前,朝着那硕大的先祖雕像叩拜,然后接过圣女递过来的香,依次插上那香炉里。
整个仪式并不繁琐,可是就在众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群蒙面人,举着武器就朝着柴慕璃身旁的云晴刺去。
“保护皇上…”
“护驾…”
各国的侍卫听见动静,立马带着人马围了过来。
柴慕璃见到那群刺客,冷笑不已。那些刺客的身手虽然不凡,但是在柴慕璃的手上却过不了几招就被一击毙命,根本连靠近云晴的机会都没有。
而身为一国皇后的云晴却还能临危不乱,丝毫没有被这阵仗给吓到,一脸平静的站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四周的局势。当看清司徒曜天背后那个人时,她的嘴角也不由得微微向上翘起。
果然不出所料,他投奔了皓月国。
被她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项问天不禁拉了拉斗篷,将头压得更低了。那个女人还真是如天象上所说的那般,凌厉的不容直视。
“来人,将他们全部丢到后山喂狼。”柴慕璃解决掉最后一个刺客,声音已经冷的如冰刀子一般。
若是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他杀掉也就罢了。可是这些人的目标居然是他心爱的女人,那就不能怪他,将他们碎尸万段死无全尸了。
侍卫走上前去,将地上的尸体拖走,又用水洗了数次,放佛那些刺客根本就不曾出现过。
“唉…这好好的祭祀,怎么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不祥之兆啊…”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声,那声音却恰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见。
柴慕璃循声望去,那人却钻进了人堆里。“来人,去将那散步谣言之人拿下,听候发落!”
那人以为自己这话一出口,必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可是还未等来想要的结果,却被人拎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了柴慕璃的跟前。
“刚才是你在发放厥词?”柴慕璃冷冷的问道,然后又瞥了一眼对面的皓月帝。
这人,分明就是司徒曜天的亲信。
司徒曜天见那人当场被逮到,面色有些难看。心思一转,开口说道:“宸皇先别动怒,朕看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如让他继续说下去,如何?”
“这种不经脑子说出来的话岂能当真?若说真的有什么不祥之兆,我看也是他派人指使的!否则,什么人不好刺杀,偏偏要刺杀朕的皇后!”柴慕璃才不往人家的圈套里钻呢,当即就给那挑事者定了罪。
“冤枉啊…宸皇陛下…那些刺客怎么会是卑职的人…”反正死无对证了,随便怎么说都可以。
柴慕璃冷哼一声,懒得与他浪费口舌,一个眼神,身旁的魂二就出手将那人的脖子给掐断了,不给皓月帝丝毫的颜面。
“你…宸皇你到底什么意思?身为一国之君,难道就可以随意的杀人吗?更何况,他还是朕的人!”司徒曜天见自己的心腹被杀,便忍不住呛声了。
一直没吭声的云晴却在此时开口了。“若是当了皇帝,连杀个逆贼都要被人说三道四,那这皇帝当的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做个普通人来的快活!”
他们一唱一和的,令司徒曜天气的脸红脖子粗,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他刚才说的那个理由的确有些牵强,毕竟柴慕璃是一个帝王,而他的属下虽然是他的一条狗,但也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若是因为一个奴才,而与一国的皇帝对上,那也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无奈之下,司徒曜天只得侧过身子,将这个难题推给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齐帝。“齐帝,你的意见呢?”
司徒骁微微抬眸,悄悄地给一旁的太监递了个眼色,身子一歪,直嚷嚷着头疼,便假装晕了过去。
云晴几乎要被这位帝王的举动给逗笑了,却碍于场合,极力的忍住了。柴慕璃的嘴角抽了抽,眼角一直跳个不停。
“你…”皓月帝气得直冒烟,却拿他无可奈何。“你们果然是父子,啊?这般齐心协力,究竟有什么阴谋!”
柴慕璃扫了他一眼,道:“是司徒曜天你居心叵测,想要挑起事端吧?”
这一次,他不再以帝王的称呼相称,而是直呼了他的名讳。
“大胆!皇上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忽然,从人群中跳出一个人来,义愤填膺的大声斥责道。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皓月国最年轻的宰相——阮易之。
司徒曜天没想到这个当口,居然会有人跳出来替他说话,心里头一暖。可是想到柴慕璃的难缠,他又不禁责怪起阮易之的多事来。“阮相…你这又是什么态度?怎能这样与宸皇说话?”
“皇上…本就是他们有错在先,臣为何要道歉?”阮易之挺直了脊背,义正言辞的说道。
司徒曜天想着后面的计划,不想被他几句话给毁了,于是沉下脸来,说道:“朕都不计较了,你添什么乱,还不退下?”
“皇上,话可不能这么说。若是不说个明白,那日后皇上的威信何在?我皓月的威信何在?”阮易之一反常态的表现,令司徒曜天诧异不已的同时,也引起了其他臣子的豪气云天。
“是啊,皇上…阮相说的对啊,若是不找回颜面,日后如何在三国之中立足啊!”
“恳请皇上三思,臣等誓死捍卫皇上的威严!”
阮易之一开口,那些人也就跟着附和起来,群情激昂,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云晴压低眼帘,故意对这一幕视而不见。在知道了某些真相之后,她忽然觉得那些原本在高位上的人都变成了滑稽的小丑。他们的一言一行在她的眼里,都变得极其的幼稚。明明都是已经注定了的结局,他们还如此卖力的演出,实在是可笑。
发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站在司徒曜天身后的项问天忍不住低声的提醒道:“皇上…是时候将他们引上祭坛了…”
司徒曜天咬了咬牙,觉得事不宜迟,于是站出来和解道:“朕的事情是小,祖先的事情是大。先不管这些小事,今日见了血光,怕是真的有什么不祥之兆。不行,我们必须再去给先祖烧几柱香。宸帝凤后,还有…齐帝就算了,咱们一起去上香吧。”
他的话一出口,顿时四周就安静了下来。
“还真是说的冠冕堂皇煞有其事的样子,只是朕根本就相信这些歪理邪说。朕与朕的皇后何错之有?皓帝若是觉得心里有愧,便自个儿去吧。”他想让他们走上祭坛,他偏就反其道而行之。
司徒曜天忍无可忍之下,一张脸变得狰狞起来,厉声喝道:“既然如此,那朕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来人呐,将这群想要谋害朕的贼子拿下,一个也不要放过!”
皓月国的御林军立刻冲了过来,似乎早就等候在一旁,只等主子下令了。然而,柴慕璃与云晴却是相视一笑,根本没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大言不惭…”柴慕璃确定齐帝安然无恙的退出包围圈之后,便拉着云晴朝着预定好的地方飞身而去。
他今日只带了少数侍卫,就是因为不想牺牲太多无辜的人。
项问天看着他们不上当,将要逃到安全之地,不由得怒了。朝着某个方向打了个手势,只听见一阵嗤嗤的声响,继而震天响的爆炸声铺天盖地而来。
此刻的柴慕璃搂着云晴的腰,刚好处在爆炸圈的边缘。虽然他的动作够快,可还是慢了一步。眼看着那些因为爆炸而产生的碎片劈头盖脸而来,他迅速接下身上的袍子往云晴的身上一盖,然后将她推了出去。
云晴飞身后退了好几步发现身上并无任何伤痕,可是身后的爆炸声还在不断地响起,顿时让她那颗波澜不兴的心猛然的揪起。
“柴慕璃…柴慕璃…”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突然发现他的珍贵。
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幅幅画面,他们朝夕相处的日子。他的霸道,他的柔情,他的体贴,他的无赖。尽管她已经尽量的去忽视他的存在,可这些点点滴滴,却已经深入她的心里,在她的脑子里徘徊不去,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眼泪不知道何时流了下来,她忽然觉得如果没有了他,她今后的日子必定又会回到前世那种孤寂的状态。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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