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傻眼了,明明已经快要憋死了,竟然还忘了吸气。
因为还在水中,茅厕君察觉出我的呆滞,可能是以为我憋晕过去了吧,手上使劲地压了压我的后脑,唇上更用力地贴了过来,竟然试图想我嘴里吹气。
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小子肺活量真好!这个时候竟然还敢给我做人工呼吸!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眼下都生死难料了,还想那么多恶心自己的事干嘛,就当他是个人高马大的美眉不就得了?我如此劝着自己,干脆也抱紧了他,自动自觉地从他嘴里吸过点气来。
有了这半口气的支撑,我终于坚持到了再次露出水面。
两人的嘴同时分开,都张开了大口地喘着气。好容易呼吸都平复了些,我琢磨着得这事对他说声谢谢,可转头间嘴唇却无意间擦过了他的唇,不知怎地,我心里竟是一惊,一下子便呛了口水,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
茅厕君伸手给我拍着后背,问:“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回答,也幸亏前面的江流忽地又变急了,我们被水流带着向前冲去,再顾不上说话。
这里是九曲峡的最后一曲,也是最为凶险的一处,滩中有滩。虽然两人都尽力地躲避着礁石,可还是擦上了几个,最后一个撞得最狠,茅厕君闷吭一声之后,便缓缓松开了一只紧紧抱着我的手臂。
好吧,我赌赢了,茅厕君先昏死了过去。
天还黑着,我看不清他伤在了哪里,只能继续紧紧抱住他,顺着水流继续飘。
再往下走,江面终于变宽,水流也缓和了下来。又漂了一段,江面上全然不见了刚才的暴怒之势,竟似含羞的少女,在月光下泛出流离的光芒来。
我松开了手脚,只用一手揽住茅厕君的脖子,然后仰在江面上,静静滴顺着舒缓的江水慢慢漂着。江面上很静,我心里也很静。
我想,这个时候只要我松开了手,茅厕君就再也不会是我的威胁了。我能回头去找齐晟,然后继续扮演着太子妃张氏,直到齐晟登基为帝,然后我便挑上几个貌美的宫女,再带了绿篱,找个不碍眼的宫殿,在里面混吃等死一辈子。
倒也能算得上“平安康泰,衣食无忧”。
我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没能放开茅厕君。
我怕我这一放手,顺水漂走的不只是茅厕君,还有我自己的良心。
漂了大半夜,天都快亮的时候,我们终于在一处缓滩上靠了岸。我手脚已经麻痹的不似自己的,可还是把茅厕君也拖出了水。
江边都是山林,我选了个避风的地方,将茅厕君放平在地上,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身上的擦伤淤青是数不过来了,背后靠近肩胛骨的地方还有一处不浅的刀伤,伤口都已经被江水泡得发了白。
幸运的是四肢倒不像是有骨折的地方。我又小心地摸了一遍他的肋骨,也好,好像也没什么大事。
我松了口气,琢磨着得给他包扎一下伤口。可再低头一看,他身上早已经被尖利的礁石划得衣衫褴褛,连条绷带也撕不出来了。
倒是我身上的衣服还好点,尤其是里面的鹅黄缎衣,撕吧撕吧倒是能用。我脱了衣服,挑着好地方撕下来给茅厕君裹吧上了,这才看自己身上。倒是比茅厕君好了不少,胸前的剑伤本就不深,又曾敷过药,虽然被水泡了,可也不觉如何。剩下的就是只在手臂和腿上有些擦伤和淤青,都不算什么大伤。
茅厕君一直在旁边静静地躺着,虽没醒过来,但是呼吸却还算平稳,我现在怕的就是他伤口发炎,然后再引起高烧。结果怕什么来什么,没一会的功夫就听得茅厕君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他身上明明极热,牙齿却咯咯作响,四肢都往一起团。
我蹲在他身边,默默地看着他,犹豫着要不要尝试一下电视里的法子,把自己脱光了去捂他!也不知道那到底管用不管用。倒不是有什么心理障碍,这种情况下两大男人抱一块也没什么,可最后考虑到那些编剧的智商问题,我还是放弃了这种尝试,老老实实地从江边用布浸了冷水来,给他物理降温。
直到太阳升起来老高,茅厕君的体温才渐渐降了下去,我终于松了口气。又过了一会,茅厕君睁开了眼,却是不说话,只默默地看着我。
我又开始担心他刚才是不是把脑子烧坏了。
茅厕君突然嗓音嘶哑地说道:“你让我很意外。”
我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转过身去翻着那堆破破烂烂的衣服,随口答道:“你做的一些事也出乎我的意料。”
我试图找一件还能穿上身的衣服来,可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最后只能咂咂嘴,挑出些破布条子来,先把两个脚底板子裹上了。
茅厕君又是一阵沉默。
我转回了身,眯着眼睛打量茅厕君片刻,真心实意地说道:“经过昨夜之变,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算计,我们总是共过生死了一回,我诚心的劝你一句,你还是消了争皇位的心比较好,不然早晚也是个死字。”
茅厕君强撑着身体半坐起来,斜睨着我,冷笑着问:“你凭什么这样说?”
我走到茅厕君身旁,盘着腿坐下,说道:“兵权,你虽是得宠的皇子,但是你手中却没有兵权,而齐晟手中却有。他是太子,成祖钦定的太子,即便就是皇帝不喜他,只要他不谋逆,皇帝为了朝廷的稳定也不会动他。”
这也是我之前决定继续跟着齐晟打工的原因,当今的皇帝并不算昏君,一国储君,哪里是说废就废的!
茅厕君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我。
我觉得自己胸怀坦荡,也不需要躲避他的视线,便也对视着。
最后倒是茅厕君别过了视线,淡淡一笑,说道:“你当我不争便能平安了吗?他们一步步逼着我走到了今天,争了或许还能有一线希望,可不争就只能等死。”
再往下说,我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发言权了,干脆也不再说。只又起身站了起来,说道:“肚子饿了,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周围能不能找点吃的,然后再想法从江边打点水回来。”
我说完转身欲走,茅厕君却突然在后面叫道:“哎——”
我停□转头看他,他看了我一眼却微微侧过了头,这才又接着问道:“你不害怕?”
我忽地想笑,命都从江里捡回来了,还能有什么好怕的?
我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去寻吃的。在四处转了转没抓到什么吃的,干脆又返回了江边,合计着不如从江边上捞几条鱼的好。
结果不曾想却在河滩上捡到了好大一条“鱼”。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睛才试探地走上前去,小心地将那人翻了过来,看了看脸,顿时吓了一跳,我擦!真的是齐晟!
更叫我想不到的是齐晟竟然还缓缓睁开了眼,眼神清醒地向我看了过来。
我脸上表情僵了那么几秒钟,忽地就嘿嘿地笑了,瞄了一眼齐晟身上的铠甲,笑问道:“你是不是因为穿了铠甲的缘故,所以才漂的比我慢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我够爆发了吧?
爬下去睡觉!
谁再霸王,诅咒你们睡觉永远做不到春梦!
☆、第 32 章
齐晟看着我,半晌没说话,然后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衣服呢?”
衣服?衣服都被撕成了布条裹你兄弟身上呢!不过,齐晟的脸色并不好看,我没敢说,只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也落水了?船上情况怎么样?哪一方赢了?啊!对了,绿篱怎么样?”
其实,这就是个技巧,当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的提问时,一个很好的办法就是你一连气地提出几个问题来,叫他一时顾不上再问你。
齐晟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绿篱应该没事。”
说着便坐起身来,单手解自己身上残存的铠甲。那套铠甲已经不全,看样子齐晟在水中的时候已经脱下了些,只剩下一些极难脱的还在身上。
我见他一只手一直悬着不动,不由问道:“胳膊怎么了?”
齐晟看也没看我,淡淡说道:“可能折了。”
我一愣,嘿!我和茅厕君身上半片铠甲都没有,胳膊腿却都没折,齐晟身上要害之地都有甲片护着,竟然折了胳膊!这究竟是怎样的人品啊!
齐晟单手脱了甲,接着又解身上的衣服。
我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虽也被划破了些口子,可好歹还算完整,忍不住劝道:“衣服就别脱了,在身上穿一会也就干了。”
齐晟瞥了我一眼,没搭理我,继续脱自己的衣服。
虽然明明猜到齐晟在昨天那事情上阴了我,可毕竟以后还要继续跟他混,我也不敢太过显露怨恨之心,见他不听劝,干脆就起身去山里寻树枝,好给他固定伤臂。
结果刚走了没多远,却见茅厕君从前面过来了。
茅厕君可能身体还有些虚,手里竟然还拄了根木棍子,见我眼睛落在那木棍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将木棍往身后藏了藏,嘴上却是说道:“我看你半天不回去,怕你遇上了野兽。”
他一提野兽,我赶紧回身踮起脚来瞅了瞅河滩上的齐晟,得,他那边竟也踉跄着起了身,一手托了伤臂,正也往这边望着。
茅厕君此刻也已是看到了齐晟,抿着唇默默地站着。
我赶紧小声地嘱咐茅厕君:“冷静,一定要冷静,有什么事都得等回了盛都再说!”
就这么个功夫,齐晟已是绕过一块山石,走到了近前,微冷的目光在茅厕君身上停了一停后,便又落到了我的身上。
顺着齐晟的视线,我低头看到了自己上身仅仅能遮住胸前两点的绷带,还有□的小裤裤。
我顿时反应过来,赶紧把双手挡在身前,然后几步跑到了齐晟身后,以示来躲避茅厕君的视线。
立场,这是立场问题!
对面茅厕君的嘴角隐隐挑了挑,便听得齐晟低低地冷哼了一声,用那只完好的胳膊反手甩给我一件长袍。
我这时才明白过来,难怪齐晟刚才会那么执着地单手脱衣服。
我忙躲在齐晟身后穿着那还湿淋淋的长袍。
这时才听得身后的齐晟与茅厕君两个人开始寒暄起来,你一句我一言,有问有答,到后面茅厕君竟然还献出了手中的木棍在给齐晟固定胳膊。
我虽背着身子看不到他二人的表情神色,可只听他二人毕竟没有撕破了脸,心中总算是长吐了一口气。
昨夜里的事情当众一出,齐晟与茅厕君两个无论是哪一个没了命,另外一个都怕是没法向皇帝交代。齐晟活,茅厕君死,皇帝便会认为是齐晟容不下茅厕君,所以下了黑手。而若是掉过个来,便又成了茅厕君觊觎太子之位,所以起了杀心。
无论哪一种,这都是对皇权的藐视,是谋逆,是个皇帝都是容不下的。
于是,此刻他二人竟然也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我都能想明白的事,估计他二人也早就明白了,所以此刻才会如此做戏,哪怕此地只有我这一个观众。
我忽觉得有些可笑,这两人分明已经斗得你死我活了,却都不愿让对方直接死在自己手上,还非得去借别人的手。
那边茅厕君已在替齐晟正骨固定,我穿好了衣服,便也过去帮忙,谁知他二人见到我却俱都是一怔。
我再低头细看自己身上,倒是没白做二十多年男人,顿时也跟着明白了。
你可知道这女人啊,什么时候最显身材?
齐晟的长袍本就是黑的,夏季的衣料又是极薄,湿淋淋地贴在我身上,偏生上面还划破了不少地方……这下可好,饶是我做女人都这么久了,张氏这具身体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看到这情景都止不住地热血上涌。
再抬头看齐晟与茅厕君,好嘛,估计也差不太多,唯一的区别就是茅厕君可能是要流鼻血,而齐晟哪里是要吐血了……
哪!这就是看别人媳妇与媳妇被别人看的区别了。
偏偏我此刻还一点别的办法也没有,脱也脱不得,捂也没有用,干脆就装什么也不知道的,弯下腰撕袍子的衣摆,然后帮着茅厕君给齐晟捆胳膊。
茅厕君虽没说什么,不过却侧过了头,避开了视线。
齐晟那里说道:“后面还有刺客追着,我们得往山里避一避,等到禁军的人或是阜平水军大部寻到此处再说。”
茅厕君点头应道:“好。”
三人一边掩着行踪,一边向山里避去,直到寻到了一处隐蔽又易守难攻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我跳上旁边山石往江中望了望,见江面上偶尔还飘过一两个黑衣刺客与阜平水军的身影,随着江水浮浮沉沉的,也不知是死是活。
倒是看不到阜平水军的军舰,还有昨夜里见到的黑衣人所乘的那种柳叶轻舟。
我转头问齐晟:“救援的人什么时候能赶过来?”
齐晟正倚在石壁上闭目养神,没搭理我。
倒是一旁的茅厕君轻声答道:“得看来的人是禁军还是水军。”
我想想也有些明白了,昨夜里水军损失惨重,若是要大规模搜救我们也得重新从阜平调兵才行。可若是再等着禁军来救,那就说明这消息得先传到行宫再说了。
我瞥一眼齐晟,见他一直闭目不语,面上神色更是有些萧索,心里不禁有些纳闷,暗道这小子是怎么了?不至于折条胳膊就这样啊,这不都给他接上了吗?
我一时想不明白,干脆也不再想,重又转过头去观察江面上的情况。看了一会忽见江中飘过来几名水军军士,似也想要在那处浅滩上岸。
我又惊又喜,忙转头喊道:“哎!游过来了几个水军!”
齐晟双目猛地睁开,眼中凛冽之色暴涨,低声厉喝道:“下来!”
我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茅厕君已是从旁边一把把我拉下了山石,藏身于山石之后。
这是怎么了?水军也不可靠了?
那边茅厕君却是忽地轻笑了一声,问齐晟道:“怎么?阜平水军中他也安插进了人手?”
齐晟没说话,只冷冷地看着茅厕君。
我脑中迅速盘算着,一个人影突然闪过了心头,当下失声问道:“是赵王?”
齐晟与茅厕君两个人俱都没有应声,仍“深情”地互望着。
我忽觉得有些腻歪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二人偏偏还要玩着这种“说话说半分,剩下靠眼神”的把戏!有完没完?把话说透亮了能死吗?
我伸手挡在了他二人之间,冷声道:“眼神杀不死人,内部矛盾回去以后再解决,现在都来给我捋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到底是谁来做的这个黑庄!”
齐晟与茅厕君都有些惊愕地看着我,我没心情再和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直接说道:“我还不想死!所以,现在我问,你们来答!”
我转向齐晟,问:“那个李侍卫到底是不是你的人?”
齐晟面色有些僵,不过倒是点了点头:“是!”
我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伤口,又转头问茅厕君:“那摇船的舟子呢?是你的吗?”
茅厕君摇头:“不是。”说着转头看向齐晟。
齐晟也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意外。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OK!算赵王身上吧。”
我继续问:“那江边围杀我和杨严的黑衣人呢?你们谁派的?”
齐晟这次没说话,侧脸看向茅厕君。
茅厕君老实认了:“是我。”
我强忍着没冲他比中指,继续问:“昨夜里的黑衣人又是谁派的?”
齐晟与茅厕君两个都沉默下来,过了一会,齐晟淡淡说道:“应该是老五了。”
我盯着齐晟的眼睛,又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