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功夫,卫士就把那人带到。麦轲让他把刚才交待的内容再重复一遍。只拣和鹰潜有关的说就行。
这个人反正已经交待了,再说一遍没有心理障碍,反而说的更流利了,就把如何受鹰潜的派遣来接受贾无良的指挥的事项都复述了一遍。
还没等他说完,贾无良就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大声叫嚷:“鹰伏!你怎么出卖机密,不想活了?”
原来这二位也认识。
鹰伏这才注意到那里还有一位呢,不禁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你,老子岂能受这窝囊?请老子来的时候,说得万无一失,结果正好相反,一败涂地。都是你这个丧门星,罪魁祸首!
于是冷冷地说:“老子的事用你管?还是操心你自己能不能活吧!你自己找死不算,还害的老子给你陪葬,还好意思对我乱叫?”看来这鹰伏也是满腹牢骚,没处发泄,贾无良这个倒霉蛋恰好撞在了枪口上。
麦轲一挥手,卫士把鹰伏带了下去。看他对贾无良恨不得食肉寝皮的神情,不分开他们还真有可能就地火拼。
回过头来对贾无良嘿嘿一笑:“怎么样,我所言不虚吧?他自己的人都说了,你那点东西有什么值得你死不开口的?我说了,你的交待,只是表明你的态度。而你不说,或者说话不实,也是表明你的态度。而对你的惩罚,完全是根据你的态度决定的。”
“我说与不说,都是一个死,我何必多次一举,作无谓的摇尾乞怜!”这个贾无良第一次回应了麦轲的问话。
哈哈,原来问题在这里!
麦轲觉得有必要重申自己的“不杀俘”基本国策,以减少不必要的对抗情绪。于是耐心、郑重、准确地告诉了他自己一手制定的“一个俘虏不杀”的底线。最后还特别强调:“虽然你犯的罪到达了罪该万死的地步,没有任何一个门派容忍欺师灭祖,不过,既然到了我的手里,就是按我的标准惩罚。你不会被处死。而且如果你有悔改之心,还可以得到从宽处理,甚至得到重用。这个重用就是把你放到最适合发挥你的本领的地方,比你的野心所要达到的目标更要大得多,而且完全是光明正大取得,不用你费尽心思搞阴谋诡计。”
“真有这个结局?”贾无良已经死亡的心,霎时间活跃起来。不过一想到师父、师妹、其他师弟师妹,神情又黯淡起来:“我已经大逆不道了,没有可能得到师门谅解了。”他这时才尝到悔恨的滋味。背叛师门,万夫所指,就是成功了,就有很大的意思吗?何况还败了。
麦轲看到了他的后悔,说道:“其实你师父和你师妹最希望你改恶从善的,他们的原谅就包在我身上。不过,前提是你真的悔改,再也不要这样愚蠢。这样的错误,一次已经太多。”
“谢谢了。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师门谅解了。哪怕是余生什么事情都不做,我也没有遗憾了。”贾无良诚恳地表示。
“这件事情你也不能着急。她们也许要看你的表现以后,再决定是否原谅你呢。所以,你要做的,就是打起精神做事,哪怕是他们一辈子不原谅,你从做事上,就按对得起她们的原谅那个标准。这也就在实质上没有多大不同了。”
从心里消除了抵触,以后的审讯就成了两个人的谈心。贾无良不但把如何和鹰潜交往、如何交换情报、如何筹谋这次行动,都说得事无巨细,而且还一起分析鹰潜为什么这样做。
这两个人现在是一个人胸中有大局,一个人对鹰潜相当熟悉,配合得还真有点珠联璧合的味道。不知不觉间就把情报工作,尤其是审讯这个环节发展到一个新的高度——通过建立信任和友谊,得到更有深度的情报。另外还有一个副产品——不但得到了情报,还得到了人。
两个人研讨的结果,形成了一幅图画,鲜明地呈现在二人面前。
这个隐鹰馆是满清朝廷的一个爪牙;它不同于其他正式满清机构的地方是它隐藏在民间,并且利用这个面具,接触真正民间组织,比如神机阁,一方面是掩护自己,一方面是收集情报。
鹰潜是这隐鹰馆的高级领导,即时不是馆长也是位高权重的副馆长。所以他可以调动隐鹰馆的力量,也可以决定和其他民间机构的合作,甚至可以指挥官府和官兵。
他这次到桂林,是有重大任务在身的,他的一系列行动都是为这个任务服务的,包括收买神机阁弟子、派人帮助贾无良等等。这些人,包括他派出来的人,都是他的棋子。这些棋子可用则用;不可用则弃,和他是没有真正的友谊可言的。
这次行动无果,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虽然对他来说损失了不少人手,却对他的整个大局没有大碍,他会继续有后招。
经过这样透彻分析,贾无良心里一阵阵发凉。所谓和鹰潜的朋友交情,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幻景。
麦轲一边研究这个鹰潜,一边思考如何对待这个有点神秘的家伙。突然一个主意冒了出来。于是他笑呵呵地对贾无良说:“老兄,我知道你心里有被骗的感觉,想给对方的惩罚。现在机会来了。你愿不愿意试一下?”
“当真?”
于是两个人附耳密谋起来。
第184章 打入隐鹰卧底
还是上次见面的那个宅院,衣衫褴褛的贾无良出现在鹰潜面前:“潜哥,我几乎见不到你了!九死一生才逃回来。”
“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吧。”鹰潜也没有起身,神色冷峻地对他说道。对这个突然失踪、又突然回来的旧日同盟,他充满了怀疑。
此前他已经接到报告,并且和提督向荣一起去了那个宅院,看到了那些依然被坍塌的土方压住半边身子的上百名士兵。不管用什么方法,就是没有不能把他们从土堆中扒出来。
再加上损失了一百多名骑兵,许多的战马受伤,还有隐鹰馆的二十多名高手下落不明,大家都是又气又怒。既然鹰潜是这次行动的组织者,所有的怒火都对着他来了。
而现在更直接的责任者就站在面前,鹰潜能轻饶他吗?
贾无良就按事先准备好的说词回答了,尤其是那些无法核对细节的过程,他说的比较详细。按他的版本,整个过程十分顺利,直到他发出信号,招呼骑兵来救人。
发出了信号以后,他就昏迷了过去,这以后的过程他也不知道了,等他再次有了知觉,发现自己被囚禁,才想办法逃回来。
“那你发信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鹰潜抓住关键之处,继续追问。
“我们当时已经把十几名乱党围住,包括他们的首脑。眼看就要全部擒获,我突然一阵眩晕。趁着还清醒,我往那些正在和乱党缠斗的蒙面人看去,好几个已经倒在了地上,还有的正在滑倒。
“我心知不妙,赶紧打了唿哨,期望这些骑兵来扭转局面,起码救我们出去。我发出了信号,就失去了知觉。后来他们怎么样了?得救了吗?我一直到逃跑,都是我自己一个人。”
“没有。全都不见了踪影。只是骑兵上来以后,他们自己也遇到了麻烦,损失了一些人手。最后进了屋子,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他们不会殉国了吧?”贾无良担心的问。觉得自己的演技大有提高。事实上到目前为止,也就是中规中矩,最后关键还是看鹰潜是否信任他。
“那你又是怎么逃跑的?”鹰潜又抛出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恰好我被关押的地方被我认出也是一个神机阁的外围据点,而看守我的人也是原来相识的师兄弟,关系很亲近。我就要求他帮助我逃跑。可是他拒绝了。他说他最多能做到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不干涉,不声张。
“于是,我挣脱了捆绑我的绳索,幸亏不是太紧。大概觉得我是还没有苏醒,又有人看守吧。房子有个后窗,我是从后窗钻出来,直接就钻了后山。时间不长,后面就出现了追兵,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发觉的。
“我只好专门找荆棘丛生的地方钻来钻去,以躲避追兵。历尽千难万险才逃了出来。我也无路可去,想想就潜哥是真正的朋友,就奔你这里来了。”
“哼!如果真是这样,你就跟着我吧。倘若让我发现你有半句假话,我会让你生不如死!”鹰潜只能暂时接收他,再慢慢查找真相。接着又问:“你跑出的那个地方,你可以带人去搜查吗?”
“我去没有问题。不过我还是不露面比较好。这大哥是知道的。我暗中帮忙比明着干活要好。不过,我可以画出图形和路线,大哥另外派人去。”
鹰潜沉吟了一会,说到:“也好,你现在就画出图来。”
随后派去的搜查人员,果然找到了那处房屋,开裂的后窗依然敞开,后面紧靠山坡,上面荆棘丛生。不过已经是不见人踪,里面的东西也搬光了。
搜查的众人也发现了类似地道的痕迹,但是有被困住不能脱身的前车之鉴,谁也不敢下去开掘了。
这个事件成了一个无头案,贾无良也在隐鹰馆留了下来。
无处不在的耗子侦察兵即时把这个消息传给麦克。知道贾无良成功地打入隐鹰馆,麦轲也松了一口气。希望这招暗器起作用吧。
麦轲随后把这个事情向老阁主作了汇报,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首徒还有回心转意、重归于好的可能。这要是交给神机阁自己处理,即使是万分不愿意,也只能以最严厉的帮规处置,而且不管用什么方式,永远开除出组织是一定的。
老人对麦轲到底用什么方式让贾无良转变的非常好奇,这个麦轲在介绍的时候也没有细说,压了好几次,最后还是问出来了:“你不是用酷刑或者毒药什么,让他屈服的吧?良儿的一根筋可不是那么容易回头的。”
麦轲笑眯眯地打岔:“保证没用这些东西,绝对是心悦诚服。而且现在他打入了隐鹰馆,必须自愿去,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随机应变对付各样的情况,还要想办法把情报传出来,所以绝对不是威胁强迫能行的。
“您要是等不及他回来的时候问他,我可以想办法让他回来。你当面问清楚。您再问问他,他愿不愿意去当卧底。不原意的话,马上回来就是。”
老阁主笑着说:“我也就是问问,觉得太不可思议。等他回来我再问他吧。他现在需要稳定,谁也不要去找他。”
看着无恝也一直关心地听着,麦轲也征询了一下她的意见。
“我一直还觉得对不起大师哥呢。他对我一直不错的。有这样的结果、能这样安排我最高兴了。我也感谢你,麦轲。”
“我们一家人就不客气了。虽然你还没过门,也已经是我板上钉钉的九嫂了,做点让九嫂满意的事情,是小弟必须尽到的责任。否则九嫂一生气,管教起小弟来,岂不是大糟特糟?”
麦轲这“九嫂”“九嫂”地叫,是无恝听到的最好听的声音,心里甜蜜,笑逐颜开,笑着骂他:“就你最小,坏主意也最多,一定要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九……无恝我的厉害!”差一点没把“九嫂”自己说出来。
老阁主旁边一坐,也不插话,笑呵呵地看着小辈斗嘴耍贫。
麦轲确认老阁主没有什么事情了,就对无恝说:“把仁晓找来,我们议一下接着要做的事情。”
第185章 清剿大军出发
公元一八五零年,道光三十年八月初一,贵林府衙前的广场人满为患,这里正举行出兵典礼。高台上,李鸿章、劳崇光、向荣并排而立,检阅从眼前走过的绿营将兵。他们今天就从这里出发,直奔清剿目标。
光西行省定编绿营兵二万三千人,除了勤杂人员和空额以外,能够上前线打仗的不过一万四千人。为了这次清剿,向荣督军不仅补充了空缺名额,而且缩编了勤杂人员的数量,使全军作战士兵达到了一万八千人。
除此以外,他还利用和光东行省提督的良好关系,以协助防守为名,借调了两千官兵。这就让他有了两万大军,可以直接开上这次清剿前线。
至于粮草后勤运输等辅助性工作,劳崇光征调了大约双倍数量的民夫,和绿营原有、但是人数已经减少的粮草兵一起负责。
为此,劳崇光和向荣合作,已经在贵林和其他重要集结地建立了数座大型仓库,储藏粮草和其他军用物资。
这些军用物资仓库,都分配了绿营兵防守。虽然防守兵力由于增加第一线战力减少,可是劳崇光又调遣了双倍的民团力量参与协防,可算固若金汤。
向军门作战一向勇猛,所以他带出了的将兵也有一股彪悍的气质。眼前走过的行伍,虽然服装、兵器、队列不太整齐,却表现出了昂扬的斗志,森严的气势。
向荣看着自己的得意成果,不住点头示意,表示自己满意的同时,也向通过的将官打招呼。
劳崇光不动声色,知道这些不能说明任何问题,因为他明白这场清剿不是简单的战场对垒,强者一方自然取胜的可能大些。甚至是否兵力就强,他也没有把握确定。
他的二千民团并没有参与今天的检阅。他甚至没有让他们到这里来,而是直接开到了贵平,那里是清剿的重点。他也不打算让这张保命的底牌参与一般的清剿行动,只是在生命危急的时候才打出来。
李鸿章虽然表面平静,古井不波,内里却忧心忡忡。鹰潜这两天向他汇报的情况实在不能让他安心。
各种迹象表明,对方有高人插手了,十有**就是曾大人担心的麦轲,可是又找不到蛛丝马迹能确定目标,更别提捉住对方了。
李鸿章和自己的护卫队长探讨过这个现状。护卫队长也没有好办法,唯有加强保护。同时,他也和自己的师门以及护卫总统领康福汇报,让他们帮忙出主意对付。
这个护卫头领出自少林,是寂字辈高手,与曾国藩身边的僧人护卫是师兄弟。这位寂远师弟的武功比其师兄寂高还要强横,因为师兄出世比他早。他把这几年工夫都花在了武功的提高上面了。
如果不是上次曾大人遇刺,因此授命康福为每一位手下干将都配备护卫,师兄也不会打扰这位嗜武如命的师弟。因缘际会,志远就被任命为李鸿章的护卫统领,这次也随同前来。他这个护卫队和老曾的不同,没有僧道俗尼各流派,而是清一色的和尚,都是志远的师侄儿。
随着大军的开拔,这几位大员也出发了。巡抚、督军、钦差协办三人一起随军前往清剿前线,也是前所未有的重视了。
本来劳崇光可以不去;但是李鸿章坚持非去不可,他也就必须陪同了。同时,这劳崇光也是久经杀场,也是有这股参战愿望的。劳崇光的扈从里面,也包括了他自己长久使用的护卫队伍,其底蕴更是奇异——都是“改土归流”中的前任土司后人。
作为满清一方大员,自然是朝廷中枢推行“改土归流”的坚定执行者,把原来土司的世袭特权剥夺,派外地的“流动官员”去管理土著,本来是一个你死我活的矛盾焦点之争,但是劳崇光凭借自己的娴熟的政治手腕和亲善的人格魅力,化解了无数冤仇,使这些老一辈土司各得其所,他们的后辈感恩戴德,投身效力,做他的护卫。
说起劳崇光战场上真刀实枪的工夫,除了勇气可嘉以外,武力水平实在不值一提。本来这些护卫的初衷是保护他不在土著区域受害,可是当他调往它处时,这些人不愿意离开他,就变成了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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