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也不去反驳佟佳氏的话,她其实更愿意有自己的生活空间,除了这个,也是存了躲着雍王爷的念头,毕竟庄子距离京城远,雍王爷应该没时间大老远的去找她,等时间久了,对她的感情自然也就淡了。
正文 9 喜忧参半
喜忧参半
等了几天,不见叶赫那拉家来退亲,钮钴禄府上算是松了口气,这年头要退亲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倒是那个江南名医叶天士上门来了,说是应了雍王爷的嘱托,来给恒泰看病,一家人闻言惊诧不已,看向花开的眼神都有些不同。
叶天士说恒泰的眼睛恢复的不错,原本的用药坚持服用即可,今年秋天一准能好,佟佳氏听了高兴的直抹眼泪,给这位叶郎中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等叶郎中走了,花开便被佟佳氏盘问了一番,花开没法,只好把雍王爷的话都说了,佟佳氏气道:“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还跟他藕断丝连,到时候只能害人害己!”
花开有冤没处诉“额娘,每次都是他来找我,女儿何时找过他了?他还说只要我开口求他,大名府知县的缺就是大哥的,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有求过,我之所以不敢把话说的太绝情,还不是顾忌着娘家人嘛!”
佟佳氏叹了口气,花开连忙安慰她“额娘,我以后就住到小汤山的庄子上,那里距离京城远,他没有时间见我,时间久了就会把我忘了的。”
佟佳氏“哼”了一声“你成亲好几年了,他都没忘了你。”
花开笑道:“实在不行我不成亲了还不行吗?反正我已经有了重阳了,还怕什么。”
“你这孩子话说的天真,额娘走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听额娘的没错,就应该趁着年纪轻轻的找个好人嫁了,免得寡妇门前是非多,若是有什么不好听的传出去,你阿妈额娘的老脸可就没地方搁了!你自己想想,姑爷去了这么久了,你也尝过了孤枕难眠的滋味了,等到将来重阳成了亲,难道你要夜夜拣佛豆过日子?”
佛豆就是罗汉豆,拣佛豆即是积寿,不过很多守寡的女人都借以挨过漫漫长夜,花开知道佟佳氏是为自己好,忙柔声说道:“额娘,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雍王爷若是不罢手,又有哪个男人敢娶我?”
佟佳氏想起四阿哥那阴鸷的眼神,也觉得无可奈何,沉默片刻,又问道:“你说雍王爷会不会把那大名府知县的缺给你哥哥?”
花开摇摇头“额娘,我怎么知道?”
“他为了在你跟前卖好,说不定……”
花开想到这个可能,脸色不由晦暗起来,佟佳氏则纠结不已,她既希望儿子能升官,也希望女儿以后能生活的快乐,可是这愿望好像不能兼得。
转眼到了休沐日,钮钴禄·凌石决定去舒舒觉罗氏的族长家里为女儿说项,他一走,花开就有些不安,不知道泰格会怎么样,她担心那个无赖滑不留手的不好处置,若真有关于她的不好的流言传出去,她可怎么办?
重阳写完大字,看见额娘走神,便拉了拉她的衣袖,花开醒过神来笑道:“重阳什么事儿?”
“额娘,我大字写完了,诗也背完了,是不是可以出去跟景韫表姐玩一会儿了?”
“是是,可以了,去玩吧。”
重阳一听,乐颠颠的跑了出去,刚出了门口,就听见玉兔一声惊呼,花开忙探头去看,却原来重阳跑得急,一头撞到了玉兔身上,他怕额娘训斥,自己边揉着脑袋边跑了。
花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着重阳走远了,这才问玉兔:“有什么事儿吗?”
玉兔忙说道:“奶奶,刘管家找您,正在前院花厅候着。”
花开头几天让他派人盯着些泰格,想来这是有了消息了,她连忙奔着花厅去了。
刘管家给花开施了礼,便急忙说道:“姑奶奶,您让奴才办的事儿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快说。”花开急着知道雍王爷的手段。
刘管家说道:“二少爷今天去赌坊,手气突然好得很,被人指责抽老千,二少爷不承认,二人起了争执,在赌坊就动起手来了,不成想他失手打死了人,刚刚被顺天府的衙役抓去了。”
难道这就是雍王爷所说的办法?这法子好啊!花开心里兴奋,脸上却佯装沉痛,憋得还真是辛苦,她对大清律不熟悉,忙问道:“刘管家,你说这事儿若是属实,二少爷会判什么刑?”
刘管家知道姑爷的兄弟不是东西,但是毕竟是姑奶奶的亲眷,他以为花开是关心丈夫剩下的唯一的弟弟,便说道:“姑奶奶,这事儿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且证据确凿,抵赖不得,弄不好就是斩监侯,不过若是找人上下打点一下,说不定拟判个流刑。”
花开暗喜,斩监侯好啊,这样的坏痞子就应该斩了!就算是流刑也不错,最好他一辈子再别回京,花开是不会为这种人打点的,就是不知道舒舒觉罗氏族里会不会出面,不过好像都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从花厅出来,花开脸上的喜色再也掩不住,哪知道一出门就遇到了凌石“阿玛?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凌石笑道:“花开呀,你的事儿有贵人相助,阿玛去了跟族长一说,他说用不着那么办,只要你把地契、房契改成重阳的名字即可,财产还是你当额娘的监管,他们族里不计较。”
花开脸上的喜色尽褪“阿玛,你说的贵人是谁?”其实她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只是想再确定一下。
“还能是谁?当然是雍王爷,姑爷救了他的性命,他帮帮忙也是应该的。”凌石觉得天经地义,花开却倍觉压力。
雍王爷越是用心良苦,花开就越是不开心,回到屋里时,九月正在摆弄几匹夏料,看见她回来,九月笑道:“奶奶,舅奶奶让人给您送了几匹衣料来,说您的衣裳都是素色,应该多添几件……您喜欢哪种颜色,选出来奴婢给您做。”
花开不答,只坐着发呆,九月这才发现主子脸上神色有些迷惘,她忙问道:“奶奶,您怎么了?”
半晌,花开问道:“九月,我长得漂亮吗?”
“当然了,奶奶当然漂亮,谁也比不上。”
“未必吧?你还曾经说过,跟恒泰定亲的叶赫那拉家的格格也很漂亮。”
九月笑道:“宝雅格格是很美,不过有些青涩,当然不能跟奶奶比,你们俩的美是不同的。”
花开若有所思“九月,你说我的相貌虽然好,却并不是最出色的,又是个寡妇,为什么雍王爷要费那么多心思讨好我?我就是百思不得其解。”
“王爷……他怎么讨好奶奶了?”
“他给恒泰找了江南名医,给大哥谋了县令的缺,又跟舒舒觉罗家族长打了招呼,不让收回重阳的商铺、庄子,还把欺辱我的泰格弄到了顺天府的大牢。”
“啊!”九月瞪大了眼睛“雍王爷真是用心良苦。”
花开瞪了她一眼“九月,这么多年你一直跟着我,你赶紧帮我想想,我到底是哪里入了雍王爷的法眼,值得他这么用心的对我。”
九月想了想,眼睛突然一亮“奶奶,奴婢还真想起来一件事,就是不知道跟这事儿有没有关系。”
“赶紧说来我听听。”
九月说道:“格格,那还是六年前,那时候您跟四阿哥还不认识,有一次太太带着您去潭拓寺上香,有一位圆性大师看了您的面相,说您天庭饱满,额头上有伏犀骨,是典型的贵相。还说什么伏犀骨贯顶而入百会,将来贵不可言。太太听了高兴,那和尚又要给您算卦,太太就允了,结果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反正说奶奶命格贵重,一般人消受不起……”她说着,自己也愣住了,忽然觉得那和尚说的不错,姑爷可不就是承受不起才死了?
花开见她愣神,追问道:“那和尚还说了什么?”
“还说……还说奶奶虽贵不可言,一定要一个命格比你还贵重的人在压服得住,要不然就得喝两家井水……”九月越说话音越小,最后垂着头偷偷地看花开。
喝两家井水就是要嫁两次的意思,这个花开还是明白的,她闻言心里有些触动,命运这东西玄而又玄,花开原本不信,可是如今她突然跑到清朝来了,除了命运的安排又是什么?花开笑道:“后来呢?你接着说。”
“后来……后来奶奶火了,把那个和尚骂了一顿……”
“再后来呢?”
“再后来……也没什么呀,奶奶说那个和尚是胡吣,谁要是把这事儿传扬出去立刻就打死,所以从来没有人敢提,今天这是奶奶问了,奴婢才说的……对了,有一次奴婢听说,那个圆性大师是雍王爷的替身,您说这事儿和王爷有没有关系?”
花开摇了摇头,有没有关系她又怎么知道?莫不是那叫圆性的和尚跟雍王爷说了什么?她自己都觉得不靠谱。
得了空花开又跟佟佳氏说起这段事儿,佟佳氏脸色变幻不定,最后说道:“这事儿都怪额娘,一听他说那些昏话,额娘就气不打一处来,若是当时好好让大师帮着破解破解,说不定你就不会这样了。”
正文 10 少了管教
少了管教
家里的房契、地契,都拿去官府改成了重阳的名字,花开原本不确定这些财产的归属,自然不在意生意的好坏,这会儿已经属于重阳了,她这个做额娘的,想不管也不行了。
三个铺子其中一个绣坊,一个绸缎庄,还有一个是当铺,花开既然决定避开四阿哥,就不能亲自出面管理生意了,她稍微一琢磨,干脆省点心,把铺子承包出去算了,这样有了利益驱动,还能调动几个掌柜的积极性,自家也能多赚点钱。
在大清朝,旗人的地位绝对高人一等,雇佣的这些掌柜,也都是汉人,因为朝廷有规定,旗人不得经商。
花开把三个掌柜简单了解了一下,倒也没发现什么劣迹,做生意也一直兢兢业业,她便让人把掌柜们都请来,当着他们的面宣布,以后每个铺子在原有的基础上多赚出来的银子,拿出十分之一奖励给掌柜,十分之一可不少了,一百两银子就可以提十两。
三人一听,都跃跃欲试,平时给东家做事大家也卖力,但是都觉得说得过去也就行了,现在多出一份力,就能多赚一份钱,当然值得多花些心思!
几个人的面部表情花开看在眼里,不由得抿嘴笑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几天来,花开一直研究账簿,实在是看得她头大,今天便趁机把自己画的账目表拿出来了,让各位掌柜以后按着这个记账,写的数字也要用阿拉伯数字,此时京城里的传教士也有那么几位,掌柜们虽然不会用,却不是没人见识过,再说十个数字学会也简单,是以花开拿出来这东西,倒也没有人怀疑什么。
目送几位掌柜走了,九月兴奋地说道:“奶奶,您这个办法不错,您是怎么想到的?农庄上是不是也能想一想办法?”她觉得自从自家奶奶得了观世音的点化,跟以前大不一样了,说不定还有什么好主意。
花开笑道:“农庄怎么了?就算是要想办法,也得实地看一看,你也知道,过去的事儿我都记不清了。”
“奶奶,以前奴婢跟奶奶去庄子上,看见那些雇农、佃户们太穷了,住的是低矮的茅草房,穿着粗布衣裳,得了病也没钱治,奴婢还记得小时候家里就是那样,所以心里不好受……若是奶奶能想出办法让他们多赚点,那就最好了。当然奶奶自己也不能吃亏……”
花开知道九月家里没什么人了,有些物伤其类,便安慰道:“好了,就冲着九月的面子,我也一定想法子让那些佃农多赚点。对了,咱们的租子是怎么收的?”
“当然是四六,佃农自己留四成,咱们是六成,大家都一样。”
花开吓了一跳,居然这么高的租子,现在的粮食亩产量又不高,也难怪佃农的生活差了,既然所有的地租都一样,当然不能提减租,若不然,很容易就成了众矢之的。
花开一边往后院走,一边琢磨着这事儿,路过恒泰书房的时候,却听见传来“啪啪”的围棋声,紧接着听见舒泰赌气说道:“不玩了不玩了,我下不过你。”
恒泰说道:“愿赌服输,当赌注的书呢?在哪里?”
“给你!”
紧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夹杂着舒泰得意的笑声,恒泰问道:“这是什么书?”
“你想知道,拿开眼罩看一看不就行了?这可是一本千古奇书。”
“你不说算了,等一会儿让司砚给我读,问他就知道了。”
舒泰闻言,止住了窃笑“四哥,你一天到晚听书烦不烦啊?不如咱们去钓鱼……”
“不行,我又看不见,怎么钓鱼?”
“那就骑马去怎么样?前几天我阿玛得了一匹白骢马,咱们去试试。”
“得了吧,那白骢马性子烈,你骑都不行,何况是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拿皮鞭教训了马一顿,听说家仆都没拦住,那马跑出府门去了,还差点伤了路人!”
舒泰有些尴尬:“四哥,我这不是觉得你干什么都行嘛,说不定那匹白骢马见到你就老实了,也让你骑!”他知道这么解释恒泰也未必相信,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我前几天花了一百多两银子,从传教士那里买了一个千里眼,你一准没见过,不如去我家给你看看……”
花开生怕弟弟受了舒泰的蛊惑,若是摘去眼罩看什么千里眼,对眼病可没什么益处,她连忙推门进去打断他的话“舒泰,你今天怎么没去族学?”
舒泰嘻嘻笑:“我们夫子昨天讲堂上饮茶的时候,差点把一条蛇吃到肚子里,他害怕了,今天就辞馆了,没有了夫子,自然就闭馆了。”
花开看见他笑得得意,心中颇为不喜,哪有这样捉弄人的?别说是对夫子,就算是对朋友,这样捉弄人家也太过份,她淡淡地问道:“是你干的吧?”
舒泰忽然感觉到,这个平日没怎么被他放在心上的堂姐,不知何时身上竟然多了一种威严,他瑟缩了一下,辩解道:“二姐,你可不能浑说!这若是传到阿玛耳朵里,我逃不掉一顿打。”
花开斜睨了他一眼“是嘛,五弟知道惧怕大人,还算不错。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一个人若是没有畏惧之心,就会天不怕地不怕,百无禁忌、为所欲为,那就非常危险了,做人嘛,就应该时刻心存敬畏、有所畏惧,这样行为才能有底线,不至于给家族惹来祸患……”她这些日子没少看书,再加上前世一直在拍卖行那个“老古董”身边被熏陶了多年,掉起书袋来并不比别人差。
花开的话让舒泰觉得好没趣儿,父亲虽然经常打骂,却不讲这样的道理,母亲只有溺爱,这样的教导也从来没有过,舒泰心里腻歪的同时,也觉得她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只是不中听。他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觉得还是远离这位爱训诫人的二姐好,便连连点头“是是,二姐说的对,我忙去了,就不打扰四哥看书了。”他说完,就像屁股被箭射中了的兔子似地,一溜烟儿的出了书房。
恒泰听见他的脚步声远了,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二姐,难得他竟然怕了你。”
花开气道:“我看他就是少了管教。”她说着,照例给恒泰做每天必须的头部按摩,边按摩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跟恒泰说着话。
恒泰显然很享受,他靠着椅背,脸上满是懒洋洋的笑意:“五弟是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