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泰显然很享受,他靠着椅背,脸上满是懒洋洋的笑意:“五弟是淘气了些,人还不算太坏。”
“他怎么样还轮不到我来管,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太医没同意打开眼罩前,你千万别自己打开,他说的那个千里眼,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也就是远处的景物能看得清楚些,等你的眼睛好了,姐姐帮你弄一个玩。”
“你放心吧姐,我不会随便拿下眼罩的。等我眼睛好了,去看看恒泰的那个千里眼就行,那东西也没什么大用处,你别给我弄,一百多两银子买什么东西不好。”
花开见恒泰不以为意,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平常生活里千里眼当然用不着,不过,行军打仗的时候,还是有用处。”
“咦?姐姐,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花开给他按摩的手停顿了一下,笑道:“别忘了,我可比你多吃了好几年饭呢!知道了有什么稀奇?对了,我看看舒泰输给了一本什么书。”
那本书就放在书案上,上面还用桑皮纸包着书皮,竟然这样珍而重之的,却不知道是什么好书,花开很好奇,伸手就拿起来看。
恒泰忙问道:“姐姐,是什么书?”
花开看着《金瓶·梅》那几个字,咧了咧嘴,随即笑道:“不过是一本闲书,还是给姐姐看吧,你要参加秋闱,用不着这个。”
舒泰拿来的,恒泰早就猜测不会是什么正经书,听了花开的话,遂笑道:“姐姐想看尽管拿去。”
花开拿着这本《金瓶·梅》出了书房,她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置,后世可以拿这本书不当回事,但是这个年代,一个寡妇身边放着这种淫·书,若是被外人看见,那可真是不用活了。
正要回自己的院子,就看见远处安泰一瘸一拐的回来了,身边扶着他的小厮哭丧着脸,花开吓了一跳,连忙迎上去:“哥,你这是怎么了?”
“今天真是倒霉,骑的马竟然惊了……”
“好好的怎么会惊了?”
“谁知道呢,大概是我运气太坏。”
一旁的小厮嘟囔道:“少爷,您哪里运气坏了?还不是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看见四阿哥召见了您两次,他们就嫉妒了,说不定是他们在马身上动了手脚,那黄骠马是最老实不过的……”
安泰训斥道:“行了,没有根据的事儿别浑说。”转过头又安慰花开“我没事儿,也就是伤了脚腕,歇几天就好了。”
花开扶着安泰的另一边,一直进了他的院子,就听景澜用唱戏的语调大喝一声:“来将通名!”
安泰怒道:“哪里学的乱七八糟的!”
景澜没想到父亲回来的这么早,吓得她不敢说话,赶紧躲到了花开身后,花开问道:“你额娘呢?”
“额娘去厨房了,她说眼看快到端午节了,早点准备些粽子留着送节礼……我……我这就去喊额娘。”景澜说着,急忙跑了,花开一想可不是,明天就初一了,端午节眼看在即。
没一会儿富察氏和佟佳氏都急急忙忙赶来,看见安泰没有大碍,都松了口气。紧接着太医来了,见没伤着骨头,只身上跌青了几块,还有些擦伤,便给开了点外用药,花开明知道这样的伤自己几下子就会搞定,却也不敢提。
见外人都走了,花开笑道:“哥哥没伤筋动骨真是万幸,刚才舒泰拿了本闲书来给恒泰,恒泰说给我解闷,现在哥哥伤了脚腕,不如你留着先看吧!舒泰还说什么这是天下第一奇书,哥哥若是看着好,我再看不迟。”
安泰接过书翻了一下,神情一滞,赶紧把书塞到枕头下面去了,花开不由暗乐。
正文 11 路上偶遇
路上偶遇
家里诸事不顺,佟佳氏吩咐管家拿着片子到潭拓寺,看看能不能烧上初一早上的头一炷香,都说第一炷香最灵验。
富察氏把小姑和婆婆送走,转回卧室就看见安泰坐在床上,手里捧着花开给他的那本书在看,她把嘴一撇说道:“刚才你在额娘、妹妹跟前遮遮掩掩的,这会儿拿出来了,可见不是什么好书,尤其还是舒泰拿过来的,我可听说了,他在族学撺掇着那些学童跟夫子作对,越来越放肆了,幸好等我们景辉去上族学时,他就成年了,若不然非得跟他学坏了不可。”
安泰斜睨了她一眼“他们家的事儿用不着咱们操心。你有空还是多在景澜身上花点功夫吧,女孩家家的,多学学女红,实在不感兴趣学琴学画都行,怎么还学起戏子来了?”
富察氏不服气“你这当阿玛说的这话实在难听,她也不过是前几天给大伯做寿的时候看戏,跟着学了两句,小孩子闹着玩,怎么就成戏子了?她才八岁,还是孩子呢!再说了,景澜的女红做的好得很!”
安泰见妻子这么说,便不再说什么,忽的又想起一件事,赶紧把书撂倒一边“你明天要跟额娘去潭拓寺?”
“是啊,怎么了?”
“我今天遇到宏庆了,他还约了我明天去潭拓寺看梨花,不会是他知道了妹妹要去吧?”
富察氏笑道:“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又没跟人提过,肯定是巧合,对了,梨花现在才开吗?”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同样的道理,潭拓山上的梨花开得也晚,不如……你明儿也带着额娘和妹妹一起去看看梨花?”
富察氏会意道:“好,让他们再接触一下,说不定妹妹对他的印象就好了。”
“嗯,就是这个理。本来我还有一个同僚,今年有二十三岁了,据说前几年父母相继去世,他守孝整整五年,把婚事儿耽搁了,那小伙子人倒是不错,只是家里不太宽裕,还有一个弟弟也没成亲,这样的条件是差了点,不过好在他是个没成过亲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嫌弃妹妹,我一直没敢提这事儿。”
富察氏皱眉道:“不行,家里不宽裕,岂不是委屈了妹妹?再说上头没有父母管束,下头还有弟弟,有个什么事儿连个帮扶的人都没有,这负担太重,你可别再提。”
“我何尝不知?还是先看看跟宏庆的事儿能不能成吧,若是不成,我再提提这个,只要妹妹愿意,就算找个穷些的也不怕,顶多咱们多帮衬些。”
富察氏有些不愿意,却也知道他们兄妹感情好,便不敢多说,只怕安泰生气,她琢磨着最好能促成花开跟宏庆,如今景澜已经八岁了,应该攒嫁妆了,安泰又是个不懂经济的,只靠着那点俸禄银子,还不够人情往来的,就算家里的庄子、铺子,每年能赚些银子,可是眼看着孩子们就要大了,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哪有闲钱帮衬小姑?
安泰叹气道:“花开都成过一次亲了,还像个小姑娘似的天真,真是让人操心。”
富察氏笑道:“瞧你皱眉的样子,倒不像是做哥哥的,竟像是做阿玛的,虽然世人皆说‘长兄如父’,只是阿玛在前头,还轮不到你。我瞧着妹妹是个有福气的,别的不说,只雍王爷在那里,还能让他过不上好日子?偏偏是她不愿意,额娘也不说劝劝,我这当嫂子的,到底差了一层,有些话不好说。”
安泰皱眉“你懂什么?想当初的佟贵妃,地位何等尊崇,她私下里还跟额娘说羡慕额娘呢……算了,别说这些事儿了,我觉得额娘说的对,地位再高,也要过得开心才是幸福,一家人都好好的在一起,比什么都强,人哪,穷有穷的过法,富有富的过法,别看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看似风光,谁糟心谁知道。舒雅还是四阿哥的格格呢,刚嫁过去的时候,大伯不知道多高兴,结果王爷还不是连她的门都不进?也就最近好了些,家里又开始翘尾巴了,花开的性情,依我看还是找一个平常人家好,做正头夫妻怎么也比给王爷做格格强,整日勾心斗角的……”
说起这个,富察氏不由翘起嘴角,家里没有通房妾侍,后宅当然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的事儿,就冲这一点,即便安泰没有大能耐,她也认了。
次日一早,五更天的梆子刚刚敲响,天还没亮,钮钴禄家的女人们便起来了,简单的吃了点早饭,便乘上马车,花开第一次起这么早,不过睡意全无,今天又要见到雍王爷了,他会说什么?想起那个冷面王,花开就犯怵,什么叫气场,什么叫太有范了?只要看到雍王爷就知道了。
潭拓寺距离京城六十余里,走晚了可不行,马车一直来到城门口,城门还没开,很多要出城的人都在等着,花开掀开车帘看了看,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清晨的空气那么清新,天空中,稀疏的星星眨着眼睛,就像重阳的眼眸。
花开说道:“重阳醒了若是见不到我,不知道会不会哭闹!若是带着他来就好了。”其实花开是想着,重阳这孩子粘人,若是可以拿他做个挡箭牌,带着他去见雍王爷,她心里的底气会足点,只是她这小心思没人会懂。
佟佳氏嗔道:“胡说,小孩子魂儿还不全呢,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庙里有菩萨低眉,也有金刚怒目,还不把孩子吓着了?”
花开不知道还有这一说,富察氏连声安慰:“重阳不会哭的,有景韫、景辉陪着他玩,肯定没事儿,这些日子他们不是玩的挺好嘛。”
花开只得闭了嘴,马车出了城门,行了一段时间天就大亮了,四周格外宁静,只听见“嘚嘚”的马蹄声,花开不由得琢磨,自家去的这么早,等雍王爷到了,应该烧完香走人了,要知道雍王爷可是要上早朝的!哼哼,等他日后问起来,自己就说到处都没找到他,他可没法子埋怨自己爽约……
这么一想,花开的心顿时雀跃起来,恨不能快点到潭拓寺,赶紧烧完香好回家,她又掀开车帘往外看,因为路上很少有行人,佟佳氏也不管,只见远处天边雾气渐渐升起,远山近树都慢慢的笼罩在薄雾中,如梦如幻,富察氏赞道:“啧啧,这乡间的风景还真不错。”
佟佳氏对这些不感兴趣,她闭着眼睛说道:“等一会儿到了潭拓寺,第一炷香就有花开去上……”她话没说完,只听得“咔嚓”一声响,紧接着马车就停了,富察氏忙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九月不等吩咐,连忙出车厢去看,没想到竟然是车轴断裂了,娘几个连忙下了车,佟佳氏虽怒,却也不好在马路上训斥车夫,知道要出门,竟然没把马车维护好,车夫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马车又一时修不好,佟佳氏很是焦急,就是想搭一辆便车,在这里也遇不到。
花开对烧什么第一炷香根本不信,不过想到先前的算计却要泡汤了,不免微微有些失望,此时天边的雾色已经由灰白变亮,渐渐泛起了红润,终于,太阳探出红红的小半个脸,羞羞答答地向大地张望,远处居然传来寺庙的钟声……
佟佳氏说道:“能听见潭拓寺的钟声,距离应该不远,不如咱们慢慢走,让车夫修好了车,下午去潭拓寺接咱们。”
也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富察氏和花开都点头,幸好主仆都不是小脚,就这样,走了一里多路,只看见潭拓山遥遥在望,有道是望山跑死马,看着近,走起来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到呢,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隐隐的马蹄声,大家都回头去看,却是几辆马车,还有十几位骑着马跟在车旁,等到距离近了些,富察氏喜道:“哎呦,总算遇到熟人了,那不是完颜宏庆嘛!”她说着,喜滋滋的看了看花开。
佟佳氏却皱眉“我怎么看着他旁边的是十四阿哥呀。”
花开定睛看去,完颜洪庆旁边那个男人腰间寄着黄带子,胯·下骑着高头大马,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脸庞和四阿哥很相像,不过整个人看起来神采飞扬,和四阿哥的冷冽形成鲜明的对比。
完颜洪庆显然认出了佟佳氏母女,他对着十四阿哥说了些什么,一行人便在佟佳氏面前停下了,十四阿哥上下打量着花开,花开看见他那肆无忌惮的眼神,不由得有些恼意,皇家的人怎么都这样啊!只是这一位她照样不敢招惹,只得微微偏过头去不予理睬。
佟佳氏和富察氏却赶紧上前见礼,花开没有办法,跟在她们身后草草行了一礼。
十四阿哥笑道:“原来是凌石家的,你们这是去潭拓寺?”不等娘几个回答,十四阿哥已经自顾说道:“既然车坏了,不如坐我府上的车,正好是一路。”说着话,只见车帘一挑,一个丽人探出头来,对着花开喊道:“嫂子,真没想到会在路上遇到你。”
花开心道,这是谁啊?竟然喊我嫂子!九月低声提醒道:“是十四爷的侧福晋……”
花开顿时想起,十四阿哥最宠爱的侧福晋,可不就是姓舒舒觉罗?同自己的夫家一个姓氏。
正文 12 竟是旧识
竟是旧识
舒舒觉罗氏无疑是花开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她白皙的皮肤细润如羊脂玉,面似芙蓉,眉如柳叶,一双眼眸慧黠灵动,仿佛会说话一般,挺秀好看的琼鼻,唇不点而赤,腮不画则彩。
有美人在侧,看着赏心悦目,不过花开觉得,若是没有十四阿哥时时瞥来的目光,那就更好了,她怎么总觉得十四阿哥的目光充满了算计呢。
好在舒舒觉罗侧福晋去上香的时候,十四阿哥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并未陪她,花开这才松了口气,佟佳氏知道舒舒觉罗氏要上第一炷香,她也就死了为女儿争取的心思,谁敢跟皇家的人争啊?
等到舒舒觉罗氏上完了香,这才轮到佟佳氏母女,上香完毕,佟佳氏又捐了不少香油钱,出了大殿一看,太阳已经一竿子高了,忽然九月扯了花开的衣袖一下,花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一个高大的和尚正在看她,九月低声说道:“他就是圆性大师。”
花开一听,不由多看了那和尚两眼,只见那圆性大师冲着花开念了一声佛号,竟然潇洒地转身走了,花开生怕遇到雍王爷,这和尚是雍王爷的替身,若是王爷来了,一定会见他吧?既然他是独自一人,那就是王爷还没来!
花开自欺欺人的想,就算是雍王爷来了没找到她,也怨不得她,至少有这个圆性大师能证明她来过,花开便一个劲儿催着佟佳氏回家。
舒舒觉罗氏一旁笑道:“嫂子,既然出来一趟,何必急着回去?听说后山的梨花开得好,不如咱们一起去看看……”
花开想起十四阿哥看她的眼神,总觉得那个男人在打什么主意,感觉不怀好意的那种,她连忙摇头“我觉得有些累,就不去了,免得扫了你们的兴致。”
富察氏有心撮合她跟完颜洪庆的事儿,忙在一旁说道:“妹妹,还是一起去看看吧,你无非就是担心重阳,我担保他没事儿,再说咱家的马车也未必这么快就能修好,想走也走不了。”
佟佳氏也笑道:“既然出来了一趟,就应该敞开胸怀玩上一天,你们都去吧。我年岁大了,就不跟着你们年轻人凑热闹了,我先去订两桌素斋等你们中午一起用,顺便歇一歇。”
花开忙说道:“我还是陪着额娘吧。”
“那可不行!”舒舒觉罗氏拉住花开的胳膊“走吧,权当嫂子心疼我,你看看他们一群大男人,独我和富察嫂子一起,这也太孤单了些,你无论如何也得去。”
佟佳氏知道舒舒觉罗氏很得宠,不愿意花开得罪了她,便连连催促道:“还是陪着侧福晋去玩吧,正好散散心,额娘不用你陪。”
花开没有办法,只好跟着众人奔着后山去,一路上心里还在打鼓,四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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