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二零零六年,一个冬天的故事。
那是零六年的最后一个子夜,一个瘦弱的身影伫立于黄浦江畔——最繁华的上海外滩——的情人墙上。此时的上海依旧繁华,不得平静,尤其是今天——都在等着新年的钟声,幸福,祥和,陶醉。
烟花早已散尽,没有人会站在江边,那是傻子的行径。他站着,瘦骨嶙峋,显得格外的不协调……那不是幸福的色调……没有人知道,在烟花烂漫时,他许下了愿望。
上海的冬天格外寒冷,有一种阴气刺入骨中。他穿的并不多,可以看出他在发抖。繁华是不属于他的。他想起了“卖火柴的小女孩”,他在心中燃起了火柴——微笑着的林爷爷,他不曾见过的哥哥,他的冰儿……
那是他心中的童话,现实总是把幻想恨恨的摔在地上,埋进土里……他不愿随波逐流……他无法忍受……!
“是时候了,”他默默地注视着曾经与之一见钟情的东方明珠,“我该走了,再见!”他挥了挥手……说着,他穿过了观光台上绿色的生命线,再次回望了他的心仪的东方明珠,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那是一双忧郁的眼睛,夹杂着复杂的情感,他在冥冥之中看到了注定!
“别了,我的梦,”带着遗憾,他跳入来如刺骨的水中,钟声伴着江水中的呻吟敲响了,“别了,梦——我的遗憾。”他用深情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的东方明珠,看到了曙光,笑了……江水凉了他唯一残存温度的热血,似利剑刺入心中。而他,和滴水一样,融入了大海,得到了永生。
这是一种注定,是必然。
第一章
(1)
“妈,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他注视着前方厚厚的墙壁,害怕了。
“不,不可以。”她坚定的回答,用一个母亲强悍的身躯呼喊着……
“不,我不要在这,它会把我锁住,我飞不出去的。”
他转过身,有点想逃……
如山的母爱压在他的身上,压得他无法喘息。
母亲抱住了他,“孩子,答应妈,就三年,你就自由了,好吗?那时候你就可以自由的飞翔了……”她并不知道所谓的“飞”意味着什么……
当命运只剩下了一条道路,却还不妥协,还不认命,大概这便是一种垂死的挣扎……
普天之下,绝非一条道可走,即使没有道,也改为一个特殊的人,让出一条道来。我不知道这个社会为何会如此吝啬。
(2)
我不知道这是一个开始,还是一种结束,与我一起见证这一幕的,还有一个女孩——冰凌。她就站在不远处观望着这对母子。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从这一点开始,会和他有着难以言喻的缠绵的交集……
(3)
我看到的分明是两颗千疮百孔的心——在沉重的枷锁下微弱的跳动着,仿佛随时都有停止的可能。另一颗心也会随着他,死去……
有一种爱,如此沉重,买至于承受不起,爱的负担。
他在挣扎。
(4)
他们早已忘却了夏日的炎热,焦阳把这对母子的泪水蒸干了。额上躺下的,只是咸咸的汗水,却依旧尝得出苦涩的味道。
“你们不热吗?”她走上前,显得有些尴尬,她停顿了一下,“我是说,你们为什么不进去?”
他抬起头,被眼前的白衣少女震撼了。白皙的皮肤,配上一套纯白的衣服,在阳光的闪耀下,更显得苍白憔悴。没有粉黛的装饰。“好自然的美。”他暗自思忖着。
“你是天使么?”
“天使?”她迷惑,“我不是天使,我叫冰凌,你呢?”
“小泽。”他的声音有些微弱。
“哦。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进去?”
“我……”
场面显得有些尴尬。
“我恨那些不懂得珍惜的人。”
没有的愤怒涌上,她走开了。慢慢的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就这样,两条线迅速的就会在一点,又分开了……在这样的一个三维世界里,你找不到一个方程来解释这些曲线,你永远都猜不透它的方向。但似乎,一切又都是注定了的。两条线能有一个交点是巧合,两个便是一种缘分;能从相遇开始不断地缠绵交织的,是一种情分。往往能改变一个人的,正是这种情分,就像亲情,从小就被捆绑束缚着,会不断地受之左右,无法摆脱——是爱,也是负担。
(5)
“我恨那些不懂得珍惜的人!”
“我恨那些不懂得珍惜的人!”
……
他努力的想要平静,“珍惜?难道失去的都是因为不珍惜吗?!我是那么地爱护着它们。那么,我现在又该珍惜那份厚重的负担吗?”
人不能太偏激,这样才不会太快的结束。
(6)
“可是妈妈?”他不忍心。
“小泽,我们进去吧,”母亲终于开口了。
他别无选择,也无法逃避。
(7)
他叫小泽,是个爱梦的孩子。你无法看清那双失了神的眼睛,忧郁?那不过是一种朦胧的感情,真正摧毁他的,是现实与幻想之间——幻想总是那么美好——不可逾越的落差。像是从天上摔了下来,不死也是一种侥幸。
人还是现实一点好。
这样的湿度是不能够飞翔的,只适合爬行。如果想要飞翔,就必须卸下那些沉重的包袱,脱下腐朽的皮囊,这还是不够的。即使把鲜血抛向江海,也不过是最起码的代价。唯有这样,才能到达天国的彼岸,心灵才能修复。或许看不到想要的收获,但他们——爬行着的人——看到了,鲜血染红了江海。站起来了,已能够飞翔,因为真的释然了。不再是一个爬行着的人。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
(1)
曦宁是周庄的最高学府——省重点高中。凭着周庄强大的经济实力,自然气派些。
此时的曦宁,人已经很少了。他们走进了学校——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
小泽被分在了310宿舍,因为到的较晚,下铺都被占了。小泽就选了个靠窗的上铺。
铺床、挂蚊帐、浇席……他好久都没这么用心的忙碌过了。忙碌是可以让人轻松的,至少能让人淡忘些什么。他只是这样做着,用心的干着。他知道自己必须活着,他不能丢下这个家,更舍不得那个梦——年少痴狂的梦。
人的内心总是有这样的一股力量,尽管现实毫不留情的浇灭了梦想,使他绝望,令他醒悟——原来这就是现实,他都会死死地拽着不放。那是多么愚蠢呵,它能将一个人彻底地毁灭。但对和生的渴望一样,是一种本能,无法左右。
(2)
“小泽,这收拾得差不多了,你休息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好,那我去打水。”他的脸角终于微微的挂起了笑容。
微笑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是该常常挂在嘴边的;老是撅着嘴,或是狂笑的,都是疯子。
(3)
“对不起,请问310怎么走?”
小泽打完水回来,遇到了一个和他个子差不多的男孩,一脸的帅气。他的身上背了一大包的行李,汗水早已润湿了衣裳。
“310?”
“恩,是。”
“真巧啊,我们是室友呢,跟我走吧。”小泽提着热水瓶走上楼去。
“那真巧,我叫天涯,你呢?”身上的包袱压得他有些吃力。
“天涯,不错的名字,我很喜欢。叫我小泽吧。”
“呵呵,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啊。”
谈笑着,就到了三楼。310就在楼梯的旁边。
“你睡我旁边吧,我帮你铺床。”小泽有些兴奋。他俨然喜欢上了这个帅气的小伙子,就像喜欢他的名字一样。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像独自、飘泊天涯。
没等天涯缓过神来,小泽就干上了,有些不亦乐乎,却丝毫没有“嗅”出些奇怪的味道。是太专注了,安于享受这种陶醉。
(4)
母亲回到宿舍时,他们已收拾得差不多了,汗水在肆意的流淌着,有些不可一世,这汗中有笑。
小泽开始“闻”出了点味道。
“你一个人?”
沉默、尴尬。
“那你今天住这吗?”
“对,我今天住这。”天涯尴尬的一笑。
又是短暂的沉默。
“妈,我今天也想住这。”
“哎,好,提前适应一下也好,”她并没有奇怪,“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
已是黄昏,西边悬挂着的红彤彤的太阳也在微笑着道别。太阳每天都是新的,为了这种新生,就必须要有旧的落幕,这是亘古的规律。她微笑着离开了——她相信明天。
微笑是最强大的力量,能穿透一切!
(5)
“天涯,我们去走走,认识认识这个我们将要生活三年的学校!”
“好啊。”
他们有意避开了有墙壁的地方。教学楼和操场之间由一条弯曲的小河隔开,河上架着一座白色的欧式小桥。靠近操场的一侧、沿着河流的伸展方向,是一个条形的小土坡,两侧各自种着垂柳和香樟,柳枝已垂到了水中,香樟足以给整个土坡一片阴凉,小草爬满了整个土坡。
他们走到坡上,坐了下来,倦了……
如果每天都可以这样度过,至少不会有心灵的煎熬,又何尝不是美事?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章
(1)
应该相信,忙碌能改变一个人的情绪,就像现在的天涯和小泽,能够睡得如此安逸。如果一心记挂着某事,那一定是无眠的,除非是太累了。
太阳已经升起,但还是柔和的。
咚、咚、咚……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吵醒了这两个梦中的孩子。
“妈。”小泽开的门,是她的母亲。
“还没睡醒呢?”她满足的笑了,她已经习惯了每天的这个时候看着他在门前的河边发呆了。
(2)
“妈,我们去报名了。”
“小泽,”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报完名我带你回去。”
“不用了。”
“难道你忘了今天?”
她有点害怕。
“不是,今天是第一天,我不想特殊。你回去吧,这里很好,我也会好好的。”他很安静。
(3)
高一的教室在实验楼,这里有点像北京的四合院,一旦进去,就很难找到出口。
分班的名单就贴在大楼正门内的公告栏上。他们开始在名单上搜寻各自的名字,这是件麻烦的事。
“天涯,”小泽兴奋的说,“在这里,我们一起的。”
“嗯,看到了。”
他们都被分在了3班。
“天涯,我们班的名单怎么那么短啊?”3班的名单明显比其他班的矮了一大截。
“不清楚,我们先去报名吧。”
“好。”
3班在四楼,就在楼梯口,楼梯的另一侧是办公室。
(4)
班主任是个上了年纪的男老师,头上零星的藏着几根白发,一口变了质的周庄普通话。
“下午一点到校。”
“嗯,知道了。”
小泽觉得很亲切。
刚出教室,就遇上了一片白色的光芒,陌生的、熟悉的……
“咦,是你?”冰凌说,“我们还真是有缘啊,你是3班的?”
“嗯,是啊。”小泽回答。
“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有事?”
“嗯,是的。我先去报名了,很快的。”冰凌走了进去。
“谁啊?”天涯有点糊涂了。
“不认识,昨天来的时候遇到的。”
“哦,那你等吧,我闪了。”
天涯溜得很快,小泽只好独自抱怨:“有必要么,真是的。”
(5)
冰凌很快就出来了。
“你好,我是冰凌——冰冷的冰,凌云的凌。”
“你好,我叫周轩泽,叫我小泽就行了。”
他终于有机会打量这个女孩一番,视线却始终落在了她的肩上——一头飘逸自然的长发披着。
“盯着我干什么?”她有些不好意思。
“好美的头发……”
冰凌笑了,“是我的头发美呢还是勾起了你的什么记忆啊?”
“没有的事,”他笑着回答,心里的痛却在隐隐的作祟。
“那你能告诉我昨天的事吗?”
他没回答,只是默默的向前走着……
“喂,你把本小姐当空气啊!不说拉到,有什么了不起的,哼!”
“真的没什么,过去了,不想再提。”
他还是那么地平静。或许这样的喧嚣可以让他得到些安宁。
“哦,”她有些委屈,“对不起啊。”
“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关心?玩笑……”她笑了,“记着,我是冰,不会去关心任何人,刚才也不是,好奇罢了。以后也不会有的,所以,以后最好不要碰我,别去问为什么。我该走了……”
(6)
整个下午都是在忙碌中度过的——大扫除、搬书、排座位、开会等等,一切都在程序似的进行着。
大概真的是缘分,天涯排在了小泽的左边,而后面正是冰凌。天涯的前面是一个叫双男的女孩,他们仨是3班仅有的寄宿生,都聚在了一块儿。
临时班委是由班主任指定的,冰凌被指任为班长。
“冰凌,你上午说的话什么意思?”
小泽把纸条递到了冰凌的桌上,他还在为早上的话而郁闷。
“没什么,以后少理我就是了。”
“为什么?”
“你很烦!”
小泽没回,他不想被讨厌,但他记下了,他是个细心的孩子。
(7)
今天寄宿生是要上晚自习的,四楼三个班的寄宿生统一在2班上。
夜幕渐渐地降临,一切的喧嚣嘈杂都随着日光一起湮没了,只留下寂寞的夜。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四章
(1)
高一(2)班的教室里,吵闹声并没有和太阳一起沉寂,总有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大概是因为第一天,比较随意,彼此都不熟悉,但都亢奋着。只有3班的三个孩子独自沉默着。
天涯趴在桌子上发呆,他喜欢这样,让思维在脑中停滞,在寂寞中保留最后一份单纯。
双男好似天涯,安静的坐着,只是她有些疑惑——为什么爸爸要把他放到这里?她是个好学生,成绩优秀。按她的成绩,可以进城里最好的学校。在这个教育发达的小城,这样一所省重点不过是三流的学校,爸爸却硬要她留在这里。
小泽则在一本崭新的日记本上开始他的另一个时代:
“ 8月31日 晴
忙碌了一天,轻松了一天,如果可以,我希望每天都可以这样。
这里的一切都是新的,一个新的开始。这里是陌生的,但总觉得有些熟悉的味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墙壁把他们都锁住了?不,我不可以这么想,至少我没有看见,这里都是新的,阳光每天都会进来,还有风和泥土的味道。
过去是必须抛弃的,我应该是充满期待。”
小泽写完日记就无事可做了,他不想打扰天涯,也无意看书。他竟然在无聊中睡着了,并进入了梦的世界:他看到了那飘逸的长发,是冰凌在对他微笑。痛,侵入了他的灵魂,像是要把他的心都撕碎。他闭上眼,慢慢镇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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